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婚事已是春分时节马路两旁的法国梧桐已是叶绿枝头了。wWw,QuanBen-XiaoShuo,CoM

杜月笙喜欢这个节气。春风吹来他感到了人生的暖意。黄老板特准他自立门户‘公兴记’那只赌台———公兴俱乐部也转到了杜月笙手里由他掌了权。杜月笙从丹田里升起了一种类似大鹏展翅、跃跃腾飞的惬意和满足感。是的这条路终于被他闯过来了而且比想像中还要宽阔。

这一天杜月笙在十六铺老正兴菜馆摆了桌酒席筵请了陈世昌和黄振亿。

杜月笙恭恭敬敬地给他俩斟了一杯酒诚恳地说:“师父、师叔月笙敬老人家一杯。”

“月笙不要太客气了。”陈世昌见杜月笙春风满面又知道他得到了黄金荣的重用在自立门户之际备酒敬师拿起酒杯惬意地呷了一口。

然而黄振亿却与他不一样老于世故的他没有急于动杯而是眯着眼冷冷地打量着杜月笙慢慢说道:“月笙这杯酒可难吃啊!”

陈世昌一懵随即装做什么都了如指掌似的掩饰自己的愚拙说:“振亿这是月笙记你的恩敬杯酒尽尽孝心不喝不行啊!”

“恐怕月笙要得陇望蜀了吧?”黄振亿笑着呷了一小口说道。

杜月笙不由得一愣暗暗佩服他的心机他赔着笑脸说:“师叔不瞒您说老板让我包‘公兴记’月笙想请师叔捧个场。”

“什么?黄金荣让你包赌场?”陈世昌一听吓了一跳这事非同小可啊心想这小子终于了!

然而黄振亿却冷笑一声说:“谈何容易呀?你月笙在上海滩有什么根基?”

杜月笙刚挟起一串金华火腿正往黄振亿的碟碗里送听到此话他的手立刻在半空中僵住了。

“麻皮黄金荣是在掂量你的轻重。”黄振亿耸耸肩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捡起筷子在桌上夹了几筷子菜咽了下去接着说:“‘公兴记’月息要十几万呢黄金荣岂肯轻易放手?”

“是啊!”杜月笙若有所悟。

“依我看麻皮轻许一言不做数的。他还要试试你万一有个疏漏他随时可以收回成命到那时你杜月笙翻在阴沟里永世不得翻身了。你不能轻举妄动凡事还得三思啊!”

这一盆凉水泼来把杜月笙那股得意劲给泼退了许多。他一下仿佛掉进了黄浦江身子直往下面沉。

黄振亿拿过酒壶自己斟满了一杯又接着说:“月笙你想过吗?老板娘挑你出道麻皮手下几只蟹脚能不眼红?”

杜月笙一想对呀!黄公馆里原是藏龙卧虎之地黄金荣手下多的是文武双全的角色有人为他流过血有的为他卖过命有的为他赚过大钱立过大功。无论从年龄、辈分、职务哪一方面来讲比自己要强的人比比皆是。

“而今黄老板将你提到跟他齐头并进的地位他们能不在背后捅刀子拆你台?退一步说就算有老板娘撑腰这班人马能乖乖听你的摆布?光棍一条就想包赌台嘿嘿你伸着脖子等着人家宰吧!”

陈世昌起先并不在意听黄振亿说得如此严重倒也着了急。他见杜月笙耷拉着脑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些不忍了他打哈哈说:“振亿犯不着吓唬月笙你这当叔叔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杜月笙急了:“求师叔指条生路!”

黄振亿眼珠一转说:“生路倒是有一条。”

陈世昌催道:“快说。”

黄振亿看到陈世昌、杜月笙都瞠着眼珠盯着他的嘴焦急地等着下文。黄振亿却不慌不忙地往嘴里丢着火腿。他嚼了一会儿才说:“麻皮金荣靠啥起家?还不是有批‘三光码子’帮忙。老古话说‘有人便是草头王’。”

陈世昌不听倒罢听明了黄振亿的意思觉得这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刚才装做的“大智”消逝了禁不住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振亿拉人马谈何容易。我收了不少门生没一个像月笙有出息青皮溜子上不了台面。总不能要我去抱月笙的台脚吧!”

“这我倒有个主意。我介绍一个人。这个角色在十六铺混得蛮不错在各行堂里都有眼线通过他可以慢慢笼络些人。”

“这人是谁?”陈世昌问。

“绰号‘宣统皇帝’的江肇铭。”

杜月笙望着陈世昌默默地征求师父的意见。

说到江肇铭陈世昌想起这个人的模样来了他瘦猴似的削尖脸佝偻着身子耸着肩胛长着一副罗圈腿一口吴侬软语虽说相貌丑陋但心眼极细性格柔和善于鉴貌辨色。曾在上海大世界做过的。一年前十六铺的鱼行贩与水果行贩为争山东门的地盘两帮主失和各自派喽罗惹事找着对方的茬儿砸店铺。一些青皮光棍也跟着起哄浑水摸鱼。这实实惹恼了一些规规矩矩的生意人。‘鸿元盛’水果行也难免遭灾。店伙计无意之中在赌棚里对江肇铭说起‘鸿元盛’的苦衷来。江肇铭那时正输得猴急便信口开河地说:“只要你们肯把赌本给我‘鸿元盛’的事包在我身上!”

没过几天江肇铭真的去找了鱼行和水果行的帮主。也不知他灌了迷汤还是调了枪花两个帮主竟然坐下来吃茶谈判没费多大劲就议和了。这一来江肇铭声誉鹊起成了两帮的座上客。十六铺的青皮也捧起他来叫他“宣统皇帝”。(全本小说网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