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冽惊觉,此人竟是不会武功,就算会武功,也只是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抵不上作用,否则她现在也不会站在边缘上左摇右晃,眼看着就要坠下。

见之,尧冽轻呵一声,上前一步抓住她在半空中不停扑腾的手,将她拉了回来,只是在抓住那人的手时,他微微愣了愣,如此细腻光滑且小巧纤细的手,分明就是个女人的手。

“你是谁?”他冷眼看着面前惊魂未定的黑衣人,沉声问道:“到苏府意欲何为?”

那人眸色透亮,狠狠瞪了尧冽一眼,回身看了看身后的苏府院子,一把甩开尧冽道:“放开!”

一听那声音果然是个姑娘家,尧冽连忙放开手,却还是拦住她的去路,顿了顿,伸手就要去摘她的面纱。

女子一见,顿然急了,眼见避无可避,索性一把抱住尧冽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尧冽吃痛后退了一步,拧了拧眉却一声不吭,女子趁机转身就跑,步履蹒跚。

尧冽骤然来了兴致,稳稳地走在她身后,时不时地出手扶她一把,道:“快说,你是什么人?到苏府做什么?你说出来,我便放你走,否则,我只要喊一声,就算我不抓你,你也走不掉……哎,小心……”

女子突然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瞪了尧冽一眼,低声道:“你到底想怎样?”

尧冽摇摇头道:“不想怎样。”

“你……”正要发怒,突然只听得院子里传来一声惊呼:“有刺客,抓刺客!”

喊声是从西院的方向传来的,紧接着一众下人护卫纷纷朝着西院奔去,喊声一直没有停下,一直在喊着:“抓刺客……哎呀,大小姐不见了……快来人啊……”

大小姐,苏姌,不就是苏家定下来要嫁给萧珏的人?

尧冽心头一紧,正要跃身而去,突然又瞥了一眼准备偷偷逃走的女子,又停了下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女子急道:“苏府出了刺客,你不去抓刺客,你抓着我做什么?”

尧冽笑道:“苏府的刺客自然有人去抓,与我何干?我先发现的是你,自然要先将你抓回去。”

女子眼底怒意中烧,又焦急万分,突然她瞪大眼睛看了一眼西院那里,喝道:“遭了!”

尧冽一惊,侧身望去,女子趁机在身后狠狠推了他一把,以尧冽的身手,虽然不至摔着,可是却稳不住脚了,轻轻落了下去。

待他落地站稳,再回身望去,早已不见那姑娘的声音,他本想再追上去,身后却传来尧仇的喊声:“冽儿,怎么回事?”

尧冽回身垂首道:“父亲,不过是个不会武功的梁上君子,说是弄点钱给家里的老母痔治病,孩儿看过了,她身上并没有带什么宝物,只拿了两张银票,一共不到一千两,所以……”

尧仇会意,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把你这妇人之仁给改了?”

“哎,话也不能这么说,冽儿心性善良,待人宽厚,这是尧兄的福气。”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尧冽和尧仇一起回身望去,来人是个年近五十的男子,年纪不小却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尧冽行礼道:“苏伯伯。”

苏康友便点点头,道:“我苏府唯一不怕的就是谋财之人,钱,没了可以再赚,命却不行,所以,只要不伤及性命,本性不坏,便也作罢。”

尧仇点了点头问道:“对了,方才听西院那边有喊声,是出了什么事?”

苏康友道:“说是院子里出现了刺客。”

听他说得风轻云淡,尧仇父子不由惊讶,尧冽脱口问道:“出了刺客,苏伯伯怎的不担心?”

苏康友摇摇头道:“无需担心,这两个丫头就是爱闹腾,两天一小闹,三天一大闹,不把老夫闹得心烦意乱,她们绝不罢手,叫尧兄和冽儿见笑了。”

两人连连摆手,只是,话虽如此说,却不能连看也不看一眼,否则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是以尧氏父子便陪着苏康友一道朝着西院走去。

不想,三人刚刚走到门口,就有下人慌慌张张跑来道:“老,老爷,大小姐……”

苏康友问道:“又怎么了?”

“大小姐她……不见了……”

苏康友骤然一愣,继而拨开人群直直走进苏姌居住的院子,屋里空无一人,问了下人,四下里已经找遍了,却不见丝毫苏姌的身影。

“爹……”一声娇嗲的哭声传来,尧冽一抬头就看到一道红色身影扑入苏康友怀中,边哭边道:“姐姐被人劫走了……”

“婕儿,你好好说,怎么回事?”苏康友有些担心了,两个丫头再怎么闹,也没出过这样的事啊。

红衣女子苏婕委屈地撇撇嘴道:“今晚姐姐说让我到她房里来,她教我缂针绣,哪想我刚刚进了院子就听到姐姐一声惊呼,一抬眼就看到姐姐被两个黑衣人架着从窗户跳出去了,然后……然后就没了影儿了……爹,你赶紧派人去找找啊,把姐姐给找回来呀……”

她边哭边说,声音清甜,两眼含泪,楚楚动人,就连尧冽也忍不住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看了尧仇一眼。

“爹,这会不会是……”方才他们还在讨论着这一次结亲的事,话音刚落便出事了。

尧仇示意他不动声色,自己则走到苏康友身边,沉声道:“苏兄莫急,老夫这就派出人手去……”

“尧兄稍等。”苏康友一皱眉,阻止了尧仇,而后对着身后的侍卫示意了一番,那些人立刻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尧冽便感觉到有急促凌乱、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苏府朝着各个方向散去了。

苏康友沉沉叹道:“尧兄的人手都是用来杀敌之用,难免会惹眼,此事若是传到王的耳中,对我苏家不利,所以……”

尧仇了然地点点头道:“老夫明白,不知老夫能为苏兄做点什么?”

苏康友看了尧冽一眼,尧冽即刻会意道:“晚辈这就去城门处,让他们封锁全城。”

说罢,转身大步离去,果断干脆。

躲在苏康友怀里的苏婕闻言,下意识地抬头瞥了一眼尧冽的背影,眼角有浓浓的担忧之色,甚至还有些埋怨之意,只是,一迎上苏康友关切的目光,她立马又堆出一张欲哭的脸,轻轻抽泣。

尧冽一路快马加鞭给各个城门处传话,索性,今夜当值之人多为珏王的人,还有一些是璠王的人,璠王素来无争,对珏王又一直都暗暗敬佩,是以见来人是尧冽,纷纷应诺办事。

南边侧门那里守门之人正是陶鹏,见得尧冽,陶鹏不由惊讶道:“将军怎么来了?”

尧冽三言两语说明来意,而后问道:“王爷呢?”

“王爷……”陶鹏犹豫了一下,挠挠头道:“这真不是末将不说,末将也不知道王爷去哪里了,太阳下山那会儿他就出了府去,刚刚末将差人回去打探了一下,王爷还没回来。”

他说着四下里瞥了一眼,凑到尧冽身边小声道:“尧将军,你说王爷会不会是因为这次与苏府结亲之事,负气出走……”

话未说完,就被尧冽一记冷眼压了回去,连忙笑道:“我就是随便说说,毕竟,这一路上王爷与傅姑娘相处得那么好,他们两人看起来也算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可是现在傅姑娘被硬生生地从珏王府带走了,太后娘娘和王又要王爷娶别的女人,他怎么可能甘心?”

“甘心……”尧冽轻轻念了一声,嘀咕道:“不甘心……”

“尧将军,你在说什么?”

尧冽没有搭理他,兀自垂首凝思,蓦地,他神色一惊,喝道:“我知道王爷去哪了!”

“啊?哪里?”

尧冽沉声道:“守住城门,记住,千万不能让任何人出城,若是弄丢了人,你们一个个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翻身上马,策马奔去。

陶鹏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尧将军很少露出这么冷的表情,看来这一次是真的出大事了。

唔……他刚刚说了什么来着?苏家大小姐苏姌被劫……

蓦地,陶鹏一惊,苏姌被劫了!

“噌——”沉香殿内,暗哑的琴音一点一点传出,等下,一袭烟色长裙的楚倾静坐琴案前,十指翻飞,一曲琴音流出。

殿外的两个宫人全都瞪着眼皱着眉,根本听不懂这是什么琴曲,她们在宫里听惯了那些柔情脉脉、亦或是哀怨深藏的曲子,却根本没有机会听到这一曲大气古朴的《关山月》。

看着楚倾星眸微阖、凝眉沉思之样,两个小宫女不由得窃窃私语。

“要我看,这个傅姑娘可真是个美人,不比宛家的宛姑娘差。”

“嘘,没事别提宛家的事儿,小心让别人听了去,当你是叛徒同党,治你的罪,杀你的头!”

小宫女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却还是忍不住道:“我也是顺口说说而已,你难道不觉得傅姑娘很奇怪吗?说是从边疆来的,却没有丝毫边疆姑娘家的粗野,反倒事事都让人觉得细微精致,听说,太后娘娘喜欢她喜欢得打紧,之所以把她留在这里,是不想让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窥了去。”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你没听铃兰姐姐说吗?说是过几日,待珏王殿下的亲事定下来了,就让傅姑娘出去了,不仅如此,还听说……”她说着四下里看了看,凑近另一人耳边说道:“听说太后娘娘有意将傅姑娘许给珏王殿下为妾。”

“当真?”

“嘘,你小声点……”

一言一行却尽数被黑暗中的两人听得清清楚楚,只是此时此刻,他们却还没有发觉,在彼此的对面,还藏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