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弟住手,莫伤了父皇!”

“王爷手下留情啊!那是你父亲啊!”

“王爷住手,那是大逆不道!”

……

众人七嘴八舌,场面一时混乱不已。

绾意扶起被摔得一身伤得流云陌琛,让人好生照料着,这才将视线移向前方高台之上,对上的是流云祈羽冷硬绝情的背影。只见他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掐着那个名义上该尊称一声父亲的男子,浑身的戾气像是要捅破这黑暗的天空,毁灭这充满阴谋诡计的人间。而那些为人子,为人臣的众人,明日高喊着忠君爱民,百善孝为先,到了这个时候,除了那个灵智未开的痴儿,没有一个上去阻止流云祈羽的动作。

绾意知道自己不该管这事的,可是看着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残忍的掐着亲生父亲的脖子,那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心软,那狠绝的表情让她心寒。再加上身旁的流云陌琛正浑身发抖得扯着她的一角,那眸光中闪烁的光芒让她不得不在此刻出言阻止。

“听闻天下王流云祈羽才智过人,一计可定天下,谁曾想今日所见,不过是个叛君叛父的乱臣贼子!”绾意拂去南攻城明远想要阻止的手,一派坦然的朝前走了一步,对上浑身戾气的流云祈羽毫不示弱。

绾意听到那一阵的倒吸声,也知道所有人都在用那种“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的神情看着她,可是她不在乎。虽然不齿流云祈羽这种行为,但是她真的很羡慕他这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行动勾引了她血液中最野性的细胞。

“安宁公主是吧?本王若是你就乖乖的当你木头公主,否则休怪本王让你这安宁不宁!”听得绾意这话,流云祈羽头都没抬,那修长嫩白的五指掐在流云帝那保养得嫩白如雪的脖颈上,慢慢地用力。他的脸上笑意一片,空无的瞳孔中如今倒影着流云帝因着呼吸困难而愈加铁青的脸。

绾意虽然看不到流云帝的脸,但是明显的看到流云帝那只**在外的手不自觉的握紧。绾意心中焦急一片,前世她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格外羡慕别人有父母的疼爱,他绝不能容许子杀父的悲剧在她眼前发生。稍微整理一下心绪,丝巾下的唇瓣轻启:“倒不知王爷如何让绾意安宁不宁,这幽幽乱世,我等不过是风中残叶,谁又能有真正的安宁!”

许是她苍凉的语气吸引了他,流云祈羽渐渐松开对流云帝的钳制,身子随意一转,旁若无人得坐在那人人趋之如骛的龙椅之上,一只手妖媚的摸索这流云帝细长的脖颈。眉眼轻佻,看向一派凛然的绾意。轻声问道:“你想救他?”

绾意点头。

流云祈羽一甩乌黑的长发,像是想到了什么,“也对,救了他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绾意淡笑着,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没错,救了流云帝,以后她在流云国的日子会好多,但是这不是她挺身而出的主要目的。再说又有谁知道自己救了流云帝,是福是祸呢?不过,她也知道他这话虽是对她说,但其实是在讽刺这些为人子为人臣的皇子朝臣。如此奇功一件放在你们面前都不敢要,真是流云忠君爱国的“肱骨之臣”。想着流云帝此刻看到此景的心情,绾意突然很是佩服流云祈羽对人心理的掌控。

“我要救的不是流云国的帝王!”绾意朗朗开口,指着流云陌琛,“我要救的只是一个父亲!”

“父亲?他也配!”许是父亲这个词刺激到了他,只见流云祈羽原本云淡风轻的脸上突然阴沉满布,望向流云帝的眼神中充满了轻蔑和憎恨,饶是她这个外人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没有配不配,只有是不是!”绾意幽幽叹息着,“其实今日就算没有绾意开口,祈王殿下也不会动陛下一根毫毛的!”绾意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出头,那双眸中有轻蔑,有憎恨,千般情绪缭绕,唯独没有杀意。再看看流云帝的神情,丝毫为了自己的性命担忧。环顾四周,虽然不乏贪生怕死之辈,但是整个流云国当真没有一个铮铮傲骨的臣子?若真是这样,想必早就消失在这纷乱的世界上,如何能雄起于这诸侯纷争的天遥大陆。

想来只有她整个局外人才看不透,这些个王子皇子帝王将相哪个不是老奸巨猾一肚子诡计。无意间对上殇百味那双饱经沧桑的褐眸,眼神交汇间,绾意赫然发现自己早已落入别人的算计中。

可惜由不得她懊悔,突如其来的风吹皱了面上的丝巾,万缕青丝随风飘扬。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细如美瓷的脸,还有那双亮如漆玉的眸,黑色的风暴在他眼中爆发,卷卷狼烟中,他操着金戈,无数的身躯在眼前倒下,灰色弥漫,天地间染成一道血色,他就在皑皑白骨中孤独的行进着,挣扎着,杀戮着。

画面突转,空旷昏暗的宫殿里,梦幻的诡异的血纱纷乱得飘飞着,耳边是凄厉哀怨的吼叫声,风过,卷起层层薄纱,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纠缠的男女,男子无情的挥剑冲刺,女子哀怨绝望的随着他的动作不断的**,抽搐,男子每一次奋力的挺进,带来的是女子心头的一口鲜血,如喷泉一般涌出……

绾意心头一阵,不自觉的倒退了几步,一脸愕然的盯着那双带着嘲讽,带着揶揄的眸,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那一双眼太过蛊惑,不,是眼前的这个人太过妖孽,对,就是妖孽。这样的魅惑,如此的张狂,还有对人心的蛊惑,这样的人早已不能称之为人!

“你就这么点胆子?”你越退,他靠得越近,几乎整个身子都贴在一起。

耳边传来流云祈羽那魅惑人心的揶揄,绾意努力平息着胸腔中急速奔腾的心跳。灼热暧昧的气息**着她的灵魂,绾意想这样的男子生来就是要蛊惑苍生吗?平静的心绪一度被他撩拨的不能自已,然而想到未来平静的生活,绾意知道这人她招惹不起。

“绾意胆子一向很少,就请王爷不要作弄绾意!”面对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肌肤相贴,她的灼热印上他的冰冷,那双慌乱的眸在一阵调息过后,变得淡定如水。她知道两人如此暧昧的场景在别人看来是多么有伤风化,尤其是自己还有未婚夫。可是她能怎么办,挣扎,尖叫,有用吗?透过流云祈羽那张妖孽的脸,对上的是流云帝那抹诡异的笑意。那熟视无睹的动作浇熄绾意想要求救的念头。这两人真不愧是一对父子啊!

“请王爷自重,放开我家公主!”明远冷着一张脸,绾意很佩服他在见识过流云祈羽的“大逆不道”之举后,还能如此得维护自己。

“哪来的乌鸦乱叫,打扰的本王和公主的雅兴,要你的命!”

流云祈羽只是长袖一甩,一道赤色风刀朝着明远所在的地方袭去。只听得砰的一声,横亘在明远面前的长桌就像是被切豆腐似的,一切两段。幸好南攻城眼疾手快,即时拉开他。绾意见他安然无恙,一颗悬着的心才刚放下,宝剑出鞘的声音再次将他的心提了上来。

如今的南攻城一心只有绾意,他顾不得现在还在别人的地盘。他只知道他眼中玉洁冰清高贵非凡的公主不容许任何人亵渎。一掌拍地,身体就像被点燃的火箭,带着凛然的气势,挥剑,直指那个胆敢侵犯他的公主的贼人!

绾意脸下惨白,一双清眸再也无法平静,她的眼中倒影着那柄锋利的宝剑,带着势如破竹的杀伐之气,一时间,只能张着一张嘴,呆愣在原地。

感受到来人强烈的杀气,流云祈羽却只是淡淡的盯着绾意笑,眼见那寒芒之剑就要刺破他的背脊,他却没有丝毫动作。

满堂惊愕!惊愕的不是南攻城即将刺破流云祈羽的脊梁,而是惊愕刚刚还在那里淡笑的赤色血影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而那道来不及收敛的杀气就这么朝着绾意劈来。

绾意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还在为别人生死担忧的她,如今迎面对上那柄并不陌生的寒剑,而那寒剑主人脸上的神色比她还有惨白,饶是他不惜自损也要收回剑气,可是刚刚那一击,几乎用尽他浑身的功力,想要全部收回那是不可能的。

不知那儿来的真气将她托起,朦胧中好像听到布匹破碎的磁磁声响,待一起风平浪静,绾意惊愕的看到众人诡异的倒抽了一口气。低下头一看,饶是她在怎么淡定,也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脱衣秀的胆量,幸好南攻城眼急手快,脱下自己的外衣以阻止外露的春光,可饶是如此,那离得较近的一些人还是看到了。

整个宴会厅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滴答滴答,顺着南攻城盛满伤痛的眼,洁净的地面上,被劈成两半的丝巾旁,几滴鲜红的血刺痛了她的眼,手不自觉的朝脸上摸去,没有丝巾的遮挡,指尖传来的湿润感让她明白,刚刚的那一剑从上劈下,不仅劈开了她的衣襟,也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绾意轻笑着,对着一旁自责不已的南攻城摇头,扭头对上笑得妖孽丛生的流云祈羽,淡淡开口:“如此王爷满意了吧!”

“十四,你太过分了!”

“十四弟,你玩笑开过头了!”

许是绾意那种淡漠的语气,还有眼中嘲讽十足的意味刺激了他,他霎时冷着一张脸,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宴会中。徒留下众人虚伪的同情与安慰。

绾意笑,到底是父子啊!瞧这流云帝和太子,让一个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衣不蔽体,甚至脸上被划了一道,极有可能一生就毁了。他们只是一个责备了一句,一个把这当成玩笑。绾意累了,这些个尔虞我诈真的不想再理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