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汐也未多言,也许当真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勉强对着慕槿扯起一个笑容,便不再多言。可这几日她总是梦到已经死去的沈遗蝶,不由得唤起那些事情,让她没来由的想起了远方的景旸王。

晚膳过后,苏洛汐站在门口怔怔的发呆,都已经五日了,今日楚墨依旧没有来。

“主子?主子?”初夏在苏洛汐眼前摆着手道,“您这是想什么呢?方才宁妃娘娘传话过来,说请您过去。”

宁妃?苏洛汐眉头轻皱,自己与宁妃素来无交集,甚至有些嫌隙在其中,怎么好好的叫自己前去了?但到底是位分低人一等,总是不好意思推脱。罢了,去看看也好,横竖她也不能将自己当场扣在安宁宫。

略梳妆了一番,依旧是淡雅的穿着,虽然低调却难掩她清冷高雅的气质,踽踽行走在宫道之上,不多时便至安宁宫。

“汐婕妤来了,坐吧。”苏洛汐恭谨的行了一礼,宁妃却并未正眼瞧她,依旧侍弄着手中的花草,漫不经心的吩咐道。

见主人也未将自己放在眼中,似如空气一般,苏洛汐不由得有些尴尬,手足无措起来。微顿,笑道:“宁妃娘娘当真是性情高雅之人,让臣妾佩服不已...”

“你也别说这些客套话了。”宁妃随手将银质的剪子交予映雪示意众人退下,坐于主位不屑道:“沈遗蝶的事,是你做的吧?”

苏洛汐闻言心头一跳,回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慕槿,脸色白了又白,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她不言语,宁妃脸上不屑的表情更重了几分,嘲笑道:“没想到我会知道吧,呵,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别以为自己仗着些小聪明帮皇上做了些事,就觉得有功于万代,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臣妾愚钝,不知宁妃娘娘此言何解?”苏洛汐见宁妃开门见山,但又拿捏不准对方到底知道多少,只得轻巧的避开话题,将球踢回给宁妃。

宁妃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本宫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说来也巧,那日你前去冷宫之时正巧本宫方从舒容华处回来,许是你没看到本宫,本宫倒是将你看了个清清楚楚。你不解释解释,为什么你走后没多久那沈氏便自缢了么?”说着,眼光转向苏洛汐,凌厉之色毕现。

苏洛汐此时心如擂鼓,她万万没想到此时会被景妃抓住把柄,若是将此事说了出去,即便是不将沈遗蝶的死所有罪责都怪在自己头上,也要担着一半的责任。

最重要的是,七郎心中一直对沈遗蝶有情,还记得那日她的死讯被报上来,七郎面上虽然未曾多言,可一夜都未与自己说话,只是在案前默默的饮酒叹气。若是让七郎得知此时与自己有关,只怕自己一死已不足惜,若是将晋儿也...

苏洛汐越想害怕,脸色惨白,正值双膝微微有些发软要跪倒在地时,只觉身后一股力量将自己托住。回头看去,对上慕槿那平静的眼神,看她微微摇了摇头,这才站稳敛了心神,细细琢磨宁妃的意图。

也对,若是宁妃当日有心护下沈遗蝶,为何不当场制止自己?再说她若有心将自己推入绝境,为何不当日直接去禀报七郎,或者是当着七郎的面说此事?反而是将自己单独叫来,还把宫中的宫女太监全都打发了出去?

想到此处,苏洛汐心中略安定了些,继续想到,宁妃如此做法分明是告诉自己有把柄在她手中抓着,以她的的性格,没有完全把握的事又岂会做得?只怕当日并非是“碰巧瞧到”这么简单了。那还有什么给她留下了把柄呢?对,是托盘!

转念一想,苏洛汐又觉得其中有些地方不对,这各宫用的托盘乃是宫中统一规格,又如何能证明是自己?难道是因为那些东西?可当日前去为舒容华道喜的嫔妃甚多,顶多可以证明是有人去过,又如何证明一定是自己?

总是觉得遗漏了些什么,苏洛汐又来来回回的想了几遍,终于让她想到了一个致命的纰漏!

书瑶!对,书瑶!那日自己前去,直至离开也没见到书瑶。沈氏自缢,也只听说有她一具尸首,从始至终都未听到关于书瑶的消息。这好好的人总不会平白无故消失,难道是...难道是被宁妃带了回来?!

那此事就更加复杂了,除了书瑶之外,没人知道沈遗蝶临死之前到底说了什么。而书瑶,也将成为悬在自己头上的一把宝剑,最有利的证人。方才宁妃说“知道的不止是这些”,那还有什么事是她知道的?难不成....

正值思忖之间,只见映雪突然推门而入,于苏洛汐身边站定,一字一句道:“娘娘,方才传来消息,说孙御医因试药失败而身亡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苏洛汐的世界照的惨白!

看着座上宁妃那般得意的神情,苏洛汐略咬了咬牙。反正自己已经命悬一线了,随便拿出哪条都是欺君的罪过,反而是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了,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款款移步至椅前,轻抿一口清茶笑道:“娘娘既已全部知晓,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便是。”

宁妃看着苏洛汐这一系列的动作,从起先的不屑慢慢变为惊讶,果真是个奇女子!

“都死到临头了,还是这么大胆?”宁妃抬起玉手,涂满丹蔻的指甲在烛光下红的有些刺眼。

苏洛汐放下手中茶盏,淡淡笑道:“正是因为死到临头了,才这般大胆。”微顿笑道,“若是娘娘有心置臣妾于死地,又何必费这般唇舌,浪费了这好茶呢?”说着,指尖轻敲着杯沿复道:“有时,可以被人利用还真是一件好事,最起码证明自己还有价值。”

闻言,宁妃脸上不由的露出一抹赞许之色,点头笑道:“聪明人就是聪明人,说起话来当真是不费劲。既然如此,本宫也不绕圈子了。”微顿复道,“如今放眼后宫之中,子嗣不多,兴嫔虽是临盆在即,但早已有多位太医断言她腹中不过是个公主,是以不足为惧。目前只有倾昭仪、景妃、舒容华膝下有皇子,剩下的嫔妃皆无所出。若是他日竞争后位,这几人也有机会分一杯羹。”

苏洛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开始静静的留意宁妃说的话。

“虽是如此,但倾昭仪与我几乎同时陪伴皇上,多年来并无争斗之心,否则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只是一个昭仪,至于她的二皇子就更别说了,顽劣不堪的性子甚是让皇上不喜。而刚产子的舒容华虽与本宫结交多年,却总是不讨皇上喜欢,即便生了皇子又能如何?”瞟了苏洛汐一眼道,“这点你很清楚,所以于后位而言,此二人不足为惧。因此,看来看去,这后位最终不过落在三个人手中。”

“所以娘娘想除去景妃?”苏洛汐轻笑道,“那此事与洛汐又有和关系?洛汐不过是一介小小婕妤,又如何能够撼动景妃娘娘的地位?岂不是蚂蚁撼树?再说...宁妃娘娘既然知道那么多事,那么其中许多关系自然也是清楚。娘娘以为,洛汐为何一定要帮娘娘呢?”

宁妃笑着摇摇头道:“并非如此,我说过这后位最终将落在三人手中。那就是我、景妃...”随即看着苏洛汐道,“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