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盈!”常林手中提着一只包好的小包裹,快步走来,甫一见到宋盈便大步迎上前去,将她前前后后全都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悄悄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宋盈摇摇头,拧着眉道:“你方才去哪里了?一转眼就看不到你人影儿了,还以为你走丢了或是碰上那些死士了……”

“死士?”常林脸色一惊,“你们遇上东朝死士了?”

宋盈点头道:“不过你放心,王爷和韩将军及时赶来了,我们并没有受伤,只是韩将军……他的手臂被喂了毒的利刃划过,姑娘说他中了毒,不过不要紧,姑娘已经给他配了解药送去。”

常林满脸懊恼之色,他才走开这么一会儿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偏偏自己不在宋盈身边,心中总觉得隐隐不安。

他将手中的包裹递到宋盈手中,叹道:“是我不好,是我擅自离开,让你们险些遇险……我,我只是想去买些你爱吃的糕点……”

闻言,宋盈脸色一怔,继而浅浅笑开,结果常林递来的包裹,“谢谢你,我收下了。”

就在两人相视而笑之时,只听得不远处有人轻声道:“韩将军,傅姑娘。”

两人循声望去,楚倾和韩奇已经一起走了回来,便连忙迎上前去,“韩将军,你没事吧?”

韩奇摇摇头,脸色已经平和了许多,“无碍,有傅姑娘的药,我死不掉的。”

几人闻言不由放了心,刚刚想要松口气,便听得身后传来沉沉的男子声音:“既如此,那便速速去收拾东西,整顿军队,天色已经不早了,明日一早卯时,准时出发。”

回身看去,只见萧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及人身后,定定地看了韩奇一眼,目光落在他受伤的手臂上。

韩奇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缩了缩,低头道:“王爷放心,末将没事。”

萧珏轻轻点头,“没事就好。”

韩奇闻言,正要离开,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停下脚步,回身看了楚倾一眼,转身对萧珏道:“王爷,这批死士来得蹊跷,他们想要杀的人显然就是傅姑娘。”

萧珏冷峻的眸子骤然一沉,下意识地拧了拧眉,几人纷纷朝着楚倾看去。

宋盈忍不住惊呼道:“姑娘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派出这么多的死士来杀姑娘?”

楚倾不动声色,定定地看着萧珏,萧珏沉默片刻,挥挥手道:“这件事本王自会查清楚,你们无须多问,都忙自己的去吧。”

说罢,又目光沉沉地瞥了楚倾一眼,楚倾会意,跟着他一起朝着天策楼的方向去了。

若说仅仅是因为容城前总兵之女傅宁这个身份,东朝断然是没有必要派出这么多精锐死士到南璃来杀人,他们应该知道,死士死士,出来杀人的死士很少能活着回去,既是拼上这么多条命,也要取楚倾的一条命,只怕是幕后那人早已知晓这个人并非真正的傅宁,而是北洵的宓宁公主楚倾。

然,整个东朝知晓楚倾真实身份的人也就只有赫连昱,偏这赫连昱对楚倾感情特殊,若说他派人来劫人,萧珏理解,若要杀人,便不可能。

当初在北疆,他有很多机会都可以杀了楚倾,可是他却是一次次救下楚倾,绝对不可能在此时又舍近求远,追到南璃来。

想到这里,所有人的脸色都沉肃不已,不知该说什么,心中对楚倾的担忧却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沉默许久,李夙终于缓缓站起身道:“如此说来,傅丫头此番随大军去北疆,当真是好坏参半。若是那些人知道傅丫头有随行,定还会再派人来刺杀,若是不知,只要他们还把目光锁在大月城,则傅丫头可以安稳一段时日。”

楚倾唇角溢出浅淡的笑意,“呵!我楚倾已不在北洵许久,原本只知有些酸醋泼在身上便也就罢了,没想到,现在连喂毒刀刃也盯上了我。”

萧珏骤然朝着她瞥了一眼,目光之中带着一抹诧异,微微挑起,“你倒是不慌不忙。”

楚倾道:“迟早是要埋于黄土之人,有什么好慌忙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我从来都不怕这些。”

见这件事没有给她造成任何影响,萧珏的心里便悄悄放下了,点点头,道:“既如此,那你便回去好好休息,房间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别想太多,你只要记得,有我萧珏在一天,就断然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了你。”

秦素刚刚走到门外,正好听到这句话,顺着门缝看进去,只见萧珏站在窗前的对面,与她四目相对,两人虽不多言,眼底的浅浅笑意却已说明,二人已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此时无声胜有声。

“咳……”她轻咳了一声,推门而入,将盘子里的茶盏给几人一一奉上,“再怎么拼命,不能茶不喝,饭不吃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都还缩在这里?厨房的饭菜都已经做好了,别杵在这儿了,都快出去用膳吧。”

楚倾起身,淡笑着与秦素点头致意,两人虽见得不多,不过常听宋盈说起这话秦姑娘,当真是个文武双全的奇才女子,更算得上是萧珏的左膀右臂。

以前还是宛珺的时候,她虽然也常听几人提起这个姑娘,然毕竟见得少。那时候,秦素刚刚接手暗楼不久,一门心思地扑在暗楼上,忙着为萧珏打探消息,是以除了萧珏与尧冽几人之外,很少有人见过秦素,更勿论那时候她还是男装打扮。

而今好了,暗楼早已在她的带领下,越来越稳妥,她也不用再整天留在这昏暗的楼里,而是以珏王府后院管事的身份出现。

一想到这里,楚倾便又紧跟着想起了苏家姐妹俩,下意识问道:“尧将军呢?”

几人被她问得没头没脑,她便低头淡淡一笑,继而听萧珏会意道:“忙着他自己该忙的事,明日一早会赶过来与我们会和。”

楚倾不由在心中暗暗感叹,真也是难为了尧冽和苏姌,好不容易历经艰险,终于得萧琏赐婚,而今尚未来得及成婚,便又遇上边关战事告急,只能暂别。

开春了,各条河湖上的船只又渐渐多了起来。

一艘虽不大却十分精致的船只缓缓驶过,留下道道波痕,船只的两侧挂了灯笼,上附“苏”字。

“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吗?”船内传来轻轻的女子声音。

继而有男子回应道:“战事凶险,非同儿戏,你去了,若是受了伤可怎么办?”

透过微微挑起的珠帘看去,只见苏姌一喜青衫,撇嘴看着坐在对面的尧冽,一脸的不舍和不悦,“那……那她为什么能去?”

尧冽这时候倒是聪明了,竟是一下子就猜出来她说的那个“她”是谁,淡笑道:“傅姑娘与旁人不同,她武功高强,最重要的是,她医术高明,而且听王爷所言,她还懂得行军布阵之法。大军来来去去,折腾不已,你若去了,只怕没过几日便受不了那苦楚。”

苏姌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不去便是。”

尧冽不由浅笑,“你不去,你不会有危险,我才能放心,才能全心迎战,这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击破东朝军,保住我南璃边疆。”

见苏姌依旧一脸的不高兴,他变凑上前去,柔声道:“相信我,等我得胜而归之时,便是我归来迎娶你为妻之时。”

苏姌的不悦之色顿然消失不见,红着脸别开头去,嘟囔道:“谁要嫁给你了?”

尧冽浅笑出声:“王的旨意,你是想抗旨不成?再说,当初在东朝的时候,你为了救我……”

苏姌脸色一沉,知他要说那次假扮成夫妻二人同床共枕一事,连忙抓起一只饼子塞进他嘴里,“闭嘴!这件事不准对任何人说。”

尧冽咬着饼子嘟囔了两句,苏姌全然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他那滑稽的模样,突然忍不住捂嘴而笑,而后伸手紧紧抓住他的手,“你放心,我会在这里安心等你回来,你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尧冽反手紧紧握住她的纤细之手,用力点点头道:“你放心,我尧冽定会说到做到。”

第二日一早,天色尚未完全亮起,点将台点了将,而后同饮犒赏之酒,继而开拔而去。

历城和容城却已是陷入孤立无援之境,守兵越来与少,敌军却似越来越多一般,教人看了心惊。

已经一连多日,每每到了凌晨时分,东朝军便会突然来袭,那个时候是人最困顿慵乏之时,赫连盛和谦澜显然是故意挑准了这个时候,袭人不备。

可是今天已经到了时候,东朝军却迟迟不来。

明知他们这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要搅乱历城守兵的心思,让历城和容城的守兵时刻处于紧张恐惧状态,然明知如此,守城兵将却不敢休息,谁也保不准,他们会什么时候突然攻来。

一抹孤影在城楼上缓缓走着,每走几步便要停下歇一歇,扶着城墙喘几口粗气。

“大人!”眼看着他身形摇晃,一名副将连忙跟上来将他扶住,却被他轻轻推开。

“无碍,我没事……咳咳……”说是没事,然那声音却出卖了自己。

所有人都记得,三天前那一箭已经射入他的体内,然为了不让敌军得意,更为了不让自己的人担忧,他硬生生地伸手拔出羽箭从城楼下丢了下去,还对着东朝军冷冷一笑,是以,众人都以为他没事,却不知,他早已因此受了重伤。

为稳军心,此事不可泄露,是以李越也不敢大张旗鼓地看大夫,只能找来两名无命小医馆的大夫给简单包扎了一下,这两天他便是这么硬撑着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