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已成了双方士兵争夺的一个重要阵地,因为山腰处有一块相对开阔的空地有利于进攻或防守的缓冲,所以这个阵地对双方来说至关重要。由于是山林作战双方皆是步兵手执着制式长矛和刀剑。来往激烈的拼杀着,鲜血和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离山腰不远处的茂密树林中不时还射出一支冷箭,不带一丝怜悯瞬间便夺走敌人的生命。

杀人盈野血流成河。数十丈方圆的山腰上破败的军旗。残缺的尸体令人闻之欲呕的血腥之气种种景象结合起来,便如人间地狱一般恐怖凄惨之极。

李元芳直喘粗气,满身是血锃亮的铠甲已尽是刀剑划痕破损得不成样子。他的脸也是一片血糊糊,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血还是敌人身上的血。可以说他自出道以来,从来没有如此累过!作为一个武将,自十六岁起,已近八年,未曾一败。不止如此,更令人吃惊的是他的身上竟然没有一道伤痕!可以说他的武功已经不是出神入化可以形容的了。

然而此时,他是真的累了,应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只是他不能,手臂翻转已快卷刃的长刀刺进一名敌军士兵的腹部,紧接着他立马撒手一个翻滚后又从地上拾起一把制式长刀刀光夹杂着鲜血迸。又一名敌军士兵的头颅离开了身体。

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李元芳退后几步喘着粗气朝身旁寸步不离的亲兵问道:“山上令旗可有挥动?天后陛下可曾下令何时进攻?”

亲兵机灵的一闪身,避过了敌人刺来的一支长矛,随即身形一转,大刀毫不留情的砍入敌人的脖子。也许是气力快耗尽了,刀只入了脖颈一半鲜血顺着刀身流淌出来。艳红刺目。

亲兵喘了口气大声道:“将军,山上并无指令,要不要派人上山。去请示天后娘娘?”

李元芳侧身又劈到一名敌军。摇头喘息道:“算了,天后不下令。自有他的道理在,咱们再加把劲把这块空地夺到手里!”

说完,李元芳朝身后的袍泽军士们大喝道:“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便是你我奋勇杀敌报效朝廷之时!夺回山腰将敌人赶到山下以报皇恩!”

身后数千士兵顿时激动的大喊着:“杀!杀啊!杀到山下以报皇恩!杀!杀啊!”

然后士兵们便像网出笼的老虎一般,飞快而迅猛的扑向了已露疲色的太子的私军,刀光翻转闪现之处,敌人的头颅和鲜血顿时漫天飞舞,令这如同修罗场一般的阵地上又多了无数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李元芳看着士气高昂的军士们,又抬头看了看天色,神色间不由浮出几分焦虑。

山腰毕竟还是太过狭窄,两军对敌却展不开队列,兵书上的各种阵法也无法布置双方只能以一种胶着的态势,你来我往的硬拼刀枪,己方兵力占多的优势根本无法体现出来。只有待天后下令,反攻将太子的叛军赶到山下的平原地上那时。此战便能十拿九稳的大获全胜了。

咬了咬牙,李元芳又从地上拾起一把铮亮的长刀急促的喘息几次。缓和了一下情绪,大喝一声便待冲上前去身先士卒奋勇杀敌。

正在这时,只听得山顶处传来一阵沉闷而震耳的鼓声紧接着工。腰另一侧爆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声音高亢激昂直冲云宵。

李元芳不由楞了一下,一名亲兵跑到他身边兴奋的叫道:“将军。山上的令旗挥动了挥动了!”

李元芳扭头凝目一望,顿时大喜高声喝道:“弟兄们反攻的时刻到了!咱们一鼓作气杀下山去剿灭叛军,立功报国!”

士兵们神情兴奋,一整天的征战此刻却丝毫不见疲态,高举着刀枪大叫道:“剿灭叛军,立功报国!”

如山崩海啸的喊杀声中,大军形成了不可阻挡的巨大长龙。在山路上翻滚直闯一路向下蜿蜒前行飞快推进。沿途所遇叛军皆魂飞魄散,逃避或在这条巨龙的冲击下灰飞烟灭,化为正义之师前行路上的一捧尘土。

山顶上高台的武则天被郑大娘小心的搀扶着,冷目望着山腰处大军军队如洪流一般扑往山下,叛军节节败退,眼看就快全军崩溃。

武则天面上却并无半分喜色,皱眉陷入了沉思,低声吟道:“难道太子的实力仅止于此?”

张柬之仿佛也陷入了困惑,摇头道:“不对,太子筹划经营多年,按说应该不止这点实力,山下这些叛军以老臣看来兵力也就五万左右!”

武则天摇头:“张爱卿,你还不知道吧?太子已私下勾结了幽州薛刚所部的边军,一共五万兵力现在正向这儿行进。哀家本以为太子会先夺长安,没有想到这个逆子会先弑母。”

张柬之闻言大惊失色:“竟有这事?天后!您得赶紧下旨令军队回防呀?否则那支边军由北面进攻,我等就置于危险境地了!”

武则天缓缓摇头笑道:“张爱卿勿需担忧,哀家既已知道又怎会不作安排?放心吧!哀家已将这支边军处理得妥妥当当!”

张柬之愕然:“处理好了?怎么处理?”张柬之想了一圈也没有想到要如何处理薛刚,要知道那可不是一般的军队,而是百炼成钢的一支铁军啊!虽只有五万,但却可比十万大军。

武则天笑而不语,随即神色又浮上几分疑惑:“太子的全部实力便是这十多万人马?仅凭这十万人马便行那谋逆之事不嫌太过草率了吗?以太子的心计,他应该不像是如此冲动才对?”

武则天的眼神又投向了长安城的方向,眼中又充满了焦虑,心中暗自沉思着:“不知隆空与婉儿是否已控制住了城卫军,若城卫军的五万余人跟随太子谋反,那哀家的处境就很被动了?”

山风拂来略带几分沁人的寒意。

郑大娘低声道:“娘娘,夜深了,您还是回楼内歇息吧。莫要着凉了!”

武则天捂嘴轻叹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回头再望山下,大军便如同决堤的黄河之水一般滚滚扑向太子叛军的营地,气势宏伟磅礴,不可阻挡。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奉先寺大战激烈异常,太子李贤虽处弱势,但兵力并不比武则天逊色多少,双方之战,太子依然有着四成胜算。太子只因地利不便,这才处于下风罢了。武则天要想完全战胜太子李贤,短时间内恐怕是没有可能。战事一时间又陷入了胶着对峙状态。不过这次对峙,武则天占了绝对的优势!

与此同时洛阳城北面。幽州边军五万人马正飞快的向前奉先寺的方向急速赶来。

薛刚骑在战马上,神色颇有几分焦虑,这个薛家最出色的第三代,征战多年杀伐果断,喜怒早已不形于色的年青将军,在关乎自己生死荣辱的决战之时却再也不能保持往日的镇静。

天公不作美,大雪之后,又见大雨。给这支五万人的兵马造成了非常大的阻碍,道路泥泞,将士体力透支的厉害。沿路不断有士兵因淋雨而病倒,这些不利因素加起来导致了薛刚行军缓慢,甚至耽误了与太子私下约定好的进攻时间。

薛刚知道他手中这支边军的分量。在这场夺位之战中五万精锐的边军将士如果加入龙门山奉先寺的战场,起到的作用是无法估量的,可惜因为这该死的天气却让他到现在才堪堪赶到洛阳城北,距离龙门山奉先寺尚有百里之遥。与太子约定的进攻时间已经过去两天了。

在这场夺位大战中,自己的军队未能如期而至,对一场至关重要的战斗来说意味着什么身为领兵大将的薛刚比谁都清楚。

意味着变数!意味着失败!意味着自己的美梦成空!意味着自己有可能毁了薛家!

曾有好几次,薛刚都想命令将士们掉头回幽州,放弃增援太子。他不想千里迢迢赶来,为的却是赔上这五万边军成为别人胜利丰碑下的垫脚石。他也不想成为薛家的罪人,每当想到薛家的近百族人因自己而人头落地,他就有种要抓狂的感觉。

可是薛刚还是忍住没有开口下这个命令。

他知道,自己和太子一样,都已没有了退路!从他背着祖父,领着幽州兵马未经皇上及武后的许可,也未得兵部调兵公文,便往南开拔的那一刻起他和他的五万边军身上已经打下了“叛军”的烙印,除非太子贤夺位成功,赢了这场战斗,他们才会从“叛军”变成功臣!

所以尽管延误了两天,薛刚仍然命令士兵马不停蹄的赶路。他想赌一把,他赌太子有足够强大的实力,赌太子的五万私军能够支撑到他赶到。

古来青史留名的帝王将相,他们的功绩有很大一部分不都是赌出来的么?就像是太宗皇帝,如果他不是赌宣武门之变,自己能够成功,也就没有这位千古一帝的诞生了。就像他的祖父薛仁贵,如果他没有赌自己的前程而毅然参军,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字并肩王了。

所以他也要豪赌一把!

“报”军中传令兵冒雨骑马飞驰而来,在薛刚面前勒住了马。行礼道:“禀将军,前锋贺将军所部五千骑兵已距邙山二十里的路程。

“告诉他,不准停留,立刻率领所部穿过邙山!”薛刚淡淡下令。

传令兵领命策马而去,薛刚悄悄松了一口气。以他的军事素养,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邙山是洛阳北面的一道天然屏障,也是军事上的战略要地。此时他完全是在赌,赌这邙山没有守军。的确,正常说来,邙山即便是有守军也不会太多,而且此时正值武则天与太子李贤大战的关键时候,他们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允许他们的周围有一支不属于自己的军队存在。即便是有,也会被他们拉进战场!

另外,他更明白,此时自己没有时间去侦查邙山的情况了,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龙门奉先寺,否则太子一败,自己这五万人也是死路一条。与其在这儿消耗时间,还不如赌一把运气!

三个时辰后,薛刚所率的四万五千大军也赶到了邙山脚下。并且,前方万余人马已经进入了邙山腹地。

这时,一名偏将走到薛刚的身旁,小声的说道:“将军,我们与前方贺将军部失去联系了!”

薛刚的心顿时沉了下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个反常的情况令他忽然生出了警觉。

那名偏将继续说道:“将军,还有个情况,这一个时辰前,末将派出去十几名探子往前打探敌情,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回来。”

薛刚悚然一惊,再看了看军队目前所处的位置,心中凉了半截。一贯冷静的薛刚此时却显得有些歇斯底里,“快!全军开拔!往北退,往北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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