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在乔羽查出京城百姓口中的所谓的“流言蜚语”尽是出自绍王府的时候,她就已经对唐宋产生了怀疑;兵法有云:若想攻其城,必先扰其心,攻城略地,攻心为上

一招散布谣言,就将所有的罪过全部让一个凭空消失的人背上;不管他是不是冤枉,总之夏侯青是跟着楚玉郎混的人,小王爷已经改邪归正、浪子回头,可关东王乃是当朝老太后心尖上的宝贝疙瘩,更是在保定帝身边说的上话的人,大家不管是出于夏侯青以前的劣迹,还是对于空穴来风的捕风捉影,都一跟头栽进去,一口认定了夏侯青就是幕后黑手!

总之,流言蜚语越传越烈,最后干脆更有人将其说的绘声绘色,头头是道,简直堪比京城之中的刘快嘴;于是就有了保定帝大怒下旨,关押关东王府一众老小的委屈事件发生,因为夏侯青这个人很难捉摸,用保定帝的话来讲那就是城府极深的一个混蛋羊羔子,关东王府上下虽然被打入天牢,但奈何没有一个人能说明白他家王爷的去向和往日跟东蛮武士勾结的罪证,所以只能跟大理寺瞎耗着;乔羽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更加肯定唐宋是只披着人皮的幺蛾子。

夏侯青再聪明,也不可能隐瞒的滴水不漏;唐宋再筹谋规划,也不可能欺骗住全天下人的眼睛;这就是最大的诟病,也是最致命的马脚。

唐宋是四人中表现最老好的一个,但也就是因为太普通,才会普通的过于不平凡!

先是楚玉郎柳色馆中差点丧命,继而荣亲王金秋佳节名魂归九天,再接夏侯青神秘失踪,东蛮大军势如破竹;这一连串的状况,一连串的突发事件,扰乱了每一个人的心,大家都在为伤者、死者悲痛,都在为被铁骑踏破的大周江山哭泣,却忽略了藏在万万苍茫人海中的图谋者。

“血债血偿!千刀万剐”这样的字眼不是用来随便说说的,而她,也不是随便一说就可以应付过去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死牛性子,让乔羽已经忽略了心里的疼痛,看着楚玉郎那双颤抖的眼睛时,她虽不舍,但不得不做!

跟在乔羽身后的李廷峰搀扶着听见噩耗后已经双腿发软的小王爷,看着粉雕玉琢,跟个粉团团的小王爷一脸煞白,眼神诚惶诚恐,饶是他的男儿心,也跟着软的跟浆糊似的。

伸出手,轻轻地拢了拢小王爷身上的紫红长袍,小声安慰:“爷,这人心隔肚皮,有的人他面上和善,但其实内心却宛若豺狼猛兽,可有些人面如钟馗夜叉,其实心地善良柔软;王爷您自幼生于富贵之家,见多了身边的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被美化过的,被人欺骗,那也是人生不得不遇到的几道坎

!”

楚玉郎抬了抬眼皮,瞪李廷峰:“阿宋不会欺骗我,他不会!”

“怎么不会?!他是将老王爷害死的人,是把关东王藏起来的人,更是将整个大周天下带入地狱的人!”李廷峰铮铮男儿,最恨的就是背后使阴招,暗地里伸脚拌人的混蛋;要打就真刀真枪的拼,被人阴人,那是太监所为,是不齿之举,只最最下贱的yin人所为。

楚玉郎看着李廷峰那一脸愤恨的样子,虽然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他还是不想听见别人说他的兄弟,到现在,他还坚持着阿宋的清白,因为他不相信阿宋会背叛他,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总是在他生气的时候给他当出气筒的阿宋,是最让他窝心的一个兄弟,他不会怀疑他,更不想去怀疑他。

楚玉郎眼睛一红,一把推开李廷峰的搀扶,小白兔发起威来那就是只暴走的的小老虎,力气也大了不少,硬是把身强体壮的李廷峰推搡的朝着后面退了几个趔趄,自己快走几步,一把抱住媳妇的手臂,藏在媳妇的怀里蹭了蹭脸,呜呜呜的抽泣。

乔羽知道唐宋跟楚玉郎的关系好,两个人且先不说一起长大,而楚玉郎也在无意之间早就将唐宋看成了血浓于水的亲人;现在让他听见这么残酷的现实,纵然乔羽已经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可是在看见楚玉郎的眼泪时,一腔愤恨之心还是软了。

她这个人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主子,再加上连日来的心头郁结,让她本来就刚毅发臭的脸更是硬冷了几分,想要开口安慰楚玉郎,但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当着一棒子虎狼军兄弟的面看见自家相公哭的跟个泪人似的,这心也是跟着一抽一抽,咧咧嘴,眼神尽量放的温和一些,劝说道:

“床头夫妻都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是连头都没磕的光杆子兄弟!”

其实,乔羽的意思很简单;江湖人么,身上和习惯上总是带着点江湖气息,若是想跟在一起成为拜把子的兄弟,在乔羽看来,那可是要焚香三根,滴血为誓,磕头为证,叩告苍天的;而楚玉郎跟唐宋的关系好,只是维系在从小一起长大,相互熟悉对方的简单层面上,哪里有一点正正规规的结拜称兄道弟仪式?所以,这样子兄弟没了就没了,背叛就背叛了,没什么好掉眼泪的。

想当初乔羽跟着莫雷一帮子人称兄道弟时,还在野外烧了三根芨芨草当做燃香,白开水用来当水酒,从靴筒里抽出匕首划破了手指,一人滴了一滴血当做最重要的议事过程,这样一棒子粗爷们才抱在一起喊兄喊弟;像楚玉郎这种兄弟,乔羽自打心眼里就没有认同过,总是觉得这滴血酒没喝,就算不上走心的兄弟

楚玉郎听见乔羽的话,就不是这么味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难道这个女人是想要告诉他,如果有一天他遭了劫,她会弃他于不顾?再想起先才乔羽对他说的那些话,其中的一句不正是乔羽说“如果有一天我必须要做出不得不伤害你的事情,你会恨我吗”?的这句话,楚玉郎就头皮发麻,眼眶里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乱,也忘了心里的悲痛,忘了阿宋造成的创伤,脑海里一直幻想着媳妇移情别恋,威武的压着比他貌美、比他会讨欢心的小倌儿乐呵,差点没憋过气去,咬着牙、瞪着眼,踢了踢蹄子,扬起他瘦弱的爪子,啪的一声,狠狠地拍在乔羽的心口,嘴巴跟着一瘪,差点没鬼嚎出来:

“乔羽!你他奶奶的!你要是敢跟老子在外面养野汉子,老子死都不会放过去!”

楚玉郎的一句话,引起身虎狼军的极大震撼,这就跟刮了七级大风一样,威武不屈的虎狼军什么场面没见过,可是在看见小王爷对着乔公子吼出的那声悲怆之音时,彻底在深秋的天空下,哆哆嗦嗦的差点没站住。

李廷峰瞪大了眼睛看着乔羽,深深觉得自家兄弟要相貌有相貌,要个头有个头,更恐怖的是还是个要能力有能力的混蛋;这可着实契合了当代女人们的胃口;再回头一看小王爷,漂亮、白嫩、灵气、娇喊,就跟春风中的小桃花似的,一颤一颤的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玉透的小露珠;比得上牡丹花的妍丽,拼的了玉兰花的清纯,关键还有着丁香花的灵秀,如此美人在怀,乔羽那畜生还有心思涉猎其他美人?

咽了咽口水,李廷峰在心里给乔羽伸出了个大拇指,眼里盛满了满满的佩服;然后又将大拇指对准小王爷,掉了个头,拇指朝下,一股子倒霉样;娶了一个男女通吃的女人,何其悲壮!小王爷的牺牲,实在是太大了!

乔羽被楚玉郎这一出子戏弄的手忙脚乱,看着虎狼军一个个的对着她评头论足,指指点点,她舔着嘴唇,眨着眼睛,轻轻地拉住楚玉郎的手,忍着心口上的疼痛,压低声音:“你这是又怎么了?”

“你是不说要大难临头各自飞吗?你飞呀、你飞呀

!信不信老子在底下拿着弹弓把你射下来!”

乔羽眉毛颤了颤,声音依然低沉:“我不是那意思,玉郎!”

楚玉郎憋着嘴,瞪着眼:“那你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弹弓技术不好是不是?告诉你乔羽,爷是百步穿杨,想当年皇兄未登基,老子跟他打鸟玩,凡是带着翅膀的,见到爷那都跟逃命似的仓皇弃逃。”

楚玉郎从小身体孱弱,当皇亲宗室中的子弟们在校场中学习蹲马练剑的时候,他猫在**摇骰子,当别人能把一把宽柄大刀耍的眼花缭乱的时候,他抱着美人亲的满嘴口水,当别人已经度过成年礼,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找来京城能够张铁匠,打造了一把镶金带银、镶嵌着颗颗绿猫眼宝石的小弹弓蹲在树下,一边乘凉一边高高的扬起纤细的脖子打鸟玩。

也就是这一喜好,让他练就了普通人都没有的眼力劲;媳妇的长弓他拉不动,媳妇的大刀他抬不起,媳妇的棒子一挥,他就抱着脑袋窜着身子直往桌子底下钻,可要说他身上唯一的发光发热点,那就是这百发百中的功夫。

所以,他口中所自卖自夸的“百步穿杨”一点也没参假货,老王爷英雄,不管是马上功夫还是陆战、水战那都是牛人,楚玉郎就算是个瑕疵品,那也沾了点优势,把老王爷的眼力劲一点不漏的遗传上了。

乔羽无奈的叹息,看着楚玉郎那副愤恨的模样,实在是不知道他这是生的那鸟子的气,“好好好!你百步穿杨,你百发百中,老子一飞,你就能弹弓把老子射下来,玉郎,你牛逼,我错了!”

鉴于媳妇认错态度良好,楚玉郎抽了抽鼻子,硬是把眼眶中的泪憋下去,比乔羽这婆娘一闹腾,他再苦逼的心情也散了些,一心只想快点找到唐宋,他要问清楚,是不是真如媳妇所讲,是这小子背后阴他。

绍王府中,人影惨淡!

一群冷肃铁甲的虎狼军将大院团团围住,乔羽单手握着长剑,一脸正气逼人的出现在大伙儿面前,眼前,不管是前院得宠的丫鬟,还是后院给狗铲粪的低等奴才各个缩着脑袋跪在地上,乔羽刚刚站定,几名虎狼军就搬来了两张宽背凳子,楚玉郎毫不客气的坐下,看见媳妇错一步站在他面前,腰板挺直,威武高大!

乔羽是见惯了杀戮的人,用楚玉郎的那句话来说,这个女人的凶残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京城里都是些达官贵人,尤其是王爷府邸这样的高门槛,那守门的小瘪三都能对着一个七品县令耀武扬威,可就是这群跟着金蛋子混的王八羔子,见过了主子的金山银山,可就从来没见过流血杀气;现今乔羽一出现,眼睛还没敛起来,就已经有几个胆小的小奴才嗷嗷嗷的叫了几声,扑腾一声倒在地上厥过去了

乔羽扫眼倒地不起的软蛋,招招手,虎狼军挎着大刀,披着烈烈生风的红色大披麾,就跟捡死老鼠似的将软蛋提留起来,扔到一边空地上,接着,拿着水桶的几员小将将刚打上来的井水劈头盖脸的往那软蛋子身上一浇,几个先才还快断气的软蛋被这凉水一击,喊着叫着从昏厥中醒过来,然后在对上乔羽望过来的清冷眼神时,都吓得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四肢匍匐着地,浑身上下打着冷战,滴着清水,不停地求饶。

见识到乔羽的面冷寡淡,又被她身上露出来的杀气一吓唬,本就跟惊弓之鸟的小奴才们干脆连求救都喊不出来,一个个跟跟抖筛子一样,浑身上下发颤。

乔羽从荷包里掏出一块梨膏酥凑到嘴边,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小嘴虎狼军刚递上来的清茶,砸吧砸吧嘴,拉了拉站在身边李廷峰的腰带,压低声音,凑着小嘴,问:“你看我媳妇这样,还没开口就能把人吓死,她要提审,能行吗?”

李廷峰极为敬重乔羽,这练武的人身上都有那么一股子说不清楚的霸气和血气,而乔羽身上的霸气就是让所有心中有鬼的家伙在看见她的时候都害怕的只想求死,现今听见楚玉郎这样问,他笑了笑,凑到小王爷耳边,咬耳朵:“王爷放心,乔兄弟这是先发制人,此处无声胜有声!”

楚玉郎有点明白的点点头,又从荷包里掏出一块梨膏酥递到李廷峰面前,很大方的邀请他:“一起吃吧!”

李廷峰看了看乔羽刚毅的背影和快要被吓破胆子的奴才们,又转眼看着一脸无所谓,一身轻松的小王爷,着实觉得这对组合真是出乎意料的经典,心生佩服之际,接过小王爷手里黄橙橙的梨膏酥,填进嘴里,真甜!好吃!

乔羽看着已经个个脸色发青的小奴才,知道是时候了,抬了抬眼皮,“啪”的一声,就将手里的长剑杵在地上,双手带力的相互交叠放在剑柄上,修长的双腿微微岔开与肩同宽,硬朗的面部线条微微一动,一声低哑的声音就从嘴里说出来:“你家王爷去哪儿了?”

一众奴才早就被乔羽的架势吓破了胆,在这个时候,个个在心里竖起了坦白从宽的伟大旗帜,一个个的据实已告,不敢有半分隐瞒的齐齐回答:“王爷不知所踪,奴才等人也不知道

!”

众人的众口铄金让楚玉郎着实惊讶了一把,喝尽嘴里的水差点被他喷出来,眨着眼睛看着媳妇高大的背影,佩服的捶胸顿足;这一招“此处无声胜有声”,简直比县衙里的十八般刑具都要厉害。

乔羽似乎就已经猜出来这群混蛋会这么说,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扫眼众人,问:“在你们这里面,谁跟绍王的接触最频繁!”

一听乔羽这话,跪在地上的奴才们就闭嘴了,个个缩着脑袋跟鹌鹑一般不敢回话。

乔羽拧眉,对这些人的动作表示了心里强大的抵触;发现媳妇的不悦,楚玉郎噌的一声终于从凳子上站起来,信步游走,双手背在身后,就跟个小老头一样小跑到媳妇身边,很狗腿的看着媳妇硬朗威武的线条,笑着说:“阿羽别烦心,这点小事交给我!”

说着,楚玉郎就随便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在乔羽怀疑的眼神下,漫步走在一个一个的小奴才前细细打量,当他走到最后一排最右边的那个小奴才面前时,终于抬眸带笑,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媳妇,用手里的树枝指着跪在脚底下的小奴才,说道:“媳妇,他跟阿宋的关系最好!”

乔羽挑眉,看向那白净发颤的少年,衣着普通,身子瘦弱,一副丢在人海中就不会被发现的模样,楚玉郎怎会知道这个人跟唐宋应该有接触?!

看见媳妇怀疑的目光,楚玉郎自信的一笑,蹲下身,用树枝抬起小奴才的脸,看着小奴才快要哭出来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张开那粉盈盈的小嘴唇,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奴才早就被乔羽吓的有些呆滞了,现今又被眼前这面若冠玉的小王爷一刺激,差点尿出来,哆哆嗦嗦的颤着嘴唇,回话:“奴才名叫小狗子!”

“小狗子?真是个好名字,好生养!”民间百姓,总是喜欢跟自家的娃儿取一些贱名当做压灾,什么小狗子、大花猫,这样随口拈来的名字几乎满大街乱飞;楚玉郎这么说,无非是想要给这小狗子一点轻松劲儿,希望等会儿能套出更多的话给媳妇邀功!

小狗子看出小王爷没有站着的黑脸关公吓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总算是露出了一个还算看得下去的笑容,磕头:“多谢小王爷夸奖

!”

楚玉郎笑嘻嘻,接着问:“你在前院的什么地方当差,爷来的时候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小狗子一听这话,顿时起了戒心:“王爷的话奴才听不明白,奴才是后院的一个扫地的小奴才,刚来府中没多久,王爷没见过也是常理!”

楚玉郎看着小狗子身上的一身布衣,当然知道以他的这身粗衣是不可能出现在主子们常常走动的前院,可是……

楚玉郎捏起小狗子趴在地上的爪子,看着那白白净净的小手和修剪整齐饱满的指甲,啧啧了两声:“一个扫地的下人,会有这么一双白净的小手吗?”说完,楚玉郎又捏住小狗子白白净净的小脸左右掰了掰,斜睨着眼珠子,口气里满是质疑的接着说:“这么白净的一张小脸,会常常出现在日晒雨淋的外面干粗活吗?”

小狗子被楚玉郎眼神中的洞悉一切吓得慌了手脚,眼神恐怖的睁大,看着眼前的小王爷硬是憋不出一句话。

楚玉郎倒是不着急,松开小狗子的脸蛋,从怀里掏出金线嵌边的手帕,擦了擦手指,抬眼指着站在不远处的乔羽,压低声音,对着小狗子说:“看见那位主子了吗?要是等会儿爷告诉那位黑面神说你有心欺骗她隐瞒身份,而且在被抓包了之后还极力否认,你猜猜她会怎么对付你?”

小狗子顺着楚玉郎的手指惊恐万分的看着乔羽,上下打颤的牙齿无法合拢,颤颤巍巍的模样着实一副娇弱的模样。

楚玉郎笑笑,仗着媳妇现在听不见他的话,哑着嗓音,诽谤媳妇:“那位主子,天生就是个逞凶好斗的禽兽,你知道爷前段时间去幽云州,碰见暗杀她怎么保护爷的吗?就是用手里的那把剑,一片一片的将那群混蛋的肉片下来,然后还舔着剑尖上的血,直喊着好喝;不是爷吓唬你,虎狼军的人多牛逼,可是你看,跟在那位主子身边连屁都不敢放,就跟小猫看见老虎一样只剩下甩尾吧!”

小狗子被楚玉郎这一惊一吓早就吓破了胆子,双眼已经放空的他扑腾一声倒在地上,眼泪流的满脸都是的抓着楚玉郎的脚踝,不停地哆嗦求饶:“王爷,奴才招,奴才什么都招!”

楚玉郎一听这话,很满意的拍了拍小狗子的脸皮,看见这孩子被他吓得不轻,恶作剧完成的他眯着眼睛笑呵呵的对着远处的媳妇道:“媳妇,就是他了

!你想要问什么,就问吧!”

乔羽知道楚玉郎聪明,只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心满意足的露出一丝笑容之际,斜眼冷看那跪在地上的小狗子,让众人下去,清场审问。

根据小狗子的交代,他是唐宋身边的一个跟班小奴才,只是唐宋为了培养自己身边的真正亲信,并没有让小狗子出现在自己的好友面前,所有楚玉郎他们一伙儿人都不认识他;唐宋自消失前后,根据小狗子的回忆,他根本就没有看见唐宋出过王府,也就是说,唐宋至今为止,有可能还在王府中藏着。

得到了这个答案,乔羽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欢喜的笑容,看着李廷峰,道:“带着帝皇军将绍王府彻底翻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李廷峰领命下去,空荡荡的大院里,就剩下乔羽、楚玉郎还有跪在地上的小狗子。

楚玉郎收起脸上的笑,看着媳妇眼角的阴狠,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脑海中突然那么一下灵光一闪,他踢了踢已经发傻的小狗子,问:“你们家王爷前段时间是不是出过京城?!”

小狗子已经被乔羽眼神中的狠厉吓坏了,这个时候自然是有问必答,忙点头,回道:“王爷前段时间去了趟幽云州,只是王爷为了防止往外人觉察,就对外宣称生病不起,不接待任何人探望。”

乔羽一听见幽云州,就似有觉悟的看了一眼脸色变白的楚玉郎,追问了一句:“唐宋去幽云州做什么,你知道吗?”

小狗子摇头,道:“王爷前去幽云州的消息虽然只有奴才一个人知道,但尽管这样,奴才也不清楚王爷前去是为了什么。”

楚玉郎听着小狗子的回答,算是心灰意冷的一笑:“还能为了什么?那群想要我命的黑衣人,一定是阿宋派的!”

乔羽一听这话,伸出手心疼的攥起楚玉郎的柔夷,窝在她温暖的掌心里暖了暖,对他鼓励的一笑。

李廷峰的办事速度非常快,不出一个时辰,就从前面传来消息,书房里有情况。

乔羽拉着楚玉郎朝着书房快步走去,当他们来到书房前时,就看见被打开的书架后,有一条深深地暗道

楚玉郎拧眉,走上前仔细的看了几眼:“怎么可能?这间书房我自小就熟稔,我怎么不知道这后面会有这么长的一条暗道?!”

李廷峰指着放在书桌上的笔洗,对着楚玉郎解释:“这是一个轴轮机关,靠物体转动打开关口,藏得极为隐秘!”

乔羽看着放在书桌上极为普通的笔洗,走上前用手摸了摸,的确是紧紧地衔在书桌上。

楚玉郎眼神黯淡,从一边的虎狼军手里要来火折子,转过头看着媳妇,道:“阿羽,你陪着我进去!”

乔羽点头,明白楚玉郎的意思,转眼对李廷峰说道:“你们在外面守着,听见里面传出来奇怪的声音再冲进去!”

李廷峰会心的点头,下令虎狼军后退,小心的守护在机关口附近。

乔羽一马当先,手里拿着火折子走在最前面,身后紧紧的牵着楚玉郎的手,借着昏暗的火光,走在阴暗的暗道里。

小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突然眼前视野豁然开阔,乔羽四下张望,断定这里是一座石屋,看屋中摆设,有石凳、石桌,还有石床和放在**的被子,就大致猜出这里面应该有人住过;她刚要转过身想要对楚玉郎说些什么,却见楚玉郎眼神直直的盯着一处黑暗的角落,眼瞳闪烁,脸上表情晦暗不明。

乔羽攥了攥楚玉郎的手,关心的问:“怎么了?”

楚玉郎另一只手指着那出阴暗,颤抖着音调,道:“那里有人!”

乔羽眼神一紧,纵然放大的眼瞳机敏的盯着角落,然后将手里的火折子吹的更旺些,刚想要走上前细看,突然——

石屋中挂在墙壁上的煤油灯只是在一瞬间就被点燃!

突然亮堂的光火让乔羽和楚玉郎都有短暂的不熟悉,待他们好不容易睁开眼,拿开挡着眼睛的手臂时,却看见一个身着缟素的男子,手里拿着三炷香,对着那处角落上的供桌深深地鞠了三个躬,然后在一阵念念有词之后,将香火cha入香炉中,在转过身看向楚玉郎的时候,脸上带着跟往昔一样和善纯真的笑容。

“阿宋

!”

“唐宋!”

楚玉郎和乔羽同时喊出声。

不错,眼前突然出现之人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唐宋。

就看此时唐宋,一身缟素的他看上去带着点难言的悲伤,晶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淡淡的光华,在看向楚玉郎的时候,温柔的叫了声:“玉郎,你来了!”

这句平淡的话,就跟以前他们在一起时打招呼一样,简简单单的一句,已然勾起了两个人过去二十年的友谊之情。

楚玉郎慢慢松开乔羽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到唐宋面前,看向角落里的供桌,当他看见供桌上的两个灵位时,惊愕的说不出一句话。

故荣亲王楚如风之位!亡父绍王唐清之位!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在父王的灵位?

楚玉郎瞪大了眼睛,看着唐宋,他陷入了深深地迷雾里不明白他意欲为何!

唐宋看着楚玉郎眼神中的质问和疑惑,慢慢的坐在石凳上,为自己倒了一杯香茶,说:“从昨日我知道消息乔羽已经洞悉一切都是我做的之后,我就一直呆在这里等你玉郎,总算,你来了!”

“为什么唐宋?阿羽说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面对朋友的背叛,楚玉郎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他在质问唐宋的同时,也在质问着自己,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才会让她丧失了一个这么好的朋友。

唐宋温柔的笑着,优雅的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香茶,看着神色激动的楚玉郎,淡淡的说道:“玉郎,不要怀疑阿羽,她说的都是真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得告诉我理由吧,你伤害我没关系,为什么要是父王,为什么呀?”楚玉郎眼角的泪又快滴出来了,他承认在面对唐宋时他无法控制情绪,因为曾经的他们,是那么深刻的在一起嬉闹,他们明明说过,他们的兄弟之情会直到老死都不会改变,可是……

唐宋看着情绪难控的楚玉郎,又回头看了一眼清冷寡淡的乔羽,心里暗暗佩服这个女人的沉稳之际时,终究还是决定,将一切都告诉他

唐宋回头,看着供桌上的两个灵位,指了指荣亲王的灵位,说:“其实,这个灵位我已经立了有十年了,十年来,我天天给他上香,天天看着他,可直到最近,他的存在才有了价值!”

楚玉郎听着唐宋的话,想到这十年以来父王一直在暗地里被人当成鬼魂一样燃起供香,心里就一阵恶寒,“唐宋!你这个心里有问题的混蛋!”

“是啊!我觉得我好像心里有问题了!”唐宋对着楚玉郎一笑,接着说:“当我知道自己父王的死跟荣王爷有关系的时候,当我对着自己的仇人欢声笑语,跟他的儿子称兄道弟的时候,我就已经心里有问题了!”

乔羽眼瞳一紧,“什么叫做自己的仇人?”

唐宋转动着桌子上的茶杯,看着杯中清甜的茶水,声音骤然变得低沉怨毒:“在所有人歌功颂的的赞扬咱们的荣亲王是多么能征善战保护疆土的时候,他们可曾知道,我的父王是被这个战将一般的男人摧毁的!”

楚玉郎和乔羽同时愣住,看着慢慢抬起头的唐宋,看见他眼底的疯狂和无法饶恕,心骤然一停,乔羽看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的唐宋,忙飞身移到楚玉郎身边,一把抓住楚玉郎的手,紧紧地护在怀中,一眼硬冷的瞪着眼神里刮起狂风暴雨的唐宋,出声警告:“我不介意在这里把你捏死!”

唐宋听着乔羽的话,抬眸一笑,忍住快要爆发的怒气,他现在还不是乔羽的对手!硬碰硬,绝对得不到好处!

见唐宋安静下来,乔羽拉住楚玉郎走到光亮充足的地方,双手环胸,看着唐宋,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亦或者,听信了什么谣言?”

“谣言?我多么希望那些就是谣言,可是当证据摆放在我眼前的时候,我除了相信还能做什么?”说完,唐宋就指着楚玉郎,看着他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唾弃:“就是你的这副样子,让我忘记了你是雄狮的儿子,让我对你一再不忍下手,楚玉郎,当初的那一闷gun,怎么就没把你打死!”

楚玉郎一听这话,顿时想起在柳色馆中的那一场大火和浑身被烈火包围的场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问:“难道?难道从楼底下突然飞上来的火gun,你是扔上来的?”

唐宋哼哼一笑,用自己的沉默告诉了楚玉郎答案

乔羽一想到楚玉郎浑身被火灼伤痛苦的在地上滚动求救的样子,火气就骤然冒起,就看她宽袖一甩,宽大的袖口就像一个大布袋,里面飞出无数飞针,朝着唐宋射去;唐宋砰的一声拍起石桌,硬是用桌面挡住了乔羽致命的一击;楚玉郎看出唐宋的身手不凡,惊愕之际,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他从来不曾了解过他!

“当年,我父王跟随荣亲王征战沙场,两个人结拜为兄弟,同吃、同睡,遇到艰苦的日子,一口白馍两个大男人掰开分着吃,遇到生死难关的时候,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肯让自己的兄弟受到伤害;可就是这样,荣亲王为了一场战争的胜利,居然要我父王做饵,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结拜兄弟倒在眼前而不下令前去营救;我不知道当初父王心里在想什么,他应该是绝望吧,他应该是以为自己的兄长回来救他吧!可是……跟国家存亡比起来,父王的牺牲不过是沧海一粟,牺牲一个人赢得整场战争的胜利,也许在荣亲王看来,他不过是死了一个兄弟,却换得了他们一帮人的存活!”

说到这里,唐宋看向楚玉郎,看着乔羽,含着泪,质问:“从小没有父亲的我,从来不知道被父亲抱一下是什么感觉,长大了,面对的永远都是冷冰冰的灵位,娘亲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她流的眼泪都能把整个京城淹了;玉郎,在你有父母爱护的时候,我跪在灵堂里,面对的是娘亲的泪水和连一面都没见过的父亲,你懂我的感受吗?你知道在我看见你骑在荣亲王的脖颈上欢呼时,我的心情是什么吗?”

唐宋吸了吸鼻子,慢慢收起脸上的痛楚,冷静的说道:“是我跟东蛮人合作,杀了荣亲王,他们想要大周江山,而我只是想要荣亲王的性命,两两交换,公平交易而已。”

楚玉郎听着唐宋口中的公平交易,难道在他的心里,父王的命只是一场公平交易吗?

一阵冷笑,从楚玉郎嘴里发出来:“公平交易?阿宋,那我问你,结束了我父王性命的你,有报仇后的快乐吗?你开心吗?欢悦吗?”

唐宋骤然睁大眼睛,双手握拳,看着楚玉郎,“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这是一场交易吗?交易过后达成目的,买家不是应该欢欣鼓舞的吗?可是为什么我看不见你的快乐?看不见你的欢悦呢?!”楚玉郎步步紧逼,看着眼神有些晃动的唐宋,然后,戳破了他的伪装:“你不开心,你一点也不开心

!阿宋,你心里的仇恨根本无法放下,你的偏执已经让你扭曲了,你什么也没办到,而且,你还成了真正的侩子手,你说你的娘亲日夜落泪,你说你孤独寂寞的面对着冰冷的灵位,可是现在呢?你跟我父王又有什么区别?你把我娘亲变成了你的娘亲,你把我变成了跟你一样没有父亲疼爱的孩子,你在痛苦的同时,同时也改变了其他人的命运,你这不叫报仇,你只是在发泄,在自虐!”

唐宋猛地一挥衣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楚玉郎,吼出声:“不!我是报仇了,我根本不是在发泄,我不开心是因为你还活着,我不会自虐的,等我杀了你,我就会开心了!”

乔羽听见唐宋这般疯狂的话,刚想出声阻止,突然,就看另一边墙壁突然打开,一个风姿卓越的男子信步走来。

“阿宋!收手吧!”

唐宋猛然一转身,看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夏侯青,惊愕的瞪大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

“我不是应该已经死了,是不是?”夏侯青接过唐宋的话,然后微微一笑,道:“被抓到的小鸟,只要够聪明,就会用自己的嘴打开鸟笼!”

唐宋一听这话,颓然的放下手臂,眼神仇视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三个人,拳头上青筋毕露:“你们现在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是在嘲笑我吗?”

楚玉郎和乔羽都被夏侯青的突然出现惊住了,连连看像这个虽然疲惫,但依然风姿卓雅的男子。

夏侯青对着楚玉郎放心的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份奏折,扔到唐宋面前,慢慢道来:“我们根本不是在嘲笑你,阿宋,其实我早就逃出去了,迟迟未出现在你面前,那是因为我去了趟西北,找到了当年的先锋营长,帮你问到了一直让你耿耿于怀的仇恨,阿宋,我只能说,荣亲王不是你的仇人,在战场上,他是一个必须保护大周子民的将军,身为将帅,他的承担不是简单的一条命,而是有着跟随他一起上战场的虎狼军兄弟,还有背后的亲人和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荣亲王的决断固然是冷酷的,可是,战场上的血雨腥风、杀戮流血,我们不能只凭牺牲了谁来判断那个人是否无辜,你父王是英雄,他用自己的手臂保护了那场战争的胜利,他无怨无悔,虽然有遗憾,但他也有寄托,就是希望你能替他好好地活下去,替他照顾他来不及疼爱的妻子。”“阿宋,你太偏执了,你丑化了绍王爷的牺牲,他的大义,你没有看见,他的英雄身姿,你没有看见,你只看见自己的痛,只看见自己的伤口

!”

唐宋看着夏侯青,捡起地上的奏折,打开细细的看着,当他在看见其中的几句话时,手中的奏折没有拿稳,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你看见了是不是?其实,当日是你父王拦住了荣亲王,自己心甘情愿去当饵的!绍王爷是英雄,他会被千千万万的人记住,可是你,给他抹了黑!”

说完,夏侯青就转过身,看着长长地暗道,走了出去。

楚玉郎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唐宋,走上前,砰的一拳,打在他的小腹,唐宋吃痛的躬下身,噗通一声跪在楚玉郎面前,慢慢的闭上眼睛,痛苦的咬着嘴唇!

乔羽走上前,刚想从剑鞘中抽出宝剑,却被楚玉郎阻止:“阿羽,真想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

说完,楚玉郎擦掉脸上的泪痕,转过身,刚走了两步,被唐宋喊住:“玉郎,你后悔有我这样的朋友吗?”

楚玉郎仰起头,忍住快要掉下来的泪,攥紧拳头,咬紧牙关,酝酿了很久后,终于说出一句:“下辈子,咱们做亲兄弟!”

唐宋一听这话,带着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么多年以来最善良的笑容。

……

天宝五年

继荣亲王薨逝之后,绍王唐宋也随之病逝,享年22岁!

绍王府内,因绍王只有一女,经延平王楚玉郎推荐,请帝下旨,封此女为欣荣郡主,赐郡主府邸,供其富足生活;绍王府上下所有女眷,蒙受王爷先恩,可永住王府,得享至天年。

……

次月京城外围,虎狼军练兵场内

乔羽站在练兵台上,肩扛九环大刀,腰垮黑玄铁鞭,一双铜铃目被瞪得圆圆有神,威武高大的身躯直挺挺的站在阳光下,看着场内三万虎狼军,喝了一嗓子,咆哮:“一群连毛都没长齐的混蛋,居然没有一个敢上来挑战老子

!就你们这群乌龟样,还能在战场上杀人、砍人吗?他大爷奶奶的软蛋子,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三万虎狼军的精英,个个低垂着脑袋安静无声!

娘啊!这爷们比阎王还要恐怖啊!

另一边,躲在幕后偷窥媳妇练兵的楚玉郎,缩了缩脖子,看着脸色颇差的莫雷,用胳膊肘捅了捅,道:“你不是安排了几个人假模假样的上来挑战吗?”

莫雷转过脸,流着泪:“你看看乔兄弟的样子,她还是女人吗?比吃人的夜叉都凶狠,八成那些小崽子不敢上去了!”

楚玉郎哼了哼鼻子:“嘿嘿,莫将军,你要做好思想准备,阿羽的心里住了个粗爷们,耍起狠来那比豺狼虎豹、禽兽流氓还要吓人;你当真要吆喝着她跟你一起上战场?”

莫雷脖子一梗,刻不容缓的回答:“王爷,不是属下邀请的乔兄弟,是乔兄弟自己说,是时候,该上阵宰人了!”

楚玉郎一听,就感觉眼前一花!

乔羽,你大爷的!你他妈真的想丢下老子自己上战场杀人去?!

------题外话------

给了阿宋一个比较善意的结局!

一步错,步步错!人生哇~(抽自己,啥时候这么春恨秋悲了)

媳妇要走了,小王爷要抓狂了~

做个项圈,牵着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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