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炎鸿逵二十四年(北洛胤轩二十二年)冬十二月,北洛靖宁王妃秋原佩兰因遭东炎剧毒小产,世子夭殇。靖宁亲王风司冥愤而起兵,率铁衣亲卫三千直奔边城,借陌城玉乾关守将慕容子归麾下将士突破东炎国境。十日时间,破鹰山防线,下鹫儿池、郁木扎兹、城等共九处城池与王旗,兵锋所指入东炎国境七百里。

东炎前将军布科奇、威将军萨格奉命,调国中西北两路大军北出兕宁,分兵迎上风司冥军队。以猫耳岭防线为基础,由南向北列兵阻截冥王先锋。

鸿逵二十五年(北洛胤轩二十三年)一月,布科奇所率北路军与冥王先锋于鹿角洼遭遇。两军相触冥王军即走,追击则强力反扑,反复数次,猫耳岭防线三度因之撕破。布科奇等将领奋勇争夺,至一月末,风司冥所率北洛军未能推进过猫耳岭二道防线。

鸿逵二十五年二月十二,风司冥突袭猫耳岭后宝瓶镇,随即连夜轻骑,直逼沃斯沃王旗修达城。

初,布科奇所将军士守卫极严,风司冥未能寻到机会突破防线,两军对峙十日余,冥王先锋突然消失。同时鹿角洼以西之鹰山防线,北洛上将军慕容子归率大军向东推进,西路威将军萨格相应推进预备迎战。西、北两路大军原本共同布防于整个猫耳岭防线,然而军队运动,冥王遂于两路军士缝隙中,越鹰愁涧直插岭后。沃斯沃告急。慕容子归东进。班都尔告急,萨格、布科奇并为牵制。

二月中,东炎第一将军贺蓝然而仅在京城外、自西向东第四道防线黄石河梁布防扎营,不再向前,亦不主动出寻敌军。

鸿逵二十五年三月下,自风司冥正式出兵玉乾关,计有三月。风司冥率少量轻骑。于鹰山、猫耳岭、虎睡坡、黄石河梁四道防线中往来穿梭。数度袭取城池。但均在十日内为反击之东炎军队夺回。西方慕容子归分十万之众与班都尔部族守军对峙,又有五万人马时时往复,或有出击,持续牵制布科奇、萨格所率西北两路大军。

鸿逵二十五年四月,风司冥冥王先锋于黄石河梁防线西六十里处,与定北侯考斯尔麾下第一次遭遇。因兵力不足,双方短暂接触冥王军即以快速退却。风司冥随即命全体后缩。萨格、布科奇分别于猫耳岭、鹰山防线强兵阻击。双方交手,北洛军虽有损伤,但未动及主要实力与冥王本身。风司冥退至鹰山防线,与慕容子归会合。

月中,北洛胤轩帝遣使者携国书、解之前于承安所擒东炎间谍,向兕宁请停战、和议、处治并解争端。

“…这算是低头么?看来胤轩帝请和的意思倒也真诚。不过,将我暗卫捆绑遣返押送,招摇过市宣扬得满天下皆知。这个态度可真是嚣张而不友好啊。”

“啪嗒”一声将北洛国书拍到御案上。御华焰冷冷笑道。阴狠锐利地眼眸淡淡扫过低了头静静站在一边的晟星殿大祭司和典礼司仪,目光又在强烈阳光透过的窗棂窗台上顿一顿,线条生硬的嘴角微微弯一弯:“贺蓝的密信你们也都看过了。现在…怎么说?”

小墨华宫是绯樱宫中独属于鸿逵帝一人的书房,相对于日常读书讲授和处治政务的泰阳殿,这里的一切布置安排更符合草原简洁明了地特性。殿中除了鸿逵帝地书案和御座是用自断云雪山深处采来地千年老木整个儿雕成,其他的桌椅案几,包括陈列着无数羊皮卷书册的书架都是一眼鲜明的草原风格。身着白色祭司袍服的御华真明看了鸿逵帝一眼,轻轻“嗯”一声在身边一张交椅上坐下,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胸前:“直接的战火战争并非由我首先挑起。接下国书允许使臣进京上殿,这是承认起因在我的做法。”

“但如果拒绝,就意味着战争地继续。”陇君皱一皱眉头,语声不高但清清楚楚。“因为这场战事,皇城以西七个部族都受到了巨大的影响,耕田和放牧的各种生产完全没有进行。虽然江枢那里还不曾听到需用不足的消息,但是去年国中麦粮歉收牛羊马群也相对减少,而北洛却是连续又一年的丰收这是没法回避的事实。”

“钱粮上的事情,应该还不至于成为现在的问题。”御华真明立刻接上去,一双眼睛却盯住了鸿逵帝。后者坦然回视,一边平静开口说道:“确实还不成为问题,但是典礼说得很对,从长远看必然无法回避。”

“那皇上地意思是就此接受北洛地提议,停止战事以和议的方式解决这次问题?”

御华焰快速瞄了表情同样坦然的祭司一眼:“当然不能是有损我国体地方式。”

御华真明微微笑一笑:“这个自然。而且,从之前两军交手的情况来看,风司冥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可怕。最少,不是所谓大神庇佑的不可战胜。”

“是在十倍以上的兵力对比之下,大祭司大人。”有意无意地将称呼咬得沉重,陇君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受到殿中另外两人的稍许轻松的影响。“皇上,请允许我提醒,考斯尔将军的密信中很仔细地陈列了三个月来冥王的行军和出击路线。第一将军着重强调了冥王军的极端机动灵活,还有在陌生环境中就地取材补给的能力。京城以西各个部族,除了他最初绕过的班都尔之外都被两次以上突破过。因为这样的袭扰,至少有二十处耕作地错过了今年的麦播种,斯沃斯往南的春季羊群繁殖也都受到了影响。”

“真是难得啊陇大人,我似乎是第一次听你这样关心国中农事。但为作物丰收和牲畜繁殖的祈祷祭典。好像并不是典礼司仪地主要职权。”

“大祭司大人——”错愕地瞪着像是领地安全受到威胁的草原响尾蛇一样盘起身子做出预备攻击姿态的出身皇族的男子,陇君眉头皱起,几次张开嘴又合上。“我不是…”

“够了!”

鸿逵帝断然的声音插入因为短短一句突然呈现出一种紧张状态的两人之间:“什么时候了,居然在意起这些?朕一直信赖你们两个人就像依靠自己的两只手,谁规定了左右两只手只能各做各的事情而不允许交叉协助地?大军未动粮草先行,陇卿考虑钱粮还有战争对我国中地影响这是正确地。就算是富庶如我东炎也不该付出超过利益所得的代价。但是在战场上真正打败过冥王,对于全军军心士气的作用影响并不仅仅是在这一次的战事当中,这种所谓庇佑所谓神化的打破影响能够一直延及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以后。贺蓝在这一点上做得让朕非常满意。而且他也并没有忽略兵力对

题。奏报里说的很清楚。不过现在朕地问题是停战停战,而让我们赢得更多?”

御华焰话音落下,小墨华宫里一片寂静。沉默片刻,陇君才以稍显犹豫,但内容却没有丝毫含糊怀疑的语声说道:“北洛使者已经到了兕宁城外三十里——秋原镜叶虽然年轻,但各种消息上看,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人。”

“不过胤轩帝的目的很明确:停战。只要达成了这一点。秋原镜叶不会成为障碍。”

“不错,虽然手段近乎要挟,但只领了少数一点骑兵在他国境内的到底是他儿子。”鸿逵帝目光镇定地接上御华真明的话,嘴角却是微微向上扯起,“西边是慕容子归将我两路大军牵扯住了,但前提是朕还没有真的打算不顾一切用两个将军数万军力或者更多地代价去交换风司冥地性命。这一点,相信无论胤轩帝陛下还是冥王本人,心里都非常清楚。”

鸿逵帝的语声很平静。但殿中两个人都听得出话语之中穿透而出的狠决锐利。风司冥数千铁骑突破国境甚至直入腹地。东炎军士虽然奋起迎战,但并没有倾尽国力将之冥王军围剿歼灭地意图。布科奇、萨格和慕容子归的双向牵制事实上将战争限制在了一个尚可控制的范围,或者换一句话说。因为两军的战力基本相当而天时地利各有优劣,以及双方作战的后援顾虑等等,在形成两军主力以鹰山防线为分界彼此牵制局面的同时,也形成了两军最重要兵力的对峙和僵持。风司冥所率的冥王先锋往来驰骋攻击,固然在第一道鹰山防线和第四道黄石河梁之间广大的腹地地区给东炎造成巨大的压力,但限于人数不可能长久占领城池逐步攻坚,反而时刻要防备各道防线间的前后夹击。另一方面,慕容子归所率领的十五万北洛大军突入东炎境内逼向雁砀草原的班都尔部族,推进虽然缓慢,然而在鹰山一线的频频动作却构成巨大的威胁,因为即便是号称“东炎军神”的贺蓝以将慕容子归的大军一举击倒而不留给他与冥王呼应夹击的机会和能力。战事至今三个月,风司冥已经完全没有可能如最初一鼓作气千里奔驰,直接威胁鸿逵帝所在的兕宁皇都;但他在敌方控制范围内的左突右出穿梭游走,频频出手打击袭扰而绝少留下可供攻击的破绽机会,并且始终保持着与后方大军联络呼应的通道,也是将战事拖入看似无穷无尽的僵局的最主要原因——身为最擅权衡利弊轻重的君王,鸿逵帝到底无法做下不计一切代价诛杀冥王的决定,尤其…是在需要绝对的部族兵力支持才能完成这一目标的时刻。

抬起眼,陇君沉默着凝视面上不露一点表情的鸿逵帝。秋原镜叶,北洛使者是在班都尔的金卫将军柯李斯护送之下次第通过四道严密防线到达兕宁的,而胤轩帝遣使请停战议和的消息也是由班都尔部属臣最先最快传递到承安的。当然,班都尔既是草原十八部族中最大一支。部族本身地位置也在帝国的西北、最靠近北洛的位置。雁砀草原一马平川之下就是王旗所在的渚南,东炎西方国门的第一大城、自洛入炎的必经之路。班都尔马市、鹰市和金银市场大陆闻名,市集的繁华与四通八达的交通相辅相成,来自北方地各种商品、人物以及消息原本就应该由此传入东炎国中。而作为历来支持御华王族地草原最大地部族力量,班都尔部的忠心一直得到东炎君皇的完全肯定和绝对信赖。然而,经过二十五年前那场因储位而起的“昙华兵乱”,尽管这种信任在鸿逵帝大婚亲政的时候通过册立班都尔部出身的郡主梅尔瑞丽为皇后得到重建,尽管此刻部族的实际执掌者长老派恩是鸿逵帝地嫡亲舅父而且当年坚定地站在鸿逵帝的一方。谨慎防备这一条还是在君王的内心烙下深刻的痕迹。对班都尔部鸿逵帝历来安抚拉拢恩宠有加。派恩长老与族中女巫的独生女甫一出生就被赐予御华皇姓封为公主。又精心促成了与贵族士大夫世家出身的将军考斯尔的联姻,这一系列安排可见御华焰对这一部族的良苦用心。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或许是真恪廷哲出任了上朝廷宰相站到了朝臣领袖地位置,后宫中梅尔瑞丽皇后地地位似乎就慢慢下降到只在名义上略胜于真珠皇妃的境地。而鸿逵二十二年十月,真珠皇妃所生的皇子熹被册立为太子,鸿逵帝为之广邀各国宾客举行盛大地册封典礼。膝下并无所出的皇后就越发被真珠皇妃的光彩所掩盖。虽然班都尔的继承者、无双公主御华绯荧依然得到鸿逵帝的格外宠爱,但明眼人都可见到这个草原第一大部族在朝廷和后宫中的整体势力确实在被消减,鸿逵帝给予来自部族的臣属的信任也一点点减少。

鸿逵帝统一草原各部,真正将各个部族的族权统一到至高皇权之下,这无疑是皇帝最值得称颂的功绩之一。自草原部族联盟形式演变脱生的御华皇族统治,经过了东炎历代帝王的努力,是到御华焰手中才真正确立了唯一君主对于战和、立储、法典等国家根本的绝对权威。但来自各大部族的属臣和通过科举等制度层层选拔提用的廷臣,始终是朝廷中两股不可消除的分立力量。到鸿逵帝一朝。考斯尔军功卓著、真廷哲圆润老成。加上统一各部之后的种种措施,虽然鸿逵帝着力安抚,平衡似乎已经有所动摇。而草原人性情多急切不耐。好胜争强,每每便有一些脱离掌控的事件发生。此次北洛靖宁王妃中毒痛失世子,便有其中一派求成心切妄自行动的主要原因在内。鸿逵帝以暗卫秘密追查,消除痕迹一一与之善后,意图就是不在此时留下话柄多起事端,而联合各个部族专心对北洛的战事。偏偏班都尔又率先停止争斗,居中引线护送使臣上京,如此动作不能不引起鸿逵帝的高度警觉。

草原最强大的部族班都尔,同样保留着最悠久与最高尚的草原传统:热情好客、豪爽骄傲,以及对“英雄”的绝对尊崇和礼遇。东炎国内主要的兵力都在鸿逵帝的掌握,而各个部族保存的力量,班都尔可以占到其中三分之一,更有众多的族人在国中各地——这样的班都尔,一旦对君主剿杀冥王的命令稍有迟疑,一切部署就再没有意义。而且,纵然是骄傲强大如鸿逵帝,也没有那个胆量甘冒引起一族军民抵触而至于整个草原怀疑的风险,以并非正面交手的“卑劣”手段谋取一位声名赫赫的敌将对手的姓名。这一次两国交兵,在战争之初班都尔部就表达了相当强烈的对风司冥的同情;风司冥绕过班都尔北上,从阔罗斯部

山防线,班都尔没有途中追击,听到城被攻占也没北增援。当然,班都尔直接面对着慕容子归的大军,但真正交锋却是到布科奇、萨格率兵赶到重新加强防线之后,而且真正参与到战事的部族军队也并非主力。几乎可以说,在风司冥这一次的出兵中,班都尔是东炎版图中被刻意绕过、刻意保留而不曾削弱的一块。虽然无论鸿逵帝、大祭司还是典礼司仪,都不会怀疑无双公主、派恩长老这些部族执掌的忠诚。但种种事实却让人无法联想起东炎历史上并不少见地部族对御华王族的“抗议”——以并非直接反对,也不直接损伤整个草原利益的手段方式向兕宁城中的王族施加压力,而谋求部族本身最大的利益。

以各种集市闻名大陆,因贸易通商而富庶繁华的班都尔,战争,尤其是向西北方向的战争是严重违背了他们的利益追求地。何况,不仅仅是班都尔地族民因为往来频繁地北洛商人而对整个北洛怀抱友好,部族的继承人、被整个班都尔视为女神和灵魂的无双公主黛对北洛所具有的特殊的好感更为东炎君臣所深知。杯酒倾盖如故、以意气相交的草原人不会放弃他们的信仰和习俗。这一点。甚至比手眼可以触及、金银可以衡量地实际利益更重要。

“皇上。”

陇君抬头,却是御华真明打破了久久的沉默淡然开口:“贺蓝斯尔的奏报上分明地说,此番在莫伦提草原,两军交战的结果是风司冥败走。”

鹰目中一道锐利光彩闪过,御华焰微微颔首:“不错,是不敌的败走,而不是有计划预谋好的乘势撤退。虽然风司冥还算尽可能地保全了他的手下。不过无论从战场的情况还是事实地结果,没有人可以否认朕地‘军神’击败了北洛冥王。”

御华真明闻言露出一个浅浅笑容:“正如皇上之前所说,这个胜利的意义比其他任何一座城池的得失都要巨大,它地影响可以延续到下面数年可能发生的一切战争。既然风司冥可以用他的任性将一己痛苦扩大宣扬到无人不知,我们何不借着此刻胤轩帝陛下的力量将这件事情也传到每一只有必要听得见的耳朵?”

“如此…就需要大祭司的力量了。”对视片刻,鸿逵帝眼中露出了然的笑意,“保家卫国男儿本色。虽然我定北侯、第一将军功勋卓著,爵高位尊已经再难加封。但是有功必奖。朕必然要给予他应有的荣耀。”

御华真明微笑颔首,继续道:“皇上,定北侯爵位已到国中之极。何况正当年轻,虽然劳苦功高但也不宜加封过甚。而在每一场战争结束后向神明祈祷,拜祭和超脱那些死难战士的英灵,祈求他们永远保卫我东炎国土,这是身为大祭司应当履行的职责——”

御华焰顿时击一击掌:“为我死难战士举行祭祀,莫伦提的英灵不朽!”见御华真明微笑点头,鸿逵帝随即转向一边微微低头的陇君,“陇卿,这里关系到各个部族的典礼仪式的安排,朕就交给你了。”

“是,皇上!”陇君急忙躬身行礼。抬起头来,见鸿逵帝神情不明地继续盯着自己,目光中隐隐询问之意,陇君再行一礼:“考斯尔将军的事情臣自去安排,皇上。但,北洛秋原镜叶那里…”

闻言,御华焰方才略有舒展的眉头再次紧蹙:“…是,必须给北洛一个理由,一个交代——雁砀川十五万军队密密麻麻压着,还如何腾得出手放得下心料理其他的事情?不过这个说法么…”一边说着一边凝视陇君,“陇卿可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

陇君身子一跳,急忙躬身:“微臣无能!”

御华焰眉头越发紧一紧,看一眼神情自若的御华真明随即又将目光转开。久久凝视着被透射进殿中的阳光照得一片银白耀眼的地面:“胤轩帝将我插去承安的暗梢一路明枪真箭地押解过来。虽然各国相互打探情报早是惯例,但只有心照不宣,哪里有这样大张旗鼓兴师问罪的?何况,在他国的暗梢多了、派出去的时间长了,所谓鞭长莫及,这些人,就算耳目所及也未必一一控制精确,人心这种东西从来就是最容易变化的。再说,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各人使尽了心计手段,他北洛扮出一副兼容并包广纳四方的好模样,没有一个一个仔仔细细好好甄别也是再正常不过——历史上因为这些双料、甚至三料的间谍而被他人所利用,甚至引发国家乃至整个大陆战争的例子,难道还算很少吗?”

鸿逵帝稍稍带一点感叹,但话语总体显得从容平淡,转回御案后泰然落座,目光顾盼二人,面上神态自然之极。小心翼翼低眉避开直视的目光,陇君掩在袖中的手指用力掐一掐掌心,开口吐出的语声听不出半点不稳:“皇上说得是。三大国鼎足而立,周围又有诸多小国,为保自身必然竭尽心机。而或战或和,或是藩属依附,风云变幻其实莫测。各国百姓也每每因为国家之间战和遭逢无数幸与不幸。虽然近些年来大陆局势总体平稳,但前有北洛玉螭宫之变后有西陵大郑宫的烈火,还有无数因此散布到各处的零星火种,一旦遭遇,就能殃及己身。其实便不算因为国家战和而发生的种种无奈,日常生活中情仇爱恨,也是神明赐予我们悲喜的恩德。”

陇君说着一边抬起头来。见他脸上神情庄严而蕴含感慨,御华焰不由也微微点头。“是,人于浮世,往往身不由己。因缘际会,因为私人的情谊而引发国战,这种事情虽然可悲可叹,却也不是什么前所未有的异闻。”顿一顿,扫一眼似乎被手腕上宝石镯子的光芒一时吸引了注意力的御华真明,鸿逵帝又叹一口气,一边站起身来:“陇卿,关于这件事情,考斯尔也不便插手,便是你多费些心思了。”

“…是,臣谨遵皇上旨意。”

目送鸿逵帝一身杏红皇袍的背影向后宫远去,陇君这才慢慢直起了腰。却听耳边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将兕宁传出的莽撞命令,推成是一个被私仇蒙蔽了全部心智的个人行为,甚至还想以此挑拨原本结盟两国之间的关系引发仇恨,这种行为不但称不上高明,甚至可以说拙劣了。”

定定看一眼表情淡然的祭司,陇君略勾一勾唇角:“那么,大祭司大人有不拙劣而且高明的处治办法?”不等答话,典礼司仪已然一个躬身,“要去安排北洛使者的事情,臣,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