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家公子有些诡异的笑容,李小四突然头皮发麻,为何他这次总有一抹不祥的预感呢?

“那公子,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回府准备一下。”

“笨,刚才我才对表哥做了一件好事,要是表哥不领情,杀到府中去,我现在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哦,公子你比小四聪明。”对呀,这时回府去,他说不定又要陪着公子挨罚,还不如在外边逛够了再回府,反正府中的人早都习惯公子这样了。

至于明日荷花会上公子要穿要用的东西,想必老祖宗早就准备好了,明日直接穿戴就成。

窦子涵和崔老祖宗说过这些话后,两人都觉得相互之间的关系又亲近了一些。

“如儿,将我那个檀木匣子中收的东西拿过来。”崔老祖宗对她身边的贴身大丫鬟道。

“是,老祖宗。”如儿领命,进了内间的屏风后,片刻后,从那屏风后拿出了一个紫红色的檀木匣子。

“将匣子打开,让表姑娘看看。”

如儿依言将匣子放在窦子涵的面前,打开了那匣子上面的锁。

窦子涵原本有些不明所以,等这匣子打开之后,才发现这匣子里都是样式很精美的珠宝首饰,各种宝石镶嵌在黄金的托上,看起来真的是珠光宝气。

窦子涵在前世的时候,其实并不爱这些珠宝首饰什么的,但有些死尸在死亡时身上遗留下来的珠宝首饰作为证物她也见过一些,再珍贵的东西,也不过就是几件死物而已,此时,见了这匣子里的首饰,她初见也只是有些意外,随即就平静如初了。

“子涵,这都是外祖母的体己,你随意选两件拿去戴吧!”崔老祖宗对窦子涵见了这匣子里的东西后的表现很满意,这孩子虽然长在那样一个家庭中,可却不是个没见识贪财的,这样就很好。

“外祖母,这些东西都是您的心爱之物,子涵怎么能夺您所爱呢?”说实话,这些珠宝得了,可以让她的经济宽裕一些事一回事,但要让她将这些沉甸甸的东西全戴到头上,装饰的像圣诞树一样,窦子涵还是觉得算了吧。

她到古代,这段时间很不适应古代女人的打扮,这打扮起来漂亮是漂亮,但是累赘也够累赘的。

“外祖母老了,已经戴不了这些东西了,如果不将这些送给你们这些小的,难不成还要带进棺材中不成?还是,你嫌弃这些东西,不喜欢这些东西?”

“怎么会呢,外祖母留着这些东西,有时可以回想起很多往事呀,子涵又怎么会嫌弃呢?我选两件就是了,回头外祖母可别心疼呀!”窦子涵笑道,伸手随意挑了两件比较符合她的审美情趣的。

她也知道老人家要送小辈东西,如果不接受的话,反而是给对方的一种伤害,只是她不是原本的窦子涵,有时想起,总不免不了叹息几声。

如果崔老祖宗能早点想起自己的外孙女,也不至于让原主那么早就失了性命,不过那样的话,她就没有机会来到这个时代,开始新的人生历程。

“明日就戴这支簪子吧,对了,果儿,将我给表姑娘订制的衣裙也拿过来,让表姑娘一会回房时,带回去。”

“是,老祖宗。”

片刻后,果儿手中就捧着一个大盒子过来,盒子中放着三套衣裙,款式,花色,都是最时新的,

“来不及让府中的绣娘们动手,这是岳嬷嬷去京城的锦绣阁为你订制的,试试是否合身。”

如儿和果儿领着她去了内间,一一试穿了这三件衣裙,岳嬷嬷的眼神倒是很不错,件件都很合身,也比较适合她的气质,皮肤。

等准备好衣服首饰,崔老祖宗又将明日荷花会的一会规矩对她讲了一遍,让她明日务必打扮的停停当当的,第一次在京城的名门闺秀,公子们面前露面,总要给别人一个好的印象。

虽然窦子涵的出身已经在那里摆着了,可除了这个,其他方面,崔老祖宗还是希望她尽量达到最好的状态。

就在这时,岳嬷嬷从外边走了进来,含笑道:“老祖宗,大公子刚进府门,派人传话,说梳洗过后,就来给您请安。”

“池哥儿回来了。回来的好,正好明日可以带着她们姐妹去荷花会。”

崔老祖宗闻言笑道。这京城荷花会历年只有适龄的男女公子姑娘们参加,长辈们都不去的,如果池哥儿赶不回来,那么,势必就要让亭哥儿带着两个妹妹去了。

亭哥儿的人品,那里是个让人能够放心的,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也许她会将这些小辈们放在身边教养,可自从发生了那样的事后,她已经没有那个心思了。

池哥儿吧,这孩子虽然跟他爹一样是个心思深沉的,但还有自己的骄傲,不大喜欢使用那些阴招儿。再加上他又是崔家的长房长孙,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为人处事就要稳重许多,她对这个孙子还是有几分感情在里面的,明日让池哥儿带她们姐妹前去,她也可以放心许多。

崔兰池回府了?窦子涵闻言,愣了一下,对这位便宜表哥,她也只是在窦家与他接触了两面,他办完事回府了?

崔大公子虽然与崔三公子是堂兄弟,可要是将两人放在一起比较的话,平心而论,那位便宜三表哥比这位大表哥差远了,这位大表哥给她的感觉就是,这人很有主见,也很有城府和见识,绝不是崔三公子那样一个废物,草包加纨绔可以相提并论的。

不过回府就回府吧,这里本就是人家的家,说起来,她多少还要感谢对方将她从窦家带出来,如今崔家虽然也有讨厌的人,但总比窦家那个环境要好一些。

想起窦家,她离开这段日子,不知那个免费凶残爹如今怎么样了,对那个窦大贵,她是从内心深处深深地厌恶中,觉得这样的人活在世界上就是对人性的一种摧残。要是让她继续留在窦家,没准那一天就逼得她谋杀亲父了。

在这个时代,孝道大于一切,遇上这样极品的父亲,她是非常非常憋屈的。

两刻钟之后,崔兰池大踏步进了崔老祖宗房中,是自家表兄妹,崔老祖宗也没有让她回避。

崔兰池之所以赶在今日回京,与明日的荷花会也有莫大的关系,他虽然也有了心上人,可一直没有向家中表明,自从自家娘亲觉察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后,已经好久没有邀请语嫣表妹来崔家了,两人之间平日里也见不到面,难得有光明正大的机会,他自然不想错过。

说起来崔大公子的那位心上人,不是别人,正是崔大夫人娘家那位绝户的堂侄女。

往年,崔大夫人抱着用这位堂侄女解决女儿婚事的主意,常把这位堂侄女接到崔家来,这一来二去,崔大公子就对这位表妹生了情意,而语嫣姑娘吗,面对崔大公子这样的翩翩公子,又是熟知的表哥,又怎么能不动心呢?时间一长,两人有时在私下里长见面,时间一长,自然就被崔大夫人发现了一些端倪。

崔大公子这种人永远都是很理智的那种人,他心中也明白,自家娘亲心中的一些打算,特别是对他的婚事,恐怕不会容许他娶这位表妹,而是想将这位表妹代替妹妹嫁到南平侯府去,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妹妹和表妹,当他第一眼见到窦子涵这个便宜表妹时,心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有了这位窦家表妹,妹妹的婚也许就轮不到自己心爱的表妹出手,只要语嫣表妹不用嫁到南平侯府去,就算成了不了自己的正妻,做个平妻还是够资格的。

于是,在确认窦子涵身份的那一刻,他就想着怎样将这位表妹带到京城去,可结果,根本让他没有费什么吹灰之力,这位窦家表妹就同意随他上京了。

他刚回到府中,对府中的一些情况还来不及听自己的心腹回报,不过看这位窦家表妹与老祖宗的相处,很明显的是,这位表妹进到府中短短几日,就赢得了祖母的欢心。

难道真的是血脉亲情胜过十多年的朝夕相处,在他的记忆中,祖母对家中的姐妹们并不十分亲近,虽然说的上慈爱,但总想隔着一层。就算是他,崔家的长房长孙,老祖宗疼爱了几分,但也不及老祖宗看待这位窦家表妹的眼神。

“孙儿见过老祖宗,老祖宗些时日身子可好?”崔兰池的眼睛很快扫过房中众人一眼后,又收了回来,恭敬地对崔老祖宗行礼。

“好,祖母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挂念你和小二。池哥儿,过来,让祖母瞧瞧。”崔老祖宗招招手,示意崔兰池走过去。

崔老祖宗口中的小二,就是崔二公子,他并不在府中,早年在外地的书院读书,后来又四处游历去了,并没有在府中,窦子涵到崔家的时候,这位崔二公子一直没有回家过,所以,她也没有见过这位二表哥。

崔兰池长身玉立,虽是一个翩翩公子,此时倒是很乖巧地上前来,让崔老祖宗抓住他的手上下检视了一番。

“嗯,看起来就是黑了一些,其他到和刚离开时没有什么两样。”崔老祖宗的目光看着崔兰池时也流露出了几分祖孙之情,看来崔老祖宗心中还是很体重这个长房长孙的。

在崔家的这段日子,只要这位大表哥不干涉她的人生,她倒是愿意跟这人搞好关系。

“孙儿劳老祖宗挂念了,倒是老祖宗,孙儿从一个北方的行商手中得了一棵五百年的人参,正要献给老祖宗,补养身子呢!崔平,将人参盒子拿过来。”

“是,大少爷。”崔平是个二十来岁的黑瘦小伙子,五官眉清目秀,当日在窦家,窦子涵就见过此人,他是崔兰池的随从。

如儿上前接过了盒子,并没有打开,虽然窦子涵也好奇这五百年的人参是否名副其实,在现代,人参已经大量种植,实在比不上古代的天然人参的药用价值。

“你这孩子,祖母不挂念你们还要去挂念外人不成,这人参又花了不少私房吧,果儿,将西边格子里的檀香木,拿给大少爷,那东西放在我这里也无用,让大少爷拿了可以做成手串什么的。”

“谢老祖宗赐孙儿东西,子涵表妹到了咱们崔家,一切可习惯?”崔兰池接过崔老祖宗给他的檀香木,也没有继续客套,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站在崔老祖宗一侧的窦子涵。

“回大表哥的话,府中有外祖母,还有各位舅父,舅母,表兄表姐表妹们,子涵过的还好。”

“那就好,崔家也是表妹的家,表妹千万不要见外才是。”

“子涵多谢大表哥关心。”

“池哥儿,这次多亏你找到了你子涵表妹,总算是成全了祖母的一个心愿,你是做兄长的,她又是个没有依靠的,日后你可要多多顾着才是。”崔老祖宗看起来很满意他们两人之间的交谈。

“老祖宗请放心,在孙儿的心目中,子涵表妹就跟自家的亲妹妹们是一样的。”崔兰池听崔老祖宗这么说,心中已经开始重新衡量这位表妹的价值。

“那就好,你是个稳重的,明日荷花会上,可要多留意你三弟,四妹,还有你窦家表妹,可别弄出什么事来,丢了我们崔家的颜面。”去年的荷花会上,崔三公子就曾出了一件丑事,后来闹的满城风雨。

“孙儿明白。”看来老祖宗的意思,是想让这位窦家表妹明日在众人面前露面,为她日后定亲做准备吧。

“你做事祖母一向都是很放心的,去了这么长时间,家里人都挂念着呢,特别是你娘,去见你娘吧,她可是日日盼着你早日回府的。”

“那老祖宗——孙儿去给娘亲请安了。”

“去吧。”崔兰池又看了窦子涵一眼,退了出去。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门边时,崔老祖宗突然问道:“涵姐儿,你觉得你大表哥如何?”

“啊?”崔老祖宗为何突然问起她这个问题了,刚才她莫名地觉得身子有些疲乏,没留意,竟然迷糊起来了。不过崔老祖宗这句话她还是听在了耳中。

“回外祖母的话,子涵一定会把大表哥当亲兄长看待的。”这应该是最安全的答案吧。

“当兄长好呀,如果你当了我们崔家的孙媳妇,在别人眼中,是亲上加亲,也算是好事,可外祖母这身子近年来已经大不如前,如果我去了,这崔家的人未必会善待与你。到时,你连一条后路都没有了。”

要说崔老祖宗没有想过,要把窦子涵留到崔家吗?不,她想过。

可崔家可供选择的对象只有两人,就是崔大公子崔兰池和崔三公子崔兰亭,崔二公子早有婚约,自然排除在外。

崔兰池这个大孙子,虽然为人稳重,很有才识,可自家大媳妇是怎样一个人,没有人比崔老祖宗更清楚了,更何况,这个大孙子与他那个表妹也有几分不清不楚的,她可不想让涵姐儿受委屈。

至于三孙子吗?虽然二媳妇有些心思,可这个孙子实在太不成器了,怎么看都配不上涵姐儿,就算她愿意,自家妹妹也未必愿意,所以,明知不可为的事情,她又何必乱牵红线,还不如在别家找一个合适的。

“外祖母,子涵明白的。”崔老祖宗说的话,窦子涵何尝没有想过。这崔家的气氛,说实话,她一点都不喜欢,只不过是暂时栖身而已。要是让她在崔家的公子中找一个夫君,怎么看,都觉得每一个适合自己的。

幸好崔老祖宗不像红楼梦里的贾母一样,打着亲上加亲的主意,否则的话,她又多了一桩麻烦。

“你是个聪明的,这点很好,就算走到那里,也不会吃太多的苦头,外祖母诚心希望你将来找到一个好归宿,也好弥补外祖母对你娘的亏欠。”

“外祖母的心意,子涵明白,自然不会让外祖母失望的。”

窦子涵与崔老祖宗一起用过晚饭后才回房,回到自己房中后,几个身边的人都比较兴奋,谁让这时代的娱乐节目那么贫乏呢?

阿蓉毕竟见识有限,不免将这些首饰,衣服之类的多看了几眼,相反,含笑虽然也兴奋,但多半是为自家主子能够有此体面而高兴。表姑娘受宠了,她们这些当下人的,也多了几分体面。

府中的其他人也对她们客气许多,做什么事也不会被其他人刁难。

“好了,这些东西明日才用呢,先将它们收拾起来吧!”

“是,表姑娘。”几人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收拾,衣裙之类收好,又带着丫鬟去洗墨院去看了下小豆芽菜。

小豆芽菜如今已经到崔家的家学去读书了。这几日,她忙着学规矩,学刺绣,都没时间去看看这小家伙是否适应崔家家学的读书生活。

当初既然将这小豆芽菜带出了窦家,那她就要负起责任来,让小豆芽菜尽可能地获取良好的生活环境和教育环境。

她刚进了洗墨院,侍候的几个丫鬟脸色就变了,她四处看了一下,没有见到阿莲的身影。

带着阿蓉和含笑走进小豆芽菜的房中,这才发现阿莲正在给小豆芽菜的一条腿上涂药。

“这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你——你来了。”阿莲闻言,猛地转过身来,吓的差点将手中的膏药掉在地上。

“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大姐,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小豆芽菜看到她的身影,秀气的脸上马上有了大大的笑容,但很快的不知想到了什么,那笑容又暗淡了下去,眼神也有些躲闪。、

“说实话!”

“大小姐,小少爷在学堂被人推了一把,摔倒了。”

“是故意推的,还是无意推的,到底是哪一个?”

“回大小姐的话,是崔家的六少爷。”

“六少爷,是吗?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以后发生任何事都不准瞒着我,豆豆,如果下次你还继续瞒着我的话,那就是不把我这个大姐放在眼里,我只好将你送回窦家了。”这孩子分明是不想给我添麻烦,可我窦子涵的弟弟,也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吗?

“大姐,我再不敢了,你不能不要豆豆。”小豆芽菜闻言,语调中带着哭腔道。

“豆豆,乖,以后受了欺负,一定要给大姐说,懂吗?”我上前,接过阿莲手中的药膏亲手帮小豆芽菜上药,我将他从窦家带到崔家来,可不是给崔家人欺负的,看来,抽个时间,我是要去会会那位六少爷了。

给小豆芽菜上完药,我又陪着他,听他读了一会书,吩咐他早点休息后,我才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夜色已经深了,夏日的天黑的比较迟,现在用现代的时间来推断,大概也十点左右了吧,这些丫头婆子们白日虽然没有多少活可干,可刚站立这一项也很费力气的,我从心中还是很体恤她们的,当下吩咐道:“你们也早点回去歇着吧!我马上也要休息了。”

“是,表姑娘,”在我身边这段日子,身边的人已经习惯了我的习惯,我不爱晚上睡觉的时候,丫鬟们还在房内上夜,这样会让我觉得一点**都没有。

最先崔家的丫鬟们,包括任妈妈,平妈妈们都不认同,可我才是主子,我的话就是命令,她们听也的听,不听也的听。最后,都纷纷妥协了,日子一长,这些身边的人也觉得轻松了许多,渐渐也适应了我的习惯。几个丫鬟婆子们退出去之后,窦子涵却一点都没有睡意,干脆站在窗前吹风,今晚的月色虽然不够明亮,但却柔和许多,配上夏日的夜风,花草的香气,让她心中的烦扰少了许多。

虽然没有见过这京城的荷花会到底是怎样的,可不管怎么说,这时代的娱乐节目实在太少,明日就权当出门散心了,如果真的能找到一两个符合自己条件的相亲对象,那就最好不过了。

就在窦子涵欣赏优美夜色之时,窗外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这黑影的到来,事先没有任何征兆,窦子涵本能地一怔,然后两人隔窗相望。

来人一身黑衣,虽然背着月光,但仍可隐约看到来人面蒙黑巾,这个造型让窦子涵莫名地有些熟悉的感觉。

作为法医,她很习惯观察一个人的身形,脸型,以及身上的味道,这个站在窗外,与她对砍的人唤起了她某些记忆。

虽然黑夜给了他们黑色的眼睛,但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片刻后,还是窦子涵率先开口:“看来阁下很喜欢在夜晚出入,那日,在韩府你不告而别,今晚,又不请自来。莫非崔家也有您要的东西?”

“你认出了我?”王皓的语调中难掩意外,今日,孟夫人来崔家提亲,他原本也有了心理准备,但崔家真的拒绝了这门婚事,反而让他心中极度不舒服。

再加上表弟的恶作剧,竟然在他身后贴了纸条,等他回府发现之后,已经为时已晚,当下换了衣服,本想先去外祖家,将那位爱搞怪的三表弟拉出来好好揍上一顿,结果到了外祖父家,一问门房,得知那位三表弟还没有回府,他就走着走着,到了崔家。

他说不上到底为何对这个女子如此关注,但就是想将她收纳到自己的面前来,这几日在官衙时,总是忍不住,时不时会想起她来,既然到了崔家门前,他想都没想,用了轻功,翻过围墙,找到了她所住的地方,只是没想到,她这时还没有休息,正站在半开的窗前抬头仰望月色。

崔家的一草一木暗影们事先都有记录,找到她的住处并不困难,可他这样的打扮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竟一口就叫破了他的身份,这让他再次叹服她敏锐的观察力的同时,心中也生了些许戒心,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为何在他面前,他总会不自觉地落在下风,这可不是他喜欢看到的。

可这样一个女子,是真的与众不同。如果让他就此放弃,他真的舍不得,还有些不甘心,特别是今晚她站在床前时,他再一次仔细看清了她的面目,还真是个美人,为何他心中会产生一股陌生的**呢?

“说吧,来崔家做什么,喜欢夜闯民宅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窦子涵不答反问,从这人的回答和声音中她已经可以判断出,此人还真是那晚,她在秦州救下的刺客,想到刺客这种身份,她即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不知这人今晚来崔家又想干什么?最好不是偷东西,或者放火。

“如果我说是来看你的,你可相信?为何不愿答应王家的婚事?”一个冲动,王皓就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王家?你说的是今日孟夫人所提的那门婚事?”窦子涵没有想到,与这刺客再次见面,对方竟然开口责问她这个问题,她一时之间觉得荒唐而可笑。

“正是这门婚事,你为何不愿应允?”

“我为什么要应允,我想阁下是没有资格来质问本姑娘这件事的吧!”窦子涵越发觉得此人有些不可理喻,答应不答应王家的婚事是自己的自由,与他何干?

除非,猛然间,她想到了一个可能,除非,这个刺客与那位王公子的关系密切,或者说,就是那位王公子本人,要不然的话,他为何如此关心那门婚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门莫名其妙的婚事就得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理由。

“给我一个理由?”王皓很固执,是真的想知道这女子的脑袋瓜到底想些什么,对她最近在崔家的一些动向他也有所了解,但还不足以让他找到她拒绝婚事的理由。

“你是那位王公子?只是真的是你我之间的婚事的话,那么,你这报恩的方式未免太老套了些,公子知道不知道——以身相许已经被许多人用烂了。”窦子涵语带嘲讽地道。

想到王家这门婚事,求的是竟然是让她做平妻,就是当小三呀,窦子涵就满肚子的火气,说话的口气也不再客气,让这种自以为是的报恩方式去见鬼吧!

“报恩也罢,自愿求娶也罢,你为何不愿意,如果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可以提出来两家共同商议。”在他看来,这门婚事对她来说,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为何她却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留?就算她不情愿这门婚事,也犯不着对他如此嘲讽吧,她又依仗的是什么,竟敢这样对他说话?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哪里来的那么多理由,如果王公子今晚来崔家,是为了这件事的话,我想,我们之间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夜深了,我要休息了,公子请回吧!”

窦子涵不愿意与这位王公子纠缠下去,对方和她在人生观,婚姻观上存在很大的差异,这人的思想境界明显与她并不在一个层次上,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与一个陌生人相互纠缠呢?

她更不想知道这位贵公子当日为何会出现在几百里之外的秦州,又与秦州知府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半夜三更当刺客?

想到这里,她抬手就要关窗户,却在下一刻,被对方握住了手,阻挡了关窗的动作。

“放开我的手,我的手可不是什么男人相握就握的!”窦子涵抬起另一只手在王皓的手背的穴道上重重地掐了一下,对方的穴道受到刺激,不由地松开了手,这次,他没有试图再握她的手,而是抬起一只手,挡住了窗户。

“本公子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都不会轻易放弃,窦姑娘既然对在下有救命之恩,那这份恩情在下如果不报的话,有失君子之义。”

“君子之义?本姑娘倒是没有看出王公子你的脸上哪里写着君子之义这四个字。”

“现在看到了吗?”窗外的人竟当着她的面,解下了脸上的黑巾,背着月光,窦子涵仍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她的眼睛可没有暗中视物的能力,不过还是可以看到大致的面部轮廓,应该不是一个长相非正常的男人,这人明知她说话的本意是反讥,竟然还用这种方式来堵她的口

“每个人都有两张脸,而公子有三张脸,本姑娘要是能看清才奇怪呢,你不是要理由吗?那现在本姑娘就告诉你理由,坦白地说,公子你的条件不符合本姑娘的婚嫁标准,如果公子真的想报恩的话,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也许,我们做朋友比做夫妻要好的多,”

通过短短几句话的交谈,窦子涵已经发现这位王公子是极度自我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天之骄子,他还没有学会尊重别人的意愿,特别是像她这样一个出身并不高贵的女子的意愿。

可她又不想贸然得罪这位贵公子,更不想为一个连真面目都没有见过的男人破坏自己的感情原则,当下提出了另一条路供对方选择。

“做朋友?姑娘可以陪我一起喝酒,一起杀人放火吗?不能是吧,既然不能,我们还是做夫妻好一些。”

王皓王公子身为暗影首领,窦子涵这点小心思岂能瞒过他,他越发觉得跟这个小女子说话很有趣。他甚至想跟她一直这么纠缠下去,直到对方投降为止。

“不必多说了,既然是做夫妻,为何给的是平妻的名分,难道公子认为我窦子涵没有成为别人正妻的资格吗?”

这半夜三更的,虽然崔家的下人们都休息了,但王公子这么站在窗外,被人发现了,吃亏的可是她,她已经没有耐心与对方纠缠下去了。

“原来,这才是你拒绝这婚事的真正原因,姑娘的心倒是挺大的。”王皓恍然,看向窦子涵的眼神又有些不同了,没想到这姑娘还是个贪婪的。正妻的名分,难道她不知道寻常女子根本没有资格嫁进七姓之家做正妻吗?

“呵!本姑娘心大有什么不对,不是有一句话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既然王侯将相都不拘出身,那我的出身低微怎么了?难道非的赶着去给别人做小妾不成?”窦子涵怒极反笑。他以为她稀罕嫁给他做老婆吗?这天下的男人又不是死光了。

“哈,这话不错,不过在下就是想让姑娘你做王某的平妻的呢?如果在下找皇上赐婚,姑娘认为你还逃的过去吗?”王皓王公子比窦子涵激得也失去了一贯的沉稳之态,当下也冷笑道,不惜将皇上的名号都给搬了出来。

“皇上赐婚?一个做妾的身份用的着皇上赐婚吗?你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特意贬低皇上的旨意?”窦子涵口上继续反驳,心中则咯噔一声,还别说,这个时代是一个皇权时代,这最高统治者的话有时要比法律更具效力,不过,这王皓不会真的去请旨赐婚吧?他真有这么大面子?

“大胆,皇上岂是你能随意枉议的,你知不知祸从口出,弄不好,你这漂亮的脑袋瓜子就要搬家了。”他早知道这女子胆子不小,可竟敢拿皇上的名号来调笑,她知不知道,这要是被别人听见了,很危险!

“如果公子要告密,请趁早,本姑娘洗干净脖子等着,夜深了了,本姑娘要睡了,好走,不送。”这次,窦子涵抬手将他的那只手打落,啪地一下将窗户关上了,将王皓王公子给挡在了窗外。

王皓一愣,这姑娘太狂妄了,竟然用这种态度对他,窗户内传出轻微的脚步声,不用说,那位窦姑娘已经离开了窗户,也许正躺在了被子里打算睡觉了。

他站在原地发了一会怔,才哑然失笑,觉得他从来没有这么幼稚过,跟一个姑娘家斗嘴,只是这姑娘不但胆子大,也心大的厉害。

不过,他倒要看看那个男人敢娶这样的女子为妻,让皇上赐婚吗?貌似这个想法还不错的,回头他要好好想想,难得有这么一个女子入眼,只是她要的正妻之位,也不是不可能,等她进了府中,生育下子嗣,他就有机会将她扶为正妻。

以所以打算以平妻之礼娶进门,无非是为了让这门婚事就会少些阻力,另外也是给她一个下马威,不要让她以为他看准了她,就可以为所欲为,无所顾忌,如果真的娶了她为妻,每日让她陪着斗斗嘴,这日子也有趣的多。

心中有了打算的王皓王公子一扫先前的郁闷之意,脚步轻快地出了崔家。

已经躺在**的窦子涵则在心中鄙视自己,看吧,这年头,好事是做不成的,多的是以怨报德的人,要不是她多事,又怎么会引来这样一个麻烦的人物,这位王皓王公子明显很强势很自我,不是随便几句话能够动摇的了的,要是他真的有能力请个赐婚的圣旨来,那她就悲剧了。

如今看来,她的婚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虽然这古代十五六岁就是一未成年少女,感觉结婚怪怪的,但她没有无知到认为凭借她一人之力,制定出新的婚姻法规,即便她拥有穿越这个优势,就等着二十多岁法定年龄了再成亲,不用想,根本行不通。

可是上帝呀,从那找一个适合自己的男人来呢?

这可是个难度很大的问题,尤其对她这样一个思想与众不同的外来户,那难度系数更是呈倍数增长。算了,还是先走一步算一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还是好好睡一觉的好。

崔家书房,此时崔兰池崔大公子正跟崔国公说话呢!

“明日的荷花会,你带着你妹妹跟窦家表妹去,为父就放心多了,要是你三弟带着去,还不知要出什么事呢?记住,在外人面前,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我们崔家的脸面。”

“儿子明白。”崔兰池一向能分得清轻重缓急,这也是崔国公宠爱这个儿子的一个原因。

“明日自会有许多名门闺秀,和大家公子到场,你们兄妹不但要留意,也要帮你窦家表妹多多留意。”

“爹的意思是——”

“你窦家表妹的身份,怎么说呢,这个你们兄妹就不要多管了,要是她能寻的一门好亲事,不仅可以对老祖宗有个交代,也可以为我们崔家增加一份助力。”

“儿子明白了。只是,四妹与南平侯府的婚事?”

“这门婚事再等等吧,有些事你娘可以做,你却不能轻举妄动,你是崔家未来的继承人,切不可有妇人之见,明白吗?”

崔国公不是不知道自家夫人的那点心思,可在他看来,儿女的婚事,追求的还是最大的利益,如果南平侯府这门婚事推脱不了,他还是会把女儿嫁过去的。当然自家夫人能找到另外的解决方法,他也不会出手阻止的。

“儿子明白了。”崔兰池明白了自家父亲的态度,从崔家的利益来考虑的话,父亲这样的想法也没有错,只是他自然是心疼自己妹妹的,对自家娘亲的所作所为,他是不赞同,也不阻止,顺其自然。不管怎么说,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窦家表妹的分量自然比不上自己的亲妹妹和心爱的语嫣表妹。

第二日清晨,窦子涵睡的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就被含笑和阿蓉唤醒了,梳洗打扮之后,到了大厅之上,稍微等了片刻,崔四姑娘和崔家两位公子也收拾妥当,一起准备出门了。

当崔四姑娘看到窦子涵的打扮后,还是忍不住心中嫉妒了一下,看来老祖宗如今是越来越疼爱这个野丫头了,她头上的那根簪子,可是她很久以前就看准的,平日里,在老祖宗面前,她不知奉承了多少回,也没有得到,如今竟然被这野丫头给得去了。

越想崔四姑娘就觉着委屈,但她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把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因着这个缘由,她心中老祖宗也多了一份不满。

崔大夫人看着窦子涵的装扮,目光闪了闪,如果仅从相貌来看,这个野丫头打扮起来,是京城大多数名门闺秀都比不上的,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夺人眼球,将自己为自家女儿准备的生生的比了下去。

可就算这样又如何,没有什么好的家世和身份庇护,今日去了荷花会,固然会吸引许多名门公子的注意,同样也会引起许多名门闺秀的嫉妒之心,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不过这样也好,才方便她的计划实施,如果今日能做成这野丫头跟南平侯府的婚事,这野丫头打扮成这样子,才好呢,心中这么一想,崔大夫人看窦子涵也不那么碍眼了。

崔家去的是两辆马车,窦子涵与崔四姑娘一辆,崔家两位公子一辆。两人随行都带了一名丫鬟,崔四姑娘自然带的是她身边的一等丫鬟,窦子涵带的是含笑。马车空间很大,两个小丫鬟规规矩矩地坐在门边。

出了崔家的府门,窦子涵大大地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此时,正是七月时分,一年中天气最热的时节开始到来,但这东唐皇朝京城的绿化还是搞的挺好的,绿树成荫,让所有的建筑物几乎都被笼罩在了苍翠的绿色之中,无来由地让人感到暑气消退了几分。

和崔四姑娘这样的人坐在一起,窦子涵就觉得有些别扭,这位表姐她还真说不出对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但她却能分得清对方说的话,那句是真情,那句是假意。

马车里的空气有些凝滞,窦子涵心下叹息一声,在别人的屋檐下,没有傲娇的资本呀,当下语调故意变得讨好地道:“听说去年,表姐就参加过荷花会了,能对表妹我讲一讲吗?”

“啊,表妹说什么?”崔四姑娘心中有事,临行前,自家娘亲分明是暗示了要在今年的荷花会上弄点手脚,而且极有可能是针对这位表妹与南平侯府那个讨厌鬼的。

崔四姑娘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矛盾和紧张的。万一这计划出了错怎么办?出了错没关系,要是连累了自己那就不好了,娘亲又不告诉她具体的计划,让她心中一点底都没有,要是她也知道了计划的详细过程,也可以事先配合,要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又该怎么收场,不牵连到自己身上才是?

崔四姑娘心神不宁中,反复思量在荷花会上有可能发生的种种可能,才没有听清窦子涵的话。

从一上马车开始,窦子涵就一直在观察这位崔四姑娘,不就是去参加荷花会吗?又不是上刑场,这位表姐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莫非是,这荷花会上有这位表姐的心上人?

对了,她这几日好像听说崔家与南平侯府有婚姻之约,又听说那南平侯府的七公子不是个省油的灯,莫非这位表姐是在为这门婚事烦心?

“姑娘,表姑娘刚才问您,说您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荷花会了,能不能对她讲一些荷花会上的事情。”崔四姑娘的贴身大丫鬟闻言,这时开口对自家主子提醒道。

“是呀,子涵是第一次参加这荷花会,心中有些紧张,想听表姐讲一讲这荷花会的的事情。”窦子涵再次重复道。

“哦,这个呀,那表姐就将我知道的说给你听。”崔四姑娘恢复了镇定,心中顿时了然,她就说吗,这野丫头第一次去这样的场合,怎么会不怯场,当下倒是打起精神,给窦子涵讲述起来,讲着讲着,这车厢里的气氛也比前面活跃多了。

京城的荷花会并不是在什么河边湖边举行的,而是在京城最有名的皇家园林——留园举行的。

留园,顾名思义,就是取了流连忘返之意。

这处园子,是东唐某位王爷的别院,后来,这位王爷因为牵扯到谋反事宜之中,后来家产被充公,这座园林就被充了公。

当然这不是成为这园子开大型相亲会的最主要原因,而是据说,先先帝与当时的皇后是在这园子邂逅的,两人为了纪念他们的初次相识,就由当时的皇后出面,每年在夏日荷花盛开的时候,举行大型的荷花会。

留园的面积其实并不大,但景致却很好,园内除了大型的花园之外,还有精致幽深的回廊,各具特色的假山,但最妙的景致莫过于那湖中的荷花,亭亭净植,美而不妖。

这留园的湖虽然是人工湖,但因为它连接着后山的泉水,所以,这湖水并不是死水,反而是流动的,也许是因为有活水不断补充进来的缘故,这留园的荷花是京城其他地方怎么都比不上的。

从上上一任皇后开始,每年的荷花会,当朝的皇后都会到场,可是到了这一代,当今的东唐国皇帝并没有立后,这每年的荷花会,就成京城各大世家和王府轮流举办主持的了。

今年的荷花会,举办的临郡王府,一干工作人员都是从临郡王府调出来的,临郡王是当今皇帝的叔父,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是个闲散郡王,平日里并不关注朝事,反而处处喜欢风雅韵事,特别是对这荷花会,情有独钟,争取了几次,今年才再次轮到他们家。

虽说这临郡王没有什么实权,可这位王爷也没什么野心,老实地做他的皇叔,因此,皇上还是很厚待这位叔父的。

再加上按照皇室的辈分来说,临郡王府的辈分也是极高,当然,这些对参加荷花会的男女们来说并不重要。

马车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可是到了地方?”崔四姑娘询问在外边驾车的下人,在这里,关于驾车,可不像后世在电视剧中看到的那样,驾车的人坐在马车之前,而是驾车的人走在马车的一旁,牵着马缰与马一起走的。所以,马车的行走速度本就不快,再加上是在大街上。

“回四姑娘的话,前面的马车都停了下来,好像前面的道路被堵着了。”

“派个人去看看路为何被堵住了。”

坦白地说,不管是在现代的堵车,还是在古代的堵车,凡是堵车的滋味都不好受。

等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马车才又开始重新启程。

后来,窦子涵才知道,之所以发生堵车事故,是临郡王的小孙子与英国公府的三公子打赌,两人站在留园门前打赌,按照马车到来的前后顺序排序,事先选了三个数字,赌那三个数字的马车中坐的是男客还是女眷,猜错了的,自然要认罚的。

因为男客和女客所进的门并不是同一个门,男客和女客其实很好辨认。

留园快到了,崔四姑娘的心又有些不平静了,刚才谈话的兴致也没有多少了。

马车已经远离了街道,驶向了一条官道,这留园所在的位置其实是在京郊,马车外已经没有什么吵嚷的声音,好像跟在她们马车前后的马车也是其他府上的,相互下人之间也打了一个招呼。

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终于到了目的地,留园。

马车进了留园大门之后,男客与女客分别进入不同的门进入,进门之后,才能下马车,窦子涵虽然很想看看这留园大门的景致,但想想这样会被看做没有规矩,当下也就忍住了那份心思。

到了专门停放马车的地方,窦子涵与崔四姑娘一起下了马车,她们带来的丫鬟也被挡在了这里,自然有王府的人招待,这自然是为了荷花会的安全着想,据说十三年的荷花会上,当时某位小姐身边的两个丫鬟竟然是刺客,好好的荷花会,有五六名大家闺秀血溅当场,从此以后,凡是各位闺秀们带来的丫鬟和各位公子带来的下人们,都被留在这里,不准继续进入留园其他地方。

崔四姑娘在外人面前,最是会做戏,此时,她就拉着窦子涵的手——携手前行。

两个门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但是进门后,却是两条大道,这两条大道被盈盈的湖水分割开来,湖中不但种了荷花,而且还用人工堆成的假山组成了一道屏障,隔开了男女互望的视线。

不过假山总有些空隙,那边的男客到了空隙总免不了伫立片刻,看能否等到一位姑娘经过。

再向前走几步,就到了一个小的园门处,这个园门是专门为女眷设定的,建造的也很精致,旁边的院墙都是镂空有格子的,通过格子,隐隐可以看到里面的美景和先前已经进园的姑娘们。

这园门所在处,已经无假山作为屏障,只隔了起不了什么阻挡作用的荷花丛,有几位年轻的公子站在那边的园门外,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向这边望来。

为了维持荷花会的秩序,临郡王府调来了大量的侍女,还有在外围的护卫。一进园,就有专门的领路侍女。

领路的这位侍女上前,见了一礼道:“可是崔府的两位姑娘。”

“正是,劳烦姐姐领路。”崔四姑娘和窦子涵也还了一礼。

“请随奴婢这边来。”临郡王府的侍女在前面领路,一路上,目不斜视崔四姑娘和窦子涵也是同样。

大道的那边,屏障的那边,偶尔,还可以听到那几位公子的说话声和嬉笑声。还能听到一些乱七八糟的称呼,偶尔还有几位公子谈论某位姑娘的事情。到了屏障的空隙处,再次见到有几位公子候着。

当窦子涵她们经过时,那边明显有人询问道:“咦,崔家今年多来了一人,崔四姑娘我们去年见过的,她身后的那位又是谁?难道是本家的姑娘?容色倒是比崔四姑娘还美上几分。”

窦子涵闻言,皱了皱眉,那公子一听就是个轻浮的,让人难生好感。

崔四姑娘闻言,脸色顿时变冷了,果然带着这野丫头,别人最先注意的就变成了这野丫头。

“我说薛兄,据说你和崔家有婚约,怎么不知道那位姑娘是谁,小弟我都听说了,崔家认了一位外孙女,好像是当年那位失踪的三姑奶奶的女儿,算起来,这位姑娘将来也是你的小姨子不是?”

崔四姑娘这时,也明白为何觉得先前那讨厌的声音有些耳熟了,敢情就是南平侯府的那个浪荡子,和她有婚约的薛七公子。

窦子涵也猜出了刚才说话的那人是谁,不由地对崔四姑娘生了几分叹息,如果南平侯府和薛府真的要成就这门婚事,那这婚事崔四姑娘反抗的余地就要小的多了,出身不同又怎样,这位表姐虽然出身也算高贵了,在这些事情上还不是没有什么自主权!

崔四姑娘心中暗恨,心中的恶意更加强烈,无论如何,她都不要嫁到薛家去,那位薛七公子还是留给这位窦家表妹好了。

两人各怀心思,穿过一条回廊之后,就到了名门闺秀们的聚集之地,这还是窦子涵来到古代之后,第一次见识这么多的女人,环肥燕瘦,各具风情,钗环珠佩,叮叮当当。

反正她一个也不认识,就能跟在崔四姑娘身边,欣赏美景。

就在这时,突然有两个打扮华丽的少女向她们所在的方向走来。可惜,她不去招惹别人,别人未必就会不来招惹与她。

“哎呀,这不是崔家妹妹吗?你身边的是哪家的姐妹,看起来怎如此面生?”两个少女中,面相更娇艳的那个盯着窦子涵看了两眼道。

窦子涵一听,就知道这两个少女不是什么善茬,从她们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

“原来是卢家两位姐姐呀,这位是我的表妹子涵,第一次来,难怪你们不认得。”

崔四姑娘和卢家这两位姑娘素日里关系就不好,此时在大庭广众之下,明知这两人来者不善,但还要维持自己的气度。

“你家表妹?是哪一家的,姓什么,怎么没听说过,如果是小门小户的,还是不要带到这荷花会上丢人了。”少女之一说话更加刻薄起来。

窦子涵闻言,眼神就冷了下来,她不知道该赞这位卢姑娘愚蠢呢、。还是觉得在这样的场合下说出这样明目张胆的话,能抬高自己几分!

这时,其他各家的闺秀们也纷纷向这边看来,许多人也听到了那少女的嘲讽之语,看向窦子涵的目光许多都充满了不屑。

窦子涵神情坦荡,她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三没抢别人的心上人,为何就不敢来这个地方了?

“对了,我听说崔家最近找回了一个外孙女,不会就是她吧,都不知道家中是干什么,这样的人也配与我们站在一起。”

有一个更尖细的声音刻薄地说道,这位是南平侯府的薛家姑娘,是薛七公子的一个堂妹,不过此时,窦子涵绝对没有想到,等再次见到这位薛家小姐时,对方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仅此时没有想到,日后她也没有想到,现在在场的名门闺秀们,在此后的两三个月内,会纷纷死于非命。

崔四姑娘闻言,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可也没有出口为窦子涵辩解,她就是要让这个野丫头认清自己的身份,就算的了老祖宗的宠,她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会被这些名门闺秀们排斥耻笑的。

“表姐,子涵听说,女子爱逞口舌之欲者,下一世就会变成恶狗,终日吠个不停,不知可有这回事?”窦子涵没有搭理那几位说刻薄话的人,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崔四姑娘这边。

她虽然没打算生事,可如果别人打上门了,还不回击的话,这些人就会把自己当做一条卑贱的地毯,不断地踩上来,她绝不愿给对方不断踩上来的机会。

比起这些名门闺秀来,她原本就没什么可依仗的,她就不信,在荷花会这地方,这些闺秀们敢撕破脸给自己难看?

崔四姑娘也没有想到窦子涵会在这种场合就出言相讥,正思谋是不是要一致对外时,刚才说话的卢家的两位姑娘可是将窦子涵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当下本已走过她们身旁时,却猛地停下步子,怒斥道:“你刚才说什么?说谁是恶狗?”

“卢姑娘,声音别这么大,你没看到其他人都在看你吗?如果你抱着吸引人注意的目的侮辱与我,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连带的让子涵这种小人物也跟着你沾光呢!”窦子涵语带讽刺地道,跟她逞口舌之能,她好歹也是接受了十几年教育的。

“你——”这位卢家姑娘,原本她以为窦子涵这种出身的姑娘,受到嘲笑,就应该梨花带雨的,畏畏缩缩的,却没想到对方既然反唇相讥,让她成了笑柄,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望着其他人嘲讽的目光,最后只能狠狠地扔下一句话道:“你别给我太得意了,哼!”迟早有你好看的。

窦子涵来这荷花会上,没有与人吵架的兴趣,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她就要将事情尽量往对自己有利的一方面引导。

说起来,刚才的口舌之争,对她并非全无好处,虽说这是个小小的事件,可依照在场众人的八卦程度,想必很快就会在今天参加荷花会的众人口中流传。

她这也算是借助传媒的作用为她打响知名度吧,只有京城众人知道有她这个人了,她的婚事的可选择性才多一些。

要不然关在深闺中,接触不了许多人,她的婚事就只能变成了让崔家长辈拿捏的。

当然,她也是把握了这个度的,刚才那一幕就算传出去,也是卢家的姑娘先挑衅的,对她来说,她只是做了合理的反击而已。

“表妹,你可到了,这位就是窦家妹妹?”这时,从西边又过来几位姑娘,为首的跟崔四姑娘打招呼。

“子涵表妹,这几位是思雨表姐,思雪表妹,还有语嫣表姐。”崔四姑娘介绍到,应该都是与崔大夫人有亲的几位姑娘。

“这位是子涵表妹,是三姑妈的女儿。”

崔四姑娘给双方介绍了一番,有相互之间说了些客套话,窦子涵明显感觉出那位语嫣表姐要对崔四姑娘和她的态度亲近一些。

相互之间聊了几句,就一起到了往年举行宴会的场地,这里的湖水水面很宽,除了满湖的荷花之外,还有几座小小的游船。湖面上也不再有假山做屏障,所有的公子们都在湖的那一面,女客们都在湖的这一面。

隔着湖面看不真切双方的形貌,但却有人划着小船,为男女双方传递诗画等表现才艺的东西。

京城的闺秀们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能参加荷花会的大概也就一百多人,宴会的场地,都是放了许多桌凳,桌凳都是配套的,桌凳摆的造型恰好是按荷花花瓣的形状来摆的。

刚开始时才艺表演,双方的规则,窦子涵也只听了个大概,琴棋书画什么的,她算是一窍不通,既然如此,还是乖乖地坐着看热闹好了。

倒是崔四姑娘抽中了一个花签,当众做了一副好画,窦子涵才知道这位表姐原来也是个才女。

“崔家姐姐,你这幅荷花图果然传神,何不让令表妹也做一副让姐妹们看看呢?”窦子涵觉得自己躺着也中枪,抬眼望去,原来说话的女子身旁坐的就是先前那位卢姑娘,难怪对方要在这个时候出声给她难堪。

“这——”崔四姑娘自己显露了才华,出了风头,却没想到话题转到了这野丫头身上,就算她为崔家挣了脸面,如果这野丫头出了丑,也是自己没脸,当下就婉拒道:“我家表妹接触丹青之术时日尚短,今日还是别难为与她了。”

不知道自家娘亲安排的到底是什么计划,崔四姑娘其实有些心浮气躁,这时,她身侧有一个王府的侍女为她添水,碰了碰她的身子,将一张纸条滑进了她的怀中。

崔四姑娘神情不动地将那纸条接到了手中,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不好马上打开看,但心中也想,多半是与那野丫头有关的。

“崔家妹妹如此说,莫非是是怕自家表妹抢了你的风头?”挑起事端的少女可有些不依不饶,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英国公府的姑娘,李梦阳李三公子的堂妹。她与先前出言相讥窦子涵的那两位卢家姑娘是表姐妹,此时不帮自家姐妹出气,让在场的人知道这位崔家表姑娘是个草包,还等何时。

其实现场也有身份和窦子涵差不多的,只是窦子涵之所以被人关注,无非是她的容貌和气度很引人注目,让这些大家闺秀们想忽视也难。所以,才发生了一开始的挑衅事件。

“这——”崔四姑娘闻言,脸色也不好看,看来,今天这几个是成心找麻烦了,她有些为难地看向窦子涵。更主要的是,她不想因为其他的事情,让娘亲的计划出什么意外。

窦子涵虽然瞧不起这些闺秀们无聊的小游戏,可对方步步紧逼,如果她不应战的话,就坐实了草包的名声,更是堕了自己的气势,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请问这位姐姐,画什么都可以吗?”

“自然是画在场的景物为好。”窦子涵如此沉着的态度,倒是让对方意识摸不清她的真实想法,踌躇了一下才道。

“在场的景物呀,也行,那子涵就显丑了。”

窦子涵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不就是画画吗?她前世闲着无事时,也画过许多罪犯的画像,别的什么不擅长,可这人物的头脸特征是她最擅长的,特别是做法医的,颅骨复原图像是长做的,今个,她就以画罪犯画像的心思将刚才说话的少女给绘了一张,特别是,这少女鼻子间的几个雀斑,还有眼尾的小痣都画的清清楚楚,还有鬓角用刘海遮起来的小疤痕她都没有放过。

不是说古代女子最忌讳脸上有什么伤痕吗?俗称破相。虽然这少女用刘海遮住了,可先前一阵风吹过,让窦子涵这种观察力很敏锐的人恰好看到了那伤痕,也算是对这姑娘的一个小小的回敬了。

现代的画像力求的是逼真,特别是罪犯的画像,有时凭借现场目击证人的口头描述,都可以将对方的真面目画有七八分像,更别说,现在对着这少女的样子画。

古人的画多以写意为主,可窦子涵画的则是以写真为主,片刻后,那少女的画像整个就呈现在纸上了。特别是那疤痕,一半隐在刘海中,一半显露在外面。

坐在她身侧的崔四姑娘目中也难掩惊诧,众所周知,这人物画是最难画的,这时代的人物画大多都是取的其神,而非其形,这野丫头的画,可是前所未见的,恐怕这幅画成了,谁还记得她刚才画过的荷花图呢?

要是早知道这野丫头还有这等本事,刚才无论如何,她都应该阻止才是,没有想到,这野丫头倒是懂得藏拙,那日,在家中,她明明说自己不会画艺的,当时她信以为真,没想到却被这野丫头给摆了一道。

这时,崔四姑娘又觉得窦子涵抢了她的风头,在心中把她恨的要死,只是不知自家娘亲是怎么安排的,她巴不得这野丫头马上得到教训。

在场的其他贵族千金,也面面相觑,谁都看得出窦子涵画的是谁?实在太像了,她们从来没见过画的如此相像的画像,恐怕东唐第一画师都未必能画出这样的画像来。

“这位姐姐,子涵这画像可能入眼,其实,这满湖的荷花是美,但怎能比的上众位姐妹的芳容一二呢。”临了,窦子涵为了降低众家闺秀对她的敌意,难得地说了一句奉承话。

那位先前挑衅的姑娘只是呆呆地看着这幅画,虽然那疤痕很碍眼,可是她也无法否认这画实在是太像了,这位李家姑娘虽然有些小性子,爱偏听偏信,可也是喜爱画作的,当下,也忘了先前对窦子涵的不礼貌,马上将这幅画像收了起来,准备带回家去,慢慢研究。

此时,也有几位喜爱画作的,不是那么注重门第的,心底还不错的闺秀们围上来向窦子涵请教画技。

窦子涵嘴角抽搐,她那里有什么画技呀,总不能说,画画的侍候,脑子里想的却是罪犯的样子。

就在这时,旁边侍候的侍女们开始为这些姑娘们添茶,当那个侍女走到窦子涵身边时,突然脚下绊了一下,就这么一下将那茶水生生地倒在了窦子涵的衣裙上。

一时之间,在场的众人都愣了一下,先前对窦子涵有恶意的几位姑娘则有些幸灾乐祸。

“姑娘,是奴婢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裙,还请您息怒!”那侍女看到窦子涵的衣裙被茶水浇了一大部分,当着所有闺秀的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起饶来。

窦子涵觉得满脑门的黑线,她这个受害者还没说什么,她还没有开始发怒呢?对方让她息什么怒呀?

刚才那茶水到底是怎么倒在她身上的,她真的没有留意,就算故意有人为难与她,她现在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幸好这时日的茶水,已经是凉的了,浇到她的身上,不会起水泡,不过夏日的衣装本就单薄,给茶水这么一浇,明显的都可以看到里面内衫之上的花纹。

这样子在现代是不算什么的,可在古代,那可是很忌讳的。

“我说过要罚你了吗?我只是个客人,你出了差错,自然会有你的主子酌情处置,岂是我这个客人可以随意插手的。”窦子涵的口气有些冷,连个侍女也想在口头上欺负她几句不成?

那侍女大概也没想到窦子涵的言辞是如此犀利,一下子眼神闪烁,不知该接着说些什么。

“窦姑娘,让奴婢带你下去换件衣裙吧,至于这贱婢,回头自有王妃处置与她。”旁边站立的另外一位侍女模样的女子上前开口道。

这位侍女衣裙上的花纹和头上的头饰显示她的身份明显要高于刚才沏茶的侍女一级,此时由她开口说话,也是应当的。

今日的荷花会,虽然是由临郡王府举办的,可临郡王妃和世子妃只是一开始露了个面,后面的一切,都是由姑娘们自己按照往年的规则来玩。

崔家她们只带来了两个丫鬟,还被留在那小门之外了,里面侍候的丫鬟们都是临郡王府的婢女,此时要去换衣裙,只能让这些婢女带路了。

“表妹,表姐在这边等你,你快去快回。”当茶水浇到窦子涵身上时,崔四姑娘就在想,是不是娘亲安排的,可不管是不是自家娘亲安排的,她还是很乐意看着野丫头出丑的,谁让她刚才抢了自己的风头呢?

在这种情势下,窦子涵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当下起身,跟着那婢女去另换衣裙。

穿过这块宴会的场地,经过回廊,然后又走过一条小道,来到一个角门前,此处看起来有些僻静,窦子涵仔细回想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心中突然跳了一下,这留园,她是人生地不熟的,不会是对方再使出什么阴损的手段对付自己吧?

转念又想,不过是几句口舌之争,估计对方也就是打算让她当场出个丑吧!

想到这里,突然停下脚步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在临郡王妃面前侍候的吗?”

“回姑娘的话,奴婢名叫晚晴,是在世子妃房中侍候的。”

“哦,晚晴呀,你这是带我到何处去换衣裙?”一路行来,只有她们两人,其他人都在宴会上呢?

不过现在离开也好,刚才她那画像的功夫,果然很快传到了那边的名门公子们的耳中,已经有人传过纸条,请她作画,切磋画艺了。

“姑娘不必心急,进了这角门,穿过那片假山,过了那小桥,就有一溜客房,客房中有备用的衣物。”那晚晴回答的很流畅,神色间也看不出什么。

窦子涵在心中嘀咕,暂时看不出什么破绽来,莫非是她多想了?

这小桥旁边的湖水清澈透明,桥那边隔着几座假山,不知道那假山对面是什么,她们一路上并没有碰到其他人。经过小桥,刚到门前,就见一个圆圆脸的小丫鬟迎了上来道:“晚晴姐姐,世子妃正在找你呢,这位是?”那小丫鬟的目光向窦子涵望来。

“你是哪个院中的,既然世子妃找我,那你陪窦姑娘换好衣裙,再领着她去前席,明白了吗?”

“明白了,晚晴姐姐快去吧。”

这个小丫鬟打开了其中一扇客房的门,门里果然准备了许多东西,其中就有许多衣裙,窦子涵随意地挑选了一番,最后选了一件适合自己的,换上之后,走了出来。

“姑娘换上这件衣裙也很漂亮呀。”那丫鬟开口赞美道。

“谢谢夸奖,劳这位姐姐带我回去。”窦子涵总觉得在此处不适宜久留。

“姑娘,等一等,您的头发乱了,让奴婢再帮你梳理一下可好?”

窦子涵对着那铜镜看了看,头发确实有点凌乱,确实不适合现在就去见人,还有这时,她已经冷静下来了,如果真的有人搞鬼,她倒要看看对方要搞什么鬼,随即,点了点头。

这小丫鬟手底下的动作并不快,但看起来很认真,镜子里的神情虽然看的不是那么清楚,但偶尔还是很纠结。

过了大概半刻钟的时间,一个发髻就梳好了,因为心中有戒心,窦子涵一直留意这小丫鬟的动作,可从头到尾,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收拾妥当之后,两人出了客房,又从来路打算返回,经过小桥时,窦子涵随意地打量了四周一下,这地方的环境不但幽静而且优美呀,正这么想着时,身后一个大力,扑通一声,她就掉进了湖中。

窦子涵只想骂娘,今日她是跟水犯冲吗?先是被茶水浇,现在又被人推下了湖,如果她没有料错的话,就是那个小丫鬟推了她一把,这个小丫鬟到底是谁指使的,可更悲催的是,窦子涵是个旱鸭子。

她不会游泳呀,难道今天她要葬身湖底给荷花做肥料,呛了一口水,她正在思考要不要喊救命时,扑通一声,就听到身边也有人落水的声音。

湖水还算清澈,然后她就看到一个白影似乎向她所在的方向游了过来,她提高警惕,不知道对方是在水底下要她命的,还是来救她的。

等那白影到了近前,她在水中只能隐约看到那人的面容,勉力说了一句:“你是来救我的吗?”

这一开口,就吸入了许多湖水,当下身子一阵乱动,这时,她有些后悔,为何在现代的时候,不愿去学游泳呢?

前世,她检验过许多溺死的尸首,莫非自己也要做个溺死鬼?

这白影没有开口,而是马上抓住她的身子,将她的身子托出了水面,然后向湖边的假山那里游去。

她落水的地方本就离湖中的假山不远,这时,她和她的救命恩人都爬上了假山。

“多谢救命之恩。”窦子涵的神智还是清醒的,虽然不知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但还是直觉地道谢。

谁料身后的那人却没有放开她的身子,而是用一种呢喃的语调在她耳边道:“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不是在前世,也不是在来世,不是在去年,也不是在上月,好像是在梦中!”

窦子涵当场被雷的说不出话来,神呀!现在到底上演的是什么戏码?

因为这所谓的救命恩人抱着她不撒手,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从声音可以听出对方的年纪并不大,可是一个男子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莫非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表妹,你——你——你们在干什么?”就在这时,崔四姑娘身边还跟着语嫣等几位姑娘,从那个角门转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结结巴巴地道。

更主要的是,抱着那个野丫头的好像不是薛七公子,怎么和娘亲说的不一样,不是让在访中国抓奸的吗?怎么又掉到湖中了?

窦子涵不用回头,都知道她现在面临的是一种怎样的状况,事到临头,她反而彻底冷静下来了。

她现在虽然还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要害她?但是那不是最重要的,用一只胳膊使劲一用力,身后的人吃痛,不自觉地松开了抱着她的身子。

男子转过身来,崔四姑娘也瞧清楚了他的面貌,一时之间,有些愕然,这不是李三公子吗?对这位京城名闻遐迩的浪荡人物,崔四姑娘也见过几面的,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应该出现的不该是南平侯府的薛七公子吗?

计划真的走样了?那薛七公子去了哪里,娘亲不是说,薛七公子事先已经等在了这里了吗?

到底崔大夫人的计划为何走样了,还要从头说起,我们的李梦阳李三公子今日参加荷花会,纯粹是为了来做坏事的,可溜溜逛逛,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坏事可做。

正在无聊时,就发现在留园的某一处假山后,有两个侍女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话语中多次提到南平侯府的七公子。

对李三公子这种人来说,好奇心本就是很强的,此时,碰上这等事情,他又岂会不关注。

南平侯府的七公子,同为名声在外之人,李三公子怎么会不知道他,不但好色,而且男女通吃,还有一些变态的嗜好。

虽然李三公子不太靠谱,但他自己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很有格调的人,不屑于薛七公子这样的人同流合污。

但两人虽然都是京城众家闺秀们避之不及的人物,但李三公子还是觉得将这样一个人跟他相提并论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又听那丫鬟提到什么崔家的姑娘,还说什么成其好事怎样怎样的,成其好事?李三公子一听,他不是正找不到坏事做吗?这不,机会送上门了,他今个就将南平侯府七公子的好事变成坏事。那自己就圆满了。

原本按照崔大夫人的剧本来演的话,是事先派人以崔四姑娘的名义将南平侯府的七公子引到客房来,然后藏到客房之内,再将窦子涵的衣裙弄湿,回房换衣裙时,让南平侯府的七公子成其好事,然后崔四姑娘还有其他人一起来抓个现行。

可谁想到,被李三公子修改了剧情,李三公子在南平侯府七公子起身离开座位时,就一直在他身后跟着,等过了假山,四处无人时,将南平侯府的七公子从身后打晕了,然后扔进了一间客房,又拿走了他身上的所有衣袍之后,才施施然地坐在假山上一块石头上,心中也有几分好奇,想知道是哪位姑娘要与薛七公子成其好事?

就这么看着,就在李三公子觉得自己都有些望穿秋水时,窦子涵的身影终于袅袅婷婷地跟着先前那个王府的婢女走过来了,李三公子的眼睛一下就睁圆了。

不知怎么的,他就突然觉得他的春天到了,心怎么跳的这么快呢?然后他就在心中琢磨,这姑娘到底是谁呢?他怎么没见过呢?

为何他觉得这姑娘走起来就这么好看呢?让他忍不住一看再看。

此时的李三公子就像在一个沙漠中等了很久的旅人,却突然看到了一处绿洲和湖泊,那感觉就像要重生一般。

接着,他又看到原本带路的婢女将这位姑娘交给了另外一位姑娘,带进了一间客房,看清那间客房的位置,他已经明白,看来,南平侯府的七公子成其好事的真是这位姑娘?

这——怎么成?要是这位姑娘的话,应该是与他成其好事才成?怎么能让那个不上台面的东西占便宜?

这么一想,李三公子突然觉得好像头顶响了一个霹雳,震的他有些回不了魂,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想与这位姑娘成其好事?

别看我们李三公子平日里胡作非为,可他对男女情事并不十分感兴趣,原因很简单,李三公子小时候长的非常可爱,整日里被府中的女人们用狼一般的目光**,他长大之后,不自觉地患了轻微的恐女症。

要是别人做了好事,要不,做了好事不留姓名,要不,索取报酬,但对没有是非观念的李三公子来说,他破坏了南平侯府七公子的好事,那么,顺理成章的,就由他来继续这件好事好了。

将先前引路的婢女点了穴道,扔进了南平侯府七公子待的那间客房,然后他继续坐在那假山的顶子上等候窦子涵从那屋子里出来。

过去的许多年,他做了许多罄竹难书的事情,后来,英国公府的老祖宗实在是无法了,但有一点是三令五申地告诫他,那就是男女之别。

他虽然此时心中跟猫抓一样难受,可也不好贸然闯到那客房中去,贴着墙角听了半天动静,也没听出个什么来。

其实,他很想堵在门口,等那姑娘出门了,在门前自我介绍一番,可他突然就是有些心虚,心中有些怕怕的,他自己也分不清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的。

等房内两人准备出门时,他心中又有些若有所失,其实,他也说不清为何偏偏这么关注这位姑娘呢?但就是忍不住想多看她几眼。

窦子涵与那侍女出了门之后,我们的李三公子就不自觉地跟在了这两人的身后。

就这么看着时,就见到那身后的丫鬟竟然将自己想成其好事的姑娘给推下了湖,真是叔可忍,公子我也不能忍,这姑娘可是他李三公子罩的,竟然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做这等事情。

其实,那被指使的丫鬟也冤枉呀,她并不认识什么南平侯府的七公子,也不知道什么阴谋,她只是受席间那位卢家姑娘的指使,把人推到湖中出个丑就是了。

那卢家姑娘虽然看不起窦子涵这种出身的姑娘,但还没有因为一面之恶就要坏窦子涵名节的地步。

此时,看到她原本的计划也变了样,这里,不是男子不可以过来的吗?怎么会出现一年轻的公子,而且,这人还是京城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李三公子。

卢姑娘虽然心中有些快意,但接着心中也有些害怕,如果仅仅是掉到了湖中,就算查到她的身上,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可如果毁了那位碍眼的窦姑娘的名节,恐怕崔家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那位侍女更没想到,她刚把别人推下湖,后脚就被跟在她们身后的李三公子一脚给踹下了水,然后在水中扑通了几声,窦子涵还没有开始喊救命,她倒是先喊起救命来了。

话说,李三公子现身,将那丫鬟一脚踢下水之后,他自己下了水,救起了窦子涵,抱着怀中的娇躯,他这心跳的就更加厉害了。

将人救上来时,本想说点什么,可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最后,莫名其妙地想起数日之前,他看到一纨绔子弟在街上调戏女子的台词,当下就脱口而出了。

说完之后,他还抱着人家姑娘不放,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是跟这位姑娘成其好事,不知那滋味是怎样的?

到了现在,窦子涵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落到如此混乱的地步,但她唯一清楚的是,今日的荷花会有人算计与她。

当下也顾不上衣裙又湿了,冷着脸转身对崔四姑娘道:“表姐,子涵现在面见郡王妃亲口问上一声,她府中的婢女先前将茶水浇到我的衣裙之上,可以看做是不小心,可刚才竟将我推下水去,分明是故意谋害,就算表妹我出身低微,不配参加这样的聚会,但子涵可是跟着表姐来的,是代表崔家的脸面,如果不给子涵一个说法,那这样的荷花会,处处藏污纳垢,不来也罢。”

窦子涵义正言辞,当下到把湖边的各位闺秀们给震住了,看笑话的这时才想起,那边还有李三公子这么一个让人避之不及的男客在,当下纷纷都转过身去。

崔四姑娘见状,只好先收拾残局,上前扶住窦子涵道:“表妹没事吧。”早有机灵的侍女们从不远处的客房中又取了一件外跑,遮住了窦子涵湿掉的衣裙上。

这边出了这样的事情,闹了这么大的动静,那边的男客已经有人听说了,而王皓作为京畿卫指挥使,荷花会的安全也算是属于他的管辖范围内,这时,也带着两个临郡王府的护卫,还有临郡王府的世子,以及王府的几位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王皓临郡王世子一行刚从假山旁边的角门走了进来,正好听到了窦子涵口中的责问之词,脸色也不好看。

又看到李三公子一双眼还粘在窦子涵的身上,当下眼中闪过一抹掩饰不住的恼怒。

“三公子,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吧!”临郡王世子一开口,就先定了李三公子的罪,谁让李三公子素性不良呢?人家以为又是他在搞什么鬼?

“薛七公子可以出现在这里,本公子为何就不成呢?”

“表弟!”忍不住开口阻止,事情为何会变得如此混乱,他今日参加荷花会,一来是职责所在,二来是,自家娘亲也逼着他参加。

等到了荷花会,今年最热门的人物不是某位豪门世家的小姐,而是窦子涵,这位崔家的表姑娘,她的容貌,她的出身,以及她反击几位闺秀的言辞,以及后来,传说很高明的画技都成了众位公子哥们的谈资。

有几位甚至还起了要找个机会见上一面的心思,这一切听在他的耳中,让他无来由地烦躁,看来,他还是小看这位姑娘了,不过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除了先前的事情,还有如此重头戏等在这里。

到底出了何事,他不好马上下结论,可舅家的三表弟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从来不认为这位三表弟能干什么正经事,凡是他出现的地方,都是混乱。

本来有这位三表弟在场,已经对窦姑娘名节有损了,没想到,这三表弟口无遮掩,又弄出个什么薛七公子来,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想将这两人列为荷花会的拒绝往来户。

不过说实在的,看这位窦姑娘全身狼狈的样子,她竟然先追究起临郡王府的责任来,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个聪明的做法,将大家的注意力引导了此次荷花会的承办者,临郡王府身上。

“薛七公子?”临郡王世子皱了皱眉,四处扫了一眼,并无其他人。

“我说世子老弟,在下不过是好奇薛七公子到这边来干什么,就一路跟着过来了,后来,薛七公子进了那边客房的一间,本公子不好守在房门外,本打算离开呢,结果就发现这位姑娘被随行的侍女推到湖中了,本公子这个月本来已经做过好事了,但看在世子老弟的面上,这才下水救人,难道本公子救人救错了不成?”

李三公子其实也是很聪明的,并不是个草包,马上就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去那边房中看看。”临郡王世子吩咐身边的随从去李三公子指的那间房去看看,薛七公子到底在不在里面。

窦子涵这时,也将现场的谈话听到了耳中,原来,救她的人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李三公子呀,那样子吗,生的倒也是一翩翩公子,可这人的气质怎么都看着跟个痞子似的。

接着,她又听到了薛七公子?薛七公子?那不是崔四姑娘有婚约的对象吗?怎这么巧?这位薛七公子如何神通广大,来到女客换衣的地方,而且还有临郡王府的侍女配合,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情不单纯。

一个荷花会,竟有人要跟她过不去,这么多算计,她总要讨个说法才是。

至于所谓的名节,不过是她被人救了一场,如果因此就嫌弃她的话,那这些男人也不是她的良配,她验尸的时候,可是跟许多男尸有过手脚接触的,将她关在深闺之中,每日大宅门的勾心斗角可不是她想要过的生活。

片刻后,临郡王世子派去查看的人回来后,面色很不好,在临郡王世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临郡王世子的眼睛就扫到了李梦阳身上。

而李梦阳的眼睛还是追着窦子涵不放,他觉得她现在虽然看起来衣冠不整,样子有些狼狈,但那样子让他看着还是觉得有些看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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