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通常所说的不干净东西大都是指僵尸或是鬼魂这一类,在我零碎的记忆中,我把能想到可以镇压僵尸的道具全都列在纸上,糯米,黑驴蹄子,红绳,桃木钉,黄符,大蒜。糯米和大蒜在我家拿的;红绳是家里开裁缝店的青儿带来的;桃木钉是春儿去砍倒了一棵桃树,用锉刀做出来的,一人有两颗;黑驴蹄子未能找到,萍娃问我猪蹄子要不要,我说不用了;最后是黄符,我们从殡葬店买来一些符纸,但是不明白黄符上的那种经文是怎么写的,我想用人血在上面写字阳气应该最重,于是我拖过小黑子的手,不由分说在他手上划了条口子,疼得他嗷嗷大叫,在他的惨叫声说,我们用毛笔沾着他的鲜血在黄符上写了个歪歪斜斜的“死”字。到现在我都不明白当时我们为什么会傻到在黄符上写上一个“死”字,那不是自掘死门吗?

那时候哪里管得这么多,在镇压鬼怪的道具准备齐全之后,我们定于第二日下午傍晚上山,自带干粮,在山上歇一夜,第二天清早下山喝“老茶记”卖的鲜豆浆。为了安全起见,我让他们每个人都从家里携带一把顺手的家伙。

我为外我们这次的行动取名为“大胆”,意思是说,只要这次敢去西边山冈的人,回来就是胆大英雄。

第二天傍晚时分,我们按照预定计划,三三两两来到平日钓鱼虾的小水塘边集合。我清了清人数,包括我在内,只有七个人。他娘的,还有四个痨种,吃了我的糖果还放我鸽子,看我这次从山冈上下来,非把他们捆着丢上山冈去过一夜,教训教训他们。我扫了一眼按时赴约的六个兄弟,分别是春儿,青儿,萍娃,小黑子,强子以及唯一一个女孩子芳芳。他们腰间都别着各自从家里带出来的家伙,有榔头,铁条,菜刀,弹弓,竟然还有一把“土匪枪”,就是以前土匪头子最喜欢用的那种小手枪,别在腰间,贼亮贼亮。

小黑子他祖上做过山贼,这枪大概是他的传家宝了。我看这枪挺帅气的,于是用自己手里的气弹枪和他兑换。先开始小黑子死活不肯,后来我许诺回来之后请他吃两块米糕,他这才不甘不愿的把枪给了我。我问他枪里有子弹没?小黑子一脸肃穆地点了点头,不到万分关头,不要轻易使用。

我点点头,带上“敢死队”越过水塘,翻上旁边的一条排水渠,向着西边山冈悄悄摸去。我们不敢走大路,一个不小心被大人们发现了,回去要被揍成床板子。

春儿年纪最大,当先锋,我走在第二,我的后面是芳芳,我很欣赏这个大眼睛女孩的勇气,心中想着要是她再长漂亮点我就娶了她做老婆,可惜现在这个样子,只有许配给小黑子。小黑子战战兢兢的走在第四的位置上,后面依次是萍娃,青儿和强子。强子是我最好的朋友,人长得很夯实,在我们这群童子军里,没人敢和他打架,通常只有他打人的份。他小时侯有次上茅房,被旁边猪圈里**的老母猪撞到了茅坑里,从茅坑里爬出来的强子,二话没说,抓着老母猪就是一顿狠揍,把老母猪揍了个鼻青脸肿,他爸晚上干完农活回来,咦?!我家的老母猪竟然还会川剧变脸?!

因为是沿着水渠走的,所以走得很慢,生怕一个不小心掉进了水渠里。水渠深约两米,以我们当时的个头,这个高度可是相当的高。天色慢慢黑了下来,我们也渐渐靠近西边的山冈,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山冈上的风景。山冈不是很高,有许多散放着的大石头,有些石头十分突兀,跟鹰嘴似的,在那些石头的缝隙里,零星地长着一些松树,风一吹,就开始摇呀晃的,有点像戏台子上的巫婆,长长的袖袍一甩一甩的。太阳正在山冈的那一边慢慢下沉,天上的浮云像一团团燃烧着的火焰,鲜艳异常。

春儿忽然回头说道:“我听老人们说,晚霞红得异常,是预示着有大凶之兆。”

这话说得我心里直犯嘀咕,因为我爷爷也这样对我说过,不过我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都是这死春儿,偏偏这个时候说出这话儿,让我心里蓦地打了个突。我看见其他人脸上也闪烁着迟疑不前的神色,为了稳定军心,我冲春儿说道:“你丫的不要乱说,什么凶兆不凶兆的,我们都走到山脚下了,难道退回去?”

小黑子犹豫着说:“明仔,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豁地拔出土匪枪指着小黑子,“八格牙路!信不信我毙了你?”

最小的萍娃吓得大哭起来,搅得我心烦意乱,我说:“都他妈胆小鬼,要回去的现在就滚,省得老子心烦!”

身后的芳芳突然抱着我的腰,“明哥,不管怎样,我都会跟你一起走!”

我心里一哆嗦,“这小婆娘该不会喜欢我吧?”

关键时刻,强子在后面一声怒喝,“既来之,则安之,要是有谁再打退堂鼓,就是公然与我强子为敌!”

粗人的作用就是在这种时候得到体现,强子说完这话,队伍里一片安静,过得片刻,又不徐不缓地向前慢慢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