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儿满脸愧疚,捧着宋盈包扎好的手连连哀叹:“都是我们不好,如果不是我们让你和常林上街打酒,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说着还不忘剜了韩奇一眼,看得韩奇连忙转过身去。

宋盈连忙摆手,“不碍事,一点点小伤而已,你们不用这么担心,过两日就好了。”

秦素的脸色略有些深沉,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出声问道:“可是钱贲亲口说,那马是王御赐的塞外良驹?”

宋盈讷讷地点了点头,继而有些担忧地问道:“秦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事?”

秦素道:“宋一和聂将军同时出现救你们,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只当误会一场便散去了,可是我担心他们会因为知道你们是傅姑娘身边的人,此番又是从珏王府出去,而想法子发难。毕竟,王爷素来看不惯邓武阳一党,且邓竹音与傅姑娘又有过节,只怕……”

宋盈豁然站起身来:“秦姑娘的意思是,他们会对姑娘不利?”

秦素犹豫着摇了摇头,“我也不能肯定,我只是怀疑,回去之后你最好提醒你家姑娘一番。不过,如今傅姑娘是王亲封的尚药御侍,想来他们就算想对付你们,也没那么容易。”

闻言,常林顿然一握拳,狠狠砸在桌案上,“明明是他们当街纵马伤人,又多番为难,咄咄逼人,难不成还想反咬一口,诬告我们不成?”

韩奇不由呵呵笑了两声,神色稍有些深沉,“你可别把他们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和事情想得那么简单,这跟谁对谁错根本没有多大关系,说到底还是要看王相信谁。”

秦素点头道:“没错,总之小心为上。”

问儿有些不安地撅撅嘴,韩奇见了,连忙走过来小声安慰几句,而后又道:“对了,你们方才说,宋一和聂逸要来?”

宋盈点头道:“说是有事要找王爷。”

韩奇点了点头:“还有十来天就是除夕了,也差不多是时候了。”顿了顿又道:“问儿,今天就让宋盈和常林陪你,我……”

问儿连连摆手道:“去吧……王爷的事情最重要。”

韩奇不由笑得开心,捏了捏问儿的脸道:“还是我的小问儿最乖了,你放心,再过两日我就告假休息,到时候一定会好好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问儿一脸嫌弃地推出门去,嘴里念念叨叨着:“烦都烦死了。”

秦素偷偷一笑道:“烦死了你还要嫁给他?”

问儿脸上一红:“我哪有?”

秦素又是一笑,继而又问道:“对了问儿,你与韩将军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问儿撇撇嘴道:“成不成亲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其实我们俩这样挺好的,就差走个过场、摆摆形式罢了。再说,我们俩都是无亲无故的,若真要成亲,连个主婚人都没有。”

秦素笑道:“你放心,韩将军早已跟王爷说过了,他会当你们的主婚人。”

“真的?”问儿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欣喜,“他已经……跟王爷说过了?”

“嗯,早就说了,而且王爷也答应了。”

一番话将方才的沉郁和不开心全都冲散,宋盈和常林也站起身笑道:“恭喜你,问儿。只要你不介意,我们都是你的朋友,到时候你成亲,我们全都来给你贺喜。”

问儿连连点头,脸上闪着纯真的笑意,“好呀!到时候你们若是不来,我问儿就没你这个朋友。”

几人正说说笑笑,两名下人匆匆而来,递上梅花酒和糕点,道:“这是聂将军命人送来的。”

说着又上前,将一只小药瓶递给宋盈:“这是宋大人吩咐亲自交到宋姑娘手中的,说是早晚各敷一次,可保不会留下伤疤。”

宋盈和常林骤然一怔,齐齐愣在原地。

原本京卫调派是分散而来,各自辖区归各自所管,萧琏连连道如此一来难免出乱子,而且会出现相互推卸责任的情况,索性,将今年的京卫安排交给萧珩和萧珏两人负责。

萧琏本意众人皆看得明白,他是想让二人兄弟齐心办事,这本是好事,奈何他二人连面都不约见一次,一来二去索性很有默契地将此事交给十六卫将军聂逸和新上任的卫尉陆文钦。

“若是王知道这件事,不知会作何想?”秦素不紧不慢地把萧珏手边杯盏里的冷茶换掉,“他本想为你们兄弟拉近距离,奈何你们……”

说着不忘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萧珏目光未曾离开手中书册,缓缓道:“以他的英明,早应该想到会这样。”

秦素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不由道:“此番只能看聂逸和陆文钦的能耐了。这个聂逸素来神秘莫测,有些怪异举动倒也不奇怪,只是那个宋一今日的作为,不免惹人疑虑。他是四卫之首,又是众所周知是冷面冷心,可是却对宋盈如此关照。”

今天街上的事萧珏显然已经知晓,闻言不由放下手中的书,凝眉想了想道:“宋一失落在外,受伤被太子救回,失了以往的记忆,许是宋盈让他感觉不同,才会另眼相待。宋盈乖巧可人,与宋一又是同姓本家,宋一若将她当做妹妹疼爱,也不足为奇。”

秦素点点头,心中自是明白宋一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如若他对宋盈当真有男女之情,只怕反倒不会这么直接地表明关心了。

“你把手中的事全都推了出去,现在可谓是无事一身轻了。”秦素说着替他整理好书案,“既如此,王爷也该想想怎么处理那些夫人姬妾的事情了吧?这后院的女人又哭又闹不愿离开,偏偏苏王妃甩手回了娘家,这事可不能没人管。”

萧珏面无表情道:“不是还有你吗?”

秦素不由轻笑,摇摇头道:“我什么身份,哪里敢赶她们走?”说着深有其意地看了萧珏一眼。

萧珏道:“你是后院总管事,苏王妃不在,后院的事交由你全权处理。”

短短一句话将秦素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收了笑意定定地看了萧珏两眼,终是没有再说什么,端着玉盘转身离去。

回到宫中时,天色已晚,宋一与聂逸一路护送,半道上露了两次面的人终是没有什么动作,悄悄散去。

给古太后问了安之后,萧玥也没有多做停留,道是挂念家中孩儿,不便久留,便让聂逸护送她回乔府。

楚倾看着宋盈的手,眼底有隐隐怒意,宋盈见了,忙安慰笑道:“姑娘莫要担心,你该为我高兴,快过年了,这段时间这么忙,我反倒可以偷闲,豆蔻和丁香可有的忙了。”

闻言,楚倾只能轻轻太息,“还疼吗?”

宋盈摇摇头,继而又暗了脸色,“只是,常林的腰佩被摔碎了,他一定很难过。我曾听他说起过,那是他临行前,他妹妹送给他的,结果……”

楚倾轻轻拍拍她的肩,“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和常林白白受委屈。”

正说着,突然她皱了皱眉,道:“我就说刚刚忘了什么事,之前公主说乔陵有些不适,原本说好把这药给公主的。”

宋盈连忙站起身:“我去……”

“不用,你伤了手,好好呆着,公主刚走没多远,我自己去就好。”说罢,拿起桌案上的小药瓶出了门去。

马车停在外门,步行过去约要一炷香的时间,萧玥与聂逸二人不可能走得那么快,楚倾却找了好一会儿,也未见二人身影,正要扭头折回,蓦地瞥见不远处的小道上似有人影晃动,继而便听萧玥压低声音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聂逸道:“没什么,卑职只是想要保公主的救命之恩。”

楚倾心中暗凛,悄悄上前一步,只见萧玥正背对聂逸站着,碍于灯光昏暗,看不清表情。

萧玥道:“本宫早与你说过,当年的事无需记挂,是老天让本宫救下你,是你命不该绝,而今你有如此成就,也算本宫当年没有救错人,适得其所。”

聂逸道:“公主怎么想是公主的事,可是公主的救命之恩,聂逸不能说忘就忘。”

“好……”萧玥缓缓回过身来,睨了聂逸一眼,“你若真想报恩,那就替本宫保护好珏王殿下。”

聂逸闻言,稍稍拧了拧眉,继而垂首道:“卑职记下了。”

见他这般从容应下,萧玥反倒有些为难,皱起隽眉叹息道:“聂逸,你为何要如此执着?本宫已嫁为人妇,已为人母,你……你英年才俊,也已到了婚假之龄,不要再这么耗下去了……”

聂逸面无表情地打断她,道:“好,那就劳烦公主为卑职指一门亲事,寻一位良配,只要是公主选中的人,聂逸定会好生相待。”

“聂逸你……”萧玥不由得一怒,指着聂逸的鼻子,却是憋了许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见满脸的无奈与悲伤。

良久,她终于沉叹一声,一甩袍袖,转身离去。

“你不要跟着本宫,本宫自会找到人送本宫回府!”

聂逸果然站着一动不动了,直到目送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聂逸的脸色方才骤冷,眼底陡然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意。

“唰——”长剑出鞘,闪过一道亮光,楚倾几乎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回身的,那柄剑便朝着自己刺来,转眼,剑尖已至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