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西南地区一个偏远的小镇,小镇很小,横七竖八就那么几条街道。街道的两旁都是灰朴朴的砖瓦房,还有不少木头搭建的吊角楼。街道是青石板铺就的,许多地方长满了青苔,一到下雨天就滑不溜叽的,老爷的腿就是有次路滑给摔断的,从此落下了病根。

小镇的东边是起伏的山峦,每当晨曦微露,或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山那一边的云彩就会被渲染的一片火红,像是燃烧着的云海。山脚下是一块块方字形的农田,农田里终年都有挽着裤腿脚辛勤耕作的农民。小镇的西边是荒芜的山冈,怪石嶙峋,和东边的繁忙景象形成鲜明对比,有点“东边太阳西边雨的感觉”。

我曾经问镇上的老人,为什么西边那么荒凉。镇上的老人支支吾吾,只说是那边有不干净的东西。后来爷爷骂了我,叫我别多管闲事,并不许我去那片荒芜的山冈,关于对这个山冈的许多疑问也就渐渐地被强压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忘掉了。只是心中隐隐还残留着一个疑问,那就是山冈那边到底有什么不干净东西?

这个疑问在我长到八岁那年变得愈发强烈起来,终于在一个夏日的夜晚,我召集来了一帮小兄弟围坐在院子里,问他们有谁敢跟我去西边山冈。话音刚落,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我看见他们的脸上写满惊诧,我知道这镇上的大人都不准自家的小孩去西边山冈,并且危言耸听地说谁要到了那边,一定被妖怪捉了去,再也回不来了。据说以前镇上有个小孩,瞒着家里偷偷跑去耍了一圈,回来被大人发现了,打了个半死,锁在柴房里闭门思过。第二天早上打开柴房木门的时候,发现小孩死在了里面,七窍流血,全身长满惨绿惨绿的斑点,死状非常恐怖。当时这事儿惊动了市公安局,上面派了调查组下来,大批记者也来了,甚至连当时市里最好的医生都来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楞是没有查出个所以然。这事情后来被封锁了,公安局的档案上也没有这条记录,因为这烂事儿诡异的离谱。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去西边山冈的那条小路都被挂上了警戒线,由于没有警察看守,过得没多久,那条红白相间的警戒线都不知被风沙刮到哪里去了。

在这寂静的夜晚,忽然想到这个传说,我的后脊背也在嗖嗖发凉。不过去西边山冈探险是我的提议,所以我即使害怕也不能退缩,否则以后还怎么指挥这些小兄弟。当时我在他们中间是挺有威信的,因为我家开着一间挺大的干货铺,铺子里什么都有,当时看来很贵重的鲜参,莲子在我家不过是一般的补品,时不时地就会炖上一大锅,吃得我直反胃。我妈说我生在阴年阴月,身子骨虚,需要多吃点开阳的东西。阴年阴月具体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明白,反正在这种偏远的地方,就认为这是带凶兆的命相。

见院子里没有人说话,我把声音提高八度说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下塘捉鱼,上山大鸟不是都挺积极的么?怎么今儿个一听要去西边山冈就都成了霜打的茄子了?”

一个叫青儿的支吾着道:“但……但这不是捉鱼打鸟呀……”

我眼珠一转,想起一句俗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于是我从家里搬出一个瓷坛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各种糖果,那是爸爸去城里出差带回来的,放在家里一直舍不得吃。

我把瓷坛子重重地放在地上,打开盖子,抓出一大把糖来,“兄弟们,今儿个谁敢跟着我去西边山冈走上一遭,回来就能吃上一颗甜滋滋的糖果!”这场景有点像旧社会的军阀头子,手里抓着一大把铜钱,鼓舞士兵上战场。

一听我这话儿,好几个胆大的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一个叫春儿的男孩子站了出来,他是这里面年纪最大的,十四岁,高高瘦瘦,皮肤黝黑,站在黑暗里就像隐形人。他看着我手里的糖果,咽了口唾沫道:“要是你给我两颗,我就跟你去!”

我现在是光杆司令,正巴不得有人加入我的阵营,于是拍手道:“没问题,还有谁要去的?”

“我!我!我!”又有三个人举起了手。

我看了看人数,还是觉得有点少,毕竟年纪小,心里还是有些胆怯,于是我继续鼓舞剩下的人,并开出很优惠的条件,只要跟我去西边山冈的,立马就能吃上一颗糖果。这下子,几乎全部的人都把小手举了起来。

我点了点人数,差不多十一二个,这下子心里塌实了不少。在他们争相吃完糖果之后,我开始部署我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