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四,你刚刚说什么?”萧珩神色阴沉,语气沉缓,短短几个字却吓得唐四连头也不敢抬。

“唔……”他支支吾吾了两声,谄媚一笑道:“殿下,你要是真的想去雍华宫,弗如让属下陪着你,也好保护你的安全。”

话说出口,看到萧珩眼角的鄙夷之色,唐四顿然悔得肠子都青了。

只听萧珩缓缓道:“你的意思是,在这南璃王宫之内,还有人能对本宫造成威胁,会损害本宫安危?”

唐四想了想道:“以防万一嘛。”

萧珩不由连连摇头,“唐四啊唐四,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唐四道:“三年。”

“三年……却还是不够你把脑子里以前留下来的愚蠢洗干净。”萧珩说着轻轻一叹,叹得唐四嘴角连连抽搐,却还是老老实实低着头笑道:“殿下,只要你聪明就行了,我们嘛,不重要。”

萧珩眉角又一挑,道:“那你的意思是,宋一、覃二和吕三都是跟你一样蠢?”

唐四顿觉背后一阵发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属下的意思是,你们聪明就行了,我嘛不重要。”

说完嘿嘿笑了两声,紧接着就被从后面来的三人揉成一团,扔出大殿。

只是闹归闹,稍微年长的宋一看了看萧珩的脸色,还是忍不住道:“殿下,唐四所言不无道理,宫中的传闻你也听到了,你现在一个人去雍华宫确实多有不便,毕竟,你和璠王、十王爷都与珏王殿下有所不同,人,终究是珏王殿下带回来的。”

“呵……”萧珩笑得冷冽,眼角浮上一抹妖冶与寒魅,“宋一,我本以为你是四人中最聪明的,没想到你也有犯糊涂的时候。这人若不是老四带回来的,我又何必放在心上?我跟老四这辈子,注定要这么相争相斗,一直到死。”

“殿下!”门里的三人连带着从外面爬进来的唐四齐齐一怔,唐四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爬起身来站在几位哥哥身边,“殿下慎言!”

萧珩却只是不以为意一笑,不再理会四人的愕然,抬脚向着门外走去。

四人相视一眼,突然齐齐转身跟了上来,左右各两人,个个神色严肃,一步不落地紧跟在身后,无声地对着眼色。

吕三缩了缩脑袋,“大哥,这事……要不要通知皇后娘娘?”

不等宋一有反应,覃二先瞪眼了,“你们是皇后娘娘的人,还是殿下的人?”

吕三和唐四立刻摆出一脸大义凛然的表情,“当然是殿下!”

宋一冷不防地一记冷眼扫来,三人见之全都垂下头去不再东张西望。

云皇后是萧珩的亲生母亲,就算萧珩此番违背她意,执意只身前去雍华宫,云皇后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最多也只是他们四个挨骂。

这么一想,四人反倒坦然许多,不骄不躁地跟着萧珩身后朝着雍华宫而去,却没有注意到来往的宫人全都或愕然、或惶恐地盯着他们看着。

不出一个时辰,萧琏和云皇后齐聚雍华宫,彼时萧珩正在陪着古太后下棋,祖孙两人白子落,黑子圈杀,兴趣正浓,对于突然出现的两人都有些诧异。

“你……”云皇后看了看坐在凉亭里的古太后和萧珩,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在修葺花园围栏的四人,凝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萧珩笑着看了古太后一眼,古太后不由呵呵笑道:“花园的围栏倒了,正巧宫里的工匠告假回乡了,哀家便让珩儿找人来帮忙,哪知这孩子竟把东宫四卫给带来了。”

萧珩便接过话道:“也是该让他们活动活动筋骨了,这段时间他们一起好吃好喝的待在宫里,无事可做,孙儿担心时间久了他们就不是什么四卫了,而是四废。”

花园那边的四人耳力极好,这会儿听得萧珩所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却又不敢停了手中的工作。

云皇后便侧身看了萧琏一眼,萧琏的脸色瞬间转好,在两人身边坐下道:“物尽其用就好,不过,孤王也觉得此举有些大材小用了。”

萧珩问道:“父王母后怎么会突然来了?”

两人相视一眼,而后云皇后沉着脸色瞪萧珩,心知他是明知故问,一个时辰前,有宫人急冲冲地进了宁德宫,对着云皇后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带着东宫四卫,直奔着雍华宫去了!”

云皇后一惊,连忙起身赶来,半路上遇上了同样神色凝重的萧琏,方知萧珩的事已经传到了邺华宫。

想到这里,云皇后便道:“方才听闻珩儿带着四卫来了,恐会出什么乱子,不过仔细一想,珩儿也不是不理智的人。”

萧琏不由得轻声一笑道:“孤王也觉得珩儿不是那种冲动的人,此举必有原因。”

云皇后立刻回笑道:“珩儿自小就比别的同龄孩子懂事,心性沉稳,做事妥当,这一次也是因着宫中的种种传闻,这才有些过于敏感了,臣妾多有失态,望母后恕罪。”

古太后没有抬眼看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棋盘上,“这没什么,珩儿刚进来的时候,哀家也愣了愣……”

突然她声音一顿,眼底浮上一抹笑意,将手中的白子轻轻放下。

“吧嗒”一声脆响,三人都愣了愣,看了看顿时被堵住去路的黑子,连连摇头。

萧珩笑道:“没想到几日不见,皇祖母这棋艺越来越好,就连孙儿也不是您的对手了。”

古太后一边捡着棋子一边道:“你呀,这一手棋艺怕是多时不练,已经荒废了,哀家还是最喜欢和傅丫头下棋,这丫头年纪轻轻,棋艺却是出奇的好,就连哀家都要甘拜下风。”

一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顿然全都变了,虽然很轻微,古太后却看得清楚。

“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母后,您也太宠着她了。”云皇后最先回神,半开玩笑半抱怨道。“不管怎样,您和珩儿的这一手棋艺,可是好多人望尘莫及的。”

古太后本想再说什么,却一眼瞥见萧珩正面带好奇之色,向着后院的方向看去,便又收回了到了嘴边的话。

“什么人有几斤几两,哀家心中还是有数的,珩儿,今后再这么让着哀家讨哀家欢心,否则哀家定要重重罚你。”

萧珩无奈一笑道:“皇祖母棋艺精湛,孙儿甘拜下风。”

古太后抬眼,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萧琏会意,笑道:“孤王看那围栏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珩儿,你且带着人送你母后回宫,孤王有些事与你皇祖母商量一下。”

如此明显的逐客之意,萧珩和云皇后自然听得懂,便起身向古太后和萧琏行了礼,欲要离去。

蓦地,云皇后脚步一滞,回首愕然看向沉香殿的方向,脸上的惊讶之色溢于言表,三人全都看得清楚明白,却是不知为何。

“母后,你怎么了?”萧珩关切地问了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微微拧起眉,方才他就已经闻到了一股异香,现在才觉得那香味儿越来越浓,而且香味正是从沉香殿传来。

云皇后有些惊魂未定地摇摇头,抬脚忙不迭地就朝着雍华宫外走去,不想刚走了两步就看到程贵妃迎面走来,见到她,隔着远远地便挑起笑容,待走近前来立刻行礼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萧珩也欠了欠身道:“贵妃娘娘。”

程贵妃颔首:“皇后姐姐与珩儿这急匆匆地是要去哪里?可有见着王和太后?”

云皇后对于她的皮笑肉不笑冷冷一瞥,道:“王正陪着母后下棋。”

程贵妃便了然一笑道:“既如此,那妹妹就要赶紧着进去了,万不能让王和母后等得着急了。”

说罢,福了福身,从云皇后身边走过,进了里去。

对于这些后宫女人之争,萧珏向来不以为意,这一次却有些好奇,道:“看这样子,是皇祖母让她来的,皇祖母和父王有事瞒着母后。”

云皇后边走边冷笑,瞥了身边的姑姑一眼,姑姑便接过话道:“其实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瞒着的,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珏王殿下的婚事?说是皇后娘娘统领六宫,事务繁忙,其实只怕是为了给程贵妃一个出头的机会,不管怎么说,宛家的事刚过不久,若是由皇后娘娘去督办珏王殿下的婚事,终究有些不妥。”

萧珩心下了然,只是在提起宛家的时候,他的眉角依旧不由自主地皱起,神色不悦。

见状,云皇后给那姑姑使了个眼色,姑姑顿然收声。

珏王,苏家。

无论谁听了这事儿,都觉得这是最门当户对的联姻,苏家之财、珏王之势,此事若成,则珏王的势力会更胜一筹。

尧冽一直在心里犯嘀咕,大白天的足不出户,却为何到了晚上,才要匆匆忙忙赶去苏府。

尧仇看出他的心思,沉声道:“旨意是今晚刚刚下的,之前是为父与苏家考虑有所欠缺,不够周全,而今经太后娘娘这一提醒方才想起来,有些防备看来是越早做打算越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尧冽心领神会,想了想道:“太后娘娘是担心,有人会借婚礼闹事?”

尧仇四下里看了看,点点头道:“没错,此番结亲,没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万一出了什么乱子,谁都担待不起……”

说话间,两人已经策马到了苏府门外,尧仇的话还没说完,尧冽突然变了脸色,冷喝一声道:“有人!”

尧仇循声望去,只见一道娇小的身影刚刚爬上苏府的院墙,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尧冽二话不说,纵身跃起,几个跃身落在那人身后,喝道:“何人?”

闻言,那人骤然一惊,刚刚站稳的身形被这一吓又开始摇晃起来,站在围墙上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