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界镇狱浮屠顶层,两座莲台悬在半空,离地三尺,两名佛教菩萨端坐其上,一男一女,男的是刚把唐太宗送走的地藏王菩萨;女的则是观世音,手托净瓶,倒cha着杨柳枝,玉容端正,全无半点瑕疵,旁边侍立这惠岸木吒,手拿着一根铁棍,护卫在侧。wwW。qUAnbEn-xIaosHuo。cOm

地藏王与观音同列五大菩萨,都是坐莲台者,地位本也相当,但观音全盘统筹西行取经一事,此前已把邓坤在地府的所作所为述说一遍。观音听后沉吟片刻,说道:“我看来此事未必如你想的复杂。牛魔王与唐王本是旧识,前来地府助他还阳,也是情理中事。我教这一番谋划,环环相扣,极为隐秘,那牛魔王纵然有天大本事,也绝无可能事先得悉。想来也不过是巧合罢了,不必多虑。”

她这番话其实说得也不错,太宗这次魂游地府,佛教着实处心积虑,设下的局极为巧妙,那增寿算、游地府、野鬼拦路等等安排,其实全是为着后来的西游埋伏笔,但旁人要是不明所以,也难以看出其中的联系来。在观音心中,邓坤又不是未卜先知,根本不可能是谋定而后行的,——邓坤穿越而来,知道过去未来,以有心算无心,这些个细节,她怎能得知?想来想去,也只好用巧合来解释了。

地藏王闻言,也知她说的在理,但不知怎的心里总有阴霾萦绕不去,隐隐觉得邓坤这一番行事不似随性而为,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默然良久,道:“虽是如此,但那唐王只能增得十年阳寿,与我教原先所想不符,唯恐有些妨碍罢。”

观音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唐王阳寿本来已尽,合该重投六道,全是因为他应着我教大兴之数,方才多赠他二十年光景。既然不成,想来也是他命里无福消受,天意如此。”

地藏王默默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观音又道:“此时事不宜迟,我便与木吒赶往长安,将那锦斓袈裟与禅杖赠予金蝉子,引他西去。地狱之事便劳你多费心了。”说罢领着木吒捧着宝贝,飘然而去,径上长安。

光阴弹指,长安城内,当七日正会,.玄奘具表,请太宗前来。太宗即排驾,率文武多官、后妃国戚,赴至寺里。那一城人,无论大小尊卑,俱诣寺听讲。万众瞩目之下,玄奘登高台,你看他如何打扮:穿一身锦斓袈裟,辉光艳艳满乾坤,结彩纷纷凝宇宙;拿一根九环锡杖,铜镶铁造九连环,九节仙藤永驻颜;戴一顶毗卢僧帽,浑如极乐活罗汉,赛过西方真觉秀。先不论法性如何,单就这卖相,就已经让人生出顶礼膜拜之感。

列位,你道那锦斓袈裟与九环.锡杖如何便到了玄奘手中?这一切如同原著,那观音与木吒到得长安,变作两个疥癞和尚,捧着宝贝沿途叫卖,开价奇高。恰逢大唐丞相路过,见她二宝可喜,便引了去见太宗。这菩萨也不过是故弄玄虚,明知这两宝是给玄奘的,哪里要什么钱?两三句话下来,将两宝奉赠,分文不取。是以玄奘开坛说法,便有这一套行头。

话说玄奘说法,那法师在台上,念一会《受生度亡经》,.谈一会《安邦天宝篆》,又宣一会《劝修功卷》。观音所化的疥癞和尚突然近前来,拍着宝台厉声高叫道:“那和尚,你只会谈小乘教法,可会谈大乘么?”

玄奘闻言,心中大喜,翻身跳下台来,对观音礼拜道:“.老师父,弟子失瞻,多罪。见前的众僧人,都讲的是小乘教法,却不知大乘教法是如何。”

观音道:“你这小乘教法,度不得亡者超升,只可浑.俗和光而已。我有大乘佛法三藏,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难人拖苦,能修无量寿身,能作无来无去。”

正讲处,有那司.香巡堂官急奏太宗道:“法师正讲谈妙法,被两个疥癞游僧,扯下来乱说胡话。”太宗闻言,便引众出来观看,见了那两个和尚,觉着有些眼熟,想了一想,记了起来,问道:“你是前日送袈裟的和尚?”

观音见了太宗,也不下拜,立着答道:“正是贫僧。陛下有甚话讲?”

太宗道:“你既来此处听讲,为何与我法师乱讲,扰乱经堂,误我佛事?”

菩萨道:“你那法师讲的是小乘教法,度不得亡者升天。我有大乘佛法三藏,可以度亡拖苦,寿身无坏。”

太宗正色喜问道:“你那大乘佛法,在于何处?”

观音道:“在大西天天竺国大雷音寺我佛如来处,能解百冤之结,能消无妄之灾。”

太宗道:“你可记得么?”观音点头,太宗大喜道:“教法师引去,请上台开讲。”

这时观音即与木吒现了原身,驾起祥云,立在半空处。慌得太宗朝天礼拜,众文武跪地焚香,满寺中僧尼道俗,士人工贾,无一人不拜祷。观音轻启朱唇,说道:“启禀唐王,西方我佛如来处,有大乘真经三藏,此去路程有十万八千里。若有一位高僧能去取得归来,可以超度鬼神,成万世不易之基,得金身正果,保佑江山永固。”

太宗闻言大喜,环顾左右道:“谁肯领朕旨意,上西天拜佛求经?”

话音未落,听得天边大笑声传来,朗声道:“我东土也有妙文,为何独向西方求取耶?”抬头看时,见东方天边又有一团云彩滚滚而来,疾行甚速,眨眼来到面前,落在太宗身侧,现了一人一骑。太宗一见此人,登时面lou喜色,上前高声呼道:“原来是上仙驾临,朕怠慢了。”

众人又再凝目细观,只见来人一身白衣,顶上有两角之形,空着两手,跨在一匹瞳孔泛金、似马又似麟的神兽上,面上带着笑容。那些久随太宗的老臣子如秦叔宝、敬德等人顿时想起,此人正是昔日向太宗进言玄武门之事的妖仙,叫牛魔王邓坤的便是。再加上太宗还魂当日,对众臣说出地府所遇,众人都明白邓坤在其中出了大力气,心里俱道:“原来是他!”

邓坤一抬腿,下了辟水金睛兽,对太宗起手道:“在下见过陛下。”

太宗连忙扶住,道:“不敢当,不敢当。上仙是朕救命恩人,朕一日不敢有忘。”当下转向众人,说道:“这位是邓大仙,有恩于朕,诸位可快快参拜。”

这话从太宗口里说出来,下面臣民多有不识邓坤者,闻言如同炸开了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太宗其时深得民心,众民闻得邓坤救了他性命,虽然不知就里,但都承他的情,见太宗口称上仙,也不知是谁带头,突然有人跪下,扬声高叫:“拜见上仙。”一个跪,顿时跪倒了一大片,皆顶礼膜拜,口呼“上仙”不止,那声势比起刚才见到观音的情景也差不了多少。

邓坤在众人面前,架势装到了十足,心里大为得意,脸上只半点声色不lou,遥遥对着天上的观音稽首道:“在下见过观音菩萨。”

观音在天上见了,正自皱眉,心道:“地藏王不是说他亲口答允了不来阻挠水陆大会一事么?他怎的又来?”她本来想摆摆架子,说完话就扬长而去,此刻见邓坤来了,心里就有些没底,便就按下云头,复降到太宗身侧,木吒紧随其后。观音落地,对邓坤还礼道:“见过邓大王,不知此来有何贵干?”

邓坤哈哈大笑道:“在下得陛下相邀,前来拜会。适逢听到菩萨说到西行取经一事,心里有些话不吐不快,所以冒昧现身。菩萨勿怪。”

观音黛眉轻皱,道:“取经之事,乃是无上功德,难道阁下认为此举有何不当之处?”她心里也觉得奇怪,这西行取经之事乃是天数,三界之内但凡是有些修为的人尽皆知晓,这邓坤就算再不爽也只能烂在肚子里,怎么就有这个胆子明摆着出来反对?难道他不怕圣人亲自前来,以天为名将他坏去?一想到有着天道作后盾,观音也毫不慌乱,当下打定了主意,只要邓坤敢对取经之事稍稍说个不字,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邓坤笑道:“非也,非也!菩萨误会了。”转向太宗道:“启禀陛下,菩萨之言一点不差,那西方的真经三藏是极好的,纵然西去要经历千山万水,无数苦难,也是值得。这事还请陛下尽快选一位高僧前去求取,好教天下念佛之人能得佛门真谛,诚为莫大的善举。”

闻得此言,观音又是好生奇怪,心想这牛魔王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狗皮膏药,难道他千里迢迢跑来,也是要劝太宗派人去取经么?正在狐疑处,又听邓坤话锋一转,续道:“只不过只求不予,不是我泱泱大国的作派。日后人家说起来,说陛下在西方得了东西,却丝毫没有好处留与西方,有失中华上国的脸面,说出去也不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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