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潢府即是一朝之都,自是地广人阜,物华天宝。

容锦一行人在经过六天七夜马不停蹄的赶路后,这天终于到了北齐的都城,临潢府。

还没到临潢府时,夏嬷嬷便商量了容锦,指了人先回王府报信,是故,这天一行人才到城门口,远远的便看到战王府的大管家陈贵带着几个小厮远远的朝大路上张望。

“嬷嬷,陈管家来接我们了。”才雀回头对夏嬷嬷说道。

夏嬷嬷往前倾了倾身子,眼见陈贵已经带着人往这边赶来,她吩咐才雀道:“你去跟大小姐说一声,便说王妃派人接我们了。”

才雀应了,喝令车夫停车,下了马车朝容锦的马车走去。

马车里,杏花正叽叽喳喳的与容锦说道着,这北齐都城看起来好似没有东夏那般繁华,冷不防的马车外便响起了才雀的声音。

“大小姐,嬷嬷让奴婢来与您说一声,陈管家来接我们了。”

杏花声音一顿,然后回头朝容锦看去。

依着大迎枕的容锦听到才雀的声音后,脸上绽起抹浅笑,声音淡淡的说道:“知道了。”

知道了?!

马车外的才雀在听到这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三个字后,脸上不由便僵了僵。但,很快,她便敛了那抹僵意,唇角甚至绽起一抹温婉的笑,等了等,见容锦再没别的吩咐后,这才转身朝自已的马车走去。

夏嬷嬷正同陈贵说着话,眼见才雀独自一人走了回来,她目光微挑睃了眼容锦的马车后,问道:“怎么,她没说过来同陈管家见个礼?”

才雀摇了摇头,唇角含笑,说道:“只说她知道了,旁的也没别的吩咐。”

陈贵不由便疑惑的看向夏嬷嬷。

虽说他只是王府的管家,可放在朝庭也是从四品的官,便是府里的王妃、世子和郡主见着他也是赔着几分客气的!眼下到好,一个外室之女,竟然摆谱摆到他身上来了!陈贵方正的眉宇间便有了一抹几不可见的冷意。

夏嬷嬷自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底不由的便冷笑连连。

她原还奇怪,以王爷对那位的感情,怎么就能这般看不上这个女儿?这一段的时间接触下来,还真就应了那句话,狗肉上不了席面。除了耍狠卖凶,还能有什么出息?噢,还会搔首弄姿跟她那个不要脸的娘亲一样,勾搭男人!

心里如此想,脸上却是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对陈贵笑了笑,说道:“你也知道的,这位大小姐从小就生活在乡下,身边又没个教导的人,你多包涵着点。”

陈贵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嬷嬷言重了,我们都是做下人的,自是主子怎么说,我们便怎么做……好了,嬷嬷走了这么几日,王妃每日都使了人去外院等,前儿得了信,知道嬷嬷今日会回来,早早的便催着我来城门处迎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叫王妃挂念。”

夏嬷嬷笑着点了点头。

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已的狗窝,她这都多少年没在外面耽搁这么久了,早就归心似箭了。夏嬷嬷才要上马车,忽的想起燕翊一行人,身子一顿,回头对陈贵说道:“陈总管,大殿下那边,我一个妇道人家过去不方便,你看,是不是你过去见个礼?”

“理当如此!”

话落,陈贵带着小厮朝燕翊一行人走了过去。

恰在这时,杏雨得了容锦的吩咐,请了燕离过来话别。

才一个照面,陈贵便被一身白衣,俊美无俦,神形潇洒,飘然若仙的燕离给惊得怔在了原地。等他反应过来时,燕离已经大步走到容锦的马车前。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掀开车帘,走出一位少女来。

那少女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阳光照在她身上,犹如身在烟中雾里,看来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除了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绝俗,特别是那对波光湛湛如同两汪白水银里浸着黑水银的眸子,流光溢彩,勾魂摄魄。

京都的驿道两三丈宽,此刻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离城门还有几十里地时,燕翊便让人挂上了皇室的标识。一路走来,他们一行人早就引得路人窃窃私语,驻足围观。

此时容锦乍一露面,一瞬间,天地之间仿若静止了一般,所有人如同泥胎木塑一般,怔怔的看着正眉目含笑与燕离轻言细语的容锦。

感觉身边气氛的异样,容锦止了嘴里的话头,抬头飞快的睃了眼四周,这才发现,她和燕离两个竟好似前世的动物园关在笼子里的珍稀动物一般,着实让人饱了个眼福。

容锦失笑一声,匆匆与燕离说了句“就这样吧”,当即松了手里的帘子,身子一缩,躲回马车里。剩下燕离一个人成了那个被围观的!

燕离冷冷虽不畏那些目光,但却极不喜这种被窥视的感觉,他下颌微抬,银色面具下,黑漆漆的眸子一瞬间如利刃一般匆匆一扫,那样冷冽的目光,一瞬间,好似平静的湖面扔进了一颗石子,所有人在一瞬间回过神。

街市再动流动起来,虽仍有窥视的目光,但却再不敢那般明目张胆。

燕离转身才欲离去,却见陈贵的目光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着他,他眉宇微蹙,回以陈贵一个同样打量检视的目光。

对上燕离的目光时,陈贵下意识的一惊,暗暗赞道:好强的气势,那样睥睨的目光,竟是不逊于王爷。(’小‘说’)

这般一想,不由眯了眸子再度打量,越看越觉得,燕离身上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这种气势,莫说是战王,竟连皇上似乎都……耳边忽的响起一道声音。

“少主!”

陈贵悚然回神,一瞬间,后背汗湿一片。

天啊,他刚才在想什么?

陈贵不敢再与燕离对视,一个低头,转身匆匆朝不远处的燕翊走了过去。

燕离看向走到身侧的琳琅,“什么事?”

琳琅下巴微抬,目光极冷的撩了眼已经走开的陈贵,没好气的说道:“这是战王府的管家,韩铖的心腹,他适才并未像容姑娘见礼?”

燕离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要不要……”琳琅看向燕离。

“要什么?”燕离目光淡淡的睃了眼琳琅,“你是来打家截舍的还是来杀人放火的?”

琳琅“……”

她怎么了?

她不过就是看不惯人家给容姑娘下马威罢了,怎么她替容姑娘出头,还出坏了?得,她多事,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总行了吧!

琳琅一跺脚,瞪了眼燕离,屁股都没拍一下,走人。

燕离挑了挑眉头,回头看了眼马车,对上正趴在马车上笑眯眯朝他看来的容锦,原本冷着的脸,一瞬间就如同冰块遇见了阳光一般,倾刻间融化了!

“我先进皇宫,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别委屈自已,这天下还没有什么事什么人值当你委屈自已!”燕离对容锦嘱咐道。

容锦点头,轻声说道:“我记住了,你自已也小心些。”

燕离点头。

因着陈贵已经跟燕翊见过礼,马车这时开始缓缓的动起来。

进了城门,一行人当下分成了两拔,容锦与夏嬷嬷等人前往战王府,而燕离则与燕翊前北齐皇宫!

气势轩昂的战王府,光门脸便形同亲王五间建制,再看那几乎占据了整条街道的白墙黛瓦,足可以想像,里面该是怎样的明廊通脊,气宇轩昂。

“停车!”

清泠泠的一道声音响起。

正缓缓前行着的马车停了下来。

已经自侧门进了府邸的夏嬷嬷蓦的探身看向后面紧跟着的容锦的马车,皱了眉头对才雀说道:“你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不进来。”

“是,嬷嬷。”

才雀下了马车,急急朝容锦的马车走了上前。

“大小姐,嬷嬷使了奴婢来问您一声,怎么叫马车停下来了?”才雀问道。

杏雨探手撩了帘子,抬头看了眼大门紧闭的战王府,末了,目光似笑非笑的撩了眼才雀身后的那道侧门,说道:“才雀姑娘,我家姑娘让我代问一声,她是以战王府大小姐的身份回王府认亲的,还是,她仅只是来府里寻常间走动走动的。”

才雀脸上神色一怔,不假思索的说道:“自是以大小姐的身份回府认亲的。”

杏雨却是冷笑着说道:“才雀姑娘,你我都是下人,人微言轻,你还是回去问声你家嬷嬷吧。”

才雀眉宇间便闪过一抹恼色,怎么说她也是王妃身边的一等丫鬟,这种事,难道还会作假?可对上杏雨那别有深意的笑,她又不敢耽搁,当下匆匆应了一声,便转身向夏嬷嬷去回话。

“她这又是葫芦里卖的哪门子药?”夏嬷嬷听了才雀的话,不由便拧了眉头,一脸不恼的说道:“你去告诉她,王妃和王爷是诚心想要让她认祖归宗的,不然,也不必让我们这千里迢迢受一遭罪了。”

才雀当下便又将夏嬷嬷的话与杏雪复述了一遍,末了,笑着对杏雨说道:“杏雨,你好生生劝劝大小姐吧,这都到了王府了,王妃还等着见大小姐呢,我们快些进才去才是。”

只是,杏雨尚未开口,容锦清冷的声音蓦然响起,“既是以大小姐的身份回府,为何让我走这侧门?”

话落,容锦弓身自马车内走了出来,站在车辕上,下颌微抬,微微眯着眸子打量着眼前富丽堂华的建筑,对怔在那的才雀说道:“去告诉你家嬷嬷,王妃出身宫庭,幼承庭训,自是懂得什么叫嫡庶之分,亲疏之别。我母亲既是原配,我作为嫡出的大小姐头次入府,为何不开正门相迎,却是侧门小道相迎?”

才雀目瞪口呆的怔在了那。

开正门?

她知不知道自已在说什么?

堂堂王府的正门,除了圣上亲临和圣旨下达外,谁敢要求王爷开正门相迎?

容锦说完自已想说的话,见才雀如同被雷劈了一样,站在那怔怔的看着她,眉头一拧,冷声喝道:“你还傻站在这干什么?还不去回了你的主子!”

才雀怎么说也是燕文素身边的一等丫鬟,这府里除了王妃和王爷,便是郡主和小王爷也从来没重声说过她一句,冷不丁的被容锦一声喝斥,顿时气得满脸通红,目光凶狠的看着容锦,竟似恨不得上前挠她一把才甘心。

“喂,我说你傻呆呆的站在这干什么?”杏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上前看着才雀说道:“我家姑娘的话,你没听到啊?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

言下之意,才雀这么傻,那什么战王妃,估计也是个傻缺才是!

“大胆!”才雀眼见杏花出口侮辱王妃,当下便厉声喝道:“你敢侮辱王妃……”

“哎,我说你不但傻,你还耳朵有毛病,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侮辱你家王妃了?”杏花见才雀凶她,她小胸脯一挺,往前一送,比才雀还要声音大上三分的说道:“怎么,以为往我头上乱扣顶帽子,我就怕你了,是不是?”

“你……”

才雀指着杏花,这要是在府里,她早就一声吆喝,让人将杏花拿下乱棍打死了。可是,眼下,这里是王府外,她便是想要喊人上前,但是……才雀的目光撩到已经撇下她们,径自朝王府正门去的容锦,当下心里警玲大作。顾不得理会杏花,急急朝容锦追了过去。

“大小姐,您要干什么?”

容锦步子一顿,回头看向一脸紧张的才雀,笑盈盈的说道:“不干什么,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家了,进了这王府,怕是以后都难得有出门的机会,我四处看看。”

才雀脑门上顿时生起一层细密的汗。

王妃当时可是交待过的,让她们尽量放低姿态,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位“大小姐”哄进王府。只是,王妃可没打算,让战王府有位“大小姐”的事闹得满城皆知。

想到这,才雀只觉得胸口像是揣了只兔子一样,砰砰乱跳的历害。她一边上前试着阻拦容锦,一边频频对身边的人使眼色,让他们快些去通禀夏嬷嬷。

好在,夏嬷嬷那边早在她和杏花争吵时,便一脸不悦的下了马车朝这边走来,此刻见着才雀正拦着欲要往王府正门走去的容锦,便提了声音问道:“才雀,你是怎么当差的,不是让你请了大小姐进府吗?你怎么反而哄着大小姐往这边来了?”

才雀一听到夏嬷嬷的声音,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嬷嬷,你快来劝劝大小姐吧,大小姐她不肯进府。”

“胡说,大小姐岂是那样不懂道理的人!”夏嬷嬷先就瞪了眼才雀,之后,才又似变脸般,一脸温和的看着容锦,说道:“大小姐,你看,这天都快黑了,我们是不是早些进府?”

容锦对上一脸温和的夏嬷嬷,由不得便暗自冷笑。

以为扣她一顶大帽子,她就会任人拿捏?

“嬷嬷来得正好,”容锦笑着绕过才雀,上前一步,站在夏嬷嬷跟前,笑靥如花的说道:“我有一事不明,正需要嬷嬷来解惑呢。”

“哎,有什么话,我们边走边说,便是了。”夏嬷嬷眼角余光撩了眼远远驻足围观战王府的行人,皮笑肉不笑的对容锦说道。

“不急,我这人心思简单,一件事弄不明白,我就做不好另一件事。”容锦谦意的对夏嬷嬷笑了笑,顾自说道:“我适才正同才雀说道,王妃出身宫庭,幼承庭训,自是懂得什么叫嫡庶之分,亲疏之别。我母亲既是原配,我作为嫡出的大小姐头次入府,为何不开正门相迎,却是侧门小道相迎。嬷嬷,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容锦的话声一落,夏嬷嬷一张老脸,差点便扭曲成了麻花。

她此刻脑海里一遍遍的只有王爷当日的那句“文素,你听我的,请神容易,请神难。容锦,你还是莫要沾碰的好!”

想到自已当时同王妃一样,颇不以为然,还想着,左右不过就是一个泼皮无赖户舍得豁出脸弄罢了!夏嬷嬷这会子,真心恨不得打自已一耳光,为她的轻敌,为她的不以为然。

只,这世间没有后悔药,路走到这一步,断没有再停下的道理。

夏嬷嬷深吸了口气,忍住频频抽擅的脸颊,僵笑着对容锦说道:“容姑娘,你怕是弄错了。”

“嗯?”容锦不解的看向夏嬷嬷。

夏嬷嬷垂了眸子,神色淡淡的说道:“我们王妃是王爷八抬大轿,三书六聘娶进门的,继室?”嗤笑一声,说道:“这种藐视天家威严的话,大小姐还是慎言的好!”

“不是继室?”容锦看向夏嬷嬷。

夏嬷嬷一脸正色的看向容锦咬牙切齿的说道:“当然不是!”

“扑哧”一声。

容锦笑了。

她笑了,夏嬷嬷却是怔在了那。

她目光狐疑的看向容锦,“大小姐笑什么?”

容锦没有理会夏嬷嬷,而是等笑够了,方止了笑,抬手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说道:“噢,没什么,就是想笑就笑了。”话落,没等夏嬷嬷回过神来,便招呼了杏雨和杏花说道:“我们走!”

“是,小姐!”

杏雨和杏花上即上前,一左一右护着容锦便往朝马车走去。

夏嬷嬷怔怔的看着朝马车走去的容锦,她还在想,容锦的那句“我们走”,走?走哪去?

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一般,杏花正歪了脑袋问容锦,“姑娘,我们去哪里?”

“我们进宫找燕少主去。”容锦说道。

“不进王府了吗?”杏花不解的问道。

“不进。”

“为什么?”

“因为,我娘可没告诉我她给谁做了外室,可是有人告诉我,他是以嫡妻之礼置了我娘的灵位在祠堂的。这真真假假的,我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容锦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有一点,你家姑娘我是很清楚明白的。”

杏花和杏雨齐齐看向容锦。

容锦下颌扬起一抹飞扬的弧度,轻声说道:“姑娘我可不会上赶着去给别人做低伏小,我又不是脑子进水了,逍遥自在的日子不过,赶着去看别人眼色过日子!”

“姑娘说得对。”杏花雀跃着说道:“燕少主反正说过了,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自已。我们进宫找他去,在皇宫玩个几天,我们再回京山去!”

容锦笑着附合了几句。

身后将容锦的话一字不落听在耳朵里的夏嬷嬷,一颗心就好似被猫抓了,又被火里滚过,冰里镇过一样,当真是什么滋味都有。

王爷!

王爷你真是糊涂啊!

你怎么就能告诉容锦这个小贱人,公主是以继妻之礼进门的?

现如今……现如今,可如何是好?

夏嬷嬷眼见得容锦三人已经上了马车,正喝令着马车往后退,瞧这样子,真的是打算过门不入,直奔皇宫而去!

“大小姐,且慢!”

夏嬷嬷一边示意小厮拦了容锦的马车,一边对才雀低声吩咐道:“快进去,将这里的事告诉王妃和王爷,请他二人的示下。”

才雀不敢耽搁,转身便急急的跑了进去。

……

战王府分中东西三路,分别由多个四合院组成。

前半部是富丽堂皇的府邸,后半部为幽深秀丽的古典园林。

中路主院的和乐堂,住着战王韩铖和王妃燕文素这两个王府的主人,东边的前院正房福禄轩则住着小王爷韩思,西边较为小巧精致的锦翠院则住着荣安郡主。

才雀一路小跑,气喘吁吁跑向和乐堂时,和乐堂里,战王韩铖正背着双手在花厅里走来走去,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蚊子。

战王妃,燕文素一张端庄秀丽的脸上,同样凝着一抹愁色,一对细细长长的柳叶眉下,吊梢丹凤眼微微眯着,乍一看心事重重,再细看却分明是在算计着什么。

“王爷,您到底在担心什么啊?”燕文素抬头看向韩铖,不解的问道。

韩铖叹了口气,停了脚下的步子,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燕文素说道:“照说,这个时候陈贵应该已经接到人,人也应该进府了吧?”

燕文素点头,“早前陈贵已经派了小厮回来回话,应该是已经快到了。怎么了?王爷是在担心……”

“王爷,王妃,才雀姑娘回来了。”

门外响起小丫鬟的声音。

燕文素脸上顿时一喜,起身对仍旧沉着脸的韩铖说道:“您看,这不就到了。”

只是,她话才落,才雀满头满脸汗水的跑了进来,气喘如牛的喊了声“王妃”脚一软,“扑通”一声便倒在了门槛外的地上。

燕文素“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几步上前,目光先是在才雀身后张望了一番,末了这才一脸凝重的看向地上正大口大口吸着气的才雀,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怎的这副样子?夏嬷嬷呢?怎的没有与你一道回来?还有,大小姐呢?她……”

“夫人,”才雀深吸了口气,忍着嗓子如同刀割一样的干痛,一口气喊了出来:“大小姐不肯进府,嬷嬷使了奴婢来回王爷王妃一声。”

一直拧着眉头的韩铖,脸上忽然就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好似他一直等待的事,终于在这一刻落实了。

燕文素,却是一脸错愕,细长的柳叶眉轻轻一挑,丹凤眼里便有了一后几不可见的厉色,“不肯入府?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肯入府了?可是哪个下人有眼无珠,言语间有失,得罪了大小姐?”

才雀连连摇头,“不是的,是,是大小姐要从正门!”

才雀的话声一落,燕文素猛的便回头朝韩铖看去。

想来,这句话,无异于,她听到了皇上驾崩的消息一样骇人听闻,一时间,她似乎连反应都没了,只呆呆怔怔的看着韩铖。

韩铖因为自已料想中的事,终于变成了事实,反到是松了口气。

见燕文素朝自已看来,他扯了扯嘴角,想要给燕文素一个安抚的笑脸,但在对燕文素那对微微眯着的眸子时,却是笑意一僵,稍倾,重重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王妃,现在知道我刚才愁的是什么了吧?”

燕文素舔了舔干干的嘴唇皮,哑着声音问道:“王爷早就猜到,大小姐,她,她……”

她什么没说。

韩铖自发的接了说道:“她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行事只问心意,而不问礼法,你忘了我当初自东夏回来时,是如何与你说的了?”

燕文素摇头。

苦笑一声后,说道:“我怎么会忘,我只是以为你们父女多年不见,她命运多舛,心性或许难免偏颇了些。但小姑娘家,哄一哄,便也好说话了,却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这个小贱人给脸不要脸!

燕文素垂在袖笼的里的攥了攥,抬头看向韩铖说道:“王爷,我们出去迎一迎她吧?”

“出去迎她?”韩铖惊诧的看着燕文素,“文素,我是她父亲,你是她嫡母,这世上哪有做父亲母亲的……”

“哎呀,王爷!”燕文素娇嗔一声打断了韩铖的话,柔声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小锦是你的女儿,你不心疼她,谁心疼她?难道你真愿意看她流落在外,被人欺凌?去吧,就当是陪我走走散散心好了!”

话落,不由分说的便上前扯了韩铖的袖子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