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北风,吹得田野中的一切都好像在萎缩一样,就是田地里,只在冬季才能生长的芥菜,也低垂着叶子,绿叶上也凝结上几点霜白。

虽然天气是这样冷,但该劳作的社员们,还得顶着寒风,往杨楚生竹寮那边的甘蔗园走。能给他们砍甘蔗的时间,就只有一天,所以社员们都得赶早。

已经是临近春节的日子,这一批甘蔗一砍下来,又有钱又有红糖。社员个个就是乐,再冷的天他们也不怕,去年的春节,他们就过得不错,今年又有甘蔗和芥菜的收入,还有制衣厂的一份工资。正所谓天气虽冷,但难挡他们火热的心情。

北风虽然冷,但有村妇们的地方,就有笑声。瞧她们,连头带脸都蒙着干毛巾,边走还边喊着冷。秋月嫂还冲着“唏唏唏”叫的贵喜的老婆喊:“你们俩,昨晚抱得紧不紧?”

“哈哈哈,我家的棉被太小了,你说抱得紧不紧。”贵喜的老婆大笑着说,还感觉特别自豪似的。

“哎呀,谁在水沟边呀?”桂香嫂朝着远远的手电光就说。这天还没大亮,这样的天气,谁拿着手电在水沟边晃。

“不会是有人在偷芥菜吧?”几个男人一说,这好,一群人就往手电光那里跑。

“谁呀!”山猫这家伙跑在最前面,手里还抄着砍甘蔗的刀。

手电光朝着跑过来的人群一照,杨楚生大声就喊:“偷菜呗

。”

这声音,让桂香嫂一听就晕,她要听不出是杨楚生,就不是桂香嫂了。大声就喊:“你起来干什么?”

大家也都听得出是这家伙了,贵喜的老婆笑着就喊:“快回去,桂香心疼了!”

又来了,大家听了就笑,握着砍蔗刀的手也松一点,往杨楚生身边走。

“哇!这么多鲫鱼呀?”桂香嫂就是因为心疼,才走在最前面,一看就喊。杨楚生手里提着一只浇菜用的木桶,里面最少有二十斤大鲫鱼。

“嘿嘿!”杨楚生就乐着,昨晚他从东方大队那边走回来,无意中手电往水沟里一照,就看到几条鲫鱼被冷得趴着不动,现在的天气更冷,鲫鱼都被冷僵了。笑两声,手电往水里照,又看到两条沉在水里,翻起白肚子的鲫鱼。

“啧啧啧!”秋月嫂也嘴里发出应该是心疼的声音。看杨楚生,这样冷的天,裤脚还卷到膝盖上面,双手也挽着袖子,从水里抓起两条鲫鱼,都冷得脸色发青了。大声就说:“够了,这么多的鱼,你吃得下嘛?”

“唏唏唏!”杨楚生往水沟上面走,冷得发出声音,朝着秋月嫂说:“你你你,拿吧。”说完了,撒开腿就往竹寮跑。

社员们看着这家伙的样子,都在笑。这桶里的鲫鱼,看着也让社员们想跳进水沟里,只是他们还要砍甘蔗。反正吧,这天气,保证明天一早,这水沟边都是村里的社员。

不管天气有多冷,跑起来就不冷,何况杨楚生跑进竹寮里,立马就淘米做早饭,这火一烧,身上已经暖烘烘的了。

“将鱼放在桶里,等会我加点水,日头一出,鱼就活过来了。”杨楚生边烧火,边朝着竹寮外面,提着桶的秋月嫂喊。

桂香嫂和社员们都往竹寮里挤,天气太冷,先暖和一下再说。这俏村妇虽然对他到水沟里捉鱼很有意见,不过却是看着他笑,当然知道他成了省劳模的事了。社员们也是昨晚才知道的,还有人往这边跑,但却见不到这家伙的影子。

“昨晚你到那了?”桂香嫂看着杨楚生被火一哄,脸色转好了,才笑着问

“嘻嘻!”贵喜的老婆,听着桂香嫂的话,笑得又有点暧昧。

杨楚生抬起头说:“东方大队的两名知青,我找他们来了。以后他们就是我们大队的知青,吃住在制衣厂里,一个我自己请他管印刷厂,另一个,就在制衣厂办公室。你有什么事走开了,他可以帮你处理一些事。”

桂香嫂能不笑嘛,这一大早就得了头奖,又一个知青能帮她,她当然更有信心。

本来吧,杨楚生还想借此将修路的事说了,不过这个得开社员会了,这里人还是太少。

“走了,砍甘蔗了!”水笋叔朝着他们组的社员喊。这一喊,社员们都往甘蔗园里走了。

杨楚生嘛,当然也会帮桂香嫂他们这一组的忙,这一组的劳力最弱。吃完早饭,东边的天际,还见不到睛好天气时那一抹红。

这甘蔗园里,笑声那叫大,杨楚生成了省劳模的事,社员们昨晚是乐,但没有大家聚集一起时的热闹。杨楚生拿着砍蔗刀,走向桂香嫂她们组的时候,听到的都是这个话题。

“杨书记,什么是劳模呀?”芹菜婶一边用砍蔗刀削掉甘蔗的尾部一边问。这些村妇们吧,还不止她不懂。

“是摸还是模呀?”秋月嫂突然说。

“哈哈哈……”这好笑了,甘蔗园里,有不少社员都笑得扔下砍蔗刀,抱着肚子大笑,桂香嫂就是扔掉砍蔗刀的一个

“别老想着摸了,干快点,今天砍不完,我们的甘蔗只能自己啃。”杨楚生一说,挥起砍蔗刀,一下就是一根甘蔗。

桂香嫂却老是“咯咯咯”地笑,然后朝着杨楚生瞪,说什么秋月嫂老想摸。

稍远点的山猫,听着这个话题那叫精神,大声就喊:“她真的就只知道摸。”

秋月嫂也是一边削掉甘蔗尾,一边朝着山猫喊:“你可别摸你老婆,你一双猫爪,别抓得她身上都是横七竖八的。”

“哈哈哈……”这回社员们不但笑还起哄

杨楚生笑着站起来,朝着山猫说:“建筑队的数务,让大队会计清算一下,找个日子,有参股的人开个分红会。”

“已经在结算了。”山猫也大声说。

一说到分红,社员们的眼睛全都亮,只是亮也没有用,这建筑队有参股的,才二十多个人。桂香嫂就是美滋滋的一个了,当时她可是响应杨楚生的话,毫不犹豫就参了两股的。

这天气虽然冷,但一劳动起来,加上太阳也升起来了,村妇们身上的衣服,也逐渐在递减。秋月嫂还干脆只穿着就如衬衣一样的冬天内衣,手一挥,砍蔗刀“唰唰唰”就砍。

“秋月呀,你可别太用力呀,你瞧你前面,还长不够呀。”芹菜婶又在喊。

秋月嫂回头还朝着芹菜婶瞪眼睛,然后挥刀又砍。

杨楚生“咯”地也笑,这秋月嫂也确实,衣服薄了点,手一用力砍,前面立刻就是一阵强烈的耸动。

“笑什么笑?”秋月嫂又朝着杨楚生喊,然后低下头看自己的身子,她也不得不笑。

“桂香,你也别太用力。”山猫这家伙,也凑起热闹。

桂香嫂抓起一块土,朝着这只山猫就扔,然后笑着看杨楚生一下。

“杨楚生,我们来了!”东方大队的女知青,朝着他就喊。两位知青身上都带着行李,瞧他们的表情,就别提有多高兴了。

“好,来了就好,先到制衣厂吧,那里有宿舍。”杨楚生停下手,笑着说。

两位知青才不管,将行李往竹寮里一扔,还好杨楚生当时因为养鸭,竹寮里有两把切菜刀。这两位知青一人一把,走到他旁边,挥刀就砍。

杨楚生暗自在爽,现在他们已经有了三个知青,而且还肯定会更多。他要发展,有这些有文化的知青相助,当然比自己一力独撑更加容易。

“差不多了,我将甘蔗扛到路边。”杨楚生边说边扎好一捆甘蔗,往肩膀上一扛,“砰砰砰”就往田间的路跑,这路小就是不方便,得先扛到那条路,还得用独轮车运到制衣厂边

。反正他就有些想法,等着有钱了,田间这一条主要道路,也要筑宽,最少能让一般的汽车进来。

这将近中午了,甘蔗也砍掉一大半,社员们先将砍好的甘蔗,都往这条路边扛。

杨楚生看着女人们迎面而来的身子,看得他自己也感觉不好意思了,这将近中午的天气,不但让村妇身上的衣服变薄,脸上也流出汗。这扛着甘蔗,走路用上小跑,那个女人的身子都泛起一阵波浪。

桂香嫂和秋月嫂,还有贵喜的老婆,三人排成一字形,扛着甘蔗一路小跑。当真是寒冬里也有另外的风光,前面的秋月嫂,脚步越急,前面动得越厉害,动感也跟她的脚步特别一致。

“眼睛转开。”秋月嫂看杨楚生看向她,笑着大声就说,她知道自己动得太过离谱。

后面的桂香嫂“嘻”地就笑,再后面,贵喜的老婆却是“哈哈!”大声说:“秋月,你让他闭上眼睛啊?”

“对呀。”杨楚生也笑着说,然后两眼故意往贵喜的老婆前面瞪。

“去!”桂香嫂嘴角是在笑,一声过后,还朝着这家伙抬起手,想打的姿势。

杨楚生还笑没完,突然有人在喊,是大队的会计,边往这边走边喊。

杨楚生转身朝着会计看,以为他结算建筑队的数务,发现问题了呢,往他的跟前走,大声就问:“怎了?”

“刚才来电话了,找你的,说她是陈燕,还说,他们一家明天就要走。”会计这把老骨头,小跑了好几百米,已经喘成一团了。

“好,谢谢你!”杨楚生笑着说,转身又往甘蔗园走。陈书记真的要走了,明天全家就要往滨海市,他就准备今晚到陈燕家里一趟。因为这个时间,说不定还有什么人,在她们家里呢。

杨楚生又扛起一捆甘蔗,边走边在想,有陈书记在,当然好,他办起事容易得多。不过他走了,他也不会感觉无助,他有红光大队的社员,有知青们,还有公社各大队的干部,这些人也就是他的基础。也不知道新来的县委书记,虽然是女的,但会怎么样?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