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三轮摩的纷纷仓皇逃窜,春亮转忧为喜,回头只见骑着警车的巡逻民警在后面奋力地追赶……春亮的右手紧紧捏住胸中的平安符,心脏狂跳不已。

春亮面试复试回来后,苦苦等待着音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希望渐渐化为泡影。后来的几次面试也都一败涂地,与工作失之交臂。他开始退怯了,彷徨了,残酷的现实与美好的理想产生了激烈的碰撞,心里很纠结。都市再繁华,物欲再横流,似乎都与自己无关,何时才能找到自己的人生坐标?是离开还是留下?一片茫然……

傍晚,春亮倚在河堤边的栏杆上,形单影只,茕茕孑立,默然凝视着“哗哗”流淌的水浪,寒风袭来,全身尽起鸡皮疙瘩。仰观宇宙之大,人类是多么的微不足道,自己是多么的孤单无助。此时此刻,懊悔当初不该如此绝情地离开芳姐,就不似现在如此的落魄、狼狈、疲惫。他多么想打个电话给她来倾诉心中的困苦,却迟迟出不了手,无法放下心中的尊严,显得自己是多么的软弱。

“喂,请问你是刘春亮同志吗?”

“是的,我是,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市‘三支一扶’工作办公室,你所报考的支教英语笔试已经被录取,明天上午10点务必到市政中心填交相关资料及手续,并进行体检,请做好准备!”

“好的,我明天一定会来,谢谢。”春亮如释重负,收拾行李包裹后马不停蹄搭乘火车赶往市区。第二天的体检等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一切就绪后,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不禁吹起了口哨。春亮挑了一家饭店,点了“红烧猪蹄”、“可乐鸡翅”及3瓶啤酒,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唰唰唰”,一袋烟工夫,只留下几只残剩着油迹的盘子,以及堆积如山的骨头。抹嘴,付钱,离开,似乎从未如此洒脱,如此干脆。春亮当晚在汽车站旁找了一间旅舍,迷迷糊糊地倒在**,把往日的疲倦释放到极致。

第二天一大早,春亮走出门来,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洗漱完毕,准备收拾东西买车票回家。“兄弟,今天天气不错啊!”住在隔壁的一胖墩墩的中年男子热情地打个招呼道。

“呵呵,是啊。”春亮敷衍应和道。

“诶,小兄弟,你这是去哪?”

“我回家。”言罢,春亮便进了房间,不一会儿中年男子也跟了进来,满腹愁肠地问道:“小兄弟,有件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办,你看……能不能帮我出个主意?”只见那中年男子双眉凝成疙瘩,脸色甚是焦虑,便暗思忖道:“如今这个社会骗子极多,虽说他是有事相求,但也得小心提防,替他出完办法后须趁早离开!”说道:“大哥,有什么难事你就说吧。”

中年男子把头伸出门外探个究竟,轻轻地关着门,并插上门闩,从怀中取出一团铝箔纸,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地剥开来,露出两个黄灿灿的金锭及几枚清朝铜板钱。春亮满脸狐疑地询问道:“你这些古董是哪里来的?”

中年男子看出了他的疑忌,用食指竖在嘴唇边,慢条斯理地说道:“嘘!小兄弟,且听我说,我和一个安远县的小伙子在福建三门市搞建筑挖土时挖到一个陶罐,里面装有25个金锭和一百来个铜板钱,哦,对了,里面还有一封信,我没读多少书,不知道这信里写的是啥意思,你是大学生,有文化,帮我看看!”听后春亮心花怒放,中年男子有条不紊地从怀中取出一张苍黄破旧的黄纸来,只见油纸墨字写道:

遗书长子早殁道光二十年次子亦为国捐躯今无子承嗣故将金锭铜板藏於瓦罐若有民缘取之希代为善当吾以礼资送同治4年秋万顺庚春亮把遗书梗概解说一遍,中年男子继续说道:“我和那小伙子每人分了12个金锭,还多出了一个。我们很担心这些东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因为对古董啊什么的不是很懂,所以我们俩就这多出的一个去了趟中国人民银行去鉴定真假,我这里有一份鉴定书,你看下。”

鉴定书此金锭呈船状,铸于道光十年,重约500克,为国家一级保护文物。

中国人民银行2009年2月18日随后中年男子便蹙眉说道:“诶,小兄弟,实话告诉你吧,我家里还有3个孩子在读书,住的还是土坯房,我的老婆又得了肾衰竭,这些年来在福建打工所挣到的钱都用来给她做透析治疗,现在已经负债累累,无奈之下我也只好把这些古董带回湖南老家,不然我也不会做出对不起国家的事情,我怕上车的时候被警察查出来没收掉,所以我就想问下坐什么车才比较安全?”

春亮瞄了一眼,见他眼角噙着晶莹的泪花,便安慰道:“大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其实坐汽车也好,坐火车也罢,行李包裹都是要扫描的,希望你自己留心点,当然,希望你的妻子能早点康复!”

中年男子听罢,便开始收拾东西,春亮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位大哥,你…你有这么多的古董,能不能…拿个铜板给我作个纪念?”

“小兄弟,你说我们人海茫茫在这里相见,也算是一种缘分吧!区区几个铜板算不了什么,我隔壁房间里多的是。这样吧,如果你能再帮我个小忙,我就把这个金锭跟那几个铜板都送给你,怎么样?”

“大哥,这您就太客气了,别说小忙,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会去帮你!”春亮挽起袖子,豪气冲天地说道。

“小兄弟,哪什么刀山火海,没那么严重。我…”中年男子愁眉不展,声音低沉地说道,“我决定坐汽车回去,但身上的钱不够,你看能不能借我点…”一提到钱,春亮立刻警惕起来,手捏着金锭,仔细瞧看,心里没有谱,沉吟不已,迟疑说道:“这金锭到底是不是真的?”

中年男子立即抢过来,用牙齿狠狠咬了一口,只见金锭边缘上一凹痕,奋袂而起说道:“金子是很软的,如果是铁的话你磕得动吗?既然你怀疑,那就算了,要不是钱不够,我也不会把这金锭送给你。你想一下,现在市场上黄金是400多一克,你自己掂一下,看下有多重,更何况那还是古董哩!”中年男子见他脸色稍和,从口袋中取出一张身份证递给他,继续说道,“这是我的身份证,如果哪天你发现金锭和铜板是假的,你可以顺着这里的地址来找我!从赣州到湖南临湘市路途遥远,且要多次转车,小兄弟,这样吧,你就给我五百块,多你一分我也不要,怎么样?”

春亮寻思道:“那金锭按道理不假,何况自己作为大学生,出外面找工作竟空手而回,说出去难免被人耻笑。有了这金锭,神不知鬼不觉把它卖个几万块钱也可以挽回颜面!”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戒备,掏出500块钱递给了他。

“行,我们在这里相聚这叫有缘,聊得这么投机这叫有份,既然我们这么有缘有份,还帮了我的忙,这些就送给你了,回去以后发了财可别忘了捎封信给我!”中年男子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春亮谨小慎微地把它包好,并藏在衣襟的最深处。

回到家吃晚饭时,春亮准备把这破天荒的喜事告诉给家里人,眉开眼笑地吐出一句酝酿许久的话:“爹,娘,我们发财了!”父母的眼珠睁得快脱落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喷出一句:“啥?”春亮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说一遍,正喜上眉梢之时,梅兰缓缓地说道:“瞧把你给乐的,别高兴的太早,兴许这金子是假的,天上哪能掉下免费的馅饼?”这一席话如一泼冷水袭来,心顿时凉了半截。

春亮寻思道:“母亲小学都还没毕业,有什么科学凭据证明是假的,净瞎猜!”便不以为然,心急火燎地强辩道:“娘,你不懂!那些遗书啊、银行鉴定书、身份证什么的,不会假!”虽然话语倒是十拿九稳,但毕竟自己确实也拿不出足够的证据,心里没有谱,便把期望寄托在父亲海峰身上,从中增添自信的砝码。

“爹,你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

海峰托着金锭,在灯光下左瞧右看,嘴嗑手敲,宛如古董鉴定专家一般,春亮坐立不安,急切盼着父亲的断论。“这块金锭应该是真的,”春亮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深呼吸一口气,“又好像是假的。”春亮立即屏住呼吸,停止咀嚼,面对父亲的强不知以为知,强笑着说道:“行了,爹,你就别不懂装懂了,明天我自个儿到县城金店鉴定真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