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这天气凉得也快,“哗哗哗”!一连两三天的大雨,正好解决了夏季少雨的旱情。

一场秋雨一场凉,特别是夜里,小北风“嗖嗖”地从缝隙里灌进竹寮,也使得杨楚生不得不盖上棉被。

“啪啪啪”!这是柴火烧起来的声音,两百几只鸭子,又已经用上填了,杨楚生得天还没亮就开始熬饲料。

火在烧,这哥们还是钻进被窝迷糊一会,不过还是得起来,要再贪睡,搞不好一大锅饲料就得糊了。

空气特别好,秋天的露水最重,杨楚走出竹寮,吸一口渗杂着草叶和露水清香的空气。

“唰唰唰”!老早就跑出去捉田鼠的小白,看见他走出来,从甘蔗园那边直往他身边冲。

“嘿嘿!”杨楚生笑着,伸出手,接住搭向他的小白,朝着它的脑袋轻拍几下。这狗就如心满意足一样,又是朝着一块番薯地跑。

杨楚生一转头,突然两眼一亮,爬满竹寮的牵牛花,在深绿的叶子中,好像突然间似的,开出不少的大红色小花。

看到这些花,当然又会想起白雪,想起她经常给花浇水的时候,高兴地说着,将来要让这竹寮,都被牵牛花淹没。

“咳咳!杨同志,你起来了?”秋月嫂老远就喊,现在两百几只鸭子要用填的,杨楚生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来。水笋叔只能分配秋月嫂帮忙了,本来是要叫桂香的,但还是算了。

“我都熬好一锅了。”杨楚生也笑着回答。

“我来吧!”秋月嫂往里面走,揭开锅盖,拿起长勺子就往锅里翻。

两百几只鸭子,足足得熬三大锅,反正填鸭子的这一段时间,整天熬饲料可能还顾不上

。第三锅饲料才下锅,秋月嫂不但烧起大火,还用扇子煽。

秋风确实凉,杨楚生只穿着背心,感觉鼻子一痒,打了好几个喷嚏,急忙往竹寮里走。

秋月嫂抬起被炉火映红的脸,看着他就说:“现在还穿背心,不怕感冒呀?”

“感冒也不怕,不就几片药片嘛。”杨楚生走到盛着饲料的铁桶边,用木棍搅动饲料,这样冷得快一点。

“这早上的饲料,昨晚就应该先熬好,早上起来加热就成了。”秋月嫂塞进几根干枯的树枝就说。

杨楚生放下木棍,点上香烟说:“行,今晚我就先熬好了。”

虽然这天气早晚是凉,但在烧着火的秋月嫂却感觉到热,抬手往身子的一边伸,解开上衣的扣子。一般来说,几个孩子的农村妇女,冬天的衣服,都是这种用布条打成扣子,扣子也是在一边的老款式。

“唰”,秋月嫂将外衣一脱,里面就是平时穿的那种短袖衫。白臂一扬,那件被揉成一团的外衣,直朝着坐在竹铺边吸烟的杨楚生就扔。

杨楚生双手接住了,往竹铺上放,看着锅里的番薯丝已经沸了,拿起一袋子碎米就往锅里倒。然后就得等了,靠在竹铺上,想他昨晚的梦。

土灶里的火,映得秋月嫂的美脸和白皙丰盈的双臂,比染上朝霞的时候还红。这美村妇头往上伸,看着锅里还没沸起来,又重新坐下。

突然,这美村妇脸往杨楚生那边转,张开口想说话,却又闭上小嘴巴。看到这家伙两眼呆呆地看着她,还让她的眼睛急忙移开,然后低头看自己。

这家伙在看什么?秋月嫂边烧火边在想,感觉吧,他可能在看她的一双手臂。又低头看自己的胸口,一看也吓一跳,自己看到领口上面确实是他注意的目标,因为上面的弧度,也让她感觉有些大,急忙抬起手,结上开了的扣子。

“咳咳!”秋月嫂咳了两声,脸也红了。瞧他的眼睛这样看着她发呆,看得她心都发慌。

这家伙还看,秋月嫂的脸却越来越红,大清早的,这里面只有他们俩,这样看着她,换了那个女人都有某种想法

杨楚生眼睛在发呆,脑子里却全都是白雪的影子,昨晚梦到的是她要到美国了,正站在海边,在大喊他的名字。

“喂,你怎么了?”秋月嫂突然的问声,也让杨楚生猛然回过神来。

这秋月嫂是感觉他的眼神怪,所以鼓起勇气问的。

“没什么?”杨楚生急忙站了起来,朝着秋月嫂笑一下。

这表情,却让秋月嫂更加有想法,他要说是想白雪,也就那样了。现在这一笑,却让她本来已经红起来的脸更红,心也怦怦怦在跳。

“行了,不用烧了。”秋月嫂说着站起来,抬起一条丰臂,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然后那嘴角露出笑,眼睛却有些游移。

忙了一阵子,天也发白了,外面的鸭子,也是在大声叫。

“来!”杨楚生抓起一只鸭子,两脚一夹,掰开鸭子的嘴巴就说。

秋月嫂就负责挤饲料了,这美村妇手在挤饲料,眼睛却老往杨楚生瞄。

“再多一点。”杨楚生看鸭子的那个囊不够饱,抬起头说。

搞什么?这一抬头,看见秋月嫂的眼睛原来在看他。

秋月嫂也感到突然,急忙低下头,又挤了一点。

两百几只鸭,填好了,已经是日头上了三竿。

“哗,好热!”秋月嫂说着站起来,这天气日头一出就是热,忙了这一阵子,两人都一样,连衣服都湿。

“行了,你去换衣服吧,我来清洗。”杨楚生说着,扭了一下腰。

“嗯!”秋月嫂应了一声,抬起一条手臂,另一只手就往肩膀下面擦。

她是没什么讲究,这胳膊在他面前抬起来,还将那短袖往上掀,略带成熟的丰腴,还有如被秋风吹得有些乱的粉肩下面,让杨楚生有些不好意思

“走了!”杨楚生拿着口琴,那条白狗一看见,就知道他要啥。朝着鸭子吠了两声,鸭寮门一打开,两百几只鸭子争先恐后往外面跑。

“哗哗哗……”这些鸭子先跳进水沟里洗个澡再说。

“小白,别乱跑!”杨楚生冲白狗喊。

这狗真的乖,往一棵树下趴,代替他守起鸭子来了。

杨楚生往猪场那边走,这猪场的建设速度特别快,总共需要有三百个简易猪舍,每一个,都是社员自己清理好地基,这样建设起来当然快。

“杨楚生,你现在是两个司令了。”那位充当大师傅的社员,开起玩笑。

“嘿嘿!”杨楚生就是笑,看着已经差不多的三个大化粪池。整个猪场,就这三级化粪池最费钱。

“照这样的速度,秋收以后,就能完工?”杨楚生还是问,因为秋收过后,他们的猪就得往猪场里移,不然的话,这资本主义尾巴一割起来,每户农民,最少得损失一头猪。

“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肯定能完成。”这老哥们说着,自顾忙了。

突然,一个民兵在喊他名字。杨楚生朝着这家伙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信封,朝着他扬。

“杨楚生,是你的信,邮递员刚刚送到大队。”这民兵大声说,就如交差一样,信一到杨楚生手里,转身就走。要不是水鸡叔叫他拿的,他才没这样勤快。

杨楚生还以为是家里写给他的回信,不过一看信,心就怦怦怦地跳。什么也不用看,看信封上面娟秀的字体,就知道这是白雪写的。

激动啊!杨楚生急忙转身往竹寮走。在路上,有几次忍不住想撕开信封了,才一走进竹寮里,急忙撕开封口。

“亲爱的:当你看到信的时候……”!

满满的三张信纸,杨楚生不会漏下一个字,一双卧蚕眉,也越来拧得越紧。信纸上面,每一张,都有几处湿了又干的痕迹。

“楚生,我走了,到美国去了

。但我的心,永远都留在香港,在等着你回来!”

杨楚生手里还拿着信,走出竹寮门外,仰脸朝着香港的方向,小声地说:“白雪,一路顺风!到能够让你幸福的地方去吧,只要你能幸福,我就高兴!”

看着天上有几朵白云,轻轻往香港的方向飘。杨楚生坐在草地上,呆呆地看着那几朵白云出神。

这个十八岁的小伙子,没有一滴泪水,还是那句话,男人的泪,可以往肚子里咽。

杨楚生呆呆地想:也许命运注定了会分离,就一定合不到一起,就会让前生一生的遗憾,又再重复一次。

我已经努力了,但天意如此,就只能默默地,为这个前生爱过,今生爱得更加深入的白雪祝福。

白雪最后的话,在杨楚生看来,那是在给他安慰。因为有前生留下的遗憾,现在又重复一遍,所以,也才使他有这种想法。

“楚生!楚生!”

喊声让呆呆出神的杨楚生吓了一跳,原来是刘雪贞在喊,她和孟跃进都收工了,走到这边,却见他在发呆。

“这是谁的信呀?”刘雪贞问着,小心地伸手拿。

“走了,命运让她走,她不得不走!”杨楚生如喃喃自语般说,将信给了刘雪贞。

刘雪贞越看眼睛睁得越大,信里那看得出是出自肺腑的话,那几处一看就知道是泪水的痕迹,让她越看眼睛越模糊。

孟跃进也拿过信,这家伙一目三行,脸一黑就说:“走了好,本来不应该走的人,走了就走了。”

“胡说!”杨楚生跳了起来,狠狠地瞪着这家伙,大声说:“她不是故意要走!你不懂!”

好家伙!孟跃进吓了一跳,这家伙突然间好像要发疯一样。

口琴声,陪着又在往那个方向飘的白云响起:“树上的鸟儿成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