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主家出了这等事情,李三公子并要携着雨伞和窦子涵一起去方家的前厅,下雨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不方便,尤其是这时代,不过好在方府主干道的地面都是石板铺成,走起路来也不至于太泥泞。

两人准备出门时,含笑突然拉了拉窦子涵的衣袖,窦子涵有些疑问,转回身去,含笑只好提醒道:“主子,你们的衣服恐怕有些失礼。”

窦子涵一愣,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还真是过于艳丽了,当下笑道:“还好有你这个丫头提醒,要不然就失礼了。”不管这方大夫人是怎么死的,可既然人家死人了,他们就不能穿着如此光鲜亮丽的衣服去见人。

李三公子在这些小事上向来是不在乎的,可这些人情世故也不是不懂,反正对他来说,换不换衣服其实都无所谓,既然自家宝贝娘子让换,那他就跟着换好了。

阿蓉见状,早就从放衣服的箱子里找出了两身比较素净的服饰出来,窦子涵的装扮也去掉了几样首饰,整理完毕之后,含笑本打算与自家女主子撑一把伞,结果,她刚把伞撑开,打算伸手去扶穿着高木屐的主子,却在下一刻,手中的伞就落到了身后李三公子的手中。

李三公子将雨伞接过,有些狗腿地堆窦子涵笑道:“这丫头小胳膊,小腿的会撑什么伞,还是让为夫代劳好了,昨日,这丫头手中的伞差点让风给刮走,让雨都淋到了娘子的身上。”

李三公子说的也是实话,昨日,进了方府后,窦子涵下马车时,李三公子招呼小四将随行的东西整理妥当,当时就是含笑撑着伞送窦子涵回方大夫人为他们准备的住处的,不过含笑这丫头身高本就比窦子涵矮一点,一只手又打算去扶窦子涵,吹来一阵风,是真的将雨伞差点吹走了,后来,还是窦子涵见状,帮了她一把,这本只是一个短暂的插曲,却没想到,李三公子还是看在眼里了。

其实,含笑哪里知道李三公子的小心思呢?昨个他看到含笑与自家娘子在雨伞下相偎依的身影,华丽丽地嫉妒了,王七公子曾经说过,在蒙蒙的细雨中,一对男女在一把雨伞下,另成一个世界,那是多么有诗意的画面呀!

可惜,自家娘子这等有诗意的画面却给了一个丫头,这让他心中如何能够平衡,想想他如此高大英挺,娘子如此娇小伊人,他们夫妻两撑着一把伞,慢慢地走在雨中,那才是一副美妙的画面,而且,为了不让宝贝娘子被雨淋着,他还可以趁机将娘子的身子贴在他的怀中,享受温香软玉的感觉,岂不是人生一大美事。

窦子涵可不知道李三公子心中有如此想法,她只是觉得这人现在狗腿的笑容好像有些**邪,不过也没往心中去,她的心思还在方大夫人是怎么死的身上,等两人真的钻到一把伞下面之后,窦子涵才觉得李三刚才那意味不明的笑分明是真相了,这人身子紧挨着她的身子,根本不老实。

狠狠地剜了这人一眼,现在的样子,和一个浪荡公子哥有什么差别。

李三公子被自家娘子含羞带嗔(是他想多了)的眼神一看,只想用雨伞遮住所有人的视线好好将自家娘子揽在怀中狠狠地亲一番,就连天公这会也作美,雨比昨日昨晚下的小了一些,倒是真的有点和风细雨的感觉。

看着这人的眼神,窦子涵现在就已经知道这人心中可能在想什么,忙伸手在他的胸前掐了一把道:“别胡闹,这是别人家。”人家家里死了人,你还有心思风花雪月。

李三公子在窦子涵面前,虽然有时也闹点小别扭,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不自觉地随着窦子涵的思路起舞,收敛了自己的性子,这点,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然他抽风的脑袋还是会经常抽风的。

这两人一路亲密有加地来到了方府的前厅,方府的主子们已经到了大半,神色都不怎么好,方老夫人神情有些颓丧,精神看起来明显不太好,方镇长的脸色都是黑的,至于两位姨娘,二姨娘手指无意识地玩着自己的手绢,三姨娘的脸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方家的人虽然各有心思,但当看到李三公子和窦子涵如此亲密地亮相,这些人的目光中还是闪过一抹诧异之色。但看着他们夫妻的目光比起昨晚来,还是多了一些什么,对方家的人来说,虽然他们也相信窦子涵李三公子他们一行,没有必要对方家不利,可是发生了这等事情,心中要是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才怪了。

“听说大夫人出了意外,可有需要我们夫妻帮忙的?”李三公子虽然觉得有些晦气,不过就借宿一晚吗,人家家里竟然还死人了,虽然他也觉得自己带来的人应该和凶手没有什么关系的,可还是吩咐小四将昨晚住进方府的他们的人都过一遍。

“在下已经派人去了衙门,请县太爷过来一趟。”方镇长心情也很不好,虽然他有美妾,可是正妻毕竟是正妻,又一向是个贤惠的性子,他对正妻还是敬爱的,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就算正妻这么多年也没有生出一儿半女来,他也从来没起过休妻的想法,可如今正妻却不明不白地死了,这件事必须要查个清楚,他的舅兄可是三品大员,妹妹不明不白地死了,岂会善罢甘休,更何况,府上偏偏昨晚还住进了这么一群陌生人。要是正妻的死因查不到,他总不能扣留人家吧,所以,方镇长想来想去,只能将正妻的死因公开,请县太爷派人查找凶手,这样可以给舅兄一个交代,就算涉及到贵客一行,他们也只能配合。

“如果大夫人的死因成谜,许县令下力去查也是正理。”李三公子闻言,也没有反对,经了官也好,虽说今日这雨还没停,他们估计还要在停留一晚,可谁让他们碰上了这等事情呢,也无法完全洗脱干系,最后这许县令来了,能查出个所以然来。不要以后有事牵扯上他们。

窦子涵坐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昨晚到现在一直在下雨,井边估计也不可能留下什么痕迹了,剩下的只有去查检方大夫人的尸首了,可她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多管闲事,最后还是打定主意,先等他许县令来了,看衙门的仵作是怎么验的,如果对方是有个真才实学的,她就不出手了。

可惜,窦子涵想当个闲闲美代子的想法注定要泡汤了,方府距离县城虽然不远不近,又是雨天,可许县令还是来的很快,这里面也是有缘故的,因为这许县令能当上县令,方大夫人的兄长可是出了力的,所以,许县令一听方大夫人出事了,本想乘着雨天,抱着小妻亲亲喔喔呢,这下,可是什么心思都没了,马上召集一群手下,赶到了方府。

方府发生了这等事情,窦子涵夫妻两也不好意思回房间去,主要是这两人也想等着许县令来验尸呢,就一直陪着方家的人在前厅等待。

可惜,这时代的交通,就算再快,这许县令从衙门到方镇长家,也得三四个小时。到了吃饭时间总的吃饭呀。

可这吃饭的时候,窦子涵觉得她现在是比在任何地方吃饭都难熬,人家方家死了人,怎么有心思用饭,可李三公子一如既往的鼓噪,侍候窦子涵用饭,根本不把人家的伤痛放在心上,引来方家众人的侧目。

窦子涵无法,只好出声示意道:“你收敛一点,我们是做客的,要体谅人家主人的心情。”

结果,李三公子有些不屑地贴着窦子涵的耳边道:“自己的娘子都看不好,让人给害了,能怪我们吗?”

鉴于李三公子的思维一向都很诡异,窦子涵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她想低调的好不好,终于许县令闪亮登场了。

是真的闪亮登场了,许县令的额头不只是雨水淋的,还是怎么回事,还真有点亮光光的。

说起来许县令也是个妙人,他今年已经四十二岁了,可才娶妻三年,是典型的先立业后成家的代表,人长的胖胖的,倒是有点佛爷的感觉。

方镇长和许县令也是熟识的,不仅如此,许县令恰好还认识李三公子,谁让李三公子曾经是京城知名度很高的明星呢?那一年,许县令在京城赶考时,可曾亲眼目睹了李三公子将人绑在城楼下,然后从上面浇粪的壮举,实在是印象深刻。

这件事其实,也就是一个小混混在街上殴打自家老娘,结果,被李三公子给碰到了,李三公子的处置办法就是,没要这小混混的命,就是将他绑起来,灌了三天大粪,可别说,这小混混从此到时真的洗心革面了,找了个门路,投了军,最后还做到了五品官,这都是后话了。

所以,李三公子一向是个很彪悍的存在,让许多人印象深刻。

再说,李三公子今年在殿试上那篇将自己夸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又被皇上直接点了四品知府的消息,虽说这许县令只是一个七品的小县令,但不至于对秋闱这等大事一无所知,所以,他跟方镇长寒暄之后,就直接过来对李三公子打招呼了。

“下官许惠见过李大人,不知大人路经本县,下官怠慢了。”

“许县令不必客气,这不是天要留人,本府现在就要走也走不了了吗?本府昨晚就在这方家借宿。”李三公子阻止许县令行大礼,笑着还拍了拍许县令的肩膀。并顺便解释了一下,他怎么会出现在方家的缘故。

许县令与李三公子有过一面之缘,李三公子虽然不认识许县令,可他还是对一路上经过的州县的长官有所了解的,他不知道许县令怎么会认识自己,不过认识就认识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县令没想到这位如今比自己品级高的贵公子会如此平易近人,倒是心中放松了一些。

倒是方府的人就有些惊讶了,虽然窦子涵夫妻两没有标明身份,可许县令这么一拜见,他们自然也知道这位贵公子原来是要去上任的,难怪。

好在许县令还没有忘记他此行的主要任务,不过他从方家人诧异的目光中得知,方家人可能事先不知道这位李三公子的身份,所以,还是给方镇长解说了一下:“方兄,别看在你家借宿的李大人年轻,他可是英国公府的三公子,新任的慕云城知府李大人。”

方镇长虽然正在为方大夫人的死伤心,烦心,还是打起精神要给李三公子见礼。

“方镇长不必也弄这些虚礼,许县令,您可带了仵作,还是先去查查方大夫人的死因吧,本公子住在这里,竟然还有人行凶杀人,还真不给本公子面子。”

许县令闻言,也道:“实在不想瞒大人,本县的仵作前几日被邻近的砚山县借走了,现在也回不来。”

许县令也不是个傻的,他虽然在三十八岁才中了进士,可水平就那样,如果碰上李三公子,他的算盘打的啪啪响,就是要将李三公子给拉进来,在他看来,李三公子既然能去慕云城上任,手边可能有许多能人,如果这些能人能帮他查查这个案子,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