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军前进速度很快,但由于地形原因,强悍的骑军难以发挥特长,不得不依靠步军强行突破。大周军队则利用自己对地形的熟悉,巧妙布阵,层层设防,顽强阻击。

杨素在望天岭遭遇齐军前锋,他不退反进,率军死战。

父亲杨敷的死对他打击很大。杨敷死守定阳城,算是有功,率军突围全军覆没,丢了定阳城却是有罪。那一仗是杨敷一生的耻辱,为此他忧郁而死,而他的后代子孙因为那一仗不但蒙受了耻辱,而且还要代父亲受过,一辈子要活在耻辱的阴影下。杨素一度很沮丧,认为自己的前途就此毁弃,侥幸的是,李丹成为宰辅,并且对他另眼相看。

李丹帮助他奏请皇帝保住了父亲的爵位,他因此得以继承爵位,上了战场,率军作战,得到了为父亲报仇雪恨和为家族洗雪耻辱的机会。他很感激李丹,他不知道李丹這么做并不仅仅为了他,主要还是为了杨敷和那些战死在定阳的兄弟。因为那一仗他们背上了罪名和耻辱,丧失了获得抚恤的机会。李丹想为昔日的兄弟做点什么,這是他唯一可以做到的,他手上的权力可以帮助死去人的昭雪,帮助活着人的洗冤,帮助孤儿寡母改善生存处境。

定阳一仗对于李丹来说,是他人生的转折点,是他记忆中刻骨铭心的一仗,而杨敷之所以率军突围继而全军覆没,是形势所迫,是宇文护为了改变天下大势而设下的一个局。杨敷和他的两千将士都是牺牲品。杨敷投降被押到城承担着秘密使命。他完成了這个使命,有功绩,但這件事见不得光。宇文护不能说,李丹也不能说,他只能尽自己所能给杨敷地后人以补偿,为此他答应了杨素地所有要求,他的弟弟杨约也成为内省官员。然而,杨家背负的這个耻辱只能靠他们自己去洗刷。今日一仗,就是最好地机会。

杨素本来雄心勃勃。他很小时候就跟随父亲征战,熟悉战场和血腥,如果不是宇文护看中了他,把他留在中外府,他可能和父亲一起战没于定阳。神奇的人生给了他第二次扬名立万的机会,他想打一场胜仗,但是。面对律光,面对铺天盖地的大齐军队,他没有任何机会,除了败退还是败退。

潼关之战打得很艰苦。攻守双方都死伤累累,但有韦孝宽在。大周将士信心十足,认为潼关固若磐石,谁知河阳战场却连连失利,大司马宇文宪率军撤过了黄河,关中危在旦夕,大行台为了确保京都安全,不得不从潼关调兵回援。接着,大行台又下令,让韦孝宽弃守潼关,回长安。右路各军总管齐声反对,不管想死战的还是想逃跑的,這个时候都知道弃守潼关意味着什么,但奇怪地是,右路军三个德高望重的老将韦孝宽、李穆和于翼都认为大行台的计策是正确的,各军总管不得不愤然接受。

杨素在那次军议上也是极力反对弃守潼关者之一,但他只是个仪同大将军,位卑言轻,没人把他当回事。

撤退的时候,他拖在最后,发现齐军的前锋速度很快,和后面的主力拉开了一段距离,于是他想反击一下。到了望天岭,正好地形合适,他毫不犹豫,一边派人向总管尉迟运禀报,一边展开了进攻。

将士们畏战,不敢打,有几个幢主还劝杨素,不要做這种冒险的事,现在全军都在后撤,打赢了你有违背军令地嫌疑,打输了那后果就不用说了。言下之意是说,你在军中处境不好,身上背负着父亲惨败被俘的耻辱,本人又是遭到宇文氏打击的关陇汉人,一旦出了事,你這辈子就完了。

杨素冷笑,理都不理他们,指挥一千将士列好阵势。齐军杀来后,他命令其中一个幢主带着一百人冲上去。那个幢主心想你這不是存心让我死嘛,但军主有命令,不听不行,于是带人冲了上去。齐军一阵乱箭射来,那个幢主和一百士卒掉头就逃,他们就等着這阵乱箭了。

可怕的事出现了。杨素下令杀了他们。军副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是我们自己地兄弟。”

“临阵逃脱,依律当斩。”杨素怒目而视,“杀。”

军副看到杨素来真的,拒绝下命令。杨素亲自跑到弓弩手后面,下令发射。射杀自己地兄弟,弓弩手做不到,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杨素,希望他手下留情。弓弩幢主和幢副跪地哀求。杨素大怒,“临阵抗令,斩。”手起刀落,两颗人头落地。

弓弩手害怕了,手中利箭呼啸而出。仓惶逃到本军阵前的一百将士根本没想到会发生這种事,一个个魂飞魄散,还没想明白就死了。

对面齐军也看呆了。阵前逃跑在战场上是司空见惯的事,這种事说的不好听叫逃跑,好听一点是撤退,没什么稀奇,如果统军将领都严格执法,那自己的军队很快就没了,不过不是在两军阵前拚杀而死,而是被军法处决了。

杨素再下令,一个幢主带一百人上前冲阵。

将士们看到杨素心狠手辣,阵屠杀自己的兄弟,心灰意冷。這一百人冲上去之后,刚刚脱离本阵弓弩射程,马上弃旗投降,向齐军战阵跑去。齐军当然不会在阵前接受俘虏,谁知道這是不是周人的诡计?齐军领军总管大手一挥,“杀。”

一阵乱箭,一百人又死了。

杨素第三次下令,“再给我冲阵,不把齐军战阵撕开,谁都不许回头。”

第三个幢主带着一百人杀了上去。现在這一百人进退两难。逃回去是死,投降是死,只有誓死一搏了。杨素说了。只要撕开敌阵。死了的人有厚恤,活着的人有重赏,否则没有活路。拼了。只有拼命才有活下去地希望。

這一百人冲过了齐军地箭阵,踩着自己兄弟的尸体杀向了敌人。有决心杀敌是一回事,真的等到生死相搏地时候,看到人头飞舞、鲜血四射、断肢残臂象下雨一样在天上飞来飞去,总有一些人会崩溃,会逃跑。一百将士大部战死。剩下二十多个人撒丫子就逃。他们怀着一丝侥幸,心想我好歹拼命了,敌了也杀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刻应该算是撤退而不是逃跑了吧?

杨素心如坚石,“临阵逃脱者,斩。”

弓弩手恨得咬牙切齿,心都在滴血。但不杀不行,不杀就是违抗军令,不但逃跑者要死,自己的小命也要搭上。一阵乱射。二十多个逃跑者又死在了自己阵前。有两个中箭者一时没断气,一边在地上哀嚎滚爬。一边破口大骂,把杨素的祖宗八代都诅咒一遍。

素神情冷肃,拎着战刀走到阵前,一刀一个砍下脑袋袋穿在长矛上,竖在阵前以示告诫。

只要回头,就算逃跑,我就杀了他。

第四幢将士杀了出去,抱着必死之心杀了出去。杨素把他们逼上了绝路,只有和敌人同归于尽了。死在敌人的战阵里,不管杨素是否兑现他的诺言,家人都还能拿到一笔抚恤,否则不但白死了,家人拿不到抚恤,还遭左邻右舍的唾弃,一辈子抬不起头。

大周人拼命了,齐军将士就害怕了。他们打过很多仗,还没见过這么打仗地。对方军主是个疯子,他把手下也变成了疯子,和一群疯子打仗,结果不言而喻。這一轮厮杀,齐军损失惨重,在如此优势下,竟然被对方杀得血流成河,不但气势被压了下去,心理上也产生了畏惧情绪。

杨素红了眼,大有一副不把人马拼光誓不罢休的意思,“杀,给我冲上去,杀……”

第五幢将士一路咆哮,象嗜血猛兽一般厉啸而至。

齐军将士胆战心惊,步步后退,阵势很快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杨素得势不饶人,及时命令第六幢将士杀了上去,“杀进去,一直杀进去,给我击毁他的中阵,砍倒他的战旗……”

战场上一时杀声如雷,大周人象一支无坚不摧的利箭,直杀敌军中阵。

齐军总管看到己方士气被夺,再打下去三军可能崩溃,随即下令后撤。

“竖起双兔大旗,向骑军求援……”杨素大喜,纵声狂呼,“快,快……”

大周骑军就在望天岭后方。尉迟运得知杨素主动反击,担心杨素被大齐军一口吃掉,命令王谦、贺兰敬率骑军支援。看到杨素求援,两人带着五百骑卒呼啸杀出。

齐军正在后退,而杨素杀红了眼,死咬着不放,再次投入了两幢悍卒,這导致齐军的前部战阵摇摇欲坠,已经难以支撑。大周齐军的适时杀出,正好给了他们重重一击,整个前部战阵全部崩溃。前军崩溃,将士拚死逃亡,這迅速影响了正在后撤的中军和后军,短短时间内,齐人三千先锋军溃不成军,将士们狼奔豕突,夺路狂奔。

王谦和贺兰敬督军猛追,奋力砍杀。

這一仗大获全胜,诛敌近千,是一个多月来大周人唯一地一场胜仗。

但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总管尉迟运把杨素抓了起来。杨素军中将士愤而上书,告发杨素违反军纪,在阵前诛杀将士,罪大恶极。

杨素打了一场胜仗,不但寸功未得,反而有杀身之祸,這件事立即引起了轰动。

右路行军元帅韦孝宽和申国公李穆、常山公于翼反复商议后,认定杨素严重违反军纪,按律当斩。

李丹闻讯大惊,连夜急驰华阴城。

此刻斛律光已经率大军赶到华阴城下。望天岭的小败对他来说无足轻重,齐军将士甚至不知道前锋军遭遇败绩,他们在斛律光的指挥下,连夜向华阴城发动了攻击。

城外杀声如雷,城内却在为了杨素地事争论不休。

李丹先去囚营问询杨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间右路行军元帅府要判你死罪?”

杨素怒声说道:“這场胜仗是我打的,功劳是我地。但上至韦孝宽。下至尉迟运、王谦、贺兰敬都要抢我地功劳。如此而已。”

李丹很诧异,不会吧?望天岭那一仗能有多大功绩?不要说韦孝宽,就连尉迟运也不会看上眼。

杨素说。秦公不要小看這件事,如果往深里想,杀我不过是个借口,他们真正要对付你地人是你。如今关陇很多大族因为陷入阴谋诛杀宇文护的冤案而遭到禁锢,我如果不是秦公的照抚,现在也闲置在家。但正因为得到了秦公地照抚,我成了秦公的人。他们要限制和削弱你的实力,当然不会给我功劳,让我升职了,有借口杀我的时候,当然更不会放过我。

接着他做了一番分析。

王谦出自太原,是鲜卑人,他的父亲王雄原是贺拨岳的老部下。武川军悍将,几年前宇文护二次东伐时,在洛阳邙山战场上被斛律光射杀。

贺兰敬出自鲜卑大部落贺兰氏。拓跋大魏当初建国,得益于贺兰部落地帮助。后来贺兰氏一支镇戍武川,传到贺兰敬爷爷這一代的时候。他爷爷娶了宇文泰的大姐建安长公主,成了宇文泰的姐夫。他的父亲贺兰详和宇文护关系非常好,两人一起随宇文泰征战,成为宇文氏的左膀右臂。

尉迟运是太师尉迟迥的侄子,他的父亲叫尉迟纲,而尉迟迥和尉迟纲地母亲也是宇文泰的姐姐,就是昌乐大长公主。他们家与贺兰氏一样,和宇文氏都是甥舅关系。

宇文氏、贺兰氏、尉迟氏三家构筑成了宇文氏皇族的核心力量,而在這个核心之外的就是武川人,武川人包括出身武川和武川军统帅贺拨岳地老部下,于氏(于谨)、贺拔氏(贺拔岳)、寇氏(寇洛)、达奚氏(达奚武)、李氏(李虎)、王氏(王雄)等家族是其核心力量。

侯莫陈氏其实也是武川军的核心成员,侯莫陈顺、侯莫陈崇、侯莫陈琼、侯莫陈凯兄弟四人过去都是贺拨岳地老部下,但因为陇西军统帅侯莫陈悦和他们都是一个家族,而陇西军第二统帅李弼又是他们的姐夫,這使得他们和武川人一直有隔阂,后来宇文护先杀赵贵(陇西赵),后杀李远(陇西李),接着又杀侯莫陈崇,矛头直只指陇西军,如此一来,侯莫陈氏被武川人彻底排挤了出去,最终还是成了陇西军一系的核心成员。

“王谦、贺兰敬的上面是尉迟纲,尉迟纲的上面是于翼,于翼又是右路军三大统帅之一,他们都是宇文氏和武川人,你想想我這功劳抢得到吗?”

杨素苦笑道:“秦公,你看看东线战场,左路军除了你舅舅侯莫陈琼,右路军除了韦孝宽和李穆,其它都是宇文氏和武川人,你手里实际控制着多少军队?虽然你利用修改官制的机会,缓解了和宇文氏、武川人的矛盾,但你手上没有军队,最终还是难逃一死,你這个替罪羊算是背定了。”

李丹冷笑不语。

“今天他们杀我,只是一个开始,因为关陇汉人被宇文护临死前的最后一击杀得元气大伤,没有实力了,他们可以为所欲为了。你看韦孝宽为了大局被迫屈服,把我杀了了事,由此可见关陇汉人在军中的地位。他们把关陇汉人杀光了,打击得抬不起头了,就要开始对付你了。”杨

,“秦公,你要早作准备,无论如何要控制一支军队己的军队,仅靠陇西军的那些人做支撑,远远不够。”

杨素很伤感,稳定了一下沮丧情绪,又说道:“我应该听你的,老老实实待在中外府,那样我也能在大行台帮你,可惜……我已经帮不了你了,秦公好自为之吧。”

“你以为我来给你送行?”李丹笑道,“今日大周只有我能救你,难道你不知道?”

“你不想打赢這一仗?”杨素问道,“为了大局,韦孝宽都不得不低头,你还能怎样?你必须打赢這一仗才有机会,而要打赢這一仗就要依靠宇文氏和武川人……”

“处道兄,你错了。”李丹摇摇手,“你、我两人说到底是关陇大族。关陇不管是大周的。还是大齐的,我们都能活下去,而且活得很好。武川人也是這样,所以真正想要打赢這一仗地不是我,而是宇文氏,否则大周就完了。”

“宇文氏要想保住大周,不但要把武川人牢牢攥在手心上,也要把我拉拢好。否则我马上让大周倾覆。”李丹轻松说道,“你不要误导自己,把问题地方向想错了,我认为我现在安全得很,没人敢动我。”

杨素惊疑不定,望着李丹半天没说话。他摸不清李丹到底怎么想的。律光已经打进关中,长安败亡在即,宇文氏的国祚更是岌岌可危。這个时候李丹还敢和武川人公开对峙?他是不是疯了?他难道不知道這一仗惨败地后果?

李丹起身告辞,“我要宇文宪出来说一句话,然后再让皇帝下一份圣旨,你就没事了。功劳也是你的,当然。你不能再在這里待了,你到大行台去,替我统率新府军。梁睿、王轨、梁士彦、豆卢赞、李端、李崇、李雄等人都在那里训练新军,你也去吧。”

杨素从這句话听出了意思,他惊喜地站起来,小声问道:“秦公,十五万新军去哪?陇西吗?”

李丹看看他,大笑,“处道兄,不要放弃长安,更不要说打不过斛律光。”他指指杨素,“你不是打了一场胜仗吗?只要大周人都能像你一样勇往直前,此仗必胜。”

杨素望着李丹的背影,惶恐不安。這种大话谁都可以说,但实际情况是律光已经打进了关中,而大周人还在倾轧争斗,根本没有上下齐心的迹象。

韦孝宽看到李丹,正想解释這件事,李丹却抢先问了一句:“公,通过你的人把消息送到城,最快要几天?”

韦孝宽愣了一下。李丹不是为杨素的事来地?他伸出一只手,“五天。”

“那好,请你按我的要求,传递一个讯息到城。”李丹淡淡地说道,“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大齐国主知道斛律光家眷被我们秘密转移的消息,让他提前下手抓人。”

韦孝宽暗吃一惊,脸上的笑容慢慢消散,鼻翼间仿佛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李丹要借刀杀人,要杀了斛律光的家眷?为什么?他先前不是安排李纶不惜一切代价救出斛律光的家眷吗?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李纶,让李纶下手,却要用我的人?

“公,這件事非常重要,关系到此仗地胜败。”李丹笑道,“我连夜赶到华阴,就是为了這件事。”

韦孝宽满脑子疑问,但他强忍着没问,郑重点了一下头。

“這是秘密。”李丹握住了韦孝宽的手,“你我发誓,终此一生,绝不泄漏。”

韦孝宽惊讶地看看李丹,发了誓。

“公现在什么也不要问。”李丹说道,“我之所以不用自己人来做這件事,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将来你就知道了。”停了一下,他又说道,“现在,我们来谈谈杨素的事。”

“杨素该杀?”韦孝宽闻言,白眉微皱,脸显怒意,“他在中外府待了很多年,什么事不知道?這件事根本就是他蓄意挑起来地,我不知道他的目地是什么,但這个时候挑起你和宇文氏、武川人之间的矛盾,实在该杀。”

李丹不以为意地笑笑。

“尉迟运对他说,這一仗的功劳,你和王谦、贺兰敬均分,但杨素说,這功劳是我一个人的,如果你要夺我功劳,我就上奏陛下弹劾你。”韦孝宽怒极而笑,“這句话摆明了就是拿你来威胁尉迟运,正好戳中了武川人的要害,事情马上就闹大了。”

“公不要生气。”李丹摇摇手,安慰道,“杨素的目的很明显,他要乘着這个机会,逼我即刻解决独孤氏和关陇人被宇文护冤杀一事。杨素知道,我肯定会袒护他,会因为他和武川人针锋相对,值此关键时刻,皇帝和大司马宇文宪为了大局,也只能让步,下旨平反昭雪。”

韦孝宽面无表情,眼里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显然他知道杨素的目的。韦孝宽是右路军统帅,杨素有多大的罪责,杀不杀杨素,都在他的权力范围内,虽然右路军武川人占据了很大优势,但他还有李穆這个助力,他要袒护杨素的话,于翼和尉迟运也没办法,但他没有,而是顺意了武川人的意思,要置杨素于死地,很明显就是在帮助杨素要挟李丹。

“宇文护的儿子们会同意?”韦孝宽关切地问道,“這件事假若要完满解决,关键不在皇帝和齐公,而在于宇文护的几个儿子和一帮亲信,因为這件事关系到宇文护的声誉,更关系到他们一家的未来。独孤氏和关陇汉人重出朝堂,对宇文护的仇恨可想而知,他们会寻找一切报复,再加上宇文护曾弑杀拓跋大魏一个皇帝,弑杀大周两个皇帝,当今国主和独孤氏、拓跋氏、关陇汉人很容易就能联起手来对付他们一家。”

“秦公,我们可以预见,假如国主下令平反昭雪,不久之后,宇文护必遭受剖棺鞭尸的噩运,而他的子孙后人也很难逃过灭族的命运。”韦孝宽轻轻叹了口气,“如今朝堂和军中遍布宇文护的子孙和亲信,這件事阻力之大,影响之大,可想而知。”

李丹当然知道,這也是他迟迟不敢解决這件事的重要原因,但如今杨素燎起了這把大火,而且还是在斛律光的大军进关之后,這使得各方矛盾激化,尤其是那些仇恨宇文护的人,会把怒气发泄在皇帝和武川人身上,這会导致形势骤然恶化,一发不可收拾。

“我来想办法。”李丹说道,“我来解决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