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浪晃悠着从小秦宫里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朦朦黑了。

伺候在王府中的下人瞅着将军脸色不快的回来,再想到就在刚才小王爷气哄哄的将自己关在厢房里不出来,就知道这对冤家定是又掐架了。

林念自乔浪回来就伺候在主子身边,小心翼翼的窜头窜脑,忍不住心里的好起劲儿,问出口:“将军,小王爷这是跟谁干架了吗?”

跟我干架了!

乔浪嘴角抿着笑,望了一眼心地善良的管家,道:“没事!小王爷就这秉性,过会儿就好了!”

楚思悦就是头倔毛驴,易怒,也好哄。

看乔浪不以为意,林念这才放了心。

当初他担任襄阳王府的管家,那可是延平王爷亲自授权,要他小心伺候这两位主子,有情况,立马来报;虽然说这背后打小报告的毛病不好,可是他这么做也是担心两位主子的关系,毕竟谁都看得出来,小王爷不待见将军。

眼下听将军这样说,林念也就权当做收了心,没把这夫妻俩的小别扭放在心上,脸上带着乐呵呵的笑,就一撅一撅的跑远了。

乔浪看着林念那副心口大石落定的表情,问毛豆:“我的婚姻问题就这么让人操心吗?”

毛豆歪着脑袋,毫不犹豫的,点头

乔浪叹了口气,看着毛豆那副坦率的模样,真是很伤感情!

乔浪虽然是个粗神经,可是也明白这隔夜仇不能有;所以就抱着英勇就义慷慨赴死的决心朝着清风院中走着。

前脚刚跨进小院,乔浪就听见厢房中传出来几声瓷器摔在地上乒乒乓乓的声音,乔浪拧着眉心,不猜也知道,这小野猫定是在摔东西泄愤!

被楚思悦关在门口的狗腿儿瞅着将军来了,忙弓着腰,小跑上前,压着嗓音,说:“将军,爷这次是火大了,您劝劝!”

乔浪看着狗腿儿那副狗腿儿样,大手搓着下巴,说:“摔东西摔得有多久了?”

狗腿儿掐指一算:“少说也有半柱香的时间。”

“得!少说也有五千两银子被这败家子摔没了!”乔浪叹了口气,闪烁了一下眼睛,无奈的招招手让狗腿儿下去,然后信步游走的门口,听着房间里依然乒乒乓乓的响,轻咳了几嗓子,慢悠悠的说:

“闹够了就出来吧!快开饭了!”

正在厢房中举着唐宋时期的青花瓷瓶的楚思悦听出这声是乔浪的,眼神一顿,这心口的怒气更大了;砰的一声毫不犹豫的将手里价值七百两银子的花瓶扔到地上,对着门口,吼:“乔浪,从此以后在这襄阳王府,有你没我!”

乔浪揉了下砰砰乱跳的太阳穴,听着小野猫任性的话,干脆,撩起白色的衣摆前襟,坐在房门前的台阶上,道:“别说傻话,咱俩是夫妻,住在一起那是正常,偌大的襄阳王府,若是只有你我一人形单影只,岂不是被世人耻笑!”

“爷就算是被世人耻笑,也不要被你这混蛋笑话!”

这话从何谈起?

乔浪托着下巴,使劲的想着她是怎么招惹这位小祖宗了。

“……”乔浪双手放在脑袋后面枕着,无奈的看着夜色渐浓的幕光中的点点星光,说的无可奈何:“悦悦

!咱们闹够了!你能不能成熟点,别无理取闹,你就算是不为我着想,也要想想父王和娘亲。”

怀里抱着琉璃盏的楚思悦累的扶着手边的镂空屏风喘气,听着乔浪又拿父母压他,气的眼神里直冒火:“乔浪,你若是想要让我为父母着想,那咱们就和离;这样,我就不会对着你撒气,你也不必为了哄我而委屈自己!”

乔浪跟楚思悦成亲以来,到现在为止才刚过了一天一夜;可是这混蛋却已经不知对她说了多少次要和离,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会爆发的。

于是就看乔浪猛地站起身,拳头重重的砸在门框上,阴沉着脸,低吼:“楚思悦!实话告诉你,跟你成了婚,老子就准备一辈子耗着你;你痛快了要跟老子过,不痛快了更得跟老子过;你这辈子,别想甩了我!”

楚思悦终于听着乔浪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而且这混蛋居然还吼他?

于是,就看着他好不容易平复的泪水又溢出眼眶,眸光中的委屈是那么明显:“乔浪,你不要脸,见过逼婚的,没见过你这么丢人现眼的,你又不是嫁不出去,为毛缠着我?为毛欺负我?!”

乔浪磨着牙槽,气的直攥拳头:“楚思悦,你跟我好好过日子是会意外怀孕吗?老子又不是母老虎,是揍你了还是折磨你了?在王府里,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吃东西有人给你做,伸伸腿儿有人给你穿鞋,出门轿子马车,花钱大手大脚,心情不爽了还可以砸动砸西;让你这么自由,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打今天来说,在小秦宫里你看上那个小娘子,老子半句不准都没说,还跳起来帮你抢美人,这么宠着你,你还不知足吗?”

楚思悦抱着琉璃盏,泪光连连,委屈无限:“乔浪,你说的这些老子都不稀罕!”

乔浪的额头上青筋都憋出来了,忍着冲进房间里揍他的冲动,咬牙切齿的问:“那你稀罕什么?!”

楚思悦揉揉发囊的鼻子,终于在乔浪面前说出自己的心声:“我稀罕那个能真正打动我心的女人,而那个女人,绝对不是你乔浪!”

紧攥的拳头猛地松开,额头上的青筋也慢慢憋回去;乔浪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紧闭的房门和房间中隐约传出来的啜泣声。

原来,他这么胡闹,并非是看不惯她这个人,而是……她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你拿别人当个宝,别人把你当成草;说的就是现在的自己吧!

乔浪手臂颓然的从门框上垂下来,就像两根被撇断的柳条,在身体两侧晃悠着;心里,那股莫名的痛意,像一根针,轻轻地戳着她的心口,虽然不是疼到极致,可是,那弱弱的、一抽一抽的疼痛,却是最折磨人的。

注意到房门口没有了动静,楚思悦擦掉脸上的泪,侧着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他敢肯定,这婆娘绝对还没走。

“乔浪!你哑巴了?刚才还巧舌如簧,现在连屁都不放!”

乔浪眼神闪烁了一下,看着眼前不算厚重的房门。

她一直以为,她和楚思悦之间的距离只有眼前这短短的距离而已,只要她努力一点,一下一下的靠近他,然后再慢慢地打开他的心门,就能让他看她一眼;只是她没想到,就算是门打开了,眼前还有一道横沟将他们彼此分的开开的。

纵然靠的再近,心却依旧遥远!

乔浪垂下眼睑,俊朗的面容上,带着一股心酸,也带着一股失望;然后,看着眼前的门板,无力的说了句:“记得出来吃晚饭,今天晚上,我不会来打扰你的!”

楚思悦咦了一声,感情这只母狼决定要放过他了吗?听那口气,似乎是被他拒绝的话伤的不轻啊!

想到这里,楚思悦得意的一笑;让她一天到晚耀武扬威,就是欠教训;有的时候不撂一句狠话,这婆娘就真把他当泥捏。()

夜色越来越浓

孤身一人坐在书房中的乔浪吹掉了照亮的蜡烛,只是在眼前四四方方的书桌上点燃了一支琉璃盏,清光弱弱,没有办法将这诺大的书房照的通亮,可是却照到了她落寞的脸上。

三年征战,她杀敌无数、扬名天下;当功成名就之时,她依然不忘誓言,写奏折、表决心,昭告天下,托付真心,把那个视她为粪土的男人当成心肝、看成宝贝一样护在怀里,真心与他相携到老,白首不相离

回忆往昔,西北战场上的惨烈让她到现在都夜夜梦魇,一个女人,就算是内心再强大,可是,看见像山一样摞起来的死尸时,还是会害怕、会恐慌的。

她在十三岁前从未杀过一人,可是在战场上,当她抽出长剑,杀死第一个人、第二个人的时候,作为她冲锋陷阵最大的动力的人就是楚思悦;只要一想到他在京城里等她,只要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她,就算是在冰天雪地里喝冷水,在酷热难当的夏日里潜伏在蝗虫肆虐的草丛中,她也甘心忍受。

三年来的坚持、三年来的信念,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在他的一句话间,比玻璃还要脆弱般的碎掉了;她也是人,也会知道痛;可他为什么就不将心比心,对她好一点,哪怕是敷衍,也不要表现的如此明显。

乔浪在心里讽刺的嘲笑着自己,就像是楚思悦说的那样,天下男儿这么多,她又不愁自己嫁不出去,可为什么她就偏偏缠上了他?难道,她真的是贱吗?下贱到用自己的真心去碰触他的薄凉,用自己的真情温暖他的冰冷吗?

乔浪伸出手,轻轻地按压着自己的蹦蹦跳的太阳穴,眼瞳里的受伤,在一瞬间扩散到四肢百骸,疼的她连血都快要回流了。

乔浪深知,他们这场婚姻绝对是强求来的;想到楚思悦当初在接到圣旨时的以死拒婚道,再到现在的三番四次的针锋相对,楚思悦对她的态度,何止是不喜欢,简直就是恨;现在人家把话挑明了说,难道她要途中放弃?缴械投降?

乔浪想到这一点,顿时狠狠地、猛猛的摇着头;他不喜欢她,那她就要想尽办法来让他喜欢,半途而废这种事儿不适合她乔浪做,穷追猛打才是她的一贯作风!

想明白这一点的乔浪顿时阴雨转晴,拍着桌子站起来,眼神晶亮攥着拳头。

既然开局是死路,那么就兵行险招,自己为自己创造机会;既然久攻不下楚思悦这座城池,那就不硬碰硬,且战且退、诱敌出战才是上策;想到这里,乔浪双手一拍,大有一番要有所行动的模样。

拳头在空气中捏的梆梆响。

这世上,她不相信什么一切皆有天命的鬼话;既然天命没有让他们两人有一段好姻缘,那她就逆天而行,先收拾了他矫情的小性子,再斩断他的情丝,一把抓住小野猫的软肋,让他舍不得她、丢不开她、放不下她、慢慢的稀罕她

这世上之事,只要她肯用心,没有她捉不住的猎物,赢不了的敌人!

翌日

当楚思悦美美的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就感觉胸口闷闷的,似乎有一个重重的东子压在他的身上,紧紧地罩着他的腰,控制着他的身体。

楚思悦揉着眼睛,哼唧了一声拧着眉心往身上瞅!

妈的!咋是乔浪这个混蛋?!

她不是说晚上不来骚扰他的吗?什么时候爬到**来了?

楚思悦瞪着眼,看着这个出尔反尔的混球;瞧着她嘴角带着笑的搂着他的腰,小小的脑袋枕在他的心口,修长的双腿就跟蛋疼了一样,紧紧地夹着他的双腿;怪不得他觉得一早起来就这么辛苦,感情是这混蛋将他当成抱枕,搂着他睡的舒服呀?!

楚思悦凤眸微眯,艰难的将自己的手臂从乔浪的桎梏中抽出来,本想在这混蛋的脸上来一巴掌,但想到乔浪那一身厉害的功夫,他还是有点惧的选择用手指轻轻地捏着乔浪的鼻尖,看着她因为呼吸困难而憋红的脸,终于在忍不住的喷笑中,得意的手舞足蹈。

乔浪不是没发现楚思悦的心思,其实,她早就醒了;就是为了看看楚思悦怎么对付她,所以才装睡的。

缺不料这混小子如此幼稚,居然捏着她鼻子害的她装不下去。

乔浪一把打开楚思悦的手,揉着发红的鼻尖看着他滚在**笑的肚子疼,腾的一声坐起来,盘着腿,看着这个到现在还童心未泯的男子,粗哑着嗓音,道:“幼不幼稚?欺负我就这么开心?”

楚思悦把脸捂在软绵绵的枕头上,撇着眼扫乔浪:“谁要你不遵守承诺,半夜爬我**;乔浪,你无耻!”

乔浪双手一摊,很无辜:“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是今早儿才回的房,算不得违背承诺!”

楚思悦不理乔浪的解释,从**翻腾下来;他这人就这点好,不闹觉,只要一醒来就坐不住了,东游西逛这就是他的特色

“乔浪,爷还是那句话,我们俩的婚姻绝对是名存实亡的,你喜欢我,想要跟我在一起,那我就跟着你耗着;但是我的心,绝对不会是你的!”

乔浪依旧坐在**不动,挑了下眉心:“那住在你心里的女人,是谁?”

楚思悦显然是低估了乔浪的忍耐能力,一般女人听见自己的新婚夫君这样说,早就心碎的跟饺子馅似的了;可是这婆娘,浑不在意的模样真他妈招人恼火,再加上她现在居然还大着胆子问情敌的情报,他又不是傻子,给她说了让她去揍人吗?

楚思悦瘪瘪嘴,赤着白嫩的脚丫走在红绒地毯上,打开衣橱,捞出一件宝蓝色的锦服穿上,道:“大将军的本事不是很厉害吗?有本事自己去查!”

乔浪哼了一声:“你这是在挑衅?”

楚思悦一仰头:“回答正确,爷不光在挑衅,还要造反!”

乔浪微微一愣,看着楚思悦忙乎着将金玉腰带往身上盘,接着,眼里突然带着笑,啪啪啪的几声,鼓起掌来。

楚思悦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乔浪:“媳妇!你是不是刺激过度了?”

乔浪带着股惊喜的看着楚思悦,这是从他嘴里第一次喊她“媳妇”;于是,就看她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浓到化不开,缠绵若天上的繁星一般耀眼:“悦悦!咱俩打个赌怎么样?”

楚思悦看着古怪的乔浪:“赌什么?”

乔浪一笑,从**下来;信步慢走到他身边,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他垂在胸前的黑发,这个薄情的男人,嘴巴虽然得理不饶人,可是这头发,却是出乎意料的柔软光滑。

“就赌你会在三个月之内爱上我!”

楚思悦啊了一声,睁大眼看着神色笃定的乔浪,然后,在一怔过后,哈哈大笑起来:“阿浪,不昨晚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大早上开始就乱说胡话!”

说完,楚思悦就欲转身离开,却被乔浪从后面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

“悦悦!你不答应是害怕赌输吗?”

楚思悦这辈子,最恨别人激他!

他一把转过头,看着拉着他手腕的女人,嘴角带着坏笑,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清楚明了的写着你死定了。

“我会害怕?乔浪,放马过来!”

乔浪双手一拍,大喊一声好,眼眸灼灼,瞅着明显被她刺激过头的小野猫:“悦悦,三个月之内,你必定会爱上我;到时候,就算是老子拿鞭子抽你,你都舍不得离开!”

楚思悦嗤笑:“你当爷是贱种啊,不用你拿鞭子抽,到时候,爷自动离开!只是乔浪,如果你赌输了,怎么办?”

楚思悦一仰头,那副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模样,被他诠释到了极点。

乔浪不是没想到自己会输,只是,这样的概率应该会很小吧!

她一抿嘴唇,目光澄澈、干净,道:“如果我输了,咱俩就和离;到时候,我会上一道折子给皇上,就说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跟你没有一点关系,父王和娘亲那里也由我去交代!”

楚思悦啧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着表情严肃的乔浪,“女人!你玩这么大呀!别忘了,女子和离后,可是很难再嫁出去的;再说你这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模样,这世上没几个男人能像爷一样不计前嫌、大肚能容的容得下你!”

乔浪一耸肩,笑了:“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被乔浪戳破了心事的楚思悦不自然的眼睛朝着别处看,嘴硬的他,依然自负骄傲着:“谁关心你,臭屁的你!我只是担心到时候咱俩做不了夫妻,依然做兄妹;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嫁不出去,在府中孤老,到时候娘亲会拿着棒子招呼我!”

乔浪给楚思悦作保证:“你放心!如果我们做不了夫妻,我也不会做你的妹妹,更不会让咱俩抬头不见低头见,到时候娘亲也不会揍你,你更不会为难!”

“不做夫妻、不做兄妹,那我们做什么?”楚思悦脱口而出的问。

乔浪的眼睛在一瞬间变得极黯,就像是没有了星光的繁星,沉黑一片,“陌生人

!”

……

楚思悦大早上就被乔浪弄得心里极其不舒服,这婆娘,突然给他打什么赌?而且,这赌约摆明了就是她会输的;可是再一想到她眼底的坚信和执着,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就想三年前,她跟他立誓为约,定要在三年之后盛名归来,然后在嫁给他妻;那时候的乔浪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空有一身的本事不假,但是涉世未深,稚嫩孤僻的她居然不借延平王府的势力完成他们之间的约定,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干,硬是用自己的能耐赢得了天下人的关注;一个十三岁的丫头,那么小就有这么大的气魄,所以他绝对不能小觑她;免得在三个月后,他真的会做出什么难以想象的抽疯事情。

狗腿儿跟在小王爷身边,瞅着爷一会儿拧眉一会儿咬唇,那副纠结的模样还从未遇到过。

“爷,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愁事儿了?给奴才说说,指不定奴才会帮你出出主意!”

楚思悦回头看自小就跟在他身边伺候的狗腿儿,搓着下巴,犹豫了老半天,还是经不住心里的好奇劲儿,问出口:“要是有个很喜欢很喜欢你的女人,突然有一天跟你打赌,说会在几天之内让你喜欢上她,狗腿儿,你会喜欢上她吗?”

狗腿儿不知道小王爷这样问的根据是什么,但是主子问话,奴才就要照实回答:“爷,那位姑娘,我也喜欢她吗?”

楚思悦拧了一下眉:“你怎么可能会喜欢她?讨厌她都来不及!”

狗腿儿哦了一声,掷地有声、毋庸置疑的回答:“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如此讨厌那个姑娘,怎么可能会在几天之内喜欢上她;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狗腿儿贼坏的一笑:“……,我脑子锈逗了。”

楚思悦听着狗腿儿的回答,在犹豫中,隐约有点明白过来。

是啊!除非他脑袋锈逗了才会喜欢上乔浪;只是,乔浪在提出这个赌约的时候她是不是脑袋锈逗了?居然自取灭亡?

……

乔浪一大早就晃悠到了军营里,自从她扬名天下回来后,娘亲若有若无的就将军营中的事情交给她来办理,似乎有将她视为下一代虎狼军掌托人那般栽培着;而父王也没有异议,反倒是常常念叨着娘亲太忙,没有时间陪着他玩。

想到这里,乔浪的眼底就隐现出一丝幸福;就像楚思悦说的那样,父王的胸襟不是普通男人能够拥有的,当年虎狼军正主的位置本来是他,他本会成为大周最举足轻重的人物,可是为了娘亲这只雄鹰,他甘心退居幕后,当一个爱闹小别扭,喜欢斗嘴的小男人;放心的跟着娘亲的脚步,一走就是一生;而楚思悦显然不会成为第二个父王,他与身居来的傲性和娘亲几乎一模一样,虽然每天无所事事,可是他决计不会甘心成为一个女人的寄托,也不会心甘情愿的成为她背后的小男人。

想到这里,乔浪的眼底闪现出一丝痛苦和纠结;娘亲和父王把虎狼军交给她,无非就是看她嫁给了楚思悦,进了皇家的门,成了皇家的儿媳,所以才会百无禁忌;只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不得不离开这个让她心心念念了无数个日夜的男人,她又该何去何从?

只要一想到万一她定下的赌约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好控制,楚思悦跳出了她的视线,父王的失望,娘亲的痛心,还有将来要陪伴她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思念,她就不由而然的产生了害怕的感觉;那种像是没有主心骨的错觉,几度让她腿软。

在校场拿着旗子训练步兵的莫星老远就看见乔浪一个人站在空地上,眼神发空,呼吸紊乱,似乎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交代身边的副将几声,莫星就赶忙将手边的小旗子交给副将代劳,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将军身边,拍了下乔浪的肩膀,关心着问:“怎么了?病了?”说着,莫星就大大咧咧的伸出手去试探乔浪的额头体温,却被她一把拍开。

“没事!好像有些中暑,无大碍!”

莫星抬头看了下并不毒辣的太阳,怀疑的看着将军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踢着脚边的石子,嘴里嘟嘟囔囔。

蹲在帐角跟着兄弟们侃大山的李昭然和张生看见莫星像是魔怔了一般傻呆呆的站在原地踢石子,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就同时站起身,朝着莫星走过去

“我说,受啥刺激了?”李昭然拍了下莫星的肩膀,双手随之环胸,俊朗非凡。

莫星早就忘记昨天他跟李昭然吵得要死要活的劲头,侧着脸,将心里的疑团说出口:“刚才看见将军了,瞅她的表情,那模样似乎不太对劲。”

昨天的一场闹剧,追根究底也是在小秦宫的那一场闹得最凶悍;想到小王爷憋红了眼圈要让一群女人伺候的时候,饶是他们这群身经百战的老爷们们都感受到了将军强烈的杀气,差点没站稳脚跟。

张生忧心:“莫不是昨天将军回去后,没有找小王爷和谈?”

“和谈也要看诚意的好不好!”莫星瞥了一眼白目的张生,接着补充:“你也不看看咱们这两个主子,一个是骄傲自负,一个是矫情嚣张;俩对在一起,没开打揍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李昭然很苟同莫星的话:“要不,咱们去趟王府找小王爷解释解释?”

“你我是什么角色?能随便跟王爷说得上话?”莫星不是妄自菲薄,只是这楚思悦在京城里的骄傲是出了名的,除非是他瞧上的人,若不然一般人都难以靠近他一分;“小王爷不待见咱们将军,咱们是将军的属下,你认为他会待见我们?”

李昭然为难了,揉着掌心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说这新婚燕尔,应该是黏糊黏糊再黏糊,可是将军和王爷却是冷战冷战再冷战!

如果此事传到大元帅的耳中,莫说元帅坐不住,恐怕连那任性乖张的延平王都要跳出来搅拌搅!到时候,将军会不会被元帅叫道营房里痛练一顿?延平王会不会斥骂将军为妻不贤?

想到这里,这几个老爷们就更加操心了!

这将军虽说是延平王府的人,可是他们几个可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对将军好;尤其是在听说将军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时,更是刺激了这几个大男人伟大的父性光辉,对乔浪算是又当爹又当妈,还当兄弟一般的照顾着。

就在这几个男人愁的快要将这头上的头发就揪光的时候,吴放吃着吹糖人慢条斯理的走过来。

莫星是个急脾气,走上前对着吴放的小腹上就是一拳,吴放双瞳瞬时扩大,大手一颤,两个铜板一个的糖人掉在地上,沾了灰,明显是吃不成了

听着吴放哼哼唧唧的呼痛声,李昭然环着胸走上前:“叫你这时候还有心思吃零食,拔了皮,烤了这混蛋!”

吴放弓着腰,脸色有些苍白;妈的!莫星这下手也太重了点吧,如果这位置再往下一点,那他的兄弟岂不是要被这混蛋揍爆了!

“你们……听我解释……!”吴放哼哼唧唧,瞳孔一点点的收缩;揉着疼的发麻的小腹,强撑着一口气说着。

张生是几个人那里面性格相较来说比较柔和的一个,看吴放吃痛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走上前,扶着他,给他顺着背,瞥了一眼莫星:“下手也太重了点,万一揍坏事了怎么办?”

莫星无所谓,晃悠着手腕,瞥着装死的吴放:“放心,我下手有分寸,只是让他疼点,关键部位依然雄风飒飒!”

张生知道莫星话里的意思,拍着吴放的背,问:“好点了没?”

吴放摆摆手,顺着张生的力道站起来,揉着小腹,看着李昭然和大伙儿,道:“刚才在街上,有一个侯府的马车惊了,我正好遇到就顺带着帮了把忙;从马蹄下救起一个吹糖人的小贩,那人为了感谢我,就吹了个李逵给老子,这不,刚吃了两口,就被你们祸害了!”

吴放是个实诚的人,从来不会说假话,而且,他们也不相信一个大老爷们会有心事去买糖人吃,所以大家也都相互对视了一眼,一笑置之。

莫星放下拳头,看了一眼吴放:“你刚从街上回来,那你看见襄阳王了吗?”

“王爷?他怎么了?我没瞅见!”吴放揉着小腹,抽着一股子冷气回话。

李昭然揉了下下巴,说:“要我看,将军今天在军营里,那王爷定是在府中!”

“就算是在府里,我们也不可能随便见着!”张生泄了气的说。

吴放听着兄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一会儿就弄明白了大家为何如此气躁,感情都是为了将军

“既然我们自己去找王爷怕见不着他,那我们就陪着将军一起回去,准能见着王爷!”吴放缓过劲,跟着兄弟们一起出主意。

李昭然听着吴放的话,顿时茅塞大开;都怪莫星这头猪脑子,跟他呆的时间久了,人都变傻气了。

“是啊!我们去找将军,就说咱哥几个昨天没聚成,今天在王府里喝两杯,将军心情不好,有人陪着喝酒,准答应!”李昭然说着,就在心里可这劲儿称赞自己聪明,骄傲的身后的尾巴都快要翘起来。

众人一听这主意,都夸着好;各个蹿腾着脑袋,直接朝着主帐营奔去。

……

楚思悦知道今天乔浪要去军营,所以偷得浮生半日闲,坐在花厅里晒太阳,吃果子。

可就在他逍遥舒坦的时候,突然听见从前院传出来几声粗狂的大笑声;接着,就看见乔浪带着她的那帮兄弟,绕过假山,走过长廊,直直的朝着花厅走过来。

楚思悦从小就不喜欢这群总是喊着打打杀杀的人,以前在延平王府的时候,娘亲就总是带着自己的那帮兄弟在府里闹腾,现在好不容易搬出来了,他媳妇居然也带着这群粗爷们们在他面前晃荡,这不是给他添堵的吗?

楚思悦一把站起来,身后的摇椅因为他猛烈地动作而上下摇摆着,明显的显示出他的不满。

乔浪看见楚思悦站在花厅里怒瞪着她,眼下看了一眼跟着她一起的兄弟,生怕这混小子给兄弟们难堪,忙快步走上去,拉住楚思悦的衣袖,介绍站在眼前的这帮兄弟:

“悦悦!这些人都是我在战场上的挚友,感情就跟你和明泽他们的一样!”

乔浪说话很有技巧,将眼前的这帮人比喻成他看的极重的明泽和夏福临,摆明了就是在变相提醒他,这群人不一样,不许胡闹。

既然乔浪把话都说到这份上,楚思悦也不好无力发作,只是礼貌性的朝着对着他露出大白牙傻呵呵笑的一帮人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身,连招呼都不打的朝着清风院的方向走去。

乔浪看着楚思悦那副吊着脸的模样,又瞅着李昭然他们脸面有些挂不住,怕他们瞎想,忙解释:“别在意

!他不是冲你们!”

莫星他们担心乔浪尴尬,忙摇晃着手,依然笑呵呵的说:“将军,没事!小王爷的性子,我们也知道!他若是客客气气,我们反而不自在了。”

乔浪看着自己的兄弟们被楚思悦奚落的如此难堪,纵然莫星他们心里不介怀,可她这心里,就不怎么舒坦了。

乔浪唤来丫鬟将府中的点心端上来,招呼厨房做些下酒菜往这里送,然后还要毛豆将地窖中珍藏的好酒拿出来招呼;自己找了个借口先离开筵席,脸上带着寒气朝着清风院奔去。

这小野猫,给脸上头了他!

乔浪这一路走来,脸色越来越不好,当她快步来到清风院的厢房前时,推了推门,打不开?感情这小混蛋在里面反插上了?

乔浪耐着性子,深深地深呼吸了几口,警告自己别在一气之下,拆了这房子,敲了敲门,道:“悦悦!开门!”

楚思悦怀里抱着软枕靠在贵妃椅上打盹儿,听见门口传来乔浪的声音,懒得搭理,转过身,就又眯着了。

听着屋子里没动静,乔浪又敲了几下:“悦悦!是我!开门!”

“我睡觉了!”被这婆娘吵得不行,楚思悦随便撂了一句话,继续躺在贵妃椅上。

“就算是你要睡觉,那也先把门打开!楚思悦,你别挑战我的耐性!”乔浪的心情有点烦,口气稍显得急躁。

门板被乔浪摇晃敲打的嘎吱嘎吱作响,楚思悦置若罔闻,随手就将软枕蒙在脑袋上,直到门口乔浪暴戾的拍门声震得连软枕都阻隔不了这噪音的时候,他……更不敢开门了!

“开门!”

楚思悦缩在贵妃椅上,双手捂着耳朵,提溜着晶莹漂亮的眼睛看着房门一松一动的浮动;乔浪,你越嚷嚷,爷越是不给你开,这门板这么厚,有本事你一脚踹开!

楚思悦正幸灾乐祸的听着乔浪气急败坏的怒吼时,门外,突然安静了;接着,过了有小半柱香的时间,急促的脚步声,再一次从门口传来

“我数到三!你再不开门,后果自负!”

乔浪手里提着一根木棒,凶神恶煞的盯着阻隔着她与他之间的门板,说的咬牙切齿。

“……”虽然隔着一道门,可楚思悦还是明显的感觉到了乔浪身上的煞气和狂躁;妈呀,这母狼不会是想要对他婚后家暴吧!楚思悦有些后怕的咽了口口水,眼睛连渣都不敢眨一下的盯着紧闭的房门。

楚思悦蜷缩着膝盖,抱着软枕,仔细的听着乔浪隔上三秒钟喊一个数字!

当数字“三”镇地有声落定时……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划破周遭沉寂,紧接着,又是一声“哐当!”厚实的门板在一瞬间就被乔浪手里的棒子和有力的双腿踹出一个大窟窿;而乔浪抓住那个大窟窿,双手一带劲,狠狠地朝着两边一撕扯,硬是把结实牢固的门板就卸了下来;然后将破破烂烂的门板朝着院子里一扔,哐当一声摔在地上,都带着回音。

强烈的危险意识紧紧地包裹着缩成一团的楚思悦,他吓得惊声尖叫,乔浪这婆娘是野人吗?!

乔浪面无表情的走进来,看着楚思悦吓得惨白的一张脸,面无表情;手里还提着手臂粗的木棒子。

“以后,咱们这屋子再也没有门板了!”说着,乔浪砰的一声扔掉手里的木棒,走到一边的铜盆前,撩起干净的水洗了洗手。

“……”楚思悦呆若木鸡,看着乔浪没有半点情绪的模样;其实,他已经做好了被她揍的准备,只要不打脸,这混球想要动手就动手吧!

乔浪洗干净手,拿起架子上的干帕子擦手,看了一眼傻呆的的楚思悦,命令道:“把木棒放到厨房!”

楚思悦瞬时一愣,后怕的咽着口水,“哦……”了一声,就跌跌撞撞的从贵妃椅上爬下来,抱着被乔浪扔在地上的木棒,低着头,一边颤抖着手,一边乖乖的去还木棒。

乔浪看着楚思悦要走出去的背影,又喊住:“放好了立马回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

楚思悦听话了,乖乖的点点头:“知道了!媳妇!”

就在这一瞬间,乔浪还是把楚思悦给镇住了!

他也终于明白了媳妇的血夜叉不是白叫着玩玩的,这女人,平常时间绝对是平易近人的,只要他不使劲的闹腾她,她能忍耐的时候绝对不会动手;楚思悦开始怀疑,乔浪真的会听娘亲的话不会揍他吗?想到那厚实的门板在她面前连三下都没撑下来便英勇就义了,他这副小身板,不用媳妇真动手,只要一身小指头,就能让他屁滚尿流哇!

不一会儿,楚思悦返回来;看着四平八稳的坐在贵妃椅上看着他的媳妇,楚思悦抿了抿嘴唇,害怕的不敢走上去。

“去洗洗手,等会儿跟着我一起去见见我外面的兄弟!”乔浪已经把自己收拾干净,看着他因为抱着木棒而弄脏的手指,指挥着说。

楚思悦心里自然是不愿意去见那群粗爷们的,他们又不是很熟,为什么要坐在一起假仁假义的笑嘻嘻?

看楚思悦不动,乔浪眼神一眯:“你不动的意思是,要我亲自动手?”

其实,乔浪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说,悦悦你既然不想自己动手洗,那为妻可以代劳,给你洗干净。

可是,这话听在楚思悦的耳朵里,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亲自动手?”难道?她还想要揍他?

楚思悦低着头,眼圈红了,害怕的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后退,两只手放在身前,害怕的缴着,呜咽的嗓音里,带着害怕和颤抖,不敢抬头看乔浪一眼,委屈怕怕的说道:“媳……妇!我、我知错了,还不行吗?!别、……别、别打我!”

------题外话------

话说~乔浪要用什么办法让小野猫乖乖就范呢?

三个月时间?阿浪还真不是普通的牛叉!~

言出必行哇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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