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苑。

公孙璃月突然来访。

沈清微对公孙璃月不仅有好感,还很好奇。以公孙家对纳兰容止的仇视,以她现在与纳兰容止的关系,公孙璃月怎么看都不会对她示好。那么,公孙璃月今日到底又是为哪般呢?

正厅。

公孙璃月微微朝沈清微一福,道:“璃月见过清微公主。”

沈清微淡淡的一笑,不禁又对公孙璃月高看了一分。这才是高门大户教出来的千金小姐,谦顺有礼,温雅娴静。

“公孙小姐无需多礼。”

公孙璃月淡笑着落座,端起茶,浅茗了一口,方道:“璃月极是仰慕公主的书法,今日前来欲请公主指点一二,还望公主不吝赐教。”

沈清微亦是淡淡的笑,谦虚的道:“指点谈不上,共勉共进尚可。”

公孙璃月起身又朝着沈清微福了福,“公主过谦了!璃月先谢过公主。那日后璃月可就会日日到府上叨扰公主,公主可不要嫌烦哦!”

沈清微当然不会傻到认为公孙璃月是真的想要向她学习书法,只是一时还猜不透公孙璃月真实的目的,所以只能继续同公孙璃月客套:“岂敢!清微自然极是欢迎!”

“璃月家中姐妹甚少,连个能说贴已话,谈心事的人都没有。而公主孤身一人在扶桑,若是不嫌弃,日后可多到公孙王府走动走动。”

公孙璃月见沈清微始终笑脸迎人,并不排斥自己,于是便开始向她示好。

沈清微一怔,公孙璃月的意思很明显,存着示好之意。这到底是真心实话,还是别有用心呢?她一时之间也摸不准,自然不敢冒然表态。

“公孙小姐说笑了!清微只不过一介质子,自是不敢高攀。”

公孙璃月不傻,自然能听出沈清微的弦外之音,也理解她的顾虑。所以她便不再绕弯子,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的道:“璃月知道公主的顾虑和担心,不管公主信不信,我都可以坦诚的说今日璃月是诚心相交。至于皇后姑姑与七殿下之间的恩怨,那只是上一辈之间的恩怨。七殿下何其无辜?公主又何其无辜?皇后姑姑与公孙王府的立场,仅代表公孙家,并不代表我公孙璃月。公主与七殿下皆绝非池中之物,他日必定傲视天下。今日我与公主相交,仅是我公孙璃月,并非以公孙家的嫡女的名义。公主可愿交我这个朋友?”

沈清微挑眉一笑,所谓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公孙璃月是公孙家以皇后标准培养出来的,果然不简单。就凭她有如此通彻的心思,慧眼识人,日后必成大器。虽然若要公孙璃月在公孙家与她这个朋友之间做选择,公孙璃月毫无疑问会选择公孙家。所谓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而且比起金陵城如秦凝月之流的世家小姐,公孙璃月算是极对她胃口的。况且眼下,公孙家与她之间并无冲突,交公孙璃月这个朋友,她自然不会亏。

“承蒙公孙小姐看得起,清微自是求之不得。”

公孙璃月脸上的笑意晕开,拉住沈清微的手,道:“别一口一个公孙小姐,听着多生疏。我比你年长一岁,不如你称我一声姐姐,我唤你一声妹妹。如何?”

这明显又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沈清微可是人精,捡一个便宜姐姐这种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她自然是乐见其成,嘴巴更似抹了蜜般的甜。

“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相谈甚欢,一见如主故,颇有心心相惜之感。并约好第二日一起到金龙寺去上香。

沈清微从来不信鬼神一说,只是纳兰容止因为其母秦凝雪之故,是极信佛的。纳兰容止的生辰快到了,沈清微打算到金龙寺请主持将玉佩开光,替纳兰容止求个平安。所以便应了公孙璃月的邀约。

翌日。

公孙璃月的马车直接到兰苑到接沈清微,两人一道去金龙寺。

金龙寺不愧是扶桑民间最有名的寺庙,香火极旺,人山人海。

公孙璃月去求签,而沈清微却是直接捐了香油钱,便令庙里的小师父带路前往后院去找主持。

金龙寺的主持是扶桑颇有声望的净梵大师。据说净梵大师未出家之前名叫莲生,因为他是携佛莲而生,所以取名为莲生。他出生之时,一疯和尚突至其府上,欲收他为徒,助他修行。只是他家中三代单传,到他这一代亦只得一子。况且疯和尚行为怪诞,他的父母自然是不依。疯和尚留下一句“此子本归佛门,强留俗世,只不过徒增烦恼,乃大凶大劫也。”,然后扬长而去。在他十五岁时,府中无故大火。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只他一人生还。护国寺明德主持收其为关门弟子,他却于金龙寺出家,皈依佛门。

沈清微到后院时,主持的房外的香客已经排成了长龙。沈清微倒也不急,自觉的走到队伍的最后面站好,等待主持的接见。

只见房门打开,身披袈裟的净梵大师与脸带恭敬和殷诚的香客从里面走出来。沈清微站在最后,正揣着雕刻好的玉佩在端详。这是当日她看中那块玉佩,因纳兰容止属蛇,所以玉佩上栩栩如生雕刻着一条小白蛇。纳兰容止的生辰便是秦凝雪的忌月,所以他从不过生日,也无人替他过生日。今年她并不打算替纳兰容止过生日,因为怕他会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所以就亲手雕刻一块玉佩送给他。前世她因只能整日呆在家里,所以倒是学了些绝活来打发时间。

“施主,请随我来!”

一道动听声音突然插进来,打断了沈清微的思绪。

沈清微抬起头,才看到净梵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而刚才自己听到的那句话,显然净梵是对她说的。她微微一愣,仔细的打量着净梵。在她的印象里,主持之类的和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不想净梵居然这么年轻,彻底颠覆了她对和尚的概念。大约三十多岁,神色肃穆,眼带着悲悯。白白净净的,就宛如一个白面书生。给人一种很干净,舒畅的感觉。袈裟拖地,长袖带风,举手投足之间皆带着不识人间烟火的仙气。

“凭什么沈清微能得到净梵大师的指点,我却不能?我哪一点比不上沈清微这个丑女?。”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愤怒。

沈清微目光一斜,看向声音的源头。不禁抚额长叹,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在这里碰上了秦凝月?

净梵大师淡淡的看了秦凝月一眼,神色不见喜怒,只有平静。

“施主,佛渡有缘人。”

声落,便不再理会秦凝月,转身往屋里走。

沈清微向来懒得和秦凝月计较,此时身在佛门清净之地更加没心思同她计较。况且她也着实不懂秦凝月到底有什么可计较的?不就是一个神棍么?而且灵不灵还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纳兰容止的生辰快到了,她急着准备生辰礼物,这什么大师的指点让给秦凝月也无妨?沈清微虽然不信佛,但是却尊重世间一切万物。所以她也没有理会秦凝月,跟在净梵大师身后,往屋里走。

只是沈清微不知,净梵大师在民间极有威望,一签难求。而净梵大师每日只接待三名香客,沈清微是今日的最后一个名额。

“沈清微,你给我站住!”

所谓我不惹麻烦,偏偏麻烦找我上,如沈清微。而有人就是这样给脸不要脸,诚如秦凝月。

不待沈清微说话,便有一名小和尚出列,拦住了秦凝月。

“施主,佛门清净之地,请自重。”

秦凝月尤自不服气,蠢蠢欲动,盛气凌人的朝小和尚吼:“滚开!”

小和尚却是不动如山,神色冷漠的看着秦凝月。

“明空,将这位施主请出金龙寺。对于这类无理的香客,日后金龙寺一概不接见。”

净梵大师脚步未停,淡淡的吩咐那名叫明空的小和尚。只语中的凌厉和威严,却无处不在。

秦凝月不可置信的看着净梵大师的背影,大叫:“放肆!我是秦家的秦凝月,你敢对我无理?现在本小姐命令你,立刻为我解签。”

“众生皆平等!施主,请回!”

净梵大师没有回头,依旧不疾不慢的往屋里走。声音带着洗涤一切的空明,伴着风声传过来。

“是,主持。”

于是明空不顾秦凝月的大喊大叫,直接将秦凝月“请”了出去。

净梵坐在蒲团上,看着沈清微,淡淡的道:“施主,有何求?”

沈清微一愣,心想神棍就是神棍,出口就是禅语。她自认为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不知怎么就成了净梵眼中的“有缘人”。也不知道这净梵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今日找上她,到底想干什么?所以暂且先陪他耗一耗。

“无所求。”

“施主,有何愿?”

“无所愿。”

“无欲无求?施主今日为何而来?”

沈清微摇头,微笑。“非也!我先与大师讲个故事。一举子进京赶考之前,到庙里去祈求观音菩萨,望观音菩萨能保估他一举高中。他在拜观音时,看到旁边跪着一名女子,顿时大惊,那名女子竟同观音长得一模一样。于是他大喜,问:‘你可是观音菩萨?’,那女子笑着点了点头。他很惊讶,又问道:‘你也有所求么?’,那女又点了点头。他非常震惊,又问道:‘那你为何拜自己?’。那女子道:‘求人不如求已。’,然后消失不见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求人不如求已。大师以为呢?只我一好友却是信佛的,不日前得了一块好玉,欲送给他。所以今日特意前来请大师开光,仅求平安。”

净梵微怔,道:“施主既不信佛,那便请回吧!”

沈清微淡淡的一笑,并不见丝毫窘迫。

“我既是佛的有缘人,为什么大师一开始没有看出我不信佛呢?”

净梵脸上的笑晕开,如白莲朵朵绽放,高雅而圣洁。

“异世孤魂,破军而来,福兮?祸兮?”

沈清微全身一震,心想这异世孤魂莫不说得就是自己?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也很镇定。那神棍就算知道她不是原来的沈清微又怎么样?谁会信?纵使那神棍再德高望重,道出这样怪力乱神又离谱的说辞,谁又会信?

“大师所言,我听不懂。请明示!”

所以装傻到底,就看谁的道行更高?

“施主请将玉佩给我,我现在就替施主开光。”

净梵却未再多言,态度也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沈清微对于神棍也没什么好感,见净梵愿意办事,也就懒得再深究。立马将玉佩交给净梵,办完事,她也好尽快走人。净梵看她那怪异的眼神,那仿佛可以洞悉一切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

片刻之后,沈清微拿着开好光的玉佩出了屋子。后院的香客都已经散了,她本打算去找公孙璃月,与她一同打道回府。

不想一出后院,就见秦凝月一脸怒气的站在门口。

沈清微目不斜视,权当没看到秦凝月,往外走。

“沈清微,你个不要脸的贱人,到底怎么勾引的净梵大师?”

沈清微目光一寒,看着秦凝月冷冷的笑。

“秦小姐,嘴巴放干净一点。这里是佛门净地,你侮辱我不要紧,敢对净梵大师不敬,小心遭报应。”

虽然不喜欢净梵那个神棍,只是此时借他的名号一用,还是非常管用的。维护他的名声,也是在维持自己的名声。而且对于秦凝月,她总是有些顾及纳兰容止。要弄死秦凝月这个脑残其实很简单,只是不想纳兰容止为难。虽然他不在意,但是她却不想他因为自己惹上麻烦。

不想秦凝月猛得一扑,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往前一推,沈清微没有防备,而且此时秦凝月的手劲竟出奇的大,出手的招式也不像一个不懂武功姑娘,所以沈清微没能成功避开。

“秦,秦凝月。”

沈清微只觉呼吸困难,双手用力的挣扎。

秦凝月嘴角带着冷笑,目光虽然游离,却是杀意浓浓。

沈清微感觉秦凝月似有什么不对劲,可是一时却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秦凝月脸色狰狞,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拎起沈清微用力往门前的大树上一甩,薄唇轻启:“去死吧!”

秦凝月的力气太大,沈清微虽然中途欲减轻力道,却还是重重的撞到树干上。只听“砰”的一声,沈清微整个从树干上弹到地上。

说明迟,那时快。地上突然裂开一条缝。而沈清微毫无疑问的掉了下去。

“沈清微。”

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沈清微只觉声音有些熟悉。一只手向她伸过来,似乎是欲拉住她。只是她下坠的力道太大,她只来得及看到一条淡紫色的衣袖,却没能拉住那人伸过来的手。

“砰!”

“砰!”

一白一紫,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掉下去,而裂开的那条缝迅速的闭合,仿佛普通的地面一般,没有任何的异样。

而秦凝月身体震了震,眼神也随即恢复了清明,四下看了看,有些不知所云的摸了摸后脑勺,然后毫无异样的走了出去。

密室。

沈清微疑惑的看着随着自己一同掉下来的纳兰惊天,惊讶的道:“太子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纳兰惊天目光淡淡的扫过沈清微,微一沉吟。是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今日本是到金龙寺来为皇后祈福的,不想却碰上沈清微遭人暗算。看到她掉来的那一瞬,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竟是不想她死。所以毫不犹豫的出手救她,可惜他碰上她的时候太晚,待他出手已经来不及。那一瞬,他想到的却是,纳兰容止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沈清微不能有事。沈清微若不在了,纳兰容止得多孤单,所以他毫不犹豫的随着她一起掉下来。她一介女流,又身中剧毒。若有他在身边,她至少有一半生还的机率。

“如你所见,救你不成,被你给拉下来的。”

沈清微撇了撇嘴,表示对纳兰惊天这种睁眼说瞎话的行为极其鄙视。

被我拉下来的?我拉你妹!我连你的指甲都没碰到。

“太子殿下,你是自愿掉下来的吧?可千万别告诉我,你这是移情别恋爱上我了,所以打算殉情,这我可受不起。”

纳兰惊天嘴角微抽,猛得退后了两步,一副唯恐避之无不及的模样。

“清微公主自我感觉着实好得令人心惊。”

沈清微气结,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她知道自己现在很丑,可是纳兰惊天有必要这样来提醒她么?向来眦睚必报的她,此时怎能忍得下这口气?所以她重重冷哼一声,鼻孔朝天,道:“哼!你不就是嫉妒我么?纳兰容止喜欢我,所以你想弄死我,很想!”

纳兰惊天眸色暗了暗,张口,却是欲言又止。冷着一张脸,一掀衣袍,席地而坐,懒得再同沈清微计较。

沈清微又哼了一声,别过脸,屁股朝纳兰惊天,面向墙壁坐着。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说话,就不说话,看谁耗得过谁?

另外一边,“沈清微”毫无异样的从后院出来,找到还在拜菩萨的公孙璃月,同她招呼一声自己身体有些不适,要先走。公孙璃月很担心她,本打算同她一起回去。只“沈清微”却执意不肯,并再三保证只是些小毛病,不碍事。公孙璃月拗不过她,只得派几名侍卫将她先行送回去。

沈清微这回来金龙寺只带了慕容晴柔一人,所以倒也不推辞。慕容晴柔有个怪癖,对檀香的香气过敏。当然这样的怪癖也是今日才发现的,原本沈清微进庙里进香,慕容晴柔定是守在她身边的。只是慕容晴柔一走进庙里,眼泪鼻涕就开始止不住的流。喷嚏也是一个接一个。起先她们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必竟一行人中只有慕容晴柔有这样反应,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异样。而沈清微毕竟是来自二十世纪的灵魂,想到现代有人对花粉过敏的情况。而反观这里,檀香的香味浓郁,所以猜测慕容晴柔有可能是对檀香的香味过敏。于是让慕容晴柔不必进来,在外面候着即可,果然眼泪和鼻涕不流了,喷嚏也不打了。

所以“沈清微”带着公孙璃月派的那几名侍卫从庙里出来,与守在外面的慕容晴柔一道往山下走。金龙寺位于半山腰,马车只能到山下,余下的路程只能步行。据说,这是神明在考验信徒的诚心。一个人若诚心向佛,自然不会畏惧这点艰险。所以纵使上山的这条路并不好走,也从来无人抱怨。

金龙寺虽然在半山腰上,但是地势开阔,同时香火又极旺。所以好多小贩在这里摆摊,久而久之,寺庙外面就成了一个小闹市,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应有尽有。

此时小闹市里有人牵着一只小猴子在耍杂技,周围已经围了许多人。“沈清微”似是十分好奇,连忙往人群里钻。跟在她身后的慕容晴柔微微一怔,眸光中闪过一抹异色。主子平日里并不喜欢瞧热闹,对于人多的地方更是避而远之,今日倒是有些奇怪。只不过,当她看到那只可爱的狐猴时,便打消了心里的念头,看来主子是因为喜欢那只猴子。

杂技不过是耍一些障眼法,而“沈清微”却看得津津有味,而慕容晴柔却是紧随在“沈清微”的身后,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突然一声惊响,只觉眼前烟雾弥漫,慕容晴柔感觉到身边“沈清微”的身影晃了晃,似是有谁撞了一下她。她一个转身,周围全是看杂耍的香客,根本就没人注意到她。她大惊,立马转过身来,而“沈清微”正双眼放光的看着猴子在表演。而刚才突然飘至眼前的烟雾,只不过是猴子表演吐火时,故意弄出来的一些障眼法。

慕容晴柔松了一口气,心里却依旧是不安。她轻声对“沈清微”说道:“主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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