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青骑着快马来到绍王府,伺候在门前的两位家仆提着灯笼,看见是关东王前来,忙上前伺候;一个牵着马缰,一个笑脸相迎:“王爷,您前来可是来找我家主子?”

夏侯青翻身下马,道:“对,你家王爷呢?回来了没有?”

各家王府前伺候的家仆都是些机灵豆子,看得准眼色,动的了心思,瞧出夏侯青一眼阴郁,似乎心有不快,忙低头哈腰的小心伺候着回答:“我家主子去宫里参加金秋盛宴还未归来,王爷您在宫中没有遇见我家爷吗?”

说着,那个搭腔的奴才就用胳膊肘捅了捅另一个奴才,小奴才得到指示,忙点着头说:“是啊是啊,我家爷还没回来,王爷若是有什么话奴才们可以帮忙转达

!”

夏侯青眼神一敛,目光转动,果然有情况。

他淡淡一笑,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红墙绿瓦的王府大宅,双手负于身后,长长地眼睑遮住眼睛里的精明,道:“不了,本王有些话想亲自对你家爷说,本王进去等他吧!”

说完,夏侯青昂首阔步,风度翩翩的朝着王府中走去;伺候在一边的家仆忙掌着灯笼跟上,亦步亦趋、小心翼翼。

绍王府中

一片红色喜气,到处挂满了灯笼的走廊中人影烁烁,金色的银杏叶乘着秋风微微的颤抖,朔落在地上的红色枫叶踩上去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院亭湖水中,流光溢彩的水灯随波逐流,偶尔从厢房中传出的莺声燕语让这深秋之夜更加绢美多姿。

夏侯青对绍王府熟门熟路,一路上怡然大步的朝着唐宋的书房走着;黑漆漆的书房中,随着他的到来,燃起了一盏昏黄的泪烛。

伺候在身边的家仆忙从侍厅里端来一盏上好的碧螺春,茶香溢满房间,几盘上好的水果错落有致的摆放着。

夏侯青捻起一颗紫色的黑珍珠大葡萄递到嘴边,轻咬了一口,酸涩难吃,微微蹙眉之际,开口问道:“你家王爷什么时候喜欢吃这种酸涩的东西,好难下咽!”

家仆看夏侯青的脸都皱起来了,惊慌之时,忙回话:“王爷,这黑珍珠是西北地方的名产,王爷在那里有一处宅子专门种植此等珍品;听农户们说今年的黑珍珠又大又甜,绝对不会酸涩难咽呀!”

夏侯青挑了挑眉,看着手里鲜嫩多汁的黑珍珠,眼眸一转,嘴角带着点牵强附会的笑,看来心情不好,吃什么都宛若糟糠之食。

夏侯青放下手里咬了一小口的黑珍珠,拿起桌边的帕子擦了擦手,看着家仆小心翼翼伺候的劲儿,招了招手,道:“你下去吧,本王想静一静,等你家王爷回来了要他直接来见我!”

家仆一听这话,长长地舒了口气;关东王是几位爷中最好伺候的一位主子,为人随和不说,还温文尔雅;所以王府上下的人都很喜欢这位面上总是带着淡淡笑意的小王爷;只是今晚的关东王似乎极为古怪,虽然依然淡雅温和,但眼神却隐约有阴厉闪烁,似有所图谋,又有所隐忍的模样着实让人不敢窥视半分

家仆点了点头,对着夏侯青深深地福了礼,便朝着门口退了几步,在靠近门窗的时候,才一个转身匆忙离开。

书房中

安静的是剩下蜡烛发出的啪啪的声音,深秋夜凉,夏侯青已然感觉到双手的冰冷,可是此刻,他的心更冷、更累!

眼前,几只呼扇着翅膀的飞蛾在蜡烛边扑扇飞绕,在快要接近灼热的烛光时,突然有一只幼小的飞蛾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烛火在一瞬间变得更加光亮耀目,小飞蛾在火光中挣扎了几下,终于不敌自身的弱小,在烈火中化成了一缕尘齑。

看见这一幕的夏侯青眼神一敛,嘴角刮起淡淡的笑,“明知飞蛾扑火,但为何还要不顾一切?是找死?还是自不量力?”

放在宽椅扶手上的大掌,一点点的收紧;终于,在一声叹息中,他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

匆匆赶回的唐宋一身泥泞,面露清冷的听着府门口的家仆汇报了情况后,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敞开的大门。

夏侯青来了?他怎么会来?

藏在潮湿的宽袖下的手慢慢的收紧,终于在咬紧了牙关后,唐宋对着身边的奴才说道:“本王要沐浴更衣,差人下去准备。”

奴才忙声应下,在转过欲要离开的时候,又迟疑的顿了顿,弓着腰,小心翼翼的问:“爷,关东王那边还在书房里等着,您是不是先去打声招呼,然后再……。”

小奴才话还没说话,就被唐宋一剂清冷的眼神瞪回去,缩着脑袋,不敢再乱讲什么。

唐宋紧抿着嘴唇,清朗的眼睛里依然一片清澈,可细看,眼角的遮掩还是不小心泄露了他此刻的烦躁:“放心,他这么晚来找我,见不到我本人,绝对不会离开!”

说完,唐宋就朝着王府中走着;在来到一个拐角处时,远远的望了一眼掌着灯的书房,顿了顿身后,便一个转身,朝着设置在另一个方向的小院落走去

秋夜,更凉更静了!没有了夏日深夜中的蛙鸣,秋天的夜晚更让人感觉到空虚的害怕;到处坠落的枯黄树叶,一天比一天衰败的小草,还有那一群群离开的大雁和鸟儿,让唐宋越来越害怕深秋的到来。

他一个人坐在宽大的浴池中,氤氲的水汽遮住了他俊朗的面容,放下来的发丝沾着水汽,微微打折卷垂在光洁的脊背上,宽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俏丽的嘴唇还有那双永远都是清澈如水的眼睛,这样的一个男子绝对称得上俊朗,只是跟在有着出彩容貌的楚玉郎和气质不俗的夏侯青身边,他就显得稍稍有些褪色了。

他的性情,是他们四个人之中最普通的一个;没有楚玉郎的飞扬跋扈,没有夏侯青的清清卓雅,没有明瀚的风流不羁,他活的很普通,过的很简单;整个绍王府上下的确是富丽堂皇不假,可是跟延平王府比起来稍显逊色,跟关东王府比起来多显粗糙;只是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的是他们之间真挚的友谊。

可是,当友谊在经历考验的时候,往往都会败给现实;而他,当听见夏侯青的到来时,就知道,这个聪明的男人,有可能发现了什么。

唐宋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一笑;果然是楚玉郎身边最有利的帮手,眼光毒辣老练,思维缜密严谨的程度,绝对无人能及。

伺候在一边的奴才看见主子在笑,有些不寒而栗的朝后退了几步;该怎么输这种感觉呢,主子那笑容,就像冰天雪地中的毒针,让人心神胆颤。

当唐宋沐浴完,从小院走到书房前时,搭在门框上的手微微的收紧;终于,在沉盯了许久之后,眼眸一闪,带着温柔款款的笑容,推开房门,看向正站在书架前拿起一本书看的聚精会神的夏侯青。

唐宋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轻吟的声音透着股懒劲儿,先才的那股气势已然在他身上荡然无存,现在的他,就跟另外一个人一样,漫天纯真、无害单纯。

“你怎么来了?荣王爷现在还好吗?”

夏侯青看向那个走进房中的男子,温柔一笑,放下手边的书册:“还不清楚,我要明瀚留在那里盯着,有情况会立刻传来。”

唐宋一听,眼神里透露着担心和焦灼:“怎么办?如果老王爷出了事,恐怕整个朝堂都会震一震,尤其是西北边陲,又会流言四起

!”

夏侯青扶着靠椅背后的木垣,慢慢的坐下,“是啊!荣亲王虽然已有五十几岁,但有他在的一天,大周的子民就会心安一天;大家早就将他看成了守护神,可是谁又能真正想到,这个守护神也会有老去、死去的一天!”

唐宋垂着头,眉头深锁,跟夏侯青同坐在一边的宽背靠椅上,问:“玉郎呢?他有没有怎样?”

夏侯青:“能怎样?伤心、害怕、恐惧,这些卑微的心里特征,现在同时考验着他!”

唐宋一转头,面露不忍:“那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帮他?”

夏侯青:“帮?当然了!我们四个人从小一起长到大,吃饭一起吃,睡觉一起睡,连打架都是在一起,没道理在玉郎最脆弱的时候,弃他不顾!”

唐宋咧了咧嘴,放心一笑,就站起身:“那我们还在这里耽搁什么,走!找玉郎去!”

夏侯青看着唐宋明朗的笑容,眼角的笑意也渐渐出现,只是,当他在看见他湿漉漉的头发时,笑容又渐渐地隐去,嘴唇紧抿,眼眸敛紧:“玉郎现在身边有很多人陪着,还不缺咱们两个;阿宋,我们聊聊怎么样?”

唐宋身躯一震,转过身:“聊什么?这个时候虽然玉郎不缺咱俩,可是陪在他身边总是好的!”

看唐宋似有所躲闪,夏侯青拍了拍唐宋先前坐下的位置,眼睛里带着笑,风度翩翩的说:“坐下来么!我想跟你聊聊,咱们兄弟这么多年,除了四个人聚在一起,咱俩很少能像现在这样安静的说说话;我年长你几岁,也算得上是你的哥哥,哥哥跟弟弟聊天,不可以吗?”

唐宋看着夏侯青放在他凳子上的大手,牙关咬了咬,一挑眉,无所谓的坐下:“好呀!兄弟聊天,我陪你!”

夏侯青从容一笑,双眸看着唐宋,看了好一会儿后,又看着依然燃起的蜡烛,瞧着依旧围绕着烛光打转的飞蛾,若有若无的说:“刚才,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飞蛾为什么这么喜欢扑火?明明烈火无情,明明知道是死,为什么还要不顾一切的扑上去?”

唐宋顺着夏侯青的目光看着燃烛,“也许,这是它们的信念吧

!从一生下来就注定要飞蛾补火,就算是死,那也是命运!”

“命运?”夏侯青重复着唐宋的话,转过脸,认真的看他:“你信命运吗?”

唐宋微微一笑,双眸紧紧地凝视着那颤动着翅膀的飞蛾,道:“信!我相信每个人生下来都有自己的命,就像我们,玉郎注定是要大富大贵,明瀚注定是要生活无忧,而你注定了才貌双全,至于我……!”

“你?怎么了?继续说下去!”夏侯青双手优雅地合在一起,温文尔雅的看着唐宋的眼睛,就像一个聆听者,仔细的听着。()

唐宋抬起头,迎上夏侯青的眼睛,坦诚的回答:“至于我,要么苟全存活,要么浴火重生!”

夏侯青拧紧眉心,看着唐宋坦诚的眸子,张开唇,问:“何谓苟全存活?何谓浴火重生?”

唐宋知道夏侯青真正的目的,这个男人太聪明;聪明到直销一个简单的话题,就能看透他的心思;他的话,步步有玄机,句句紧扣中心;看似关心他,其实已经带动了他的心思,勾起了他内心的秘密。

唐宋别开头,不准备回答夏侯青的问题;有的时候,沉默是唯一自保的方法,尤其是在夏侯青面前,这是唯一的一条路。

夏侯青看出唐宋的意思,抬眸笑了:“先帝亲封的绍王,府中良田千亩,金银无数,丫鬟奴才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京城之中,上有荣亲王照顾,下有王孙贵族攀附,这样的你,不会苟全;阿宋,你用错了词,你说对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但却卑微了自己的存在;玉郎富贵,明瀚无忧,我聪**诘,而你,则会福禄双全。”

唐宋一听这话,眼神颤抖的看着夏侯青,放在腿上的大手一点点的收紧,然后,在瞧见夏侯青眼角的试探后,面无表情的笑了:“福禄双全?好词!能被你这样称赞,我应该感到满足;只是,我自己走的路,我自己最清楚不过!”

“对,你是最清楚自己的;因为你现在走错了路,将自己带到了一个偏执的小道上,当你决定迈出那一步的时候,你就要苟全存活了!”夏侯青洞悉一切的笑了,完美的引用了唐宋先才对自己的评价,说出来最直白有力的一句话。

唐宋看着夏侯青温柔的笑,紧攥成拳的大手已经被他捏的青筋毕露:“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

“真的不懂吗?”夏侯青反问唐宋,垂下头温柔一笑的时候,嘴角带着一点孩子气,就像是小的时候在玩抓猫猫时,找到了伙伴时得意的模样,道:“阿宋,收手吧!不管你的计划有多缜密,当有一个人发现了你的秘密时,纵然你费尽千辛万苦,结果注定了会是输;这个定律,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

“夏侯青!你在说什么?!”唐宋猛地站起身,大手重重的拍在一边的桌子上,轰然一声,桌面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你只要管好楚玉郎就足够了,谁生谁死,不是你能阻止的了得!”

夏侯青抬眸去看唐宋,在看见他脸上的盛怒时,长长的舒了口气,眼里,有得到答案的喜悦,但同时,也有浓浓的悲伤。

唐宋毫不意外的捕捉到了夏侯青眼神里的情绪,狠狠地捏着拳头,几近咬牙切齿:“你敢诈我,夏侯青!你居然敢设套诈我的话!”

夏侯青摇了摇头,看着唐宋,脸上是无奈的笑:“是!我是设套骗了你;刚才的那些话,不过是引你露出马脚;但是阿宋,你若心里没鬼,你会处处防着我吗?”

唐宋冷冷的笑着:“防你?用不着!因为我做事都对的起自己的良心。”

“良心?”夏侯青顿了顿,“阿宋,你玩得太过了,你的良心早就被你的**刺破了;你口中所谓的浴火重生,不是希望,而是醒来后的绝望!”

“我用不着你来给我下判断,夏侯青,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瞎讲,我的路,根本不受你们任何人的支配!”

夏侯青怒:“你以为我想管吗?阿宋,你去看看玉郎,看看荣王妃,看看阿羽,他们现在的痛,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我什么都没做!”唐宋矢口否认,眼神坚定而决绝!

夏侯青笑:“是吗?你当真是什么也没做吗?那好,我问你,当初站在观礼台上,你的前方有石雕掩护,这样的你怎么会掉进湖水中?而且,如果我没记错,我们四个人里面,你的水性是最好的一个,可是,我却听说你在水中苦苦挣扎,随后还受了惊?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唐宋愣住,看着夏侯青脸上透彻的笑;朝后退了几步,不语

“我再问你,从小就受到荣王爷庇佑的你几乎已经将他看成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每年荣王爷生辰,你都是去的最早的一个,遇见好酒,也是会第一个送去给他老人家;逢年过节,你从来都没有在自己的王府中渡过,而是承欢他老人家膝下,极尽孝道;这样的一个你,会在他老人家面对生死时,因为落水而逃开吗?阿宋,你的计划几近完美,但是也是因为你的习惯,暴露了自己;你知道吗?”

唐宋听着夏侯青头头是道的指控,几乎已经被他逼到了绝境;眼前,突然出现宴会上那场滔天大火,熊熊燃烧的火焰中,荣亲王的身影被大火慢慢吞噬,他听不见呼喊,看不见人群的涌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个背影吸走;他想逃开,可是无论怎么挣脱也挣脱不了,他想避开,可除了沦陷,他什么也避不开;难道,真如夏侯青讲的那样,在他以为的浴火重生不是希望,而是另一个绝望吗?

不!不!不!

他不信,他不会相信!

看见唐宋开始动摇,夏侯青终于从座位上站起来,背手负立的他就像一个操控世人的王者,精明的眼瞳里迸射出惊人的火光:“阿宋,对于我来说,越是熟悉的人越是没办法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心机;因为,跟任何人相处,我都留了一手,不是不信任,而是……”说着,夏侯青朝着唐宋逼近了一步:“用楚玉郎的一句话就是,真正认清我真面目的人,绝对不会跟我这种一眼就能窥探出对方心思的人做朋友!”

唐宋眼瞳一紧,颤抖的看着夏侯青:“你是在警告我吗?”

“不是!我只是在劝你收手,因为跟我做对手,阿宋,你必败无疑!”

唐宋哈哈大笑了几声:“我还没出手,你就这么肯定?要知道,你今晚可是一个人来到我的地盘,是生是死,连你自己都控制不了!”

“是吗?”夏侯青淡淡一笑,走了几步靠近门边,然后猛的出手,砰地一声就将房门推开,看着漆黑的夜幕,道:“除非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深入虎穴,若不然,你认为我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唐宋看向夜色,难道夏侯青还设有埋伏?

看见唐宋眼神闪烁,夏侯青一步一步的走出书房;浑身轻松的他就像是来逛后花园的,没有任何的危机意识

看着夏侯青一点一点消失的背影,唐宋掩在长袖下的手攥的更紧更死;就看他咬了咬牙关,紧敛着双目,转过身走到书桌前,轻轻扳动放在一边的笔洗,就看放置在书架后面的机关慢慢打开,几名东蛮武士应声出现,跪在唐宋面前。

“王爷!”

唐宋单手扶在桌子上,一手指着夏侯青离去的背影,面无表情的说:“把他抓回来,死了也没关系!”

“是!”

夏侯青,是你逼得我;背水一战,谁输谁赢,咱们慢慢看!

……

延平王府中

乔羽跌坐在墙角,挺直的脊背紧紧地贴着冰凉的墙面,她的发上已经带了露霜,干涸的眼角还带着还未擦去的泪痕,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失去光泽的眼睛怔怔的看着布满鲜血的大手,不动也不闹。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六神无主、深受打击!

当她看见烈焰冲起来的时候,当她浑身是血的冲进火场,背起倒地不起,神志模糊的荣亲王时,她的神经就已经被大火吞噬,紧紧绷着的弦,突然有一根断了,那么剩下的无数根,就会跟着断裂,直到无法衔接、彻底报废为止。

楚玉郎颤抖着脚步,一步一步的走到乔羽身边,他的眼睛红肿不堪,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可是他依然支持着这幅快要倒下的身体,走到乔羽身边,然后跪在她面前,捧起她被火烧的发肿的大手,从怀里拿出白色的帕子,轻轻地擦了一下。

乔羽感觉到疼痛,手指轻颤,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楚玉郎一眼含泪,喊着她的名字:“阿羽!”

乔羽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问:“父王怎么样了?”

楚玉郎依然轻轻地擦着乔羽的红肿不堪的手,摇了摇头,一滴泪滚落:“钟太医说,他要走了

!”

“哦!是嘛!?”乔羽听见楚玉郎的回答,就又低下头,闷头自言自语:“如果,如果冲进去的人是我,如果,我拦住父王自己跑进去,那么,事情就不会是这样!”

“不是的阿羽!”楚玉郎打断乔羽的话:“不管是谁跑进去,都会死!可是,我没想到是父王,真的没想到!”

乔羽看着手上的那滴泪,眼眶也跟着湿了:“对不起,我应该保护他的;让你没了父亲,对不起玉郎;是我让你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是我不对!”

楚玉郎松开乔羽的手,一把捧起乔羽带着懊恼悔恨的脸,看见她眼底的痛苦,看着她的挣扎和憎恨,吼出声:“我不准你这么说,阿羽,这不是你的错!”

“为什么不是我的错,我宁可死掉的那个人是我!宁可是我!”

楚玉郎怒:“你以为只要你死了,我就不会难过吗?乔羽,你他妈混蛋!混蛋!”

乔羽落泪,砰的一声靠在楚玉郎的肩头,大哭:“我是混蛋,大混蛋!你明明交代我去父王身边,可是我去了还是没做什么,反倒是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父王是我害死的,是我!如果我的反应再快点,如果我的脑子再灵活一点,就能在爆炸没发生之前把父王拉出来,这样娘就不会失去丈夫,你就不会失去父亲,我就不会失去这么好的公公!是我!我是混蛋,混蛋!”

楚玉郎紧紧地抱住乔羽,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李廷峰的话;乔羽将所有的过错压在了自己身上,她无法原谅自己的亲人在眼前受伤死去,无法原谅自己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她将自己看成了罪人,将所有的过错都自己扛起!

只要想到这些,楚玉郎就好心疼!

如果说乔羽将过错推到了自己身上,那么真正的大罪人也应该是他;如果他的能力强一点,如果他也能像乔羽那样武功高强,他就不会拖了乔羽的后腿,就会帮着父王将那群黑衣人铲除,就不会让那些人杀害了自己的父亲。

可是现在,只有摆在眼前的事实,没有如果,没有假设,只有懦弱的痛苦,只有撕心裂肺的折磨。

楚玉郎紧紧地抱着乔羽,看着她落泪,看着她痛苦,他比任何人都难过;可是现在,只要眼泪能够让她好过一点,他愿意陪着她一起哭

“阿羽,你不要自责,我们要帮着父王将那些黑衣人抓出来,血债血偿的仇恨,我们一定要报!”

乔羽重重的点了点头,当她在火场里悲泣父王往外走的时候,父王在她耳边对她说的那句话,她会铭记一辈子。楚玉郎一直在安慰着乔羽,这个时候,他才觉得她像个女人;脆弱、颤抖;让他几乎心疼到骨子里;一双手,温柔的拍着那颤抖的脊背,听着她在耳边的呜咽,忍下自己的泪,成为她最大的依靠。

……

荣王妃从厢房走走出来的时候,守在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那个面露幸福的女人;他们不知道在房中老王爷对王妃说了什么,只是这个时候,没有在这柔弱的女人脸上看见伤痛,只有满满的幸福和快乐。

荣王妃看了看院子里对她露出担心神色的众人,莞尔一笑,竟是恬淡的秀美;她四下张望,在角落里发现了那个她要寻找的人,“玉郎,阿羽!进来陪你们父王说说话!”

楚玉郎和乔羽同时抬起头,看向面色温柔的娘亲,眼神一颤,相互搀扶着站起身。

楚玉郎一边扶着伤重的乔羽,一边走到娘亲身边,刚想出言安慰,却被娘亲的话打断:“玉郎,娘亲很幸福,能够嫁给你父王,生下你这么优秀的儿子,娘亲真的很满足;所以,我们要开心,要笑着送你父王走,知道吗?”

说着,荣王妃轻轻地擦掉楚玉郎脸上的泪,然后转眼看向乔羽,温柔的伸出那双柔软的纤手,道:“谢谢阿羽把他从火海里背出来,你父王说了,你这孩子不顾性命的救他,自己身上都被烧伤了好几处;傻孩子,以后不许这么胡闹,你若是出了事,玉郎会找人拼命的!”

以前那个娇弱如水的女子,现在宛若钢铁般坚强;她的眼中没有泪,也没有悲伤,而是盛满了开心和快乐,简单而温柔的安慰着她受伤的孩子们,然后,紧紧地抓着他们的手,露出了轻松单纯的笑容。

不愧是荣亲王楚如风的女人,外柔内刚,堪称一代巾帼!

楚玉郎紧紧地抓着娘亲的手,然后三个人,相互搀扶着走进厢房。

房间里,已经燃起了淡淡的馨香,荣王妃走到一边的桌椅边动作娴熟的倒了几杯香茗,然后递到楚玉郎和乔羽手里,指了指靠在软垫上假寐的荣亲王,用嘴型说了声:“给你们父王送过去

!”

楚玉郎看着手里的香茗,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当初他与乔羽新婚成亲,第二天敬茶的时候他因为太生气了,将敬给父王的茶杯掉在地上,那时候,父王只是敲着他的头,喝了乔羽递上去的茶水,眼睛横着瞪他:“等你生了儿子,再来给老子敬一杯茶!”

那时候,一家人都被父王的怒吼逗笑了,而他,也是委屈的揉着发疼的头皮,跪在地上使劲的瞪乔羽,心里不止一遍的咒怨着这辈子怎么就从了这个女人;那时候简单的幸福,畅快的欢笑,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

乔羽端着茶水,看着靠在**的老王爷,走到床沿边,慢慢的跪下!

楚玉郎跟着乔羽,跪在一边,深深地吸了吸鼻子,扯了扯脸皮,直到松活了,才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口气里带着往日的顽劣,嚷嚷着:“父王,快起来喝茶,我的手都酸了!”

荣王爷听见儿子的声音,慢慢的睁开眼睛,那是一双虽然疲惫但是却精神百倍的眼睛,在看见楚玉郎的时候,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接过茶水,凑到鼻尖闻了闻,呵呵一笑,道:“好茶!好儿子!”

楚玉郎一听这话,眼泪差点又掉下来;在看见娘亲投过来的眼神时,一双手在衣服底下狠狠地掐着大腿,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泪,龇着牙,笑:“是吧!现在知道你儿子好了,当初你带着虎狼军逼着我娶乔羽这凶婆娘的时候,你的眼里可没有我!”

荣王爷见楚玉郎旧事重提,啪的一声放下杯盖,瞪着蹬鼻子上脸的儿子,喝:“你这小混蛋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我干儿子多好,能文能武,跟老子年轻的时候一样厉害,有她在身边,没人敢欺负人,你欠赌债没人敢胁迫你,你玩小娘子没人敢跟你争抢;这么好的媳妇你打着灯笼都难找,哪有那么多委屈。”

荣王爷不提倒好,一提就将楚玉郎的伤心往事勾起来了,“父王,就是因为阿羽能文能武,所以老子收拾不了她,让她在府里上房揭瓦,我可是连个屁都不敢放;还有还有,我长这么大,只有逼着让别人还赌债的份儿,我可是百赌百赢,从来都没输过;而且,从小到大,我玩的小娘子谁敢跟我抢?只是,自从带着这个婆娘出去光花楼了之后,所有的小娘子都被她够了魂,一个个的瞧不上小爷我了!”

老王爷一听这话,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楚玉郎的眼睛里满是浓浓的疼爱,转眼,在看见乔羽的时候,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茶杯,喝下一口后,粗糙的大手拍了拍乔羽的肩膀,沉重的口气不似先才的爽朗:“我家臭小子,以后就要你多多费心了

!”

楚玉郎听见父王的话,慢慢的低下头;而乔羽,在抬起眼看着荣王爷脸上的不放心时,重重的点了点头,道:“父王放心吧,我一定会让楚玉郎这辈子活的无法无天,无人敢欺!”

荣王爷要的就是这句话,在看见乔羽脸上露出的坚定时,终于放心的舒了一口气;然后从床榻的最里头,拿出一个小木盒,打开盒子,里面有一面御赐金牌,还有一块被红布包裹的东西。

荣王爷拿起金牌,放在掌心里擦了擦,笑着看着楚玉郎,拉起他的手,将金牌放在他手心里,道:“这块金牌是先帝御赐的,有了它你不必忌讳任何人,给老子活出个样子,说出去,你是我楚如风的儿子,楚如风的儿子就要响当当、笔挺挺,跟个螃蟹似的横行霸市都无人敢欺;朝中的宗亲大臣,他们要是敢骑在你头上,要么找你皇兄告状,要么就整些幺蛾子教训教训他们,儿子!别怕,父王守着你,一辈子都守着你!”

楚玉郎看着手中的金牌,手指颤抖的点了点头,然后,抬起红肿的眼睛,嘟着嘴,道:“父王,你放心!在整个大周,要折你儿子的人,还没出生呢!”

荣亲王一听,笑了。

转眼,荣亲王又将放在盒中的红布包拿出来,当着房中三人的面,请自解开,就看红巾落尽,一块方方正正的玉玺出现在眼前,乔羽一愣,看向荣亲王。

荣亲王就像是在抚慰常年跟随在身边的朋友一般,不舍得摸着手边的玉玺,苍白的脸上带着不舍得笑容,看向乔羽:“阿羽,从此你就是这虎印的主人!”

虎印?难道是能号令西北战场五十万虎狼之师的虎印?

乔羽愣住了,看向身边同样惊呆的楚玉郎,咽了咽口水,道:“父王,玉郎才是虎印的少主!”

荣亲王一听这话,温柔的看着儿子,笑道:“自己生的儿子自己心里最清楚,莫说玉郎身子薄,就算是他跟你一般身强力壮,我也不会让他跟我同走一条路

。”

说到这里,荣亲王抬起眼,就像是回忆自己的前半生,眼神迷离,唇边带着笑:“战场,的确是铮铮男儿向往的地方,可是上了战场的人,又有几个能平安回来?老夫一辈子在战场上拼杀,宰的人比整个京师的住民都多,见惯了杀戮,早就看透了生死;之所以执迷不悔的征战杀敌,最大的原因是老夫的性子本就如此,更何况,大周皇室如果各个都像先帝和保定帝一样见血就怕,那大周早就亡了!时势造英雄,英雄创时势;老夫顺了心意闯荡战场,为的就是能让大周子民平安和乐,;老夫要保护的亲人平平安安!”

说到这里,荣亲王顿了顿,看向乔羽,歉疚的说:“阿羽,原谅老夫的自私;玉郎抗不下来的担子,你帮着他;玉郎做得了的事,你要帮着他做了;老夫说到底只是一个俗人,见不得自己的孩子受苦,只能委屈你,当一回老夫的真儿子了!”

乔羽看着荣亲王慈爱的眼神,默默地低下头,伸出手,轻轻地碰触着那冰凉的虎印;这个,是权力的象征,更是整个大周安稳太平的象征;五十万虎狼之师,让天下诸侯国闻风丧胆,这么重的担子,饶是玉郎聪明过人,也不可能担下来;拥有它的主人,必定要像荣亲王这般豪气冲天、叱咤豪情的勇者才能担当!

她自认为自己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纵然武功不错,但怎和这样的一位传奇人物相提并论?

乔羽犹豫了,看着唾手可得的虎印,刚要缩回手,却被荣亲王快人一步,猛地拉起她的手,将其重重的按在虎印上,斩钉截铁的说:“阿羽,老夫不会看错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当初老夫要你嫁给玉郎时就想好了,送给乔家的数十担珠宝不算什么,这虎狼之师,才是老夫真正的聘礼!”

乔羽瞪大眼,看着老王爷坚定的眼神,手底下的冰凉,让她害怕,更让她胆怯;可是,手背上的温暖,却让她镇定,让她坚信自己真的是最合适的人选。

看见乔羽沉默,老王爷慢慢松开手,看向抬起头看着他的楚玉郎,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说:“玉郎,父王这样安排,你可恨父王?”

楚玉郎吸了吸鼻子,看着手里的金牌,笑:“父王,你真的是个老混蛋,要我媳妇带一群粗爷们连把式,你这不是要你儿子的后院天天起火吗?”

荣亲王一听这话,哈哈大笑:“起火好,起火就证明了我儿子跟媳妇的感情好,知道争风吃醋!”

“屁的话,一个老爷们一天到晚的吃醋,媳妇却在外面跟一群爷们名正言顺的混搭,你这不是要气死我吗?父王,我不干

!万一乔羽到时候学坏了,举着棒子揍我,那我还不只能忍着委屈,瞎受着!”

荣亲王怜爱的看着到这时候还耍嘴贫的儿子,长长地放松了一口气,听见楚玉郎这样说,他就放心了;一早还担心这混小子觉得媳妇张能耐会受不了,现在看他这般模样,荣亲王是彻底的放下心;不愧是他的儿子,名誉地位从不放在心上,混蛋无赖简直就是得了他的遗传。

“你放心,你媳妇不会揍你;阿羽这孩子心眼实,只要你不欺负她,她就断然不会欺负你一分!”说到这里,荣亲王牵住楚玉郎的手放在乔羽的手背上,然后,带着点惋惜,道:“老子还以为能抱抱孙子呢,看来,这个愿望是实现不了了!”

楚玉郎一听这话,鼻子更酸了:“父王,我真的努力了!”

乔羽被楚玉郎的话逗得脸色羞红,别过脸不敢看老王爷含笑的眼睛。

“老子当然知道你小子努力了,孩子早晚会有的,到时候,你就带着你的小混蛋在京城里混吃混喝,把你的那些混蛋鬼把式都交给他。”说着,荣亲王看向站在一边含笑不语的荣王妃,说:“你比我有福,能看见咱们的孙子!”

荣王妃一听,走上前拉住荣王爷的手,温柔的笑:“放心,你也能看见!”

荣王爷听见这话,先是一愣,接着点着头答是!

……

夜色渐渐变淡,整整一夜,荣王府的主院厢房中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当黎明破晓来的时候,厢房里突然变得安静,在“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时,楚玉郎牵着乔羽的手走出来,面对着站了一院子的人,笑着说:“父王说,他要去找先帝喝茶,叫我们别想他,他有时间了,自然会回来看我们!”

众人一听这话,都默默地垂下头;每个人,都跟约好了一样,一个一个的跪在地上,对着那大开的房门,长跪不起!

厢房内,荣王妃紧紧地抱着荣亲王的身子,看着他脸上酣甜的笑容,笑着,落泪了:“如风,你看见了吗?我没哭!你说过,看见我流泪你是最心疼的一个,没有你的心疼,我一滴泪都不会掉

!”

老王爷英雄一世,走的时候也是潇潇洒洒。

整个荣王府上下遵从老王爷吩咐,没有一个人掉泪,没有一个人穿丧服,没有一个人郁郁寡欢,没有一个人伤痛不起;大家都相互鼓励,在那深深地一眼中,带着对英雄的不舍,对亲人的挂念,随着秋风,一起随着老王爷临别前的一眼,散了!

天宝五年,震慑诸国的一代战将楚如风去世,享年五十八岁!

保定帝痛定思痛,亲笔谕旨封亲王楚如风为“孝武王皇叔父”;天下缟素,百姓痛哭,帝罢免早朝十日亲自为其守陵!

同一年,次月,驻扎在西北边境的虎狼军先锋营受到东蛮重创,大周边境几座城池受到东蛮骑兵突袭,城中百姓水生火热,战事一触即发!阔别十年之际,大周与东蛮的战火再次燃烧起来。

噩梦,终于在失去战将守护的朝都后,重新降临在大周子民的身上!

京城之中,关东王的神秘消失引起无数议论揣测,百姓口中有不少传言说关东王私自勾结东蛮部族,先陷害延平王爷在先,再与金秋时节与东蛮武士联手,杀害荣亲王在后;传言传至保定帝耳中;帝愤怒,下令将关东王府上下家眷尽数关押在天牢之中等候发落,老太后听闻此等噩耗,一病不起,京城上空,一片愁云惨淡,百姓流言蜚语,个个心惊胆战!

延平王府中

楚玉郎看着急急慌慌赶过来的明瀚,连日来的悲痛让楚玉郎面色依旧苍白,本就纤弱的身子更是单薄瘦弱,松松垮垮挽在头顶的黑发只是被一根锦带简单的系着,在看着明瀚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时,递上一杯水,道:“有什么事情现在要见我?”

明瀚咕叽咕叽的喝了几口水,揉着砰砰乱跳的心口,道:“玉郎,你难道真的相信夏侯青是杀害荣亲王的真凶?”

楚玉郎听见明瀚的话,只觉得头脑发胀,连日来的精神衰弱让他苦不堪言,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说:“现在京兆尹和大理寺都在寻找夏侯青的影子,虽然城中流言四起,可是在没有事实根据之前,我是不会怀疑身边的任何一个朋友!”

明瀚啪的一声拍了下巴掌,一眼兴奋的说:“那你的意思是,你也怀疑大家口中的谣传喽?”

“连你都说这是谣传,难道老子就要傻到别人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吗?”

明瀚揉着后脑勺,嘿嘿笑:“只要你这么想,那我就放心了;玉郎,你可不可以给皇上求个情,让他把夏侯青王府里的人放出来,听说天牢里面又黑又阴,王府中的下人关进去倒也罢了,只是那些姬妾进去,个个身娇肉贵的,我还真担心在里面折个病了

!”

楚玉郎请抿了一口茶水,犹豫着回答:“皇兄的圣旨我也不好反驳,再讲,现在皇兄因为西北边境和老太后的身体状况已经弄得分身乏术,我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招惹他比较好!”

“屁的话!你楚玉郎会是怕事的人吗?”明瀚一口截住楚玉郎的话,愤愤不平的说:“皇上若是真的想关人,可以让帝皇军将关东王府团团围住,关他们禁闭呀!再讲,夏侯青前不久才有了一个小女儿,小丫头还不满一岁,你当真忍心要一个小娃娃在监牢里受牢狱之灾?咱们和夏侯青是朋友,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他自小就很照顾你,你难道真的忘了情?”

楚玉郎听明瀚这样说,也是一愣;要说他心里没有受到流言蜚语的影响那绝对是假的,可是,他怎么可以糊涂到折磨夏侯青的家人而泄愤呢?再被明瀚提到夏侯青的女儿,他的脑海里就想起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娃,如此可爱的小姑娘还不会说话,身体又穰,万一真的出个什么意外,这叫他如何心安?

就在楚玉郎犹豫不决之际,从外面回来的乔羽走进花厅,看着明瀚着急的模样,替楚玉郎说:“放心,明天早上玉郎就会进宫请回圣旨要天牢放人!”

楚玉郎看着媳妇,支支吾吾的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乔羽一个手势打断;就看乔羽双眼紧敛,嘴角带着阴冷的笑意,手中的长剑被她捏的吱吱响,道:“什么都不用说,因为我已经找到杀害父王的真正凶手了!”

------题外话------

呜呼呼~

那个幺蛾子整出来了~

唐宋小盆友是个小坏蛋哇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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