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宗确实回来了。WWw!QuAnBen-XIaoShuo!Com

只不过是在三天后,龙虎山清雪齐腰深。

回来之后,便直接进了天师府,任何人不得打扰。

张小邪这几日有几分心神不宁,顺带着那一丝逐渐磨砺平的道心也跟着起了一丝波澜。虽说不大,但总觉得有那么些恍惚。想要寻根究底出个眉目,可怎么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小邪冒着大雪走进了煌煌天师府,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这三天,张小邪不再画符。甚至有时候想是不是小城的苏小黄出了什么事?想起苏小黄,连带着想起了那十六年只教自己练字如刀的张九黄。

暮色降临,整个龙虎山上下一片雪白。

张小邪干脆坐在膳堂门口看着屋外清雪发呆。

到了晚膳的时间,本来连续闭关三个月不出的萧雅,也终于出了关。

三月闭门不出,萧雅多了一丝清瘦,更多了一丝淡雅。但性格依旧一如既往的活泼,刚到膳堂之内便跑到张小邪身边,故意冷落两位师兄一位师弟。那几人也自知理亏沉默不语各自聊天。

张小邪强压住心头恍惚,目光自雪地收回,强自和萧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天。

张小邪对于这位‘平易近人’到只喜欢自己亲近的四师姐也有那么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来,至于究竟是哪种感觉,让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也回答不出。

三个月不见,还真有那么几分思念萧雅。

他抬头看了一眼萧雅,很好奇萧雅这三个月究竟有了多大的提升。

萧雅只是竖起三只宛若春葱似的指头在张小邪面前摇了摇。

“指玄三品?”

张小邪略带惊讶疑惑,萧雅面若桃花笑意盎然连连点头。

张小邪在暗暗惊惧萧雅的资质同时,也暗暗恼火自家怎么迟迟不攀升入道,哪怕最最小的指玄从一品也行啊。之所以急切相见陈道宗,也是真心想问一句这天道怎么个修法?

对于萧雅三月苦修入三品的神速,最吃惊的还是江文雀。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只知道苦修苦修再苦修的五师兄,这一次算是受到了打击。

萧雅这三个月也确实闷的发慌,一出关喋喋不休只欲将天地说个遍,连身侧一向沉默寡言一副对俗世产生不出任何波动的江文雀都忍不住耸了耸眉头,更别提更近的萧圣宇和文十道。唯独张小邪稳若泰山一动不动,说是习惯,倒不如说是放牛放出来的淡然。

二师兄三师兄暗暗竖起大拇指,随后不着痕迹的朝着另一侧移动了几分。

萧雅则美目秒转见张小邪心不在焉,便一指屋外大雪说六师弟要不要来个暮色赏雪?

张小邪看了看昏黄灯火下几道摇曳身影,点了点头。正好心情有所莫名郁结,出去散散也不失是一件好事。只是刚刚起身抬脚,没由来的神色一阵朝着文十道和萧圣宇急吼一句‘什么老白?’

萧圣宇和文十道在一侧吃边聊,蓦然间被张小邪这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给震了一下,四目相交同时面带疑惑,连带着江文雀也猛然抬头四下张望不明所以。

“六师弟,这两日我见你心神不宁,怎么连听出来的话都变了道?我和你三师兄可没说什么老白。莫不是对老白那饭菜惦念了?”

萧圣宇敦和一笑。

对于这个六师弟,他也是打心眼里喜欢。虽然看不透,可谁还没几个自己的**?估摸着是和老白处久了,一段时间不见有那么一些个想念。

文十道似笑非笑,暗叹一口气,竟也有几分想念老白那等佳肴来。

萧雅则跺了跺脚,俏目含煞。问了句六师弟你要不要赏雪。

江文雀屁股挪了挪,距离萧雅更远了几分,生怕那一丝无名小火浇到不该浇的地方,连屋外绵绵大雪也灭不掉。

萧圣宇咳嗽一声故意不看,文十道同样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立刻藏起来。

张小邪直接一屁股坐在两人边上,若有所思的回了句不去了,和大师兄唠唠嗑。

萧雅怒哼一声旋即可怜兮兮,结果见师弟师兄一个个都看也不看,无名怒火冲天而起,转身而去,当真有那么一丝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味道。

萧圣宇抬头瞥了一眼自家妹子离去的潇洒身影,暗自嘀咕一声月黑风高天寒地冻的赏什么雪,当真是闲情雅致到了无聊学那些世俗才子公子皇子的雪月风花?只不过萧雅一走几位也自然乐得清闲聊的更开。

文十道则朝着翩翩然离去的身影砸了咂嘴,说了句四师妹什么时候闭关把这等执拗乖戾的脾性给顺带闭了才好,接着朝着萧圣宇说了句二师兄继续。

萧圣宇若有所思暗暗清了清嗓子,朝着身侧的张小邪瞥了一眼,见他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没由来的正襟危坐一展作为师兄的派头。

“呵呵,今儿个我下了趟山,听江湖上的武夫传,说是白帝城出了一场决斗,整个白帝城的城墙直接被毁了一半,天下高手无不动容。”

“听说是排在天下第三的白衣玉箫魏白宗和一个不知名的拿着烟斗当神兵的白衣老头在剑楼之巅上打了一架。整整持续了三个时辰,啧啧,当时那场面,说是波澜转阔,险些个连白帝城第一楼剑楼连根拔起。”

“结果如何?”

文十道再度喝了口酒,打了个酒嗝越发的兴致勃勃。

张小邪眉头一挑没由来的心神不定,江文雀听得起劲也挪到了边上放弃潜修入道。

萧圣宇深吸口气,凝神看了看窗外夜色下的皑皑一片,似乎当真看到了那三日前的一场决斗一般,悠悠叹了口气。

“听说那魏白宗最终胜了半招,以成名绝技‘碧海潮生’赢了白衣武夫。奇怪的是,传闻那白衣武夫用了符篆一道。可这天下间,论符篆,除了三大道门,又有谁会?我龙虎山当年号称千年符篆天下无人出其左右都日渐式微,武当、华清也没听说有哪位和白帝城的魏白宗有当着天下人打架的气魄,何况还是一个闻所未闻的老头?”

文十道酒意来临陡然心血**说了句难道是我龙虎山的?

江文雀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萧圣宇暗自苦笑。

龙虎山当真有那等高手,也不会落寞到连三大圣山的地位都快要保不住。何况拧着指头算来算去龙虎山也就那么几个人。

但当真算来算去时,萧圣宇猛然站起神色不定朝着膳堂后门厨房看了一眼。

龙虎山那个一直古里古怪不明背景不清师门的驼背老白,平日大半时间里不都是披着白衣抽着旱烟方圆十里地的转悠么?可山里那位驼背耳背还缺了一个门牙,没事抽烟做做饭,除了腿力见长耐力惊人又怎么会千年符篆道?但一念及前几日灶膛古怪烧火棍,他还是没由来的一惊。

几人被萧圣宇这等突然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不明所以。

张小邪却面带一丝悲凉,双拳紧握。

他抬起头,只问了一句老白死没死。

无论是正自犹豫那白衣持烟斗的武夫究竟和山里那位有几分搭调的萧圣宇还是酒意熏天但自认为道心稳定的文十道,都同时流露了一丝淡淡不安。

萧圣宇强自一笑摇头说着是巧合,紧接着拍了拍萧圣宇的肩头道:“小师弟你莫要激动,那白衣武夫的身份你我都不知道,只不过是我们在这里胡思乱想。再等些日子,春暖花开,老白也差不多回山了。”

张小邪只是盯着萧圣宇,一言不发。

萧圣宇叹了口气,他知道性格执著的小师弟不打破沙锅问到底是决不罢休,瞥了一眼窗外大雪,只觉得一阵莫名凄冷。

“听说,后来从剑楼上只走出了一个吹箫白衣。”

张小邪默然,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忧伤,转瞬间被压在了内心深处。他点了点头说有点累了,便直接起身而走。

萧圣宇三人看着张小邪略显萧索的身影,最终还是保持了缄默。

门外依旧飘着大雪。

萧雅踩过的痕迹早就在风雪中淹没。

张小邪走出两步,朝着高高在上的天师府看了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只觉得这一年的黄昏大雪,竟然异常的迷人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