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好天气总是让人心旷神怡。

御花图内,身穿龙袍的皇帝兴致高昂的走在前头。左边是皇后,右边则是皇贵妃,身后则是较为受到重视的妃嫔、贵人,以及几位宠信的大臣,在众多太监、宫女的伺候之下,浩浩荡荡地走在奢华富丽的皇家图林之中。

“今儿天气真好。”皇帝呵呵的笑说。

皇后和皇贵妃自然开口附和。

接着,皇帝索性伸出两手,各牵着皇后和皇贵妃。“江南这时候一定也是如诗如画,那是朕梦寐以求的美景,可不能错过。”

这话一出,走在后面的英颢尽避面无表情,但是内心不禁也要摇头叹息,因为皇帝每一次南巡,就是一次劳民伤财。

英颢想到三年前自己也曾劝谏过,好不容易才让皇帝暂时打消念头,不过这一回木已成舟,已经没人拦得了了。

“唉”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把英颢的心思拉回来。

他眼角一瞥,瞅见左前方那道穿着紫色旗装的高挑纤细身影,这回他只需一眼就认出对方是谁,不想多去留意,偏偏还是多看了两眼。

明明跟姐姐一点都不像,也没有姐姐来的聪慧,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可能引起他的兴趣,英颢也不懂自己在想些什么。

“脚好酸”阿图在嘴里嘀咕着,还故意倒着走,好落在后头,最好别让人发现,才能趁机偷懒一下。

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早知道就别进宫了。

阿图心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没人会看见她在做些什么,便弯下身子,脱下花盆底,柔着脚趾头,有时还真佩服宫里的女人,可以一整天穿着这种玩意儿,还真行。

“咳”一声不大不小的假咳,像在警告她别做出这种不合宜的举动。

她慌忙直起身子,下意识的往右手边看去,正好瞥见一张清冷无波的俊脸,正用着不太赞同的眼神瞪着自己,不用问也知道刚刚的声音是谁发出来的。

“怎么又碰到你今天还真的是不宜出门”阿图嘴里忍不住本哝,老是遇到不想见到的人,让她觉得很无力。

英颢轻轻蹙着眉头。“这是在宫里,注意自己的仪态。”

这女人到底有没有脑子就算仗着皇帝喜爱她,可以没有规矩,但是看在其他人眼里,就容易落人口实。

“我”多说多错,阿图可不想又被骂。

“还不快点跟上”英颢用着不大的音量低斥。

她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犯不着关心,不过见她总是大而化之的愚蠢举动,以及说话不经脑袋的行为,实在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尤其是在这座紫禁城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虽然想当做没看见,却又觉得有些良心不安。

阿图斜睐一眼,心里不禁困惑。“你可以不用管我,尽避走你的。”

要是这个男人真像阿玛说得那么坏,大可以袖手旁观,反正也不关他的事,可他还是提醒自己了,虽然口气很差,但也算是好意阿图不知道该相信谁,难道佟家的人就真的都很坏

“走快一点”他又低斥。

“我知道,你不要催”她的脚趾头很痛。

不知何时,走在前头的一行人全回过头来。

皇帝眼露精光,捻着胡子,在不远的另一头朗声笑问:“你们在聊些什么似乎聊得还挺愉快的,说来给朕听听看。”

眼看两人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英颢神情不变,不过心里可是波涛汹涌,想着该怎么跟皇帝解释,阿图则捂着嘴巴,委实慌了手脚。

“臣惶恐。”英颢上前下跪请罪。

“回皇上”阿图也咚的一声,跟着在英颢身旁跪下,因为动作来得突然,头上的扁方还用力的晃了几下。“咱们没再聊什么,只是对了是阿图的手绢方才不小心掉了,佟爵爷瞧见还好心告知,如此而已。”

说着,她不忘举高攥在手心的白色绢帕,证明所言不假,就是不想因为自己的错,拖人下水。

“英颢,真是这样吗”皇帝笑睇着跪地俯首的一等公。

“臣惶恐。”英颢有些意外阿图会帮他解围。

“呵呵,不用惶恐,朕也没有生气。”皇帝看着跪在面前的这对年轻男女,面露深思状。“这些日子朕一直在考虑这次南巡要带谁一块儿走,说多一点人才热闹,现在终于决定了”

英颢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希望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就你们两个吧”皇帝互击了下掌心,哈哈一笑。“英颢、阿图,朕这次南巡,你们两个也一块儿随行,这可是圣旨。”

“嘎”阿图仰起螓首,满脸错愕。

“谢皇上恩典。”英颢俯低俊首地谢恩,只有他自己知道脸上的表情有多无奈,以及内心盛满熊熊的怒火。

听到英颢开口谢恩了,阿图才回过神来。“谢皇上恩典。”

皇帝满意的颔首。“好了,咱们继续往前走。”

当一行人随着皇帝渐行渐远,英颢和阿图还跪在原地。

“我”阿图保持跪姿。呐呐的开口了。

英颢从原地缓缓的爬起,低垂俊首,摺着马蹄袖。

“不过也是你先跟我说话的”阿图也跟着拍拍袍摆上的灰尘起来,抬起螓首,觊间英颢双眼怒瞠、脸色铁青、额际青筋突起,活像要扑过来咬人,声音陡的变小了。

方才真的不该多管闲事,也根本不需要理她,英颢怞紧下颚,拼命按耐住满腔怒火,却只能悔不当初,懊恼自己一时的心慈手软。

“你、你要骂就骂好了”阿图见到总是面无表情的男人,死板板的一张脸孔变得狰狞,还真有点可怕。

“以后离我远一点”英颢几乎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

“我又没错”阿图也被激怒了。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如果这女人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他更气自己无法视而不见。

闻言,阿图差点气哭。“我不是也找理由在皇上面前解释了”

“以后最好离我远一点,免得自己的愚蠢也害了别人。”英颢毫不留情地撂下警告。

说完,他便快步跟上皇帝一行人。

我又没错阿图在原地挥动拳头,又气又恼,还有这委屈。

原来在那男人眼里,自己真的那么惹人厌。

清明时节,早上下了雨,直到午后才渐渐停歇。

傍晚过后,英颢从健锐营回来,才踏进家门,就听说姐姐来了。

英颢连身上的蟒袍都等不及换下,便来到姐姐出嫁之前居住的院落,这里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更吩咐奴才每天打扫内外。

“姐姐”他低沉的唤道。

“你回来了。”坐在寝房里喝茶的珣梦绽开笑靥,不仅上下打量跨进门槛,已经长大成人,生的俊逸傲然的弟弟。

“只有姐姐一个人”没有看到总是黏在他身边的跟屁虫,英颢倒有些惊讶那个男人这回没有跟来。

珣梦吃着平日最爱的蜜果。“我让你姐夫待在家里陪孩子念书,别跟着来,这样才能好好的跟你说话,不然每次才坐一会儿就催着我回去。”

“他没有跟来是最好。”他低哼一声,扬起俊目审视着依旧美丽如昔的姐姐,只有脸上多了丰腴,以及幸福的神情,他平日冷清无波的眸光只有在面对唯一的至亲时,才会变得柔和、富有感情。

“咱们别谈他,谈谈你吧。”她言笑晏晏地看着弟弟。

“我”英颢伸手接过姐姐倒的茶。

“最近外头都在谣传我唯一的弟弟不爱女人,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关心一下了。”话是这么说,不过珣梦眼中可看不出半点忧郁。“难道是真的”

英颢俊脸往下一拉。“当然不是。”

“我想也是,似乎是因为前阵子你拒绝了那些王公大臣的女儿,而且一点情面也不给,才会有这种传言出来。”她啜了口溢满香气的茶汤,将笑意藏在碗缘后头。“只不过这始作俑者还是吏部尚书恒博大人的女儿阿图格格,你到底是怎么惹上人家的”

“我可什么也没做。”他不悦地说。

珣梦挑了下眉。“什么也没做,人家一个女孩儿何必跟你过不去”

“别提了,那个女人完全不会看场合说话,一点脑子也没有,说好听点是心无城府,说难听一点是愚蠢至极,每次遇上她都没好事。”只有在姐姐面前,英颢才可以不用顾忌,畅所欲言。

她长长地“喔”了一声,还是头一回听到弟弟这样评论女人,这种情况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要不是那个女人害的,皇上这回南巡,根本轮不到我一块儿随行,哼还真是要感谢她”他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总算找到人可以宣泄。

“她是怎么害你的”珣梦不动声色地问。

要知道她这个弟弟从小到现在,对女人向来漠不关心,更可以说视若无睹,能够引起他这么强烈情绪的,倒是稀罕。

这么想着,珣梦决定好好打听一下这位阿图格格。

英颢冷嗤一声。“我不想再提起那个女人,免得有一肚子的火,不过最糟的是这回陪同皇上南巡,那个女人也会跟去,光是想到就头疼。”

珣梦听弟弟数落了这么多,换个方式问到:“这么说起来,那位阿图格格只有缺点,没有半分优点了”

“她”才说了个字,英颢便闭上嘴巴,不吭声了。

“怎么样”珣梦好奇的睁大眼睛。

“也不是完全没有。”他不太情愿的承认。

虽然那个女人又蠢又笨,不过至少那份为了保护家人的决心,是让他对她刮目相看的地方。

一听,珣梦更想见见这位阿图格格了。“能够让你这么说,表示这位阿图格格是个不错的女孩儿家。”

最重要的是让这个眼高于顶、对自己和别人的要求都很高的弟弟头疼,就更难得了,珣梦更想去会会对方。

他发出一声冷嗤。“我可没这么说。”

“她生的什么模样”珣梦黠笑的问道。

英颢瞅他一眼,心想又不是第一天当姐弟怎么可能不了解她在想些什么

他加重语气地说:“丑,很丑,丑极了。”

说着,他脑子却自动浮现阿图的脸蛋,比起那些只会使嗲献媚、说起话来娇声娇气的让他觉得恶心想吐的女人;或是风一吹就会到,让自己看了直皱眉头的,她倒是带了几分不拘小节的英气,性子直来直往,说话也毫不扭捏,要是在正常的情况下,他倒是觉得顺眼。

只不过她那两道英眉下是双帅真的黑瞳,直勾勾看着人的目光不懂的遮掩,把心思都表现在脸上,让人一下子就看穿;而且不按牌理出牌。完全不顾后果的愚蠢行径,光是这些,就让他有种很深的无力感,真不知道可以称得上老奸巨猾的恒博是怎么教出这个女儿,就不怕哪天闯下大祸,脑袋不保。

已经很久没听到弟弟这般孩子气的回答,让珣梦顿时笑不可抑。

“这表示她生的不错,至少你心里是这么认为的。”知道她这个弟弟有时候很别扭,就是爱说反话。

“哼”英颢不承认也不否认。

珣梦也不再逼问下去。“其实跟着皇上南巡,有那么多人陪行,你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事。”

英颢掀起碗盖,啜了一口,润了润喉。“我不是在担心这个,只是大概七年前曾跟着阿妈陪皇上南巡过,看到沿路前来接驾或办差的官员个个逢迎拍马、谄媚吹捧,那副嘴脸看了就不舒服,加上皇上南巡一次比一次还讲究排场,简直可以说劳民伤财,却又劝阻不了,还不如干脆的眼不见为净。”

“这是也由不得咱们。”她不是不明白为人臣子的难处,只能安抚。

他搁下茶碗。“既然皇上这么说了,我也只能遵旨,那个女人最好不要再来惹我,不然下次别想我会救她。”

“我倒觉得这趟南巡会有意外的收获。”女人的直觉是这么告诉珣梦。

“收获”英颢有些不解。

珣梦笑不离唇,不过也没有说明。“我想之所以会有那些不好的传闻出来,也是因为你到现在还没有福晋,甚至连个侍妾都没有,难怪人家会怀疑。”

“姐姐想说什么”他敛起表情问道。

“阿玛和额娘都不在了,我这个姐姐自然有权利问你,是因为还没遇到喜欢的女子,还是有别的原因。”珣梦可不想见兄弟到老了还是孤家寡人,也希望他得到幸福。

“只是还没有这个打算。”英颢淡淡的启唇。

从小到大,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姐姐,即便到现在也是一样,要他和不喜欢的女人同床共枕数十年,说什么都不愿意。

珣梦瞅着弟弟半晌。“英颢”

“既是婚姻大事,当然要慎重了,姐姐就不用烦恼这些小事。”他摆明了不想多谈,让珣梦只能暂时作罢。

姐弟俩一块儿用过晚膳,珣梦放不下家里三个孩子,便打道回府了。

目送轿子离去,英颢在大门外站了好一会儿,只要见到姐姐幸福洋溢的神情,那么自己就没什么好牵挂的。

只要姐姐过得好,他就好。

而在同时,吏部尚书府这一头,也为南巡之事在烦恼。

“乖女儿,你要记住阿玛的话,这趟跟着皇上南巡,千万要离那个姓佟的远一点,别靠得太近,免得遭了人家的暗算”恒博从昨天到现在,这句话不晓得说了几遍了,就是放心不下。

“阿玛,我会的。”阿图为了让他安心,用力的颔首。

“姓佟的没一个好东西,你可别跟那些无知的女人一样,被他那张俊美的皮相给骗了,傻乎乎的上了人家的当,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银子”恒博抓着女儿的手,泪眼汪汪。“阿玛实在是放不下心”

她也紧紧地回握,乖巧的顺着恒博的话回道:“我才没有那么傻,就算他生得再好看,根本就是目中无人,只有他自己最聪明、别人都很愚蠢,那种自大傲慢的男人我才不会喜欢”

“没错佟家的人都是那副德行,看了就有气,而且他们心里打什么注意,别人都看不出来,想让一个人从这世上消失,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恒博一脸愤慨。“你还那么小,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去就是四五个月,要是被人欺负了,阿玛也救不了你”

“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有事的”直到阿玛依旧念念不忘当年十阿哥遇害的事,恨极了佟家人,阿图突然很想替英颢辩解,说他其实没那么坏,但也明白阿玛一定听不进去,更会大发雷霆。

恒博不舍的抱住女儿。“乖女儿”

“阿玛”阿图也舍不得的抱住他。

在场还算能够保持冷静的满达海,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这对父女。

“阿玛,阿图是跟着皇上南巡,沿途都会有人照料,又不是一个人,就别太躁心了。”他已经开始耳鸣了。

“我怎么能不躁心”恒博气呼呼的瞪向儿子。“难道你就不怕阿图受那个姓佟的气要是受了委屈,谁能替她讨回公道”

满达海一口将茶汤喝了。“阿玛对佟家的成见太深了,我与他共事这段时日。相当了解他的为人,他并不像阿玛想的那样”

“你根本不懂佟家人的可怕之处。”恒博十分固执地说。

阿玛对佟家的恨意之深,看来是根深蒂固了,满达海也就不再多说。“不过说到江南美景,我一直很想去看看,不知何时才能够如愿。”

“你要是也能跟去该有多好。”如果满达海也在,至少可以保护女儿的安全,恒博不禁这么想。“可惜陪行之人已经决定了。只怕无法再增加。”

“大哥的伤好些了吗”阿图看着兄长憧憬的眼神和表情,很想完成他的心愿,至少这是自己能够做到的事。

“早就好多了,你不用担心。”满达海动了动手臂,爽朗的笑道。

不如明天早上进宫,只要她开口,皇上说不定会答应,阿图暗自做了决定,虽然不是很想这么做,可是为了兄长,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她要试试看。

紫禁城

今天皇帝虽然不用上朝,不过一早还是在养心殿东暖阁接见臣工,以及处理公务,等候觐见的人太多,阿图也只能静待皇帝宣她觐见。

一直等到快接近午时,终于轮到她了。

“格格请”太监在前头带路。

阿图将头上的扁方扶正,也调整好脖子上的围巾,然后走在金碧辉煌的长廊上,想着待会要怎么开口,万一皇帝不答应让兄长陪行的话,又该怎么说服。

没想到才拐了一个弯,就见到走在前头的颀长身影。

“啊”即便他化成了灰,阿图也可以认得。

英颢听见身后传来的异声,偏头看去,俊脸倏地罩上一层寒霜。

怎么又是她

怎么又是他

两人不约而同的这么想。

阿图马上挺起胸脯,两眼望着前方,加快脚步。

见状,英颢自然也不会让她专美于前。

阿图瞪着走在身旁,脚生的比她长了几寸,所以步伐比她大的男人,更是不甘示弱,走得更快了。

“不要挡路”她低喝。

“这话同样还给你”俊目微微眯细。

“让我先走会怎么样”阿图着恼的问。

英颢高傲的斜睨着她问:“为什么要让你”

“哼”她干脆用跑的,就不信比他慢。

“等一等”这女人真当这里是自己家吗她的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英颢额际爆出好几条青筋,实在很想敲开她的头看个究竟。

话还没说完,就见阿图低呼一声,脚下的花盆底绊了一下,眼看纤瘦的身子站立不稳,就要摔倒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英颢低咆一声,眼明手快的探出长臂,一把扣住了阿图的手腕,却没料到阿图因为太过紧张,一时情急之下,也伸手抓住他,结果反而把自己给拖过去,惨剧就这么发生了。

跟在后头的太监瞅见两人跌成一团,而且英颢还扑在阿图身上,不禁发出惊呼。

“哎呀榜格没事吧”太监一面尖嚷,一面跑过来。

“不要压着我”阿图一连羞愤,想把身上的男人推开。

“你”英颢一脸窘迫的拾起掉落的凉帽,已经气到想要杀人。

就在这当口,一声轻咳让已经够狼狈的两人不禁大惊失色。

皇帝站在他们面前,表情看来严厉,不过眼底似乎带了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你么这是在做什么”

“皇上恕罪”英颢慌忙俯首在地。

连阿图也吓白了脸。“请皇上恕罪这次真的不干他的事,都是阿图的错,皇上要罚就罚阿图”

“英颢,真是这样吗”皇帝板起脸孔质问。

英颢还没回话,阿图就抢着说。

“回皇上,是阿图太过粗鲁莽撞,真的不关他的事,请皇上责罚。”她跪在地上,担起所有的责任。

皇帝沉下脸色。“朕到不认为真像你说的那样,英颢,阿图不懂规矩,难道你也不懂吗”

“臣知错,请皇上责罚。”英颢傲然地说。

瞅着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阿图,似乎还想代为求情,皇帝沉吟片刻。“朕就罚你闭门思过十日,在南巡之前好好在家反省。”

“谢皇上。”英颢深吸了口气,明白这样的责罚算是轻微的了。

“皇上那阿图呢”她也该受惩罚才对。

“你就不必了。”皇帝当然不会罚她了。

阿图先是一脸错愕,接着昂起脸蛋,正经的回道:“皇上既然要他闭门思过,当然要连阿图也一起受罚了,因为闯祸的人是阿图,没道理让别人替我受过。”

“朕说不必就不必,不要再说了。”偏心可是身为皇帝的权利,该罚谁,又不该罚谁,由他做主。

她用力摇头,依然很坚持。“皇上若是不责罚,阿图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你这是在指使朕”皇帝怒问。

英颢听得出皇帝真的发火了,而这女人还不知死活,想要不管她,又无法视而不见。

“别再说了”他低声阻止。

“不行”阿图并不是存心要害他,这样真的会过意不去。“请皇上责罚看是要挨板子,还是要赏耳光都成。”

皇帝由上往下审视眼前这对年轻男女的互动,然后将目光落在阿图身上,心中有了计较,看来只有先委屈她,再看看两人接下来的发展,想要促成好事,还是要使出必要的手段。

“你既然这么想要受罚,那就掌嘴好了,直到朕说停才能停。”他狠下心来说。

没有丝毫犹豫,阿图马上举起小手,啪的一声,往自己右脸用力甩下,接着又用另一只手甩左边耳光,只听见啪啪的清脆声响,在长廊回荡,让太监和宫女都忍不住耸起肩头,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直到甩了十个耳光,皇帝才开口喊停。“好了朕今天不想再看到你们,可以跪安了。”

待皇上拂袖离去,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英颢和阿图还跪在那儿,不过谁也不看谁。

阿图用力吸气,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你、你真的生气了”虽然他们两家确实有仇,可是这回事情闹大了,突然很担心这个男人真当她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闯祸精,再也瞧不起她,连看也不看一眼,光是想象,胸口不知怎么就闷闷地。

“”英颢不发一语。

见身旁的男人就是不肯说话,阿图这会儿不止脸颊在痛,好像其他地方也跟着痛了。

英颢迟疑了下,最后还是偏头看向身旁的阿图,只见她两边的脸颊泛着红肿,还有好几条明显的指痕,那咬住下唇、拼命忍住哭泣的表情,让本来还急怒攻心得想杀人的他,这会儿也起不起来了。

“你骂我好了”阿图连说话咬字都有些困难。

他只想叹气。“很痛吧”

“当、当然痛了”听出他话里的口气不带讽刺,只有关心,阿图莫名的有点高兴。

横了一眼阿图噙在眼眶中的湿气,英颢皱起眉头的问:“刚刚做什么大那么用力”光听那清脆响亮的声音就知道了。

阿图皱了皱眉头。“不然怎么展、展现我的诚意”

“就算现在展现也来不及了。”他嗤声地说。

听英颢这么说,阿远的肩头一跨,沮丧到了极点。

“知道自己有多鲁莽了,回去之后要好好反省。”经过这一次的惨痛经验,希望她能够学乖。

原本想开口说话,可是又扯疼了脸颊,阿图只得闭上嘴巴。

英颢明白事实已经造成,在说什么都没用。“快起来吧。”见她一动也不动,英颢一脸嘲弄的问:“难不成还要我扶你”

阿图瞪他一眼,当然是自己起来了,才不需要他扶。

“回去记得上药。”不该去担心这种事的,但他还是说了,或许是因为她明明可以不必受罚,却非得惹皇上发怒,平白甩了那十个耳光,他想要说跟自己没关系,但好像又不是那回事。

“那、那你呢”因为他关怀的话语,她脸颊似乎更加火辣了,不过这次不是因为甩那几记耳光的关系。

“托你的福,自然是闭门思过十日。”他冷哼地说。

阿图心虚的瞄了他一眼,呐呐的回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英颢横昵她一眼,连想发脾气的冲动也没有。“这不是理由,要牢牢的记住这次的教训,要不然早晚有一天把自己的小命给丢了。”

“你不、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她心里也不好受。

见阿图一脸委屈,英颢哼了哼。“看来咱们真的是犯冲,以后还是别太靠近,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说完,英颢便转身离开东暖阁,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失态丢脸过,多年来严谨自律的完美人生,碰到这个女人就全毁于一旦,根本不该犯这种错误的,而今天的事也再次证明,他们绝对合不来,往后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妥当。

还留在原地的阿图一连泫然欲泣,到了这节骨眼,就算想要改变在英颢心中的印象,只怕也很困难。

只是阿图真的不想被他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