一行数日,转眼之间,和亲队伍已经过了栖凤边境,进了流云国的国界。

车轮滚滚,马蹄铮铮,一行千人的和亲队伍,行进在流云国边境的飞天涧。只听得一人高喊:“前面就是飞天涧,大家小心!”

绾意乘坐在马车之中,斜倚一角,手执一本书,上述“天遥野史”,细细品看着,看到里面一些啼笑皆非的故事时不时笑出声。

旁边的侍女秋心一脸沉静的跪坐在一旁,细心的侍候着,不多话。明明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绾意径自的看着书籍,时不时用余光打量着侍女秋心。

耳边突然传来这些日子一直萦绕耳边的声音。她知道下命令的是这次护送和亲队伍的将军,有着栖凤第一战神之称的神将南攻城。想到来日因着他名字之事不小心将之惹恼,绾意只觉无奈。

“末将南攻城乃是这次和亲队伍的守将,希望公主一路上安分的呆在马车内,惹了事端谁也担待不起!”因着南攻城是突然被皇上将自己从边关调回来,并未见识过绾意在朝堂之上如何将一国男儿的尊严践踏在地上,惊艳离开。冰冷自负的南攻城不能容忍自己不是在边关杀敌,而是在这里护送一个名不见经传声明狼藉的白丁公主和亲,想到这便是一肚子气,以至于丝毫不当眼前的她是公主。

“本宫自会安分的呆在车马之中,一切有劳南宫将军!”对于她不善的口气,绾意倒是无所谓。

扑哧!不知道怎么的,气氛却一下变得怪异起来。绾意一脸不解,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吗?

只见南攻城一脸愤然的低吼道:“那就好!”随后翻身上马,也不等她,直接下令队伍前进。

绾意一头雾水,问了士兵才知道,原来这个南攻城是姓南名攻城,而不是复姓南宫。绾意无语,一时之间只觉得满头乌鸦呱呱呱的飞过。

几日下来,这南攻城一直对她不理不睬,所以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言语上的一些讽刺,绾意倒也不在意。

许是固定一个姿势看书有点久了,眼睛有些疲倦,绾意便放下书籍,闭目养神几分钟,解解疲乏。复而睁开眼睛,端起一直温热着茶,细细品味。

久而久之,便有些无聊,便让秋心撩开窗上的帘布,百无聊赖的看看车外的风景。

两边丛林茂密,各种各样的树木高耸着,摇摆着,遮蔽的整个天空,渲染出一片氤氲,时有微风吹过,吹起一片绿意,时不时给道路上的行人带来一阵凉意,像是原始森林一般无一不展示出它勃勃的生机。只一眼,便让人身心舒畅。

而绾意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脸上的闲淡诗意尽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秋心!立即下令让马车停下来,让南将军前来见本宫!”绾意收回视线,紧蹙着眉头,命令道。

“是!”

马车骤然停止,队伍也跟着停了下来。不一会儿,便听到吁的一道拉马声。紧接着便是一道毫不留情质问。

“谁给你胆子,居然敢让队伍停下!”

“南攻城,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样对本宫说话,你莫要忘了,本宫再怎么不堪,亦是皇上亲封的公主,还由不得你一个小小将军质问!”绾意有些恼了,她没想到这个南攻城居然不问原由,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质问。

“那敢问公主殿下,有什么指示!”南攻城冷冷的问道,一双眼像是一把把锐利的刀剑直射绾意。那神情似乎在说,你若是说不出一个一二,就别怪他无情!

“前面可能有埋伏,烦请将军先派人打探一下,再作打算不迟!”绾意紧皱着眉头说出自己的担忧。

“笑话,前面有埋伏,本将军征战多年怎么没看出来,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谁知绾意的担忧在南攻城看来不过是妇道人家的杞人忧天。

绾意怒了,本以为这个南攻城不过是不满她这个人,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草率,不听良言,一意孤行!

“南攻城,你不听建言,一意孤行,如此刚愎自用,如何领导千军万马?夫为将之道,有八弊焉,一曰贪而无厌,二曰妒贤嫉能,三曰信谗好佞,四曰料彼不自料,五曰犹豫不自决,六曰荒**于酒色,七曰奸诈而自怯,八曰狡言而不以礼。为将五德,智信仁勇严,空有匹夫之勇,何以守家国!”

“你找死!”嗖的一声,宝剑出鞘,寒光乍现,一缕青丝飘然而落。

“原来将军的剑是用来刺向柔弱无依的栖凤百姓!”

绾意脸上浮现出一抹讥笑,她在赌,赌这个南攻城不是那般愚顽不知气量狭小的人,赢了,可保她在这条凶险重重的和亲之路安好无损,输了,也不过是提早一刻见阎王。一颗心提在喉咙口,那冷冷的剑锋近在眼前,只要南攻城握剑的手稍一用力,她便会血溅当场。

“树林鸟惊飞,前面有埋伏,如今前方丛林之中一片安静,又哪来的伏兵?”手腕回收,出鞘的剑安安稳稳的呆在剑鞘之中。一身怒气被深深的隐忍住。他的剑饮的是那些意图染指我栖凤疆土的敌人的血,而不是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

“难道将军不觉得偌大的森林居然听不到一声鸟虫的叫声这很是不寻常吗?”绾意见他收回剑,便知此人也是可塑之才,绝非一般刚愎自用之人。

南攻城一听,隐忍的怒气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和绾意同样的凝重之色。想到差点就因为自己的疏失害的将士们丢了性命,一阵心寒。

“将军不必觉得惭愧,只怪敌人太过狡猾。先用一路上的顺风顺水解除咱们的戒心,而后打破常人的思维,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丛林中怕是再无一丝生物!”绾意见他低垂着头,心道这人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喜怒分明,粗中有细,这条和亲之路还得靠他一路相护,便开口安慰。

“什么?”南攻城惊恐的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的树海,这么大的丛林居然没有一只活物,这是多么可怕的力量啊!

“将军且看,”绾意指着之前看到的氤氲之气,先前只以为是雾气,现在看来,怕是有人在森林中燃放毒物时放出的毒烟,而那毒烟正顺着风向朝他们所在的地方转移。“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那烟定是有人可以燃放的毒烟,只待风势大作,不费吹灰之力,将我们一群人等放倒!”

“好可怕的心机!”南攻城一张脸霎时变得阴沉不已,双眸像是要喷出浓浓的火焰,恨不得将那些害人贼子生吞活剥。“只是若是我们能赶在大风来临之前,赶往飞天涧,不是正好可以避开这毒烟吗?他们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吗?”此刻的南攻城对绾意再没有半点轻视之意,他只是很中肯的说出他的疑惑。

绾意有些激赏的看了南攻城一眼,这人头脑不笨嘛!随后继续将视线移向前方的飞天涧。指着那乱石堆砌的崎岖道路。

南攻城顿时领会她的意思,沉声道:“好可怕的心机!飞天涧两边都是高耸入云的崖壁,其间的路,崎岖不堪,外窄里宽,那入口处本就狭小,如今却突然多出了乱石,为了让马车能够通过,我们必然会安排人搬开乱石,而这搬乱石的过程中,很有可能便会起风,到时候,我们还是一样中招!”

“而且就算老天爷帮咱们,在乱石搬开之前都不起风,那么想必那飞天涧内也早有人准备的埋伏,准备来个瓮中捉鳖!”绾意接口道。

一时之间,两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突然,南攻城单膝跪地,心服口服的认罪,“罪臣南攻城罪该万死,先是对公主不敬,而后又险些因为个人的愚见险些害的和亲队伍成为别人的盘中餐,臣请公主赐罪!”

“你确实该死,你要知道沙场之上,兵不厌诈,为将者,一言可定全局。不过,这之后的路途怕是凶险重重,暗杀不断,缺你不可,你且起来,待我等安全抵达云都,你再行领罪!”在绾意眼里,错了就是错了,就该受罚,她不会虚假的笼络人心,而她相信南攻城也不是那种能够被轻易笼络的人,将士也有将士的骄傲。

南攻城一听顿时感觉血液在身体中急速的奔腾着,叫嚣着,微微抬头,仰望着那宛若神祗般的萧绾意。这是怎样一个女子,白衣蹁跹,一袭乌发随着那似有若无的风微微摆动。她就这样静静的站着,脸上的笑似是轻灵冷月下淡淡的一丝烟气,飘渺而魅惑。那一双眸,灿若琉璃,皎若星辰,那一份睿智,那一抹从容,让他这七尺男儿都自叹不如。

“谢公主!臣以南家历代忠魂起誓,誓死保护公主安全!”

“誓死保护公主!”

“誓死保护公主!”

随着他慷慨激昂的誓言,那些一路跟随南攻城的南家军齐声响应,和亲队伍一扫往日的阴沉,顿时变得热血沸腾起来!

而这一切,不过都是因为一个女子——萧绾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