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坡,破庙。WWw!QuanBen-XiaoShuo!cOM

夜风瑟瑟,清月高悬。

破庙之内,已经藏着两道身影。

“贼小黄,你确定是这里?”

“小邪哥,我可以拿脚丫和人头做担保。”

张小邪看着四周枯涩破庙,没由来的心中一阵发瘆。这座古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建,至少他懂事起就知道他的存在。十几年来从没有真正的风调雨顺,所以附近城镇的居民直接放弃这操蛋的破庙。

一尊原本镀金镀银的弥勒也因为人们的失宠,金身被搜刮的一干二净,十几年的风吹雨打也变得黑漆漆脏兮兮,弥漫的笑意倒不如说是惊恐慌张。两根大椽也不知道被哪家无良贼汉子偷偷锯成几段运走。

张小邪看了两眼直接失去继续观察下去的念头,一把将提着脚丫和歪着好大头颅的苏小黄推开,双眸如鹰,紧紧盯着外头。

庙外是一片齐人高的荒草,更远处则有参差不齐的草木,将这破庙映衬的越发寒酸磕碜。月光若水,洒落在破庙上,让四周景物忽明忽暗,越发的让人害怕。

“贼小黄,这都大半夜了,你确定巨石门和狗屁的宗会有人来决斗?”

张小邪实在拿不出半点信心来相信苏小黄。

苏小黄抠了抠脚丫,放在鼻前闻了闻,好像第一次发现自己脚丫臭不可闻,一把弹开,双手在鼻际连连扇动,连带着张小邪都忍不住被那臭熏得天昏地暗。

“反正是狗蛋儿说的,也许那两个宗门有事情来不了了也有可能。不过大晚上出来看星星也不失为人间美事,小邪哥你说是不是?”

苏小黄极不负责的耸肩一笑,抠脚的右手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看着张小邪肩头拍去。

张小邪横眉冷竖双指并如钩,一下子将苏小黄右手夹住骂了句‘滚’。苏小黄则嘿嘿一笑毫不介意的抽回头,朝着破烂的衣衫上抹了抹,又放在鼻端闻了闻,接着又擦了擦,等确定没了多少臭味,这才拍了拍手,刚要开口,却见张小邪面色陡然一变,单指竖起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苏小黄立刻如临大敌猫下腰半匍匐在破庙之内,双眸精光闪烁看着庙外压低声音问了句‘来了?’

张小邪则深吸一口气摇摇头说没来,苏小黄立刻跳脚骂了句那你丫的干嘛那副表情。

张小邪一指脚下说鞋带松了系一下。

苏小黄一副遇人不淑的表情摇头苦叹,陡然间面色一僵,一指密林上空激动道:“小邪哥,快看。”

张小邪刚想说一句‘少来’,但还是情不自禁的顺着他所指方向瞄了一眼。

只一眼,却瞬间凝固住。

一道浩然刀气,猛然劈下。

若翻江倒海,四周声浪骇然。破庙之上砂砾簌簌掉落,似乎被浩然刀芒所慑。

刀气之下,草木直接化作齑粉。

月光之下,一人抱刀傲然而立,有山风吹过,衣袂飘飘,说不出的潇洒。

此人对面,同样站着一人,脚踏树梢,身后似乎并排两把古剑,一把出窍剑气弥漫,将四周刀芒绞碎,最后一阵龙吟归鞘恢复平静。一把平淡若水自有淡淡剑意散发萦绕在此人方圆一丈之内。

“君子剑剑中有正气,仇某佩服。”

抱刀男子仰天大笑,笑意磅礴若江河浪滚。

“白龙刀刀中藏浩然,才让皇某敬佩。”

背剑男子俊逸不凡,开口间声色温润,若山间清泉,跌宕有声。

这两种浑然不同的气势在夜色之下悄然撞在一起,一时间居然谁也压不下谁。”

“哈哈哈,皇甫崇,十年磨一剑,今日是否有信心将仇某斩杀?”

“仇怒天,当年一别,算算也有十年。今日故地相约,当浮一大白,痛哉人生。奈何师门重仇不得不报,此番若是皇某落败,还希望仇兄将此剑放入葬剑池中。”

“好,仇某此生不敬天不敬地,唯独敬佩皇兄你为人正直坦荡,不似那些个宵小之辈只知道暗箭伤人。”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一笑,刀剑陡然一动。

刀中藏浩然,浩然气势铺天盖地,若万千箭雨攒集,自无形中生,朝有形中去。刀气席卷,四周风声大作,刀随风势,风伴刀威,悍然劈下。

这一刀,近乎无解。

皇甫崇抬头,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坚毅。

若暴风雨中的一棵古树,任风吹雨打我自夷然不动。又似乎江河咆哮一叶孤舟,随风浪而动无怨无悔。

背后剑鞘,三尺青锋傲然一声龙鸣。

君子剑剑若寒秋,吹毛断发。剑意弥漫,剑气迸发。

皇甫崇陡然一声厉啸,身子轰然一弹,脚下古树居然径直自正中化作两半。

剑中有正气。

气机绵长气势浩然。

万千剑影挥洒飘逸,在身侧形成一道严密的防护圈。剑意肃杀,竟然直接将四周草木斩断。

他毫不犹豫的一剑刺下,若龙舞九天,咆哮而去,朝着仇怒天悍然攻击。

一刀一剑,在月色之下,若两头蛟龙,悍然厮杀在一起。

那一刻,浩然有正气。

草木翻飞,风沙激荡。

两道身影一触即分。

破庙之内,苏小黄和张小邪紧紧的盯着半空之中分分合合的身影,一时间居然若破庙之内的干枯佛像,一动不动。

“浩然正气。”

张小邪眼眸之内,流露一丝精彩光芒,双拳紧紧攥在一起。这浩然正气肃杀坦荡之意,不正是自己冥冥之中追求的么?

“可惜了好大一片树林。”

苏小黄一脸的怜悯,摇头惋惜一叹,一脸肉疼。娘的,这片树林若是卖出去,怕可以养活好大一窝狗日的啊。

两名少年各怀心思。

“贼小黄,若是让你选择,你会选择谁当师傅?”

“选使刀的大叔吧。”

“为什么?”

“因为那大叔的刀貌似挺重的,卖废铁的话应该比那剑要值钱。”

张小邪目不转睛骂了一句‘滚犊子’。

苏小黄则讪讪一笑同样不回头的叹了声‘这社会日子不好过啊,柴米油盐哪样不要钱哦。’

空中两人并不知道这荒山野岭的破庙之内有两个少年正在讨论刀剑浩然正气和柴米油盐的问题。

皇甫崇的那一剑,足可开山裂石。但仇天怒的刀意绵绵不绝若长河落日,宣泄而下间将涛涛剑气尽数挡住。

“哈哈哈,好些年不曾如今日这般酣畅淋漓了。皇兄,看来今日你取不了我这好大头颅,我也没法替你将君子剑送入葬剑池。”

一刀翻卷千层浪,刀气若浪层层不绝。

仇天怒大开大合间,笑声不绝。

“十年一剑依旧和你在伯仲间,可惜了。”

皇甫崇叹了口气,脸上却多了一丝笑容。剑势一变,自刀浪之中抽回,插入身后。仇天怒同样收回倾泻刀气,再度抱刀凌然而立。

“今日一战,不分胜负,改日再战,如何?”

“好,十年之后,仇某再次等你。那日,我定持酒而来,和你先干他娘的三大碗,恩仇醉后一并算。”

“好。”

皇甫崇温和一笑,转身而走,直接化作流萤消散夜空。

仇天怒目送此人离开,放声一阵大笑,自腰间解下一颗酒葫芦,囫囵一口,同样踏步离开,放声高歌:“人生当高歌,浩然有正气。今朝有酒须尽欢,莫等他日青丝白········”

声音跌宕起伏,若高山流水,又似大漠孤烟,让人心神一震。

破庙之内,两人同时深吸一口气。

“走不走?”

心疼树林被两大高手对轰坏了一大片的苏小黄哀声载道目送喝酒大汉潇洒离去,直呼天杀的哪天碰到一定要好生教训。

张小邪斜眼瞄了一眼苏小黄,露出一副嘲讽。这家伙嘴里嘟囔,心里不知道怕是羡慕到要死,小城赵家老太爷从未见过的御剑术都被他称之为一生若要见到便是死也无妨的梦想,更遑论这难得观看到的意外之战?

他并没有揭破,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走。

苏小黄豁然站起却又哎哟一声再度蹲下口呼贼娘养的。

张小邪心中一惊以为之前高手对战剑意刀气意外伤到苏小黄,立刻面带关心询问打不打紧。苏小黄苦恼着脸庞闻言一笑缓缓站起摇头说不是,他娘的呆久了腿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紧接着揉了揉腿朝着张小邪羞赧一笑说小邪哥你在关心我么,要不要背我回去?

张小邪毫不犹豫一脚踹了过去转身而走。

苏小黄环顾四周立刻面色惨然高呼等我,便状若疯狗一般冲出破庙之外。等到看到张小邪,这才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破庙:娘的,那狗屁佛老爷是在对着我阴笑么?

张小邪则盯着狼藉一片的树林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头故作凄惨一笑说‘不错’。

苏小黄立刻嗷嗷直叫朝着山下冲去,大呼狗日的佛老爷,等日间非要毁了你不可。张小邪摇了摇头,缓步下山。

害怕?从出生到现在,还真不知道那是啥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