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窦姑娘吧,今日之事,我们临郡王府会给你一个交代,来人,带窦姑娘去世子妃的房中梳洗换衣。”

临郡王世子已经从自己的随从口中得知,薛七公子果然在那边的房间里,不仅薛七公子在那边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临郡王府的侍女也在那房间里。

这无疑又是一件丑事,这位崔家的表姑娘掉入水中已经是一件丑事了,那边房间薛七公子的事情不能再张扬出去了,出了这样的事情,临郡王府今年办荷花会,出了力还不落好,还要负责善后,怎么想,都觉得满心的窝囊,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埋怨,而是善后。

那边的房间既然有薛七公子在,自然是不能再请这位窦姑娘去换衣装了,如今什么地方安全还能比得上自家太子妃所在的地方呢?

窦子涵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对方答应给她一个说法,已经是一种表态了,在这样的时代,她如果继续留在这里的话,除了给别人提供了一些谈资和笑料之外,并不能起到大的作用。

这时,崔大公子和崔三公子也现身了,毕竟,窦子涵现在是崔家的人,出了这样的事情,作为表哥的他们再不出场,也说不过去。

崔大公子眉头皱的很紧,今日的事,他也多少猜到可能与自己的娘脱不了关系,可是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英国公的三公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崔二公子的一双眼睛则滴溜溜地在窦子涵身上打转,心道,倒是便宜了李梦阳那个爱惹是生非的讨厌鬼,如果早知有这么一出的话,他就早点溜进来,和窦家表妹弄出点什么,将来,这窦家表妹就是不嫁给她,也坏了名声。

这时,早有临郡王世子带来的人将那推她落水的侍女救了上来,对方再水中泡的时间可长了,此时,竟然昏迷过去了。

窦子涵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也不认为,淹死事小,失节事大,虽然李三公子的出现,让她的名声恐怕是彻底的远播了,只是这位李三公子一直盯着她看什么?就好像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对上这种眼神,无来由地她竟然有些烦躁。

不仅李三公子看着她,临郡王世子身侧的一位黑衣公子,此时他的眉头皱的死紧,让一张俊脸也变的冷硬了许多,正看着自己,好似对她有些诸多不满。

这人又是谁?别怪窦子涵眼拙,而是她与王皓两次相见时,都是在夜间,就说昨夜吧,她也没看清对方那张脸。

“李三公子,也请你随本郡王世子去换衣袍吧,剩下的事情交给京畿卫指挥使王大人即可。”

“王大人,今年的荷花会出了这等意外,还请您协助本世子给这位姑娘一个交代。”临郡王世子不管怎么说,也是皇亲贵胄,窦子涵今日在荷花会上也算是知名人物,他已经猜出她的身份了,只是一个小小的平民百姓,口气倒是大的很,就算今日的事情是他们临郡王府的错,但也轮不到一个这样出身的女人来教训。

不是说王皓王大人昨日去崔家提亲了吗?这件事就交给王大人处置吧。

薛七公子,闯入女方这边,明显的是不怀好意,既然王大人负责荷花会的安危,这件事他也不能置之不管,特别是薛七公子这种人,还是让王大人出面得罪人的好。

至于李三公子吗,毕竟是救人的,也算功过相抵了,最主要的是,临郡王世子也明白,李三公子这样的人是随便招惹不起的,就算惩罚,那也只能交给英国公府自家去惩罚,要是自己非要追究个始末,没准这位李三公子恼羞成怒,从此跟自己过不去,那就永无宁日了。

京畿卫指挥使?窦子涵本打算随临郡王世子派的另一位侍女还有崔四姑娘一起去找世子妃,准备前行时,突然听到了临郡王世子的这句话。

准备前移的脚步就这么停住了,她终于知道临郡王身边的那位公子为何那样看着她了?

原来这位就是王四夫人的儿子,秦州的那位刺客,怎么说,她不是差点成为对方的平妻吗?更何况,这家伙昨晚半夜三更还在她的窗子前说了一大堆自以为是的话,她倒要看看,遇上今天的事情,这位王公子还是否会继续保持他的初衷。还是希望她嫁给他做平妻?

王皓王公子对上窦子涵的眼神,一时之间有些愕然,这姑娘,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怎么还有心思用眼神挑衅她。如果不是知道今天的事情的确不是这姑娘愿意的,他还会认为,这一切都是这位姑娘导演的,就是为了破坏自己的名声,不想嫁给他。当然,他再自大,还不至于将这场意外更加阴谋化。

李梦阳李三公子迟迟不愿去换衣袍,一直留神窦子涵的反应,此时见窦子涵的一双美目,盯在王皓身上,心中不知为何,看着那位还算优秀的表哥特别的不顺眼。

他才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干吗看着那个邴快脸不放?

窦子涵从王皓的脸上看不出此人现在的心思,罢了,说起来这男人也算是个优秀的,如果对方求的是正妻,她还没有清高到一点考虑的余地都不留,可是平妻,是彻底的激怒了她,才将这人直接划入了黑名单,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又何必跟他继续较劲下去呢,除非这人真的请了圣旨来,要不然的话,大家还是做路人,点头之交好了。

想到这里,窦子涵也不愿再做停留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一个喊声:“等等。”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已经解决时,李梦阳李三公子又不甘寂寞地发话了,而且明显是对窦子涵说的。

窦子涵只得再次转身,不明白这位李三公子叫住她还想干什么,就算是救命之恩,总要图日后再报吧,但她还是很礼貌地说了一句:“多谢李公子救命之恩。”

“等等,这位姑娘,一定要等等,稍等片刻呀!”李三公子说完这句话,身子就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然后在场众人就看到他进了窦子涵先前换衣的房间,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又从房内蹿了出来,手中却拿着一双绣鞋。

在场的众人脸色再次有些黑了,窦子涵心中却有过莫名的感觉,因为只有她知道,刚才她掉到湖水中时,将一只绣鞋遗落在湖水中了,别人不知道,窦子涵和救人的李三公子自然是知道的。

这时代女子的衣裙裙摆很长,基本是掩着脚面的,如果不注意,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脚上是否穿着鞋子。她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大喊,请给我找一双鞋来。

窦子涵本来打算先离开这里,然后再请人找双鞋子来,却没想到,李三公子这时的行为,就将她只穿了一只绣鞋的窘态暴露出来了。

这李三公子,她还真的看不懂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也是,一个在大庭广众之下,能做出裸奔这种非主流事情的大家公子,本就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换上这双鞋子吧!”李三公子将手中的绣鞋再众目睽睽之下双手递了过来,旁边的有些人有皱了皱眉,还真是一点都不懂规矩。

早有站在身边的那位侍女随手要接。

“谁让你拿的,本公子要亲自帮这位姑娘穿鞋。”李三公子横了旁边那位侍女一眼,理直气壮地蹲下身子,将那绣鞋放在窦子涵的脚边道。

窦子涵见状,就觉得头顶上有一群乌鸦在飞过,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

这位李三公子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古老的东唐王朝,而不是现代二十一世纪,她也不是灰姑娘,不用王子为她套上水晶鞋,也许,她可以私下里查问一下,这位李三公子是不是和她一样,也是穿的,做起事来,才这么肆无忌惮。

崔四姑娘和其余几位姑娘见状,都瞪圆了眼睛,不管怎么说,这时代,有一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要帮一个女人穿绣鞋,都是一件惊世骇俗,又让其他女子嫉妒的事情,可李三公子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做了。

“李公子,您把鞋放下就好,别让我家表妹为难了。”崔四姑娘回过神来,开口提醒道,心中却道,这野丫头,还真没看出来,有妖媚男人的本事,竟然勾的动李三公子这种混世魔王的心。

看来娘和自己都是小看这野丫头了。

其实,我们这位李三公子之所以做出如此轻狂的事情来,一来是,他的确记得自己将这姑娘救上水之后,这姑娘遗落了一只鞋,可怜这娇滴滴的姑娘家,总不能穿着一只鞋去换衣裙吧。

二来吗?这心思就不能对人说了,他是想将另外一只绣鞋收归己有,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呢,还要从他有时混迹风月场所去做坏事说起。

前面说了,李三公子其实有点恐女症,到了那地方,也不是去找女人做什么,而是去偷听一些秘密。

有一次,就看到当朝道貌岸然的御史大人,在春风喽中将花魁梦儿姑娘的一只绣鞋放在唇边闻了闻,后来还藏在了怀中。

他从前一只没有兴起过这种想法,可今日看到这位姑娘,又想到她的鞋子在湖水中掉了一只,剩下的一只反正也不能穿了,何不送给他,让他拿来藏在怀中呢?

李三公子此时的一番心思,如果让窦子涵知道了,恐怕心中刚才稍微起的感激之情马上就会化为泡影,绝不会接这双绣鞋的,说不定还会忍不住,一脚将李三公子踹下水不可。

不过现在的窦子涵只是皱了皱眉道:“公子将绣鞋放在地上即可。还请公子背过身去。”亲自给她换,这李三公子是真的将这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演上瘾了,还不打算落幕了,她脑子还没坏掉,知道现在该适可而止了。

“三公子救了我家表妹,崔家明日一定上门拜谢,今日这里都是女客,还是随崔某去换衣袍吧。”

崔大公子看着李三公子不合时宜的举动,听着他不合时宜的言辞,对这位满京城人都觉得头痛的人物,他也有些头痛。

更主要的是,他还听到了关于薛七公子的一些风声,窦家那位表妹并不是个蠢的,可能现在一时混乱,还没觉察出什么来,可要是李三公子再一顿胡说八道,窦家表妹可能会很快将这件事联系到崔家人身上,特别是妹妹还与薛七公子有婚约。

窦家表妹能想到的事情,老祖宗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如果那样的话,想起昨晚自家父亲的提醒,崔兰池有些后悔先前没有看住那个该死的薛七公子。

所以,现在无论如何,都是要将这两人尽快隔离开来才是。李三公子满脑子的绮想,可对上窦子涵有些冷,有些深的眼神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又跳的有些不规律了,脑子里想说什么,又没词了,不由自主地将绣鞋放到了窦子涵的面前。然后起身,乖乖地转过身去。

等转过身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他为啥这么听话呢?他何时竟学会听一个女人的话了呢?想不通呀!有些烦恼呀!

窦子涵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幸亏这人没有继续任意妄为,她也没有再扭捏,在崔四姑娘和那位侍女,还有几位姑娘的遮掩之下,快速换好鞋,那名侍女早将另一只绣鞋收了起来。

窦子涵起身,发现李三公子还有其他人都背过身去了,望着李三公子的背影,她心中的感觉很复杂,反正今日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这位李三公子是和她脱不了关系了,还别说,这位李三公子不过将她从湖中救上时看到了她的一只脚,选的绣鞋尺寸倒是还算合脚。

既然穿好了鞋子,是该与崔四姑娘一起去见临郡王世子妃时,这么一凝神,才见崔四姑娘的眼神根本就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落在一边的那位王皓公子身上。

那眼神分明带着些许异样羞涩的光彩,她的脑子很快闪过一个念头,又很快地将今日的事情串了起来,她可没忘记,刚才李三公子说,薛七公子在那边的客房内。

薛七公子为何会在她的衣裙淋上茶水到客房时换衣裙时出现在这里,这绝对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为之了,又联想到崔四姑娘的那门婚事,难不成?

如果这位表姐真的对王公子动了心思,而她自己又有了婚约,那么,现在有些事情就能说通了。

恐怕她今日的意外,这位表姐也在里面掺了一脚吧,不,应该是崔大夫人更有可能,不管怎么说,这位表姐还是个闺阁千金,还是个小姑娘,手边的人脉也是有限的,也不可能神通广大到收买临郡王府的侍女,最有可能的只能是崔大夫人。

在崔家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她早就发现崔大夫人这种人是最伪善的,表面上与人亲亲秘密,这背后心思却非良善之辈。

如果真的是这样,崔大夫人的手倒是伸的挺长的,竟然都伸到这荷花会上了,为的就是将她推给薛七公子,让自家女儿从这门婚事中解脱!

用心真是险恶呀!先前,她虽然觉得崔家除了崔老祖宗之外,其他的人都是虚情假意,面子上的情分,反正她也不是真正的窦子涵,也从来没有将对方当做真正的亲人看待过,大家都是半斤八两。

更何况,她还在崔家的屋檐下,吃的是人家的,用的是人家的,有些事情能过则过,她不是不懂感恩的,如果崔家人对她好,只要她有能力的一天,也会回报他们的。

但她没有想到,崔大夫人或者崔家的人就将她当成了一具人人操纵的玩偶,可以随意戏弄,她们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如果是红果果的利益交换也好,她会摆正心态,可这暗地里算计,就是真的把她窦子涵看的太轻了。

既然,崔家这位表姐越是不愿意嫁给薛七公子那人,她就非要想办法让这门婚约生效。

因为,她有个预感,今日他们的计划出了差错,李三公子冒出来代替了南平侯府的薛七公子,以崔大夫人的心性,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还有后招再等着自己。

如果今天不发生这档子事,她还对崔四姑娘有点怜悯之心,觉得她嫁给薛七公子那样一个声名败坏,特别是贪花好色的男人有些可惜,可现在,她对当滥好人没有兴趣。

“表姐,在看什么?难不成在等那薛七公子从那边的客房出来?”窦子涵伸手扯了一下崔四姑娘的衣袖,特意提到薛七公子。为的就是观察这位表姐的反应。虽然她心中一惊有了八分怀疑,但她还想继续试探试探崔四姑娘的态度。

“啊,没看什么?今日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都是表姐没有照看好你!”崔四姑娘也回过神来,神情一时间有些愣神,可很快恢复如常,装作满是忧心的样子。

崔四姑娘心中在思谋,刚才她留意到王公子刚才一直盯着这野丫头看,莫非,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心中还放不下这个野丫头?

就算今天薛家那个色鬼没有成其好事,这野丫头今日在荷花会上丢丑的事情,也会让众多的世家公子望而止步,王家这门婚事恐怕再也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崔四姑娘的心情好了一些,不过她接着就听到了这野丫头提到了薛七公子,她本能地心中一动,难不成这野丫头怀疑到了自家娘亲和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崔四姑娘心中顿时起了警惕之心,抬眼仔细观察窦子涵的脸色,却没从窦子涵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没有照看好我?窦子涵闻言,心中更是冷笑,先前她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她的衣裙浇上了茶水,作为表姐,如果真的照应她的话,应该陪她一起过来换衣服这才符合常理,可那时,崔四姑娘没有过来,偏偏等到她换完衣裙后,却带了一大群人过来,分明就是事先有预谋的吧。

可现在她还住在崔家的屋檐下,不是和这位表姐撕破脸的时候,因此,她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没有将这心中的想法显露出来,只是道:“表姐说的这是什么话,今年的留园的主人算是临郡王府的主子们,出了这等事情,如果不给表妹我,以及所有参加荷花会的众位公子姑娘们一个交代,丢的可是临郡王府的名声。我相信,世子一定会给咱们崔家和大表哥一个交代的。”

崔四姑娘闻言,一面心中暗道,这个野丫头还真把自己当根葱呀,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一个商户之女,最是卑微不过,要不是沾了崔家的名头,人家临郡王世子才会说句客气话,你还真以为你是名门闺秀了。

她一边在心中冷嗤,一边开始担心自家娘亲安排的人手能不能全身而退,谁让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崔四姑娘对自家娘亲的计划也是一知半解,先前给她纸条的侍女只是让她一会带人到客房这边来,具体会发生什么事,小小的纸条并没有写明具体行动。

正因为处于这种不确定的状态下,她心中才有些发毛。要是真的将娘亲牵扯进去,恐怕老祖宗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梦阳李三公子很听话地转过身去,还在心中想绣鞋的事情呢,王皓王公子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道:“三表弟,还不去换掉你身上的脏衣服。”

看到这个表弟,他就有挥动拳头的冲动,昨天的事他还没跟他算账呢?又想到,刚才这表弟竟然对那位窦姑娘搂搂抱抱的,他满心更加的不舒服。

他有一个预感,看来他与这位窦姑娘的婚事绝非他原本想的那么顺利。

“哦,换衣服,当然要换衣服。”李三公子转过身去,却看到伊人的身影远去,忙往地上看去,三只绣鞋都不见了,心中顿时有小郁闷,不过片刻后,又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眸亮闪闪的,心情也没有先前那么郁闷了。

既然,那位姑娘都走了,他留在这里也无趣,当下抬脚向前走了几步,就见到临郡王世子派人将薛七公子和那位被他一起送进房间的侍女带了出来,两人身上的衣袍明显都是刚穿上去的。

“他们是你动的手脚?”王皓王公子看着这位李家表弟向前走了几步,停下来看那一男一女,脑子一转,就想到了原因。

“是呀,你怎么知道。”李三公子顺口回答,马上反应过来,跟在他旁边的是自己的冷面表哥,当下身子一晃,已经跃前几步,转回身,嬉笑道:“皓表哥,表弟我去换衣袍了,回头见。”

身子一扭,就窜出去好远,李梦阳李三公子的武功虽然不怎么样,可是轻功好呀,正因为轻功好,胡作非为起来,才方便脱身。

王皓王公子目视表弟远去的身影,又将目光投到薛七公子身上,越来越冷,这个浪荡子,如果不是皇上对南平侯府另有打算,他早就想用个法子收拾收拾这个纨绔了,今天,落到他的手中,他会让他尝尝暗影们的手段,让他终生都忘不了这滋味的。

说起来,他还真的要感谢李家表弟横插一杠子,要不,窦姑娘的下场恐怕比掉进湖中更不堪。

这件事,他一定要查个清清楚楚才是,自己的妻室人选,竟然被人如此算计,他岂能容忍。

先前窦子涵出事的时候,荷花会本来就到了尾声,此时,又闹了这么一出,众家闺秀和公子们都准备一一回府了。

窦子涵与崔四姑娘去了临郡王王府世子妃那里,临郡王世子妃也是名门之女,是七姓之家裴家的姑娘。

见了窦子涵后,先是宽慰地说了几句好话,又让侍女们赶紧找几件合适的衣裙来,让她换上。

临了,还送了一双水青色的镯子作为赔礼,临郡王世子妃的态度放的这么低,窦子涵不能也不可能继续追究人家的责任,这件事,如果是人家刻意谋划的话,不是她能躲就能躲的过去的。

如果李三公子不横插出来,就算她落到薛七公子手中,吃亏的还不准是谁呢?没准,闹的不举的就会变成薛七公子了,难道他们以为那等伎俩遇到她就那么容易得逞吗?

临郡王世子妃临了道:“改日她回亲自到崔家来拜访崔老祖宗。”这已经是一种暗示了,总要给人家主人留点时间来处置这件事吧。

崔四姑娘从头到尾听临郡王世子妃说话,有点心不在焉,巴不得早点回府。

她总觉得这位世子妃说话,似意有所指,想早点回府,问明娘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参加荷花会的公子闺秀们基本都先行回府了,窦子涵和崔四姑娘也不再久留,两人到了崔府的马车前,含笑见状,轻声问道:“表姑娘,今日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里有你说话的份!”崔四姑娘冷冷地横了含笑一眼。

含笑畏缩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和崔四姑娘的侍女扶着她上了马车。

在回府的路上,马车内的气氛更加凝重。崔大公子还有崔三公子作为崔家人,还继续留在留园,等待事情最后的处置结果。

崔四姑娘因为心虚,总觉得自己还是做点什么的好,当下拉着窦子涵的手道:“表妹,不要太忧心了,这等事情过几日就会被人忘记的。”

忧心个头,忧心个屁呀,窦子涵在心中腹诽,又不是她的错,她何必因为别人的算计来惩罚自己呢?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这日子还要过的,她又不是作奸犯科了,又不是等着掉脑袋了,犯得着忧心吗?不过回到崔府以后,还是要多留意崔大夫人母女了。

虽然心中腹诽,但面上她还是挤出一抹笑道:“都已经这样了,就顺其自然吧!”

话音刚落,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又怎么了?”崔四姑娘心中有事,当下没好声气地问道。

“回四姑娘的话,李三公子挡住了路,要见表姑娘。”马车外的驭者回道。

“李三公子,怎么又是他,表妹,看来这位李三公子倒是惦记上你了。”

崔四姑娘挪揄的话音刚落,车外小窗外的一面窗帘就被李三公子用扇柄挑开了一角。

“姑娘,在下李梦阳,家住英国公府,今年二十有二,尚未婚配,请问姑娘芳名,府上何处,可有婚配?”

李三公子听声辩位的本事倒也不错,崔四姑娘他也是见过几面的,听到崔四姑娘的声音,他挑开一面的窗帘,恰好面对窦子涵。

窦子涵怔住了,她有些哭笑不得,这位李三公子,他能不能消停一点呢?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他就这么大喇喇地问她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放在现代,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放在这个时代,却是很失礼的一件事。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幸好,这时崔四姑娘终于做了一件好事开口了:“李三公子这样询问我家表妹,未免太失礼了,阿七,继续回府。”

崔四姑娘一方面有些幸灾乐祸看着窦子涵被李三公子牵连的坏了名声,一方面又暗想,绝对不能让这野丫头与这位混世魔王继续搅合在一起了,如果这野丫头真的对李三公子动了心,那她怎么办?那个同样讨厌的薛七公子怎么办?

不过李三公子刚才那句话,她不得不迅速回避,毕竟这马车上可不是那野丫头一人,还有自己呢,这要是被人传出去了,也坏了自己的名声,因此,不由分说,就让驭者继续赶路回府。

李三公子吃了个闭门羹,摸了摸鼻子,对身边的护卫小四道:“小四呀,你家公子我受伤了。”

“公子受伤了?哪里?”李小四正在在一边看热闹,他早已经习惯了自家公子时不时的惊人之举,正想着马车内的那位姑娘怎么应答呢,没想到就听到自家公子又冒出这么一句话。

作为贴身护卫,公子受伤了,这可怎么了得?忙将目光从崔府远去的马车上面收了回来,在自家主子身上一阵**。

“小四呀,你摸错地方了,是这。”李三公子拉住小四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处,然后接着道:“小四,那姑娘不理你家公子我,你家公子我的心受伤了,可怜你家公子我的清白都被那姑娘玷污了,她却要始乱终弃。”

“公子,等等,什么清白?什么始乱终弃?”小四那双八卦的眼马上冒出了贼光。这年头还有女子大胆到玷污自家公子的清白,他太崇拜了,改日一定要好好见上一见。

先前,他和其他众位公子的护卫和随从都被挡在了主园门的外面,不知道自家主子在里面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只是从留园出来后,他就觉得自家主子有些不对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守在路口不回府,现在终于找到罪魁祸首了。

到底发生了何事呢?

“小四呀,你家公子今日做了一件好事,救了一位姑娘,就是刚才崔家马车中的那一位。”

李三公子痴痴地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痴痴地道。

“真的,公子,你确信做的是英雄救美的好事,而不是弄巧成拙的坏事?”不是小四不相信自家主子,实在是自家主子的前科太不好了。

“笨!”自家主子的扇柄又在他的头上一敲,“都说是好事了,你还怀疑什么,不但是好事,你家公子我还想与那位姑娘成其好事呢!”

“公子,小声点。”小四一把伸手捂住了自己主子的口,这可是在大街上,被别人听见了,自家公子的名声无所谓,那姑娘的名声可就被毁了。

不过成其好事?哦哦,怎么听着这么像奸情呢?还是一步到位,第一次见面,就上床?

啊啊,不行了,他受刺激了,那姑娘到底有什么魅力,可以让自家公子在一天之内变色狼。

呜呜,这可是大好事,他回头一定去向自家老祖宗告密,说不定老祖宗一高兴,就将她身边的琴姑娘指给他当娘子了。

不过按照正常步骤,应该先去提亲才对吧,还是自家公子想先斩后奏。

“小四,你说,要是这姑娘回到了崔家,就忘了我这救命恩人怎么办?或者她根本不认识你家主子我怎么办?”

李小四闻言,脚下就一个趔趄,公子喂,你的大名在全京城可是如雷贯耳,不认识你的人恐怕找不出几个吧,就算不认识你,随便找个人都可以问的出来,你还担心对方不知道你是谁?

只是公子这样的名声,恐怕人家巴不得划清界限呢!

“公子,关于这个问题吗,其实很好解决了,你只要回府去求老祖宗帮你去崔府提亲就可以了。”

“提亲?为什么要提亲?”

“公子呀,不提亲,你怎么和那位姑娘成其好事,难不成,你要当采花贼,或者始乱终弃,这可是会被人唾骂的,老祖宗知道了,一定会哭死的。”

小四脑门上的黑线已经太多了,可自家主子难得对一个姑娘感兴趣,过了这个村,估计就没这个店了,他要是不给加把劲,找个三少奶奶来,日后谁与他同甘共苦。

“好,提亲,我们马上回府去找老祖宗提亲。”李三公子一听小四的话,脑袋瓜子终于转过弯来了。

且说李三公子听了护卫小四的话,转身就要回府求李家老祖宗去为他求亲,小四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道:“公子呀,这事急也不在这一两日,如果你真的对那位姑娘有意,总要先打听清楚这姑娘的一些事情,回头老祖宗问起来,你才不会一问三不知。”

“你说的也对,爷还是先打听清楚了,再做打算。”

窦子涵刚回到崔府,进了崔老祖宗房中,崔大夫人和崔二夫人就迎了上来,崔大夫人打量了窦子涵一言道:“子涵,今天荷花会可好玩,你脸色怎么有些不太好!”

“劳舅母挂心了,荷花会很热闹。”窦子涵牵了牵唇角,她这也不是假话,是真的很热闹,崔大夫人是在试探她的目的是否达到了吧?

“子涵,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身上的衣裙?”窦子涵身上的衣裙可是崔老祖宗亲自过目过的,回府后,却换了另一身衣裙,崔老祖宗何其精明,当下看着两人问道。

“回老祖宗的话,是孙女没有照顾好子涵表妹,让她掉到了湖中。”崔四姑娘也知道今日在荷花会上的事情根本瞒不了别人,当下只好将实情讲了出来。

崔大夫人闻言也是一愣,怎么掉到湖里去了,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呀,还是发生了什么,以掉到湖中作为掩饰的。

崔老祖宗闻言,眉头皱的更紧,看向崔大夫人,崔二夫人,还有崔四姑娘道:“四丫头今个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你们也回房去吧,我有事要问问这丫头。”

“是,老祖宗。”

崔大夫人急着回房询问自家女儿详情,当下就拉着崔四姑娘的手出了房门。

崔二夫人虽然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可自家儿子还没有回府,她原本还想再老祖宗这里先听为快,没想到,老祖宗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只好怏怏地退了出去。派人去大门口,等崔三公子回府。

当房内只剩下岳嬷嬷还有崔老祖宗几个心腹时,崔老祖宗开口:“丫头,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池哥儿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府。”

“老祖宗,子涵今日被人算计了。”当下窦子涵也不隐瞒,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当然,她也只是单纯地将整个事件叙述了一番,并没有添油加醋,更没有将她对崔大夫人和崔四姑娘的怀疑说出来,她相信,她能想到的事情,崔老祖宗不会一点觉察都没有。

“这么说,是英国公府的李三公子救了你?”崔老祖宗闻言皱了皱眉,她当然也听过李三公子的丰功伟绩,这位公子,文不成,武不就的,将来也不能继承英国公府的爵位,这些倒也罢了,可这位李三公子的性子根本就不是什么人能管的住的,胡作非为起来,拉也拉不住,子涵怎么偏偏被这个混世魔王救了呢?

“是的,外祖母,子涵被那侍女推下了湖,不知那李三公子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下水救了子涵。”

崔老祖宗又是一阵沉默,片刻后,才道:“那李公子救你上来可说了什么?”

“这——”窦子涵闻言,还真有些难为情。

“怎么?”崔老祖宗看着窦子涵满脸的为难,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子涵的一只鞋掉在了湖水之中,他帮子涵另找了一双鞋,回府的路上,还堵着马车,问子涵是闺名以及婚配。”窦子涵只好实话实说。

“莫非他对你真的起了心思?”崔老祖宗的眉头皱的更紧。李三公子那样的混世魔王,虽然平日里爱胡作非为,可在女色上,倒是没有听到什么大的新闻,偏偏对子涵又这么关注,让她不多想都不成。

“这——子涵不知,我们不过今日初见面,他未必就多想了。”窦子涵低着头道。其实,她也不是非常迟钝的人,李三公子那眼神,绝非正人君子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直勾勾的,好似要将她整个人看进眼中一般。

“最好这件事到此为止,李三公子的家世,想必到了现在,你也多少知道了一些,英国公府的门第也是很高的,不是虽然出身的女子能够嫁入的。

因为这件事,你又失了名声,如果李三公子对你起了意,我们家就被动了,再说,李三公子实在不是女儿家的良配,由于今天这件事,弄不好连一个平妻的身份也得不到。

哎!只希望这件事过上几日就能够早点平息下来,这几日,你就在家中继续跟桂嬷嬷学习规矩,多练练女红,厨艺吧!”

“是,外祖母。”窦子涵应道。

心中再次腹诽,这时代,不过就是李三公子当了一会雷锋吗,就这么一件小事,就非得把什么名声联系起来,还马上都跟婚姻挂钩了。难怪党要推翻旧社会,难怪鲁迅说,古代的礼教是吃人的礼教。

女子的身份地位永远处于弱势,就算受了罪,也只能自找倒霉,那如果救人的是一个杀人犯,强盗恶贼,是不是也要把好好的女儿家嫁人?

至于王家,李家这些豪门大族吧,自古以来,都是豪门是非多,她可不想要这样的归宿,每日里跟家中人勾心斗角。

只是她一直摸不清崔老祖宗在薛七公子这件事上的态度,她们刚才谈话的重点主要集中在李三公子身上,是崔老祖宗不愿提呢,还是心中另有打算?

“丫头,你可知道王四夫人跟英国公府是什么关系?”窦子涵站起身来,准备回房时,崔老祖宗再次开口了。

“子涵不知。”她才懒得管王四夫人跟英国公府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京城,十家出来有七八家都是沾亲带故的。

“英国公府是王四夫人的娘家,李三公子是王四夫人的侄子,我们拒绝了王家的婚事,怕就怕那混世魔王对你起了心思,非得让李家来提亲,那时那麻烦的一件事,李家的老祖宗未必会愿意要你这个坏了名声的孙媳妇,弄不好,平妻的名分都得不到。丫头呀,你心中还是早点有个准备的好。”

“外祖母,子涵既然不愿嫁到王家去,又怎么会情愿嫁到李家去呢,就算子涵的名声今日受了影响,让许多男子失了求娶之意,子涵也绝不会因此妄自菲薄,那样迂腐的男子子涵也不稀罕。”根本就没有什么,为什么话题还是在婚事上打转呢,窦子涵是真的郁闷了。

“你这孩子,有这样的想法,外祖母就放心了,虽然人言可畏,但外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总会为你找到一门好的亲事,今个一天,担惊受怕的,回房去梳洗梳洗吧!”

等窦子涵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时,崔老祖宗的脸色也冷了下来,看着岳嬷嬷道:“你说,今日的事情是不是她搞的鬼。茶水倒在衣裙上这招数虽然老套,可是一向却最管用。偏偏在丫头换衣裙时,薛七公子就早到了那客房之中,要是这里面没有鬼,才见鬼呢!”

“是太巧了,老祖宗,难道你怀疑——可出了这等事情,也会连累四姑娘名声的。”岳嬷嬷有些迟疑地道。

“哼,崔家姑娘的名声,当年在子涵的娘这里早就败坏了,她们算计了子涵的娘亲,现在难不成连这孩子也要一起算计,还真当我这个老祖宗是个摆设了。”

“可——老祖宗,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也没抓到大夫人什么把柄。”岳嬷嬷虽然也觉得大夫人很可疑,但是有些话不是她这个当下人的可以随便说的。

“哼!老大家的这些年做了许多事情,以为我都不知道吗?我不过是看在她好歹是国公夫人的面上,并没怎么计较,结果,她还变本加厉了,派人放出风声去,就说四姑娘快要和薛七公子成亲了。”

“是,老祖宗。”岳嬷嬷这是知道,老祖宗真的动怒了。

崔老祖宗本来对崔四姑娘的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天荷花会上,崔大夫人的算计,让崔老祖宗又想起了窦子涵的娘亲,当年她没有护好窦子涵的娘亲,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心中的那股恨意就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就算从前对崔四姑娘这个孙女,多少还存着一点慈爱之情,也因为今天的事情消失殆尽了。

等所有人都知道崔四姑娘跟薛七公子有婚约,那些没有娶亲的公子们和他们的家人,谁还会把目光投到崔四姑娘身上。

就在崔老祖宗与岳嬷嬷说话的同时,内院的总管在门外求见。

“进来吧,何事?”

“回老祖宗的话,平西王府老祖宗送来了帖子,邀您明日带着表姑娘过府一叙。”内院总管将帖子送上。

崔老祖宗闻言,接过帖子扫了一眼,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有些怅然,最后才幽幽地道:“这还是那件事后,妹妹她第一次下帖子给我,请我去平西王府。”

“老祖宗,想必是表姑娘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二姑娘的耳中。”岳嬷嬷再次开口道。她是从岳家出来的丫鬟,亲眼看到,两位姑娘闹成这样。

“事情已经发生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有些事情是防不胜防的,如果他们还不知道适可而止,那崔家的一切,他们一分都得不到,我就是送给别人,也不会留给他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老祖宗您的嫁妆如果要留给表姑娘的话,还是让她早点接手的好。”她是服侍老祖宗的,这几年,老祖宗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偏偏查不出原因来。

“也好,明日你就开始找人,将一些地契和铺子的名字写成子涵的,再去官中过个户。”

“好的,老祖宗。”

“派人去回话,就说明日,我会带着子涵去王府拜见妹妹。”

“恭喜老祖宗姐妹和好如初。”

“和好如初吗?永远都不回去了,哎!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只是我们姐妹两都拉不下这个脸而已,不过,子涵的婚事也是个难题,只希望这孩子别和她娘一样,婚事上艰难。”

崔大夫人房中。

“娘,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儿也搞不懂了。”崔大夫人跟崔四姑娘一进房门,崔四姑娘就发问了。

“什么怎么回事?娘还想问你呢,这窦家表妹怎么就掉到湖中去了,薛七公子人呢?”

“娘,别给女儿提他,他被李三公子动了手脚,根本就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现在还不知道会怎样呢?娘,他不会把我们牵扯出来吧!”

“李三公子?关他什么事?”崔大夫人闻言也皱眉了,不过从女儿的话中也知道今日的谋划落空了。

“娘到底动用了几个人,既然薛七公子没出现,那侍女怎么愚蠢地将那窦家表妹推下了湖?”

“推下了湖?这事可与为娘无关,为娘只不过是派人暗示薛七公子,崔家有人在那客房中等他罢了,然后等你一起去撞破这件事就好。

到时这野丫头跟薛家那个浪荡子牵扯在一起,娘亲就趁机解除你与薛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的婚约,让这个野丫头嫁过去就好,推这野丫头下水的事情,明显是另有他人。”

“这就怪了,难不成还另有其他人看窦家表妹不顺眼。”

“那也未必,说不定这件事就是那位李三公子自己设计的。”崔大夫人心思很久阴暗,又恼怒李三公子破坏了她的打算,当下就将李三公子救人事件也给阴谋化了。

“娘亲的意思是,那侍女可能是李三公子主使的,要不然不会那么巧,窦家表妹刚掉到了湖中,那李三公子就出现了。”崔四姑娘听自家娘亲这么一说,也觉得并非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那娘,我们现在怎么办?窦家表妹和老祖宗不会怀疑娘亲吧!”

“哼,那个野丫头现在是吃我们崔家的,用我们崔家的,就算她能想到什么,又能怎样?

不管是薛家那个狗东西,还是李家的那个混世魔王,可都不是什么良配,加上有她娘当年做的丑事在先,外边的人谁会认为她是个好的。

就算她想做什么,又能做的了什么,相反,她还得继续巴着我们崔家呢,离开我们崔家,别说一门门第显赫的婚事了,恐怕吃饭都成问题,据你大哥说,这野丫头在窦家可是过的很凄惨,差点都被她那个爹送给一个老头子做妾呢?

薛家那个狗东西,再不成器,总算是名门之后,衣食无忧,最主要的还是个少年郎,总比那些老色鬼好多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是她真的以为,她能够跟你的身份一样高贵了?”

“可现在被李三公子这么一闹,如果李家来提亲的话,那——”崔四姑娘也是女子,她可没忽略李三公子今日对这野丫头的态度。

“提亲?那可不是李三公子一厢情愿的事情,别忘了,李家老祖宗可是王四夫人的娘亲,对这野丫头娘亲当年的事情也是知道一二的。

李三公子的爹和王家公子的爹当年为了这野丫头的娘亲还打过一架呢?当时闹的沸沸扬扬的,后来,却没想到,这野丫头的娘看上了一个穷酸的书生,老祖宗不同意解除和王家的婚约,她就跟那书生私奔了。”

“书生?不是说窦家是个小商户吗?”

“谁知道这个窦家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当年那书生可是你爹安排的,卷了这野丫头的娘的私房,就被你爹派人给处理掉了,原本还以为那野丫头的娘当年就死了呢,却没想到还留下了一个野种。”崔大夫人说话的声音低了下来。

崔四姑娘还是听的心惊,她一直以为当年三姑妈的那件事是三姑妈不知检点,与人勾搭成奸,私奔了,现在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家父亲的杰作,一时之间,心中还有些无法接受。

“不管怎么说,三姑妈也是爹的亲妹妹,爹为何要这么做?”

“崔家的大半家财都掌握在老祖宗手中,你爹的姨娘当年又跟老祖宗对着干,算了,这些事情不是你们小孩子家该知道的,今天的事情已经这样了,回头你大哥回来,娘在问问结果,这件事看来,又得重新计划了。”

崔大夫人也觉得自己在女儿面前说的太多了,当下住了口。

老祖宗与太姨娘之间,可不是简单的妻妾争宠这么简单,据说太姨娘好像给老祖宗下了绝育的药,本来太姨娘都以为老祖宗不可能怀上孩子了。

谁知道,老祖宗后来还是有了三姑奶奶,太姨娘不甘心,再次下手时,被老祖宗抓了现行,在侧院中关了三年,后来为了崔家的崔国公的爵位,太姨娘为了自家老爷的前程,上吊自缢了。

大户人家,哪一家没有个**呢?也正因为太姨娘之死,自家老爷才迁怒到了三姑奶奶身上,后来才有了私奔事件。

这些年来,崔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可只有她们这些主子知道,几位老爷跟老祖宗的关系不过都是维持了面子情。

且说那边李三公子听了随从小四的主意,想了想,要想知道那位姑娘的情况,找崔家的下人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当下拉着李小四一路来到崔府的门前。

等到了门前,李三公子终于能正常思维了,如此堂而皇之上前打探消息好像有些不对吧,他多少知道现在不能随便闯到别人家去。

正在崔府门前纠结时,崔三公子坐着马车回府了。

崔三公子到了家门口,下了马车,就发现家门口有人鬼鬼祟祟的,再仔细一看,这人原来就是李三公子,真是冤家路窄,不,是情敌路窄,相见分外眼红。

当下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过去责问:“不知李兄守在我们崔家门外做什么?”

崔三公子看到李三公子,可是满心的嫉妒恨呀,想那窦家表妹,娇滴滴的人儿,他还连她的小手没有摸过,她的小腰没有搂过,可是他的未来媳妇儿,凭什么先被这个混世魔王占了便宜。

“那个,兰亭贤弟,不知我今日从湖中救上来的那位姑娘和府上是什么关系,可有婚配?”李三公子有求于人,气势上就先弱了几分,虽然看着崔三公子这张脸也很是胃疼,但有求于人,他难得态度正经起来。

“哦,兰亭还没谢过梦阳兄对我家表妹的救命之恩,至于婚配吗?就不劳梦阳兄操心了,窦家表妹日后会是在下的妻室,梦阳兄可还有事情要问?”

崔三公子一听李三公子的问话,就知道这位混世魔王打的是什么主意?哼,竟然要与他抢窦家表妹,想的到美,当下,难得聪明了一次,将窦子涵挂上了他的标签。

李三公子闻言,就觉得头顶响了一个霹雳,怎么会?这位姑娘怎么已经有了婚约了,不行,他不准那位姑娘有婚约。

他可是要与那位姑娘成其好事的?那姑娘怎么能与别人有婚约呢?然后他就直愣愣地问了一句话,“你家表妹嫁给你了,那我怎么办?”

这下,换崔三公子嘴角抽搐了,他甚至想骂娘了,他娘的你自己想咋办就咋办,关本公子什么事?

可崔三公子也知道这句话他骂不出去,也知道不能激怒了这混世魔王。当下假笑道:“天下美人何其多,梦阳兄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对呀,蓝挺胸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劳烦你把这棵树让给为兄我好不好?好不好?”李三公子闻言,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压着崔三公子的肩膀就是一阵猛摇。

“抱歉,梦阳兄,表妹与我两情相悦,你是没有机会了,兰亭还要进府面见长辈,就不奉陪了。”崔三公子觉得再跟这混世魔王说下去,他也要快吐血了。

崔三公子带着随从进了府,留下李梦阳李三公子失魂落魄地站在崔府门前发呆。

哎哟喂,小四在旁边幸灾乐祸,自家公子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姑娘,人家竟然有主的,哈哈,公子终于吃瘪了。

不过,一直站在人家门前,公子不丢脸,他还丢脸呢?当下拉着自家主子的衣袖道:“公子,这件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别待在人家门前了。”

“小四,崔兰亭为何不把那棵树让给你家主子。你家公子可是打算用十棵树来换的,为何他就是不同意呢?”

李小四无语望天,公子呀,那棵树不是一般的树,是人家的未婚妻,怎么能随便让给别人呢?

“为什么他就不同意呢?”

“为什么他就不同意呢?”

李小四悲催地发现,自家主子魔怔了,从崔家摇摇晃晃地回到府中,进了房,晚饭也不吃,开口闭口就这句话。

这实在太反常了,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呀!

自家主子心情不好,做下人的只好陪着。

“公子,吃点东西吧,这可是你往日最爱吃的。”李小四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一边劝解着自家主子。

“为什么他就不同意呢、”回应他的还是这句话。

“够了,公子,吃饭!”

“为什么他就不同意呢?”小四终于疯了,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饭菜,坐在旁边的竹椅上开始打起盹来。

这一打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正睡的迷迷糊糊时,就被人推醒了。一抬眼,发现自家公子正站在他的面前。

“公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黑了。

“快点,跟我出去一下。”

“这么晚了,公子又要去何处?”

“废话怎么那么多,到了就知道了。”啪地一声,脑袋上又被敲了一下。

公子有令,他那里有反对的余地,当下两人一路出了英国公府。

公子在前面运起轻功,走的飞快。

走着,走着,小四就发现这条路怎么看着那么面熟呢?

“公子,这不是去留园的路吗?”

“笨!知道还问。”

“公子,这半夜三更的,我们到留园干什么?”

自家公子不理他,继续走。

晚上的留园悄然无声,杳无人迹,小四一路跟着自家公子到了湖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家公子噗通一下,又跳进了湖中。

小四站在湖边,瞠目惊舌,片刻后,才结结巴巴地道:“公子,现在这么晚了,又没美人可救,您怎么又跳到湖中去了。”

“别废话,下来一起找。”

“找什么呀?”

“窦姑娘的那只鞋”。

小四闻言,看向自家公子,就像看一个白痴,一个疯子。

半夜三更的不睡,就是为了捞人家姑娘那只绣鞋,别告诉他,现在这个蠢到爆了的男子是他家公子,他今天已经受刺激过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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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祝亲们端午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