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寺最最边缘的偏殿之中,辈分极高的老和尚念着大悲咒,宝相庄严面带大佛气息,和手舞钢鞭的菩萨刚好相反。wwW。QUaNbEn-xIAoShUO。cOm

天痴老和尚突然不念佛经,转头看身后。

偏殿门前出现两道身影。

灰袍扶着一道拄拐瘸腿老瞎子。

灰衣白发的是陈绝天,拄拐瘸腿瞎眼的是楚凉雪,昔年帝宫观星台的双子星。

天痴慈眉微微拧了拧,终究第一次离开蒲团,换了个方向。

门外两人一言不发,入殿不进香,而是朝着老和尚身前蒲团前坐下。

陈绝天带着楚凉雪,一言不发,而是认认真真端详眼前老和尚。楚凉雪眼睛瞎,单腿坐下,伸出干枯老手颤颤巍巍朝着老和尚摸去。

无论是陈绝天近乎到亵渎的观察还是楚凉雪探手摸人,老和尚面色始终如初一动不动,任由两人一看一摸。

楚凉雪终究是摸出了名堂,白瞳流清泪,单膝跪地:参见殿下。

昔年为陈绝天生死罔替,可若无眼前人,当真就淡淡瞎了一对眼那般简单?

楚凉雪身形颤动,陈绝天一言不发深深吸口气。

楚凉雪这一声出口,天痴老和尚低头阿弥陀佛。跟着抬头看陈绝天:“你终究又回中州了。”

陈绝天似乎和眼前老和尚,也就是老人皇并不陌生,点了点头。

“二十年前说下的话,终归有人要来收一收。”

“你指那一道真龙?”

老和尚淡然开口。佛手轻轻闻了闻哭的泣不成声的楚凉雪。二十年前三天三夜,瘸腿瞎眼终究留了一条命,呆在破败小院十几年如一日。若非陈绝天回中州,怕是这一生,也难出小院一步吧?

“不错。”

陈绝天点了点头。

“他终究不该来中州。”

老和尚低喃一声,陈绝天却摇了摇头道:“命中注定,大抵逃不脱。昔年我为帝王测真龙,如今真龙降临,怕这中州之龙容不下。”

“当年凉雪为我求了一条生路。可终究追来了大内那批人,若无黄袍,我怕也难回中州。这些年我浪迹天涯。本来只想忘掉这一段过往,可偏生碰着了他。”

陈绝天缓缓开口,语气不急不慢。老和尚认真听,慈眉枯目同样一派黯然。

楚凉雪依旧在哭。不过声音越发低沉。

“张九黄的恩。我不得不报,就算舍弃这一条老命,也在所不惜。今日我来白龙寺,只是想向你问问,寺内的大禅碑,当真藏着大禅?”

老和尚枯目微微流露一丝精芒,缓缓摇了摇头。

“心中有禅,碑无禅。”

陈绝天点了点头。转头看殿外。

“李家终究气数未尽,两龙相争。必有一死。中州这条龙,死不了。可惜只可惜他好好九州非要跑来中州。”

“他不得不来。”

陈绝天低叹看栋梁。

老和尚低眉不说话。

暮色苍凉,染出一丝鲜红。

白龙寺鼓楼响暮鼓,鼓声悠扬透着静心佛意。

楚凉雪哭声止住,一动不动。

白瞳泪已干。

早就该死却挺着一股劲的楚凉雪等二十年后那人,看二十年前那人一直没肯死,可这回真正死了,没死在观象台没死在破败小院,死在了白龙寺。

周遭出梵音,点点生莲花。

陈绝天抱着楚凉雪身躯,提步出殿门,临消失时,蹙眉回头看老和尚,咂咂嘴略带询问道:“你会不会出手?”

老和尚竖掌,终究摇了摇头说不会,陈绝天转身而去。

老和尚枯目之中透着一丝苍凉。

二十年前双子星,因为那一句话本就该死在中州。眼前白龙寺死了一个楚凉雪,另一个天绝又走的了?

这一年的中州城,依旧是坟冢?

他再念大悲咒,佛音绕梁。

......

提大蘸的张小邪确实该赢了。

朱砂如血,已经让泼出浓墨化纵横的白袍老头一言不发,唯独身躯更佝偻了几分。三大家族至少有一般都是清儒士子,就算不懂笔墨,也能看得透笔墨肃杀意。

张小邪的大蘸化汪洋,老头泼墨比不得,也无法比。一尺大蘸之气,就算神笔圣手,同样要失色几分。

薄暮西山,三道之争也彻彻底底落下帷幕。

上九流的吴必文略胜一筹,三道也因为大蘸胜泼墨,彻彻底底赢了。三大家族自然不敢再提龙脉之事。之前凝成一股绳,甚至说动沧州三家,可如今三家千百人,又能有几道魂得了安生?若非顾忌太多,那一位顶着真龙天子身份的人皇,当真不敢下杀手?

输就输在凭空而降的张小邪。

自认为胳膊拧不过大腿的三大家族只敢对王朝生恨,此刻却将恨意东移,彻彻底底落在了张小邪身上,三位之中只有姑苏清琅修武道,可南宫城和慕容四海的儒生威压同样不弱分毫,险些个被压得起不来。

......

本来按照李无疆的意思,该大摆筵席邀请名流,其中自然有张小邪这位居功至伟之人。但被张小邪一口回绝,说是道士清闲惯了,不习惯那等场面,李无疆也未挽留,让人送张小邪回小院。

依旧是崔白讳送张小邪回小院,这位第一流的武夫连连竖指,对张小邪的敬仰立刻又多了三分。之前是因为张小邪半步传奇头可败一品当三品,这回是笔墨染残红的肃杀。李清檀半途支开崔白讳,跟着张小邪,自然是妩媚夸赞一番。此番李家王朝和三大家族之争,多半是靠了张小邪。

张小邪也没否认,而是饶有兴致问了那泼墨老头。

练字如刀,可当真运气泼墨挥毫摆杀机,他当真是第一回见到。

李清檀说那白衣老头也是一方大儒,之前一直默默无闻,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金笔之人,被慕容家族奉为上宾,若不是你出手,我李家该败了。

张小邪哦了一声。

李清檀对于老头话题显得没多少兴趣,一言概括,接着询问张小邪可有中意之物?大抵说只要你开口,本公主便是再上一回帝宫之巅,也会如你所愿。

张小邪自然表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李清檀妩媚更甚说该挂齿,总归是大老远将您请过来。

张小邪促狭一笑盯着李清檀说当真一切如我所愿?

李清檀确实大气,拍着傲娇的胸脯说那是自然,本公主向来金口一开不收回。张小邪便双指轻点呵呵盯着李清檀,说那你随伺三个月?

李清檀当场僵住,低着头颅,一丝妩媚竟然也不禁意化作了一丝羞涩,她似乎下定了很大决心一般,豁然抬手,娇唇刚张开,便彻底愕然。

张小邪已经拍拍手径直回小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