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朝中出了件大事,或者可以说是宇文王朝的大事。

陆囿国再度来犯……来势汹汹。

而这一次与以往不同,陆囿国一向兵力不甚强大,却可以在一夜之间侵占宇文王朝边关大城。而据说城内无一人幸免,就连牲口都被杀个一干二净。

这个消息之所以会这么晚才传到朝中全是因为就连当时在场的探子也被一一灭口。不过这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消息最终还是辗转传进了宇文綦耳中。

原来,陆囿国有了蛊家寨的帮助并动用了五毒的力量,才会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的举兵来犯。而边关城中的士兵、老百姓全都葬身于毒虫之口,凄惨无比。

此事震惊了朝野,宇文綦更是愤怒不已,一连几日与大臣们连夜议事商讨解决之法。

而后宫中嫔妃更是人心惶惶,生怕这便是大凶之兆,纷纷求助在朝为官的父兄子侄,但是却无一大臣肯透露议事的具体内容。

墨今这边是忧心忡忡,却苦苦多日见不到宇文綦,就是心里着急也没有个方向。而蛊惑儿则因此事突然进了宫:

墨今心神不宁的蹙着眉:“嫂嫂,这事究竟因何而起,墨今听兄长说过蛊家寨一向是只自卫不外攻的,如今……嫂嫂的父亲乃蛊家寨寨主,这其中是否有何误会?”

蛊惑儿同样对此事难以解释,她今日来只是想告知墨今一声请代为转告皇上暂时按兵不动,以免徒增伤亡,而她自己便打算走一趟边关调查清楚来龙去脉。

“嫂嫂万万不可。”墨今急的就要起身:“你这一去,是凶是急还不得而知,万一蛊家寨有了内变,你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蛊惑儿安抚着墨今,扶她坐下:“我就是担心寨中出事了,而身为寨主之女的我是有义务回去看看的。若真是有异变也好及时查出来,总比现在坐以待毙的好。”

正当墨今还要说些劝阻的话,琉玥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主子!”刚一喊完见到有外人在,琉玥立刻噎了回去,只是睁大眼看着墨今。

墨今笑笑:“没事,嫂嫂不是外人。”

琉玥紧皱着眉看了看蛊惑儿,才似有犹豫的说道:“奴婢从文权那儿打听出一事……这……”

蛊惑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莫不是与蛊家寨有关?你且说说,待我动身之时也好有所准备。”

琉玥在墨今鼓励的眼神下道出了事情。

本来文权是没有机会知道宇文綦与大臣们议事的内情的,但是却不知是谁将一封匿名的书信塞在了文权房内……

琉玥辗转讲述完……

墨今一听之下大惊。

屋内几人均不语,墨今蹙眉深思片刻,突然一把握住蛊惑儿的手:“嫂嫂,墨今决定了。”

蛊惑儿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片刻,才微微说道:“你可要想好了,这可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切莫冲动。”

“墨今已然决定,这件事也只有我可以做到。虽然以我一人之力是没有希望挽回局面的,但这总也是暂时牵制陆囿国的唯一办法,只要拖延了时间我朝才有找出对策的希望。”墨今笑着,却似有苦涩。

最后,墨今快速修书三封分别交予公伯芸、芒月与歌舒梵,并交代道:“这三封信一定要在适当的时机再送出去,或早或晚都不好,你们可明白?”

三人神情严肃,欲言又止。

墨今见他们如此,又道:“本宫的安危全在你们身上,如若你们犹豫了本宫也没命再回来了。”

三人一听连忙跪下:“主子!”

“本宫心意已决,你们各自行事吧。对外先隐瞒着,切莫张扬,知道吗?”墨今沉着脸,额头微微冒汗,蛊惑儿连忙扶她坐下,说道:“好在我懂点医术,有我在你身边应该不会出事。”

墨今勉强的笑着,却见琉玥突然跪下:“主子,请让琉玥跟着您,否则琉玥如何心安!”

墨今欣慰的看着她,似有犹豫:“你可知此行绝非易事,稍有差池便会性命不保?你可想清楚了?”

琉玥凝着脸肯定的点点头:“奴婢叔父为了此事忧心忡忡,主子您更是为了此事寝食难安,琉玥深受叔父养育之恩,后有主子再造之德,说到底琉玥也该跟主子走这一趟。”

墨今听后微微闭上了眼,再睁开之际,笑了。

这日午时,蛊惑儿出宫的车上多了两人——墨昭仪与琉玥。

他们一路买通了守卫乔装出去。

在这非常时刻也没有人还有心思顾及车上多了些什么,全当是嫔妃们因害怕之顾趁此多运送出点财物,而守卫们收了点银钱,也做着万一陆囿国真的攻打进来他们也好有个安家费的准备。

这个消息一直瞒了一整天。

起先涟皇后是怕墨今心里担忧想请她去叙话,后听说墨今身子因不适所以回话不去,涟皇后便宣了太医墨夷炘去问诊。[网罗电子书:.]

却不想墨夷炘去了半日之久却一直未有回话。

涟皇后心知此事不对,深怕墨今有个闪失,便亲自去了一趟,芒月几人神色不自然的越是阻拦劝说,她便越觉得有异。

一进内殿,涟皇后却见到墨夷炘与公伯芸在谈话,两人神色都很严肃……却不见墨今?

墨夷炘转身,淡淡的眨了眨眼:“皇后娘娘,此事事关重大……”

两日后,在去往陆囿国与宇文王朝边境的路上。

琉玥为墨今擦了擦汗:“主子,您还好吗?”

墨今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琉玥你记得到了那里切莫主子前主子后的,以免咱们还未见到要见的人便暴露了身份。”

琉玥点点头,继续为她擦拭。

蛊惑儿为墨今把脉,神色稍有松缓:“还好,你只是担心过度,吃了我配治的药便会无事,放心吧,你的胎很稳固。”

墨今松了口气,转而又问:“那嫂嫂你呢,你瞒着兄长出来,他……”

“哎,这事既然与蛊家寨有关,我是要去一趟的。”蛊惑儿幽幽的看向窗外:“我与你一样,都是想为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分忧解劳,但是在这个年代你我都是弱小的,除了出此下策我实在没有别的法子可施。”说罢,蛊惑儿又看向墨今笑了。

倒是墨今似有困惑,喃喃道:“为自己心里的那个人?”

这句话缠绕这墨今许久,宇文綦便是那个人吗?

在此之前,墨今从未想过自己可以为他做些什么……一直以来宇文綦都是天子、是皇帝、是墨今的纭泓,在她心目中没有任何事是宇文綦做不到的,所以她也从来不用为他操心烦忧。

可是如今,她确实是担惊受怕的,确实是心绪烦躁的,这也确实都是为了宇文綦……难道这就是为了心中的人,所以任何事都不会畏惧吗?

蛊惑儿不语,等着墨今舒展眉头似有想通之后,她才笑着继续说道:“看来你是想清楚了,如今有何感想?”

墨今哑然失笑,也往窗外看去:“樊师阙曾以一句‘不悔’献与怜贤妃,如今墨今深觉此话的真意。”正当墨今说完与蛊惑儿相视一笑之时,突然间……

马车停了。

琉玥掀开帘子问着车夫:“何事。”

“姑娘,有个戴斗笠的男人拦了车。”

随后几人便听到外面的男人叫喊着:“二位昔日救命之恩,在下今日特来报答。”

墨今与蛊惑儿一惊,连忙伸出头看去。

而后宫里,墨夷炘正研究着墨今留下的一封信……

这时的文权也收到了歌舒梵受命交来的信,并在第一时间交给了宇文綦……文权上交后便被宇文綦轰出了御书房,紧接着便是一阵大响动,并持续了很久。

待到文权听到宇文綦沙哑低沉的声音唤他时,一进去却见到满目狼藉,找不到一件完整的家具瓷器,还有……坐在脚踏上的宇文綦。

只见他低着头,双手汩汩流着血。

文权惊呼,却被宇文綦以眼神吓住,声音却平淡的很:“去宣墨夷炘跟皇后,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奴才这就去!”

而后三人在书房中谈了许久,宇文綦写了一封信让文权及时送出宫交给闻人烽昀。

待到墨夷炘回到了太医院,立马有小太监告知宥淑妃突感不适请他过去问诊。等墨夷炘又来到了芒秋宫内殿,除了宥淑妃以外,不意外的还见到了一人——陆修媛。

墨夷炘神色淡定,只是淡笑着上前行礼:“下官给淑妃娘娘、修媛娘娘请安。”

宥淑妃不说话,只是喝着茶打量着他。而陆修媛则笑着起身回了个礼:“奴婢见过墨夷大人,这里没有外人,咱们还是恢复大家真正的身份罢。”

墨夷炘缓缓直起身,又笑了笑,走到一边坐下:“这个时候不知叫我前来所为何事?”

陆修媛嗤笑着:“大人还未到而立之年便已记性如此之差吗?你我之所以会来到宇文朝,目的不都是一样的吗?”

墨夷炘冷冷的回视:“下官回来无非是担心师妹的安危。与你,并不相同。”

陆修媛“哼”了一声,刚要回嘴,边听宥淑妃道:“好了,是为了什么而来本宫不关心。今日也不是为了此事争吵的,不必多做纠缠。大事要紧。”

陆修听后说了句“是,主子”便媛缓缓坐下:“大人您方才去见了皇上,不知有何要事。”

墨夷炘淡笑:“皇上弄伤了手,下官前去查看。”

宥淑妃听后拿着茶盏的手晃动了下,随即稳住,淡道:“就没有别的事吗?”

“下官只是大夫,就算是要事也不会说与我知晓。”墨夷炘持着平静的笑容,眼神中不起波澜。

宥淑妃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这几日倒是未见墨昭仪啊。”

“昭仪娘娘有孕在身,甚少出来走动。”

陆修媛又哼道:“枉我当初假意有孕,本想趁机邀宠,要不是大人你非要拆穿这件事,说不定我早已成功套取了消息。”

墨夷炘摇头笑了,笑中有着嘲讽的意味:“师妹辗转三载都未得逞,单凭你数月之力便可?若非我及时为你补救,你不但谎话会被揭发,就连师妹也会受到你的牵连,你真以为宇文綦是庸才吗?”

陆修媛不服气就要回嘴,却被宥淑妃制止:“够了,师兄说的没错,你太莽撞了。更何况这件事原本就是本宫的属意,你要怪就怪本宫好了……或者,怪你自己急功近利了。”

说到最后,宥淑妃的语气突然转为阴沉,陆修媛一个激灵连忙起身:“主子,奴婢知错了。”

书信可有带去给父皇?”

“有的。”陆修媛道:“这几日皇上与大臣们连夜议事,八成就是为了这件事做商讨。”

“哼!”宥淑妃冷哼一身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本宫倒要看看他还能保她到几时。”

墨夷炘沉默了片刻,语气平缓无波:“你们以为宇文綦会为了个女人拖延战事吗?也许他根本就知道就算交出闻人墨今,大王也不会退兵呢?”

宥淑妃不语,倒是陆修媛又激动了:“墨夷大人你怎么老为了外人说话!”

墨夷炘扯着嘴角:“下官只是就事论事。小小一个昭仪又能换取退兵与国家平安吗?若是宇文綦真的相信了未免也太天真了。”

宥淑妃呵呵笑着,转过身,眼中厉色突显:“本宫倒不是真的要拿这个作条件,只不过……闻人墨今实在太讨人厌。只有将她除去了,我心里才会舒服点。而宇文綦若是交人,父皇是否要继续进攻是从国家利益考虑的,本宫不会干涉。若宇文綦不肯交人,这也正是一个继续进攻的借口。不管如何都于我国有利,何乐而不为呢?”

陆修媛也跟着笑了:“所以主子您才会让奴婢送封信给文权,就是知道以他与墨昭仪的关系,定会告知于她?”

宥淑妃冷哼着:“除非她对宇文綦毫无情义,否则就一定会走这一趟。”

说罢,宥淑妃看向陆修媛,又道:“去打听打听,墨昭仪这几日是否真的在宁夏宫养胎。”

“是,主子。”陆修媛躬身。

墨夷炘沉默不语。

与此同时,载着墨今一行人的一辆小车正加快步伐往陆囿国赶去。

“文兄家中的事可都安排好了?”蛊惑儿问道。

“差不多,春芬暂时由她父母照顾着,要不然我也抽不出时间赶过来。”回话的人正是樊师阙,自从到了民间后,他便用回自己的本名——文煜。此次他接到蛊惑儿的书信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墨今靠着车棚睡着,蛊惑儿看了看她又道:“说起来这缘分真是奇妙,你我来自同一地,还巧合的都认识同一个人。”

文煜也笑了:“是啊,若不是先有你的救命之恩,后有墨昭仪护送我出宫,也许我已经是孤魂野鬼了。”

“有没有想过再回去?”

文煜笑了笑:“以前想过,现在……不想了。这里挺好,让我见识到很多值得纪念的人与事。”

蛊惑儿垂下眼:“我也不想,在这里我有了家、有了丈夫,若回去了又有谁认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