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帝王不论明主昏君,多有一个共性,就是好大喜功,这歌功颂德的话谁不爱听?太宗也不能免俗,心花怒放道:“上仙过誉了。wWW。QuAnBen-XIaoShuo。coM朕能登大宝,也是全仗上仙指点之功。朕时刻不忘。若说朕有什么功劳,上仙也是有份。”

邓坤逊谢不已,又吹捧了几下,崔钰在旁听了,心中大骂邓坤是马屁精,脸上却也只好唯唯诺诺,连声称是,郁闷无比。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到了奈何桥,过了奈河恶水,血盆苦界,前又到枉死城,只听哄哄人嚷,分明说:“李世民来了,李世民来了!”吓得太宗面如土色,躲躲藏藏,不敢前行。

崔钰道:“陛下,那些人都是那六十四处烟尘,七十二处草寇,众王子、众头目的鬼魂;尽是枉死的冤业,无收无管,不得超生,又无钱钞盘缠,都是孤寒饿鬼。陛下得些钱钞元宝,散赠与他,我才救得哩。否则难以过去。”

要是在阳世,只需能放太宗过去,就算把个国库给别人,太宗也断然不会皱一皱眉头,只是现下身边半文也无,只好道:“寡人空身到此,却那里得有钱钞?”

崔钰道:“陛下,阳间有一人,金.银若干,在我这阴司里寄放。陛下可出名立一约,小判可作保,且借他一库,给散这些饿鬼,方得过去。”

太宗连忙问道:“此人是谁?有多少.金银在此可供朕使用?”

他们两个对答,邓坤只在一旁.冷笑。这一段,西游记里记载的明白,完完全全是佛教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一出蹩脚戏。那借库给太宗的,开封府相良是也,太宗还阳后,还他金银,他死活不收,于是便用那金银修了一座寺庙,便是大相国寺,更当着那些鬼魂的面,替太宗许下回阳世后设一个“水陆大会”的法事,超度阴魂,这一招霸王硬上弓,让太宗无可推托,这才带出来观音显圣,奉旨取经的故事。这一番做作,他佛教不费一分一毫,既使得大相国寺借着太宗名头建成,又让那取经一事顺理成章,既得了名,又得了利,真是无本万利的生意,天下一等一的算计。

果然听得崔钰道:“他是河南开封府人氏,姓相名良,.他有十三库金银在此。陛下若借用过他的,到阳间还他便了。何如?”

太宗大喜,正想答应,却又望向邓坤,他此时在地府.中,抖不得君威,耍不起性子,何况发生了“篡改生死簿”事件后,心里也吃不准崔钰到底是不是好人,是以对邓坤这位牛魔王颇为依赖,当下便看他有什么主意。

邓坤见他望来,冷哼一声,似是自语道:“想不到这.地府中,也有得钱卖放一说!”一句话说得崔钰脸皮一紧,又不敢发作,只好装作听不见。又见邓坤向太宗续道:“陛下勿忧。天子富有四海,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既然是自家的东西,哪里谈得上一个‘借’字?”不理旁边崔钰的脸色难看,又道:“何况有我在,何须给财物?我倒要看看谁敢来拦!”

说罢,站前一步,.挡在太宗面前,挚出狼牙棒来,往地上猛力一敲,轰然一声巨响,那地上现出一个大坑,震得枉死城的城墙都抖了三抖,哗啦啦的掉下无数碎石。邓坤一摆大棒,面对那些冤魂,厉声喝道:“哪个不怕死的,便上来拿钱!”

可怜那些不过是怨气未散的孤魂野鬼,更无半点法力,也就是吓吓凡人,全是地藏王菩萨跟他们说道可在太宗这里得些钱物,方才前来。其实太宗有九五真龙之气护体,就算没有邓坤护持,也不是他们能伤害的。此刻有邓坤这个凶神恶煞的玄仙在,更加不敢动弹,没一个敢近前,哭哭啼啼,凄凄惨惨,都左右散去了。

太宗见邓坤随便摆摆手,就把那冤魂驱散,又是欢喜又是钦佩,口称道:“上仙法力无边,数次助朕拖难,实在是朕的大恩人。若得还阳,上仙但有所求,朕无不答允。”

邓坤拿出一副世外高人的神色,摇头道:“在下别无所求,陛下有天命在身,岂能因为一些宵小所困,羁留在地府?在下也不过是顺应天意,略尽一些薄力罢了。”斜斜望了一眼旁边的崔钰,暗笑道:“我看你那‘水陆大会’如何设得下,大相国寺如何修得成!”

太宗闻言,心下更敬。那壁厢崔钰却是大为叫苦,正在无计可施时,远方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声音由远处传来,听在耳里却清晰无比,如同说话之人就在身边。一听这个声音,崔钰眼睛一亮,向着枉死城方向作揖道:“小判参见地藏王菩萨。”

众人抬目望去,见到一名僧人站在莲台之上,立于枉死城门前,正是那地狱界之主,佛教五大菩萨之一地藏王菩萨,邓坤暗笑道:“早就知道你小子坐不住,果然出来了。”

地藏王菩萨驱莲台至太宗面前,合掌稽首道:“贫僧地藏,参见大唐皇帝。”

慌得太宗连忙还礼道:“不敢,不敢,朕拜见菩萨。”他虽然是一国之君,毕竟仙凡有别,地藏王菩萨的一礼,他是不敢受的。

旁边邓坤笑道:“地藏王菩萨,日前一别,今日又见。在下有礼了。”

一听邓坤的声音,地藏王心里大恨,就是这小子居中捣鬼,引了赤魃皇来把地狱界吃成一片白地,这些年他好不容易凑了些鬼魂以充地狱,总算不致空空荡荡,但比起原本的声势仍旧是远有不如,直恨不得把眼前这浑球扔到第十八层地狱去,只是放着太宗在此,现下尚不是争斗处,强自按捺,挤出笑脸道:“邓道友久违了。往日向蒙大恩,此后必将报答。”

听得这等威胁之语,邓坤只笑嘻嘻的全不当真,道:“菩萨言重了。我等适才在地狱界见到一切井井有条,看来全是菩萨管理有方,佩服佩服。”

所谓井井有条,纯粹是讽刺了,地藏王心头火冒,知道和邓坤磨嘴皮子是讨不到好的,转向太宗道:“陛下看过地狱光景,不知作何感想?”

太宗嗟叹道:“朕观地狱,深感众生之苦,多是自作自受,因果报应不爽,天理循环无差,当真半点不假。”

地藏王点头赞叹道:“陛下说得不错。”合掌说偈道:“善哉真善哉,作善果无灾!善心常切切,善道大开开。莫教兴恶念,是必少刁乖。休言不报应,神鬼有安排。”说罢,对太宗道:“陛下,贫僧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御准。”

太宗忙道:“菩萨请说。”

地藏王菩萨道:“陛下刚才也见了那些个冤魂野鬼。他们其实也是可怜,死后无归身之所,流离浪荡,惶惶无依,因此才拦路惊驾,意欲得一些买路钱,以安身命。陛下到阳间,还请做个水陆大会,超度那无主的冤魂。若是阴司里无报怨之声,阳世间方得享太平之庆。凡百不善之处,俱可一一改过,普谕世人为善,管教陛下后代绵长,江山永固。”

原来地藏王菩萨一路暗中察看太宗一行,见到邓坤现身,已知不妙,但那时不好现身,只得隐忍静观,待得邓坤施手段将那些冤魂喝退,既无向相良借库,也不曾许下设水陆大会之言,他便再也忍耐不住——那大相国寺建不成也还罢了,不过是少了一些名声;那水陆大会直接关系到西行取经,是非设不可的。眼看太宗就要在邓坤护持下离开地府,再也迟疑不得,当下便现了身,这时邓大官人在侧,地藏王也不敢再搞什么玄虚,开口就说出水陆大会一事,心想听到“后代绵长,江山永固”一语,哪个皇帝能不动心,包管太宗答允无疑。

果然不出所料,太宗听了,深以为然,说道:“菩萨之言甚是。朕此番回去,定教做一个大会,遍请高僧说法讲经,使得亡者超度,生者平安。”

地藏王菩萨合掌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陛下若能如此,实是无量功德。”心里暗暗放下一块大石,自从邓坤出现,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把他的全盘计划全数打乱,要是太宗不答应,他可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连忙偷瞄邓坤一眼,生怕他又说些不上道的话来,让太宗又改了主意,到时又不知要费多少工夫了。

不料邓坤闻言,竟然只在一旁微笑不语,看样子丝毫不像要搅局的。地藏王菩萨一阵纳闷,但心想你这位祖宗最好是不说话,连忙道:“既然如此,不敢久留陛下,便请还阳去也。那水陆大会,切勿忘了。”说着手向不远处一指,见枉死城门前有一匹青马,鞍韂齐备,便请太宗上马。哪知邓坤嗤笑道:“如此驽马,怎堪供陛下策骑?”并指在唇,一声呼哨,只听得马蹄踏地之声,一匹神驹从远处奔来,浑体血红,全无一根杂毛,端的是神骏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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