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沈清微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从来坚硬如铁的心,此时似正在发生着什么奇怪的变化,可是她却抓不住,也看不清。纳兰容止对她的心思,她一直以来都很清楚,也从来都相信。只是她一直以为在纳兰容止的心里天下重于她,纳兰容止为这天下谋划了十几年,而她同纳兰容止相识才不过两年。而且男人骨子里对权势本就有着天生的*,她相信纳兰容止也如此。

这一次她决定嫁给刑烈,与其说在逼纳兰容止,不如说在逼她自己。她清楚自己对纳兰容止的感觉并不是爱,但却开始越来越依赖他。她在渐渐迷失自我,这是她所不允许的。纳兰容止志在天下,她想这次在多方势力的施压下,他必定会为了大局而退让。那么也好从此断了他的念,彼此不再纠缠,回到原点。他走他的阳光道,她过她的独木桥,从此相忘于江湖。

可惜她却算漏了纳兰容止。她设想过纳兰容止对于这件事,可能会有的许多举措,却唯独没有想过,他会不顾一切后果,以狂妄肆意的姿势站到她的面前,直面纳兰无极,同他宣战。冷静,理智如他,如何不明白这么做的后果?这些年来,他过得并不算好,甚至曾经某个时刻,他也许是重重险阻,九死一生。可是不管曾经有多难,他却从来没有做出如今日这般的选择。

不得不说,在那一刻,她被纳兰容止深深的感动了。她只是觉得,他舍弃平坦的大道,宁愿选择荆棘,艰难,还是要选择他。那么她为什么不能给彼此一个机会?她有选择别人的勇气,为什么却不敢嫁给纳兰容止?因为这一份感动,给予了她勇气。她愿意踏入这场无爱的婚姻,用她的一生来赌一个幸福的可能。他既然选择她,那么她也定不负他的天下。

“纳兰,嫁给你,我不会后悔!”

这一刻,是雀跃,是狂喜,是无与伦比的欢喜。唯恐只是幻觉,是梦境,犹自不自信。

“女人,你说什么?”

沈清微站起来,拉起纳兰容止的手,一字一句的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患难与共,生死相依。”

虽然这样的承诺无关爱情,可是他需要她的陪伴,他要,她便给!

他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许他白头偕老,生死相依。

纳兰容止整个人又愣住了,只是傻傻的笑。半晌,才站起来,对沈清微道:“女人,你赶紧掐我一下,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沈清微被纳兰容止给逗笑了,用力的掐了他一下,笑骂道:“傻瓜蛋!”

“啊!我没做梦,这是真的!”

纳兰容止高兴的几乎跳起来,抱起沈清微开始转圈圈。此刻,他好想大声的告诉全世界,他真的好高兴,好欢喜。

“唉呀!转得我头晕,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太激动了!”

纳兰容止连忙放下沈清微,连连道歉。

沈清微嗔了纳兰容止一眼,对这个幼稚货表示无语。不过,这丫的幼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除了习惯,就只能适应。

“纳兰,那么现在咱们来谈一谈,咱们家的家训。”

纳兰容止立马双眼放光,咱们家?家训?这字眼听着真爽啊!

“夫人请说,为夫听命便是。”

沈清微一愣,夫人?为夫?这厮真会顺竿爬啊!不过如今两人是夫妻,这样的称呼确实没错。反正就一个称呼而已,又不会少块肉?他爱这么叫,随他便是。

“第一条,必须绝对服从!未娶从母、既娶从妻、妻死自杀!”

纳兰容止猛得一拍桌子,道:“准!”

“嗯?”

沈清微觉得这个“准”字实在是不太顺耳,怎么有一种纳兰容止是皇帝的赶脚?仿佛她求了个什么恩典,纳兰皇帝大掌一拍,“准奏!”

纳兰容止立马狗腿的笑,“娘子放心!为夫绝对无条件服从。”他摸着下巴静默了三秒,又道:“为夫再补充一点,娘子出门要跟从,娘子命令要服从,娘子说错要盲从。”

沈清微心想,纳兰容止这货莫不是在发烧?这又是割地,又是赔款的,他还傻不拉叽的自己提出来?不过送上门的便宜,不捡白不捡!

“难得你如此上道,那我便笑纳了!”

纳兰容止对于沈清微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极其鄙视。不过心里却乐开了花,哼哼哼!谁得了便宜还不知道呢?后面两句自然是他给她的宠爱,前面一点才是重点,好不好?那是他为自己谋得福利。娘子出门要跟从,看你以后还能惹桃花。

“娘子,现在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这称呼也该改一改了。不如,你叫声相公来听听?”

沈清微轻咳,这身份转变太快,一时间还真有些叫不出口。

“换一个!”

纳兰容止笑,“夫君?宝贝?心肝?哈尼?丝密达?”

沈清微直觉鸡皮疙瘩掉一地,真想抽死自己。让你嘴贱,可这没脸没皮的人讲现代。看吧!报应来了。也想抽死纳兰容止那丫的,真是浪费我那么多口水啊!你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好的不学,学了一脑子的废料。

“滚犊子!”

纳兰容止那双凤眼扑哧扑哧的眨,并不打算逼沈清微,只那眼里的意思却很明显,来日方长。

沈清微只当看不见,赶紧转移了话题。

“喂,我说你到底用的什么逼迫了纳兰无极那老东西?他竟然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你了?上次他可是拍着桌子,斩钉截铁的告诉我,休想嫁给你。今日难道是天上下红雨了?看着他那猪肝色的脸,那叫一个爽啊!”

“娘子,原来你竟对为夫感情这么深啊!早就想嫁给我啊!为夫真的好感动啊!”

纳兰容止一边抹眼泪,一边激昂的道。

沈清微挑起纳兰容止的下巴,笑得阴险。

“是极!我对你的感情就像桃花潭水深千尺。所谓物极必反,所以哪一日做出谋杀亲夫之事也是有的。”

亲夫?嗷!这词好!点一万个赞!纳兰容止自觉脑补成沈清微这是以特殊的方式叫他相公,至于她话里其他的意思,自动忽略。

“好极!好极!娘子,乖啊!”

乖你妹!她真的现在就想谋杀亲夫,有木有?

“纳兰,你别给我转移话题,净扯些有的没的。”

纳兰容止叹了一口气,娘子太聪明,他这做相公的计谋都没有用武之地啊!本来打算瞒着她,以免她愧疚,有负担。

“我请人偷了他的传国玉玺,然后请楚君御帮了一个小忙,给他施加了点压力。”

“就这些?”

很显然沈清微不信,纳兰无极可不是昏庸无能的皇帝。这两点根本不可能逼迫他就范。

纳兰容止很无奈,“好吧!我将埋在他身边的近卫全部摆到他眼前。”

“败家!你怎么能这么败家?”

沈清微捶胸顿足,那个懊悔,那个心疼啊!一队近卫就这样暴露了,那可是很有力的底牌啊!怎么能这么大材小用?

“放心!近卫已经安全撤离,咱们手上的底牌多着呢。”纳兰容止趁机握住沈清微捶胸的手,顺道占点便宜,按在那酥软上不肯移开。“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先把要紧事给办了!”

“纳兰容止,你个流氓!你爪子放哪里?”

说话间,一脚已经向纳兰容止踹了过去。纳兰容止脚跟着地,猛得后仰,以一个躺倒的姿势,避过沈清微的攻击。身体一折,猛得跳出好远。

纳兰容止很委曲!他流氓怎么啦?他流氓自家媳妇天经地义!他还能更流氓!他不就袭个胸么?他家媳妇儿怎能这么大反应?不行!这是原则性的问题,必须得捍卫,绝不能退让。

“媳妇儿,为夫必须和你深切的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夫人,娘子,媳妇儿。纳兰容止对于这称呼真是层出不穷,而且是乐此不疲。

沈清微见纳兰容止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胸,赶紧双手抱胸,往后退。

“你,你,你想干什么?”

沈清微已经退至墙角,纳兰容止才站定,道:“我们是夫妻,所以作为相公该享有的权利,我希望王妃不要吝啬。”

王妃?又换称呼了!我呸!满脑子黄色废料。谈权利?哼哼哼!

“停止你脑海中一切不切实际的黄色废料的想象。我们是夫妻,但是必须分房睡。如有异议,请参照家训。”

娘子命令要服从,娘子说错要盲从。什么叫搬块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一刻,纳兰容止深有体会。

“啊!我不要!”纳兰容止开始鬼哭狼嚎,“我要给你暖床!我现在是有老婆的人,为什么我不能拉老婆的小手,亲老婆的小嘴,摸老婆的胸?那我还能干什么?成亲还有什么乐趣?”

老婆?这词还是她教给他的。尼玛的!自做孽,不可活啊!

“是极!成亲没有什么乐趣。不如你现在休了我,可好?”

纳兰容止举双手发誓,“纳兰清微,没有你,毋宁死!”

纳兰清城?他的姓,她的名。沈清微嘴角微抽,摸了摸手臂上长起的鸡皮疙瘩。

“所以我们还是分房睡。”

“绝对服从娘子的一切命令。”纳兰容止答得毫不犹豫,斩钉截铁。“你看,为夫这么乖,这么听话。娘子,是不是应该表扬为夫一下?”

沈清微点头,“嗯,不错!”

纳兰容止凤眼眨啊眨,媚眼抛啊抛。

“那给来点实际性的奖励撒!”

“不如娘子亲我一下!”

说话时,他脚步挪动了几下,已经站到了沈清微的斜上方。然后突然朝沈清微扑过去,沈清微一退,两人便以一个无限yy的姿势倒在**。纳兰容止最是善长抓准时机,他一手捊着沈清微的后脑勺,往上一推,头微微侧着,顺势一低。沈清微的嘴唇便亲在他的脸颊上。

“唔!纳兰容止……”

“吧啦!”

后面的话,因这一声响嘎然而止。

纳兰容止猛得低头,带着点力度吻在沈清微的脸颊上,却是一触脸颊便离开,微微抬起头,笑得好欠揍。

“刚才是娘子亲的为夫,礼尚往来,为夫也亲娘了一下。”

“我亲你妹!揍死你个大色狼!”

沈清微从呆愣中反应过来,对纳兰容止一顿暴揍。

一刻钟之后。

“女人,我们还没喝交杯酒。”

“分房睡否?”

……

又是一刻钟之后。

“女人,我们还没喝交杯酒。”

“分房睡否?”

“我们才刚成亲,你就要独守闺房,我怎么忍心?”

“我很乐意,你要能狠心,我会感激你的。”

“我保证不对你动手动脚,我一个人睡我怕。”

“不和你分房睡,我怕。”

“你怕什么?”

“我怕你兽性大发。”

“我倒是想兽性大发啊!可是我没胆啊!我身上有盅毒,我哪敢真扑倒你啊!所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拿你的生命去冒险。”

“我不放心!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万一你没忍住呢?所以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我更应该远离禽兽。”

半晌纳兰容止都没有接话,垂着头,极其诅丧。

“你怎么不说话?”

“我现在无话可话,我只想杀人!”

“你想杀谁?”

“谁让我不能行**,我杀谁?”

“哦,纳兰无极。不过,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你若实在是憋得慌,不如到外面去找个姑娘解决了?”

“沈、清、微!老子是你相公,有这样将自家相公往外推的么?我告诉啊!下不为例!再讲这么混帐的话,我真抽你,信不信?”

……

最后交杯酒当然是喝了,这房也还是分了。

第二日,两人很早便起床,要到宫中向皇帝和皇后敬茶。虽然敬茶这事,皇帝和皇后不见得乐意,纳兰容止和沈清微也很无感,可是该有礼数自然不能废。

乾坤宫。

皇帝和皇后一左一右,并排坐着。

纳兰容止和沈清微双手捧着茶杯,齐齐跪下。

“父皇请喝茶!”

“父皇请喝茶!”

纳兰无极一一接过,浅茗一口,然后放回托盘上。

“来!这是见面礼!”

如蓝立马上前,用托盘接过纳兰无极给的两个鼓鼓的荷包。

“谢父皇!”

“谢父皇!”

接着纳兰容止和沈清微又各端起一杯茶,朝着皇后微微一叩。

“母后请喝茶!”

“母后请喝茶!”

皇后并未去接茶杯,似乎在发呆。

“皇后?”

纳兰无极轻咳一声,以此提醒皇后。

“啊!本宫走神了!”

声落,便立马接过茶杯,同样也是浅茗了一口,放回托盘上。

纳兰容止和沈清微依旧跪在地上未起来,按礼皇后应该在这时拿出见面礼,两人收到见面礼之后才能谢恩站起来。皇后见两人的目光看向自己,似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的道:“唉哟!你瞧本宫这记性!今日过来得急,都忘了将见面礼带过来。待明日本宫命人送到你们府上去,莫要见怪!”

很明显皇后这只是台面上的话,皇后是故意的。

“谢母后!”

“谢母后!”

纳兰容止和沈清微自然明白皇后是故意,却只当不知,依旧有礼的向皇后谢恩。

纳兰无极目光掠过皇后,闪过一抹异色,又迅速的收回。方道:“来人,给容王和容王妃赐座!”

沈清微看了纳兰容止一眼,无声的问道,不知道纳兰无极又打算玩什么花样?

纳兰容止朝她眨了一下眼,告诉她,看看再说。

两人一落座,纳兰无极便看向沈清微道:“公孙将军即将卸甲归田,对于北军元帅之位,不知容王妃怎么看?”

沈清微抬眸,心想纳兰无极这个问题,问的到是奇怪。古来女子不能干政,北军元帅之位这样的大事,居然问她怎么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而纳兰无极不可能是口误,也不可能无缘无故问她这样的问题。

呵!看来这只老狐狸是在打她手里那道封纳兰容止为北军元帅圣旨的主意!她已经吞进肚里的东西,还妄想她能吐出来?老狐狸,你果然是想多了。而我也没那么傻!

“清微一介妇人,对朝政一窍不通。不敢妄自揣测。父皇还是问问夫君的意见吧?”

纳兰无极目光蹙冷,好你个沈清微!现在知道跟朕装傻?当初骗朕下旨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一介妇人?野心倒是小,竟然妄想北军的兵权?朕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命!

“容止以为呢?”

纳兰容止惭愧的一笑,“父皇,儿臣这些年从未参与朝政。与王妃一样,对朝政也一窍不通。若父皇真要我说出一个接替公孙将军的人来,儿臣倒是以为二哥可以担此重任。”

纳兰惊羽?说了等于没说!纳兰惊羽如今统领东军和南军,再将北军也给他,这不是想要他谋反,是什么?

纳兰无极古怪的一笑,“朕到是以为你可以一试。落英山你就展现了非凡的领导才能,如今双腿也已经痊愈。你认为如何?”

“砰!”

皇后猛得站起来,衣袖拂落了桌几上的茶杯。

“皇上,容王不懂兵法,也从未上过战场,担任北军元帅一职,臣妾认为不妥。”

“大胆!皇后,后宫不可干政!你现在在干什么?”

皇后连忙跪下,“臣妾该死!请皇上恕罪。实在是容王……”嘴上在忏悔,却依旧还是不打算放弃劝谏皇帝。

北军的兵权怎么能给纳兰容止那个贱种,那是留给惊天的。她拼得一死,也要阻止。

“放肆!你这是质疑朕吗?退下!”

“是!”

皇后站起来,触上纳兰无极冰冷的目光,欲言又止,只得回到座位上。

纳兰容止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在盘算着纳兰无极此举背后的用心。突然一道阴冷的目光射过来,他抬眸便看到皇后眼里的恶毒的恨意。心里顿时澄亮,好一手借刀杀人。原来纳兰无极是想借皇后和公孙家的势力对付自己,而他坐山观虎斗,打算渔翁得利?真是打得好算盘!

他连忙起身,跪下来道:“谢父皇对儿臣的信任!儿臣虽然不才,但愿尽力一试。为国效力,实乃儿臣的愿望,定不负父皇所托。”

既然斗争已经开始了,进是危险,退亦是危险。那么他只有选择前进。他的女人已经为他铺好了路,他还有什么理由退缩?北军的兵权,他要了!哼!趁他不在,敢算计他的女人,那就给点代价。

“好,好,好!”

纳兰无极连道了三声好,脸上表情怪异,似欢喜,似咬牙切齿,似算计。

皇后放在椅子两边的手,青筋乍现。脸色铁青,跃跃欲起。恨恨的瞪了纳兰容止一眼,最终还是咬牙忍下。

……

纳兰容止和沈清微离开之后,皇后依旧坐在椅子上未动。

“皇后,你也回吧!”

纳兰无极微仰着头,靠在椅子上,双手不停的揉着太阳穴,疲惫的道。

“皇上,这么多年你依旧未变,还是和当初一样的偏心!”

皇后“嗤”的一声笑,冷冷的道。

纳兰无极猛得坐直,目光冷冷的看向皇后。

“公孙慕青,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皇后冷冷的一笑,毫不示弱。

“我说什么?皇上不知道么?皇上向来心狠,对公孙家如此,对我如此,对惊天亦是如此。这么多年还是对那个贱人念念不忘,是不是?所以想要扶那个贱人的儿子上位,是不是?”

纳兰无极猛得一拍桌子,大怒。

“公孙慕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跟朕说话?白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果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公孙慕青也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怒视着纳兰无极。

“怎么?觉得我不配当这个皇后?是又打算软禁我,还是又要废了我?”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我确实越活越回去了,这么多年以来,只有我还守着夫妻之情,你又何尝顾及你我之间的夫妻之情?我公孙慕青为你生儿育女,我公孙家为你出生入死,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场空!一场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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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收到“抬头,望天”妹子的长评,实在是太欢喜,太激动鸟!

让长评来得更猛烈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