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六年初,天降鹅毛大雪,苍原大地,满地风霜!

被积雪压的不堪重负的树枝发出最后的悲鸣,“磕巴”一声,撕扯断裂!不毛之地,寸草不生,一顶顶白色的帐篷撑在这刺骨的北风中,风一刮,火辣辣的疼在脸上不断的划动;切肤之痛,也不过如此!

铮铮铁骨男儿,各个手拿长枪,顶着寒风站在雪地里,眉毛上结了冰,眼睫毛上带着擦也擦不干净的雪花,哈出一口气,很快就跟冰雪融为一体,身上再厚的御寒棉衣也跟没有穿一样,浑身上下的毛孔,就算是冻得缩起来,可是还能感觉,源源不断地寒气往骨子里钻。

一队一队巡视的列兵忍着苦寒,一遍又一遍的巡视在冰雪中,篝火燃的再旺,也带不来想要的温暖。

“他妈的!去他奶奶的鬼天气,老子受够了,什么时候才能在暖炕上躺一躺!”

“行了二狗,别骂了!跺跺脚,搓搓手,等大将军带着我们打了胜仗,很快就能回家抱媳妇了!”

“正值腊月寒冬,在这种鬼地方打仗,真他妈找罪受!”

“咱们受点罪,家里的媳妇孩子享着太平的福气,值了!”

“刚才老子偷溜到帝皇军的帐营里,那群在皇宫里养尊处优的小子们冻得睡不着觉,各个喊娘骂爹

!”

“帝皇军虽然战斗力跟咱虎狼军不分上下,可是这耐苦的本事还是跟咱差一截!”

“那是!想当年老王爷在世的时候,带领着俺老豆逆战东蛮小儿,那时候哪有我们这么享福,有棉衣穿,还能升起篝火?听俺老豆讲,老王爷冻得手都生冻疮了,手边的兵器上结了厚厚的冰碴子,看见敌人都拔不出来!”

“兵器拔不出来?那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跟东蛮小儿摔跤呗,咱们的兵器拔不出来,他们的也拔不出来,一个个老爷们又是踹又是摔,往死里整!”

“干他大爷!东蛮小儿的摔跤能力强,咱们虎狼军也不差,爷们们撩开膀子,那也都是一身的彪,大高个儿也不是白长的,虎狼军的威名那也不是白喊的!”

几个大老粗凑合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开心,虽然脸都冻木了,嘴唇也冻裂了,可是大家还是能在这恶劣的天气下笑得出来,这就是虎狼军,打不死,摔不怕,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和保护家国,他们用自己的身板和行动,最好的证明了自己对这个国家的热爱,对国中亲人的珍视。

一直站在瞭望台上的信号营小将举着手里的瞭望镜,虽然前路茫茫,什么都看不清楚,可是大家还是睁大了眼睛,不肯放过任何一处疑点。

突然,站在最前面的一员小将发现不远处腾起狼烟,大惊之时,回头对着弟兄们吼了一嗓子:“快看,是不是嘉陵关方向有情况?”

听见小将的呼声,本来有些萎靡不振的虎狼军顿时来了精神,抄起挂在腰盘上的瞭望镜,伸直了脖子往远处看,可不就是嘉陵关的方向吗?

黑色的狼烟在白雪茫茫的大地上显得尤为突兀,不一会儿,黑烟散尽,化成一片火光,耳边,似乎听见了冲杀声,看见了鲜血,闻见了火药味。

小将捏紧了拳头,看着兄弟们都煞白了脸,当然知道现在若是发生敌军偷袭,那么对于不善冷天作战的虎狼军该是多大的打击。

啐了一口,大骂:“一群见不得人的畜生,居然敢偷袭老子

!”

“怎么办老大,嘉陵关好像真的出事了!”刚加入信号营不久的小将吓得声音都有些颤。

小将看着几员兄弟,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看着嘉陵关处的狼烟和火光,咬紧牙关,口腔中似乎带着血,兄弟们,你们在等等,我们马上就去救你们!

想到这句话,小将立马朝着城楼下跑去,一边奔跑,一边喊指挥高在高处的弟兄:“快敲战鼓,我这就去通知将军!”

“砰!”、“砰!”、“砰!”

战鼓响,鼓点急!安静的虎狼军营帐,瞬时就跟觉醒的雄狮一般,第一顶帐篷亮起火光,接着是第二顶,第三顶……第四顶……第五顶、六顶、七顶八顶……!

当漆黑的深夜被亮光照亮的时候,虎狼军上下炸开了锅,兵器被拿起来的声音,战甲挂在身上的声音,兄弟们相互打气的声音,甚至连战马都在马厩里,发出了一场血腥洗礼的嘶叫!

乔羽本睡在将军帐营里,突然听见战鼓响起,登时睁大了眼睛!

一个翻身,立马坐起来,乌黑的长发还未盘起来,本是柔和的面颊上,顿时夹杂着比冰雪更冷的冷意;楚玉郎本来躺在媳妇的怀里睡得舒服,突然也被战鼓声惊醒,接着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媳妇就已经坐起身,背对着他,一边穿着靴子,一边朝着挂在木桩上的战甲走去。

楚玉郎捂着被子,缩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虽然脸上的睡衣还未散去,可是眼睛已经变得清明,张开嘴,带着点嘶哑的嗓音,听起来有些颤抖:“是东蛮小儿打来了吗?”

乔羽背对着楚玉郎,嘴边咬着一根锦带准备等会儿束发用,站直身子,垂着头的她飞快的将兽面铁甲锁往身上穿,眼神坚定肃穆:“现在情况不明,要等信号营的汇报!”

楚玉郎感觉身上寒气一冷细嫩的脚丫不自觉地缩气指头,团成一个小小的团团,坐在**,不敢动!

察觉到身后楚玉郎的异样,乔羽嘴角依然衔着锦带,回头看着他,可手边依然有条不紊的系着璎珞盘扣,在看见楚玉郎眼底的害怕时,乔羽眉心一拧,只是这个动作还没有维持一秒钟,下一秒,就被乔羽脸上突然灿烂的笑容代替:

“没关系

!有我呢!”

楚玉郎听见媳妇的话,瞬时抬头望过去!

他该怎么形容媳妇的笑容?跟帐营外传来的雷雷战鼓声不相符的笑容,跟帐营外传来的虎狼军紧急集合的号角声不相称的笑容,这股笑,就跟冰雪初开,大地回暖,天空飘满柳絮,水草浮动柳岸堤一样,让人瞬时找到了最温暖的一块地方;那股笑,穿过蒙蒙的天气,透过飘扬的雪花,刺过压抑的紧张,瞬间,传递到了楚玉郎不安的心里。

乔羽看着楚玉郎发呆的模样,已经穿戴完毕的她直接抄起一头的黑发,随便那么一扎,一把利落的马尾带着与生育来的傲气,出现在那张雌雄难辨,豪气镇定的脸上。

乔羽将黑蛟铁鞭挂在腰盘,手里提着八十斤重的九环大刀,威风凛凛的走到楚玉郎眼前,帅气的一笑,“等我回来!”

楚玉郎仰着头看着媳妇,这一刻,他知道他的女人并不是完全属于他的,她属于大周,属于外面几十万的虎狼之师,她是大将军,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是皇兄钦封的威武大将!

他要相信她,要支持她,不能拖她的后退!

楚玉郎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笃定的看着媳妇,然后在听见帐营外越老越热闹的声音时,终于狠狠地点了点头,一双柔软的小手,从被子里滑出来,轻轻地拉住乔羽的衣袖,带着为人夫的不舍,还有带着跟少女一般憧憬的仰慕,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媳妇!多砍几个东蛮小儿再回来!”

乔羽帅气的笑出声,转过身,带着一股劲风,走出后帐,将自己高大威猛的背影留给坐在**的男人;她的男人,果然非同凡响!

乔羽提着九环大刀出现在前帐的时候,莫雷一帮子人早就等候在外了,看见大将军,各个凑上前,眼里,燃烧着大战前的激动。

信号营的小将看见大将军出现,忙将战报汇报:“就在不久前,发现嘉陵关上空腾起黑色狼烟,紧接着火光冲天,烧的半边天都红了,兄弟们猜想是不是裴老将军的人受到了东蛮小儿的突袭,现今夜深雾重,属下一帮子兄弟实在是看不清楚,实在难揣嘉陵关战况!”小将说着,就浑身发抖,眼神里也带着惊慌,刚才在城楼上镇定自若的那个他,在看见大将军严肃的脸颊时,轰然崩塌

乔羽不难看出小将的担心和怯怕,东蛮小儿自幼都是生活在这西北苦寒天气,如此恶劣的天气实在是对虎狼军不宜,没想到那么吥铎皇子还真是利用了天时地利,势必要跟他们虎狼军叫板称霸。

乔羽喉间滚动,眼神镇定而灼热,走下木台,来到身体颤抖的小将身边,现在恐怕整个虎狼军上下都神色忐忑,不知该如何是好吧。

乔羽咬紧牙关,伸出手,厚重的大掌轻轻地拍在小将的肩头上,无语,却胜过千言万语,让小将登时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眼角带着铮铮傲气的大将军,深深了吸了口气,挺直腰板,打了个军姿,站的笔直笔直的。

被小将这挺直的小腰板逗笑的大个子,嘴角噙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小树皮,粗粗的咀嚼着,就跟老黄牛吃草反刍一样,带着一股气定神闲,从后面伸出腿,大喇喇的在小将的pi股上踹了一脚,眼里带着笑,吼着小将那愣头青模样:“你这小子,被大将军摸了一把就来了劲了,刚才蹲在一边,惴惴不安的模样去哪儿了?!”

大家都知道大个子这个人是个直通性子,开心了踹人,不开心了也踹人;看见手底下的兵都不是软蛋子,这混蛋定是又开心闷了,上前就把这小将踹的羞红了脸,当着大将军的面也不敢哎呦哎呦的叫唤,只能憋红着小脸,偷偷地揉着被将军踹疼的pi股。

乔羽眼角带着笑,嘴角紧抿着看着眼前还知道逗趣的皮猴,看来大家没被吥铎皇子这招偷袭弄乱了手脚,不错!只要大家不自乱,谅他东蛮小儿就算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也奈何不了虎狼军。

乔羽请咳了一嗓子,又折回木台,坐在宽背将军椅上,眼神一敛,手边的九环大刀砰的一声被搁在椅子腿边,双手环胸,看着从进来后就一个人站在军事图前摸着下巴眉头深思的夏侯青:“喂,军师!有什么想法说出来?!”

乔羽的一嗓子让几位将军齐齐的看向夏侯青,看着这个风姿卓雅的关东王,大家眼里都是臣服,毕竟,这混小子的坏心肠,大家已经深有体会。

夏侯青转过身,看着乔羽的同时,单手指着一个地方,娓娓道来:“嘉陵关前有天堑,东蛮小儿是怎么绕过天堑直击关内虎狼军的呢?”

乔羽眉心一缩,要不是夏侯青提醒,她还真是没注意到。

嘉陵关前的天堑号称大周第二道最强大的防线,跟阳平关前的山道关卡有得拼,这东蛮小儿就算是再能耐,也不可能在裴老将军亲自守护的嘉陵关前放肆

乔羽攥紧拳头,牙齿被她咬的嗤嗤响。

就在大伙儿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看见李廷峰从外面走进来,头上、长麾上都带着还未滑去的冰雪,就看他抬头看向乔羽的时候,口气持重的说道:“我想我知道东蛮小儿是怎么绕过嘉陵关前的数十里夹道。”

乔羽抬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廷峰对上乔羽的眼神,默默地点了点,转过头问大个子:“前两天大将军要我们去嘉陵关查探消息,因为有人汇报发现关前好像有东蛮人活动,当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大个子你说,我们看见了什么?”

大个子有点不明白,搔了搔脖子,回答:“没看见什么呀?!”

李廷峰摇头,看着大个子和大家,认真的说下去:“不!我们看见不少新翻出来的培土!”

大个子一听这话,哈哈笑起来,拍了下李廷峰的肩头,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不就是培土嘛,这西北战场,到处都是土,到处都是地,哪里不能看见一两个土坡啊!你瞧你,弄得自己神经兮兮的,刚才那股子眼神,都快吓死老子了。”

李廷峰看着大个子还不明白,转过头看向乔羽和大家,果然,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看出了疑虑。

“在西北战场看见土培的确是不足为奇的事儿,可是看见没有被冬霜冷冻的培土,会不会太奇怪了?”

夏侯青立刻接过李廷峰的话:“难道他们在嘉陵关和阳平关之间凿了一个通道?”

“太他妈鬼才了,这种鼹鼠级的办法都能想得出来。”莫雷一拍大腿,一眼的震惊。

反观乔羽,相交于大家的一眼难以置信,她要冷静很多。

“如果那个人是吥铎皇子,我有理由相信这个假设绝对成立!”说完,乔羽微微动了动脖子,眼神里含着淡淡的光,有欣赏,也有不屈不挠:“本以为吥铎皇子吃了败仗定会重整东蛮铁骑,却不想来了这么一招,好一个暗度陈仓,妙

!”

夏侯青终于恍然大悟,本是松散的眼瞳里,折射出一道精锐:“知道他用的是这个办法,我这心里就安心多了!”

吴有才搭腔:“王爷难道是害怕嘉陵关里有东蛮小儿的内应,替他们打开了城门?”

夏侯青对上吴有才的眼睛,笑笑:“在战场上,什么可能都会发生!在对自己的敌人保持十二万分的警惕的同时,我们周围的战友,也不能太过于放松警觉。”

夏侯青的一席话,让大帐中的将领们都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大战开始,身边视为兄弟的人有可能会做出出卖自己的事情,这并不是不信任的存在,而是另一种相处的方式;战场上,大家可以同时举着大刀砍死敌人,可是在底下,都要在心里埋上一颗小小的避雷针,免得透露着军机,让自己沦为被利用的对象。

乔羽看大伙儿脸上都持重起来,欣赏的看了一眼夏侯青,这帮每天称兄道弟的男人,有的时候嘴上太不会把门,反而会泄露出不少问题,如果夏侯青的几句话能让他们不敢再小看身边的每一个人,那也不错!

乔羽回眸,声音沉定的说:“既然知道了敌人的攻击方式,那我们就要派出前锋营搭救嘉陵关的二十万弟兄,除了莫雷、大个子、夏侯青,剩下的人都跟我走;玉林关内留十万人驻守,一切听从军师调遣。”

夏侯青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说,大将军,你会不会太高看我,留在这里的人让莫雷带吧,我这个人不适合冲锋陷阵!”

莫雷听出夏侯青的意思,走过去,单手一勾,就搭在夏侯青的肩头上,笑呵呵的说:“王爷放心,冲锋陷阵的活儿有我和大个子呢,您高高的站在城楼上,适当的给个提示就成。”

夏侯青听见这话,才放下一颗砰砰乱跳的心,他这个人,惜命!小公主还没娶回家,儿子还没生出来,就这么早早的去见皇伯父和老王爷,他怕被那两个老东西收拾。

乔羽知道夏侯青这个人贪生怕死,睥睨了一眼后,抡起地上的九环大刀,“钪”的一声扛在肩上,在带着她的左膀右臂出去的同时,不往回头对着夏侯青对了个嘴型:“楚玉郎!”

夏侯青对她点点头,示意她的男人不会有事

……

嘉陵关交恶,很显然,吥铎皇子对前段时间失手嘉陵关之事耿耿于怀,当乔羽带着二十万虎狼军匆匆赶到的时候,关内的二十万虎狼军已经被团团围住,裴老将军身先士卒,大气凌然的高举“楚”字战旗,高高的站在城楼上,指挥若定,气势如虹。

乔羽赶到,先令李廷峰带着先锋营突袭,接着,派出吴有才领着左翼军绕到嘉陵关后方,自己在前面准备来个前后夹击;战鼓擂,号角响,虎狼军上下的热血男儿就像找了魔怔似的举刀就砍,手指冻得发红,嘴唇冻得骂不了人,那就直接真刀真枪的干。

乔羽坐在刑风身上,高傲的就像天穹的苍鹰,眼神阴厉,气息稳健;裴老将军瞧见乔羽,高声呼喊:“兄弟们,大将军来了!大将军来救我们了!”

听见老将军的呼喊声,在城中拼命厮杀的虎狼军们更是如虎添翼,大家都杀红了眼,凡是看见有人穿着兽皮衣服在面前晃悠的,举着刀子就让身上捅,自己的胳膊受伤了来不及管,被敌人使了个绊子摔倒在地,利落的爬起来接着抡刀子,东蛮人赤手空拳的搏斗,那大家就扔了手里的真家伙,老子陪你摔跤,往死里摔,往不要命的整!

乔羽看见大开的嘉陵关大门中陆陆续续的退出东蛮小儿,就知道吴有才领的兵已经将这群小螃蟹赶出来了,大喝一声,“噌”的一声,黑蛟铁鞭宛若苍龙一般被她牢牢地拿在手中,身后,骁勇善战的男儿们,齐齐的喝了一声,冲锋战鼓敲响,只准冲,不准退,寒风烈烈下,暴雪纷飞下,那一个个张狂飞扬的脸俘虏了这恶劣的天气,谁说虎狼军不善夜战?谁又说威震天下的虎狼军到了冬天就跟那熟睡的狗熊一样需要冬眠?又是谁说,他吥铎皇子用兵神速,天时地利占尽,虎狼军此次大劫难逃?

她乔羽训练出来的兵,都他妈是群疯子!

跟疯子打架,跟疯子拼命,除非你比疯子还要疯狂!

虎狼军号令天下,绝非等闲之辈;兄弟们就算不善夜战,那大伙儿就擦亮了眼珠子往死里看,到了冬天大伙儿敌不住寒冷,那就多多的杀人,麻利的活动活动,将自己的身体暖热活了;天时地利占尽了又能怎样?她乔羽就要人定胜天,只占一个“人和”便能掰倒败局,一飞冲天!

就看红色战马上,一个身着银甲的冷面夜叉一手论者八十斤重的九环大刀,一手劈斩着灵活有力的黑蛟铁鞭,一刀下去,冲面而来的东蛮小儿被劈成了两半,鲜血迸溅,染红了夜叉冷肃的脸,滴着血的脸颊上,猩红的眼珠子宛若魔王,让人不敢窥视

铁鞭高高举起,带着破晓地动山河之势,拦腰打断数十名东蛮小卒,肠子肚子流了一地,瞬时,这白色皑皑的大地上,变成了修罗地狱!

前后夹击、里应外合!

用的是再简单不过的战术,调兵不及吥铎皇子,处境不如东蛮优势;可是因为乔羽的到来,硬生生的将这场败局往胜利的方向掰过去!

乔羽发起狠,杀红了眼,宰人宰的开心还不忘大笑几声,咧着嘴大骂几嗓子!让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东蛮小子在听见有人喊着“楚羽来了”的声音时,都吓得丢下兵器,抱着头,窜着脑袋往死里奔跑逃命。

枣红色的战马,银色的夜叉,滴着血的夜叉脸,让东蛮部队一度恐慌之至,只要一听见“楚羽”这个名字,愤恨者有之、隐忍者有之,害怕者更有之!

眼看胜利在望,乔羽飞身解开身上的锁链,“噌”的一声,铁钩锁牢牢地攀在城墙上,身轻如燕,步履平地的人儿几个起跳就蹦跶到百十仗高的城楼上,看见那身中数箭而不倒的裴老将军高举战旗,虚弱的对着她笑的时候,乔羽飞快走上前,一把缠住老将军高大无力的身躯,眼瞳收紧,肃然的说:

“老将军辛苦了!”

裴老将军虽然身负重伤,可好在没有伤了要害,随之而来的军医抱着药箱子止血针灸,不一会儿就要老将军喘平了气息;待老将军抓住乔羽的手腕,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看见李廷峰风风火火的跑过来,身上的战甲已经血红一片,整个人都像从血堆里滚出来一样,双眼惊慌,气息不稳的说:

“将军,不好了!玉林关有难!”

乔羽的眼瞳瞬时收紧,抬起头看着李廷峰的时候,双唇紧紧地抿着,随手,抄起腰间的瞭望镜,就算是白雾皑皑,就算是夜色浓重,可还是在瞭望镜中看见了玉林关方向天降异火,城池被围剿的场面。

乔羽要紧牙关,几乎快要吐出血来,啪的一声扔掉手里的瞭望镜,瞪着眼珠子,怒喝:“干他娘

!他妈的居然佯攻!”

听见乔羽这样说,周围的几位将军顿时一眼肃穆!

玉林关内有虎狼军的军粮,玉林关内是虎狼军的盘踞点,玉林关内,还有楚玉郎啊!

乔羽瞪着猩红眼珠子,裴老将军由身边的张将军扶着站起来,“啪”的一声拍在乔羽的肩头,喝了一嗓子:“愣着干屁,还不快去!”

乔羽看着裴老将军孱弱的身子,看着跟她一样着急的众位将军,犹豫再三,抱拳之际,就从城楼上跳下来,高高的站在刑风的马背上,对着听见她怒吼的虎狼军,大喝一声:“撤!回玉林关!”

玉林关内,早就一片狼藉!

当乔羽出现在关外跟来不及撤退的最后一拨东蛮小儿干起来的时候,站在城楼上的夏侯青瘫软了整个身子,虽然身上依然干净,虽然他只是在后方布阵顽抗,可是看着一个一个的兄弟在眼前倒下,看着血腥越来越靠近的时候,他,真的怕了!

也许,这世上像乔羽那样杀了人还兴奋的混蛋,真的只有那不要脸的一个人吧!

这,就是战争!有伤有亡,有输有赢!

谁都没想到吥铎皇子会如此诡诈,居然先佯攻嘉陵关,乘机大军出动之际又来攻破玉林关,直捣虎狼军老巢,若不是他反应机敏,负隅顽抗,恐怕这个时候玉林关就要变成另一个残破的嘉陵关了。

乔羽一路劈风斩浪,当她快步出现在夏侯青身边时,看见的就是他晦暗的眸子,和带着讥讽笑意的嘴角。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侯青抬起头,看着乔羽恐怖的表情,讽刺的一笑,道:“能是怎么回事?不是明摆着吗?咱们上当了,吥铎皇子无意夺城,只为扰乱我方军心!”

说完,乔羽看向玉林关,关内的确是满目疮痍,而东蛮小儿似乎无意恋战,在将玉林关毁的差不多的时候居然且战且退,有条不紊,俨然就是筹谋多时的破坏计策;没想到她乔羽居然着了道儿,关键的时候上了敌人的当!

乔羽怒吼一声,抡起拳头狠狠地朝着城墙上来了一拳,血气,迸溅

!带着灼热的鲜血,流满了她整个大掌。

“楚玉郎呢?”乔羽垂下头,眼神虚晃,毫无焦距。

夏侯青扒了扒拉头,说:“让他带着西夏公主躲在密道里了,放心!”

乔羽刚嗯了一声,后方,传来一员虎狼军小将呼喊乔羽的声音。

乔羽回过头,刚看清楚这小崽子,却看眼前这小崽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哇唔一声哭出声来,揪着乔羽的裤腿哭起来:“将军,不好了!小王爷带着公主前去避难的密道,崩塌了!”

乔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难过吗?不难过!伤心吗?也不伤心!

好像连痛,都不知道了!

乔羽一脚踹开紧拉着她裤腿的小兔崽子,一步一步的掩着城墙走,慢慢操着拐角处下去,只是,脚步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紊乱!

……

坍塌的废墟前,没有一点人气。

乔羽一身戎装,浑身僵硬的站在眼前的废墟前,看见夏侯青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的时候,攥紧了的拳头,差点轮上去,还是身边的李廷峰反应快,一把抓住乔羽的拳头,看着同样惨白着脸的夏侯青,压低声音,说:“他也是无心,想想西夏公主。”

乔羽一听这话,眉间有半刻的松动。

可是,在她看着眼前坍塌的废墟时,一双手,不由自主的摸向胸口,一口难吐得恶气,几乎快要将她整个人撕碎!

先是佯攻嘉陵关,调走主将,后防空虚,接着又用投石机将燃烧的火球从空中抛来,让玉林关变成重重火海,接着正面攻击,这一步步、一局局,全部都经过周密的策划,看似强攻,实在乱我军心,看似凶险,实则只为消弱势力。

吥铎皇子不愧是东蛮皇储最佳的人选,瞒得了她乔羽,框得住他夏侯青,将虎狼军上下玩的团团转,最后坐观颓势,漂漂亮亮的赢了这场仗。

乔羽攥紧拳头,手掌心,碰到了腰间的盘扣,摸到了楚玉郎当初放在草药中的玉佩,眼瞳一红,终于从恶劣的战场上抽回神志,看着毫无人气的废墟,摇摇晃晃着高大的身躯,一步一步的走上去,落下了她悔恨的泪水

密道前,凡是跟着乔羽一起来的将士们都各个垂下了头,安静的只剩下北风的肆虐。

夏侯青同样呆滞的看着站在废墟上的乔羽,张了张嘴,最后,喊出来的人,是宫婉婉。

大战前夕,他风风火火的跑到她的帐营,他知道乔羽上当了,知道自己上当了,现在不管是背水一战还是腹背受敌,他想要保护的是这个爱闹别扭的小女人。

当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吓坏了,穿着鞋袜坐在**,缩在被子里露出一双恐慌的眼睛看着他,那个时候,他不顾一切的走上前,狠狠地抱住她,在她呼痛的时候,又紧紧地吻著她;平时风情云淡的他从来都没有如此急切过,急切的想要保护她,急切的想要拥有她。

深深地吻,她由挣扎,变成了妥协,再由妥协,变成了生涩的回应;他暗喜自己能够在这个时候拥有了她的芳心,也苦涩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她面临如此可怕的场面。

他抱着她,轻吻着她的额头,小心交代:“等会儿跟着延平王一起藏在密道里,除非我亲自去接你,若不然,千万别出来!”

她许是害怕了,许是无力了,将自己柔软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温顺的点头。

他本以为,他这么做是正确的选择,却忘记,经过战争的洗礼,再结实的密道也有坍塌的一天,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了做梦也想不到的状况。

就在夏侯青和乔羽都紧皱着眉心,两人痛恨的咬紧着牙关逼迫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崩溃的时候,突然,从一处拐角处窜出来一个人影,人影欢喜的奔跑着,差点被地上的石块绊倒,连滚带爬的出现在乔羽见前,脸上挂着担忧的眸色,一双眼睛,两如星辰的问:“阿羽!你怎么哭了?!”

乔羽猛然抬头,看着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哒出来的夫君,受惊过度,整个人昏昏沉沉。

站在乔羽身后的虎狼军各个面面相觑,当一个人反应过来惊喜的大吼出声时,本是压抑的现场,顿时变成了一片欢腾

夏侯青连连张望,四处寻找心目中想要找寻的那个影子,当他在角落里看见那个缩在白色长麾下的女子苍白着脸颊看着他的时候,顾不得众人的眼神,夏侯青飞快奔上去,一把抓住宫婉婉冰凉的手指,也不管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张开双臂,狠狠地抱着怀中的小女人。

这边

乔羽还在发傻,楚玉郎看着媳妇脸上挂着泪,以为是打仗打输了媳妇不开心,哭鼻子,忙凑在一边小心安慰,柔嫩的小爪子轻轻地拍着媳妇的后背,顺着气说:“没事!不就是输了么,东蛮小儿也没占上什么便宜,皇兄是不会怪罪你的。”

当乔羽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是真的存在的时候,一把揪住小白兔的毛领子,瞪大了眼睛,问:“你不是在密道里吗?怎么会……怎么会……?”

听见乔羽这样问,楚玉郎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的他,就像孩子一样,弱弱的回答:“你刚走不久,夏侯青就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要我带着他媳妇跑路,谁知道我刚拉着小公主逃跑,却不想天降异火,吓得我们一帮子人都迷了路,在玉林关里到处瞎跑,当我们好不容易跑到密道前的时候,却看见密道塌了;阿羽,你说我倒不倒霉,堂堂一朝王爷变成了小老鼠,拉着兄弟的媳妇东躲西藏,要不是我机灵,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不过,你最可恨,回到玉林关为什么不找我?我到处找你,到处找——!差点又迷路了!”

说到这里,楚玉郎更委屈了,抡起他的小拳头,朝着媳妇的胸口就娇嗔着打了几下;可是乔羽在听见他这番惊魂记后,居然笑出声来,一把将他揽进怀里,大笑着说:“迷路好!迷路好!”

楚玉郎自然是不知道乔羽究竟是经过了怎样的一场惊心动魄,也不知道他那英伟的媳妇,可是为了他才垂了泪!

……

吥铎皇子偷袭虽然很成功,可是好在虎狼军主力还在,再加上乔羽临危不乱,用最快的办法处理了眼前的败局,当一顶顶小帐篷再次驻扎起来的时候,已是清朗白日,西北战场,迎来了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大个子战死,莫雷失踪,虽然让众人伤痛不已,可是,战场无情,每个铁骨男儿在踏上这一步的时候,都已经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对于一名战将,最好的归宿就是死在战场上,将自己的战魂永远的存留在自己守护过的疆土上

当乔羽处理好手边的紧要事务,重新布防了西北的站力图时,楚玉郎已经洗漱干净,乖乖的坐在床头上,看着媳妇眉心深锁着从前帐走过来。

看着媳妇右脸颊上一道浅浅的伤痕,楚玉郎心疼的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后,小心翼翼的凑上嘴唇,轻轻地吹了吹:“疼不疼?”

乔羽知道小白兔心里在想什么,揽着小白兔的腰齐齐坐在**,乔羽眼皮一耷,嘴角勉强带着笑意:“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

“女人不是最在乎自己的容貌吗?你本来就长得丑,现在更丑了!”察觉到媳妇的心情不好,楚玉郎有心想要逗逗她。

乔羽攥紧小白兔的爪子,揉在掌心里:“我们两个,你长得漂亮就成了!”

听见媳妇这样说,小白兔很生气,嘟着嘴,骂:“你才漂亮!你全家都漂亮!”

知道楚玉郎这个时候会使小性子,乔羽但笑不语;眼神中,久久无法散去的战场杀戮让她的身体到现在还很紧绷。

楚玉郎看着这样的媳妇,眼睛一转,趁着乔羽不注意,猛地扑身上前,一把就将乔羽压在身下,然后长腿一跨,骑在媳妇身上,这次,他终于扬眉吐气的将媳妇压在身下了。

乔羽被楚玉郎的动作惊得身体一紧,本是僵硬的身体现在变得跟石头没什么差别。

楚玉郎揉着媳妇俊朗的脸,看着那晦暗不明的眸子,笑嘻嘻的露齿一笑,无耻的说道:“要你打完仗不来找我,骑你骑你骑你……!”

------题外话------

肉会在明天,不知道能不能贴出来~

唉!应该贴不出来吧,编辑一定会把我查封的,到时候不行的话

某漫就将肉肉发到留言板上,依然在置顶的位置~亲乃的们,记得去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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