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布裙木簪的青娥用手背抹去额上的汗水,直起腰,眯缝着眼眸在数今天的劳作成果:“七十八,七十九……九十二…….”

今天她心情不错,一早起来就看到天色湛蓝,和风送爽,和平日的隐晦沉闷有着天渊之别,屋檐上竟然还传来了小鸟清脆的鸣叫声…….

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她哼着小调匆匆梳洗一番,吃过几个果子后,便扛着工具来到西南方,趁着今日天气晴好,心情舒畅,她要多栽种几棵树苗,尽管很多小树苗种下去三两天后就干枯死了,但一千棵中还是有数棵能顽强地活了下来。

这十年来,青娥就是过着这种简单枯燥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的足迹踏遍了整个家族领地,把树苗草被源源不断地从幽谷中移植到废墟的各个角落。

自从被天帝用袖风送回这片土地后,天宫中人再也没有践足此地了,天帝遵循着媚儿的遗愿,将这片土地交还给金陵家族的后人,青娥回来后,大彻大悟,日夜忙着撒播树种,开垦荒野。

这片废墟已被天帝和冥皇重头到尾翻转了一遍,依附在里面的怨念已是消失殆尽,这无形中也加快了这片土地的复苏,原本按照自然发展规律,这块区域要恢复生气,至少要数万年之后,可现在这个进程快了数十倍,在短短的数十年,竟然已经长出了稀疏的小草,按照这个速度,再过数百年,就可满目青翠了。

正数的高兴的时候,天际猛地掠过一团暗影,接着砰的一声巨响,一物已是砸向那丛新种的幼苗。

咔嚓咔嚓之声连绵不绝响起,那物件砸断了身下的几棵树苗后,余劲未消,竟然还在地上滚了几圈,将周围的树苗全都压断了。

吓了一惊的青娥条件反射向后面退了几步,待得她看清了滚动着的物件是一个四肢健全的乱发男子时,不禁柳眉倒竖,顺手拿起一只铲子,跑上前去。

“喂!你这怪物,快停下来,不要再滚了,你把我的树苗都压死了。”

那怪物似乎也在竭力稳住身子,可那去势实在太急,他只能继续滚动着消去不知从何而来,却像八爪章鱼般缠在身上的霸道力度。

看着辛劳了一天的成果被这家伙糟蹋的干干净净,气急了的青娥抡起铲子,跃在半空中,瞅准那个黑乎乎的大脑袋就用力砸下去。

啪的一声,铲子准确无误地击落在怪物的头上,这一下力度狠了,铲子竟然从中一分为二,那怪物闷哼一声,顿时晕了过去。

青娥握着断铲从半空中跳下,她一脚把那怪物踢了个跟头,怒道:“你瞎了眼吗?,这么多地方不摔,硬要摔到我的林地里?”

那人被他一踢,竟然醒了过来,他抚着额头哼哼唧唧地翻身坐起,一脸惘然地望向青娥。

“你这小娘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下手为何这么狠?”

“你这头猩猩,把我的树苗砸断了,还敢说我狠?”

那人一脸严肃,纠正青娥的说法:“我叫挚贲,不是猩猩,你见过会说话的猩猩么?”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拍去身上的尘土,左右一望,大嘴一咧,道:“你这叫树苗啊?不就几条野草罢了,用得着用铲子敲我的头吗?”

他用力摸了摸额头上的红肿疙瘩,嘿嘿笑了几声;“幸好我生就铜头铁臂,没被你砸破了。”

青娥委屈到极点,这几百棵树苗,是自己昨晚到幽谷前的林海中一棵棵挖出来,今早又辛辛苦苦扛了几个来回才搬运到这里的,现在竟让这天外来客压死了,还要冠上一个野草的名号。

她满脸憋的通红,想上前狠狠地揍那人一段,那人躺卧在地上时她可以把人家看成是一只病猫,可现在此人站起,却像一座巍巍铁塔,单是站在那里,已经令她感到一股窒息的压逼感扑面而来。

这确实一个体格魁梧健壮的汉子,只不过满头黑发乱蓬蓬的,加上满脸的络腮胡子,皮肤黝黑,眼似铜铃,看起来确实有几分猩猩的味道。

看到青娥一脸沮丧的样子,挚贲不好意思起来,他向青娥走近两步,呐呐言道:“我本来正趴在树上打盹,不知哪里的一股怪风,把我吹向半空,忽悠忽悠地在空中飘荡了一会,猛然就往下掉,落地的时候没选对地方,这个……是我的不该,小娘子你莫要生气了。”

青娥忙往后退着,这人的气势太过强大,她心内竟是生出了怯意。

这十年来她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的孤寂生活,这片无边无际的土地里,唯有她是唯一活着的生灵,现在突然从天上掉下一个陌生的男子,还是一个长相凶恶的男子。

当年因鲁莽无知吃过大大的苦头,这教训她还记忆犹新着,或者她骨子的傲气已被现实和时间消磨殆尽了,只求平安地活着。

“你站住,好了,既然你是无意的,我也不要你赔,你走吧,有多远走多远,这里是我的地方,我不喜欢你留在这里。”

挚贲看见青娥脸上露出惶恐的神情,便立定不往前走了,他挠挠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的模样是长得有点威严,可你不要惊怕,我性子和善,不会伤害你的。”

青娥见他言语斯文,忐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她随手往外一指,道:“既然如此,你还是快快离去吧!”

挚贲眯着眼眸四处张望,这地方看起来很陌生,他这几年在天域各处流lang,见过的山川多了,可这个地方,却是第一次见到。

他满脸的讶然,向青娥抱了抱拳,问道:“小娘子,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青娥被他左一句小娘子,右一句小娘子叫得心里发毛,自十年前哪一伇,她的心性谨小慎微多了,金陵世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若有什么闪失,这个家族就彻底湮灭了。

这人来的莫名其妙的,是友是敌尚不清楚,那在言语上还是不要开罪人家好,她低低咳了几声,放松紧绷着脸色,道:“这里是西方,我是这里的原住民,好了,你顺着任何一个方向往前走,就能走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