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整了整道袍,向送到港口来的荀明赞打了个稽手,道:“荀道兄,请留步。”

荀明赞看了看他,道:“无心道兄,没想到此番会出这等事,真是多亏你了。”

荀明赞一直昏迷不醒,待他醒过来,只见婆摩罗耶和净海王都已浑身焦黑死在那里,又是吓得牙齿响个不停。无心跟他说,那妖人婆摩罗耶暴起伤人,将他打晕在地,而自己如何奋起反抗,终于让妖人婆摩罗耶伏诛。可惜净海王被婆摩罗耶擒来,未能及时救出,以至于被婆摩罗耶惨杀。说到动情处,无心还挤出几滴眼泪,陪着荀明赞痛哭。荀明赞这人本事不大,倒是忠心耿耿,抱着那女子尸身回去好生安葬。只是国不可一日无主,净海王苗裔已绝,无心劝他代理净海王之位,荀明赞想了想便也答应下来。

为了感谢无心拔刀相助,荀明赞给蓬莱号补足了补给,桑九二等四个死去的水手也赔付了一大笔抚恤,无心自己也受了一堆银子。虽然没有一千两,不过一二百两总是有的,他乐得眉开眼笑。陈耠现在还没完全康复,只是荀明赞上船的话,陈耠看到了恐怕会误以为他就是秦明容,所以无心让荀明赞在港口留步。荀明赞倒也不多客套,就在港口与无心告别。

蓬莱号缓缓驶出了港口。无心看着港口荀明赞和那些从人的身影越来越小,忽地叹了口气。他以净心咒封住荀明赞身躯,秦明容此人已然不复存在,但单马锡国小力薄,荀明赞这人又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将来若有机会重来,这个小小的国度只怕已不存在了。

他越想越是沮丧。秦明容和那女子净海王都非等闲之辈,可这些人总心术不正。偏生心术甚正的荀明赞又如此无能,上天真是作弄。这时莎琳娜走到他身边,道:“无心,船上风大,下去吧。”

无心笑了笑,拉住她的手,突然想起了什么,道:“莎姑娘,你那时看了我半天脖子,是不是在看我有没有被她咬过吧?”

莎琳娜微笑着点了点头,也不说话。无心却苦着脸,道:“若是你当时发现我脖子上有伤口,会怎么办?”

莎琳娜伸出手掌,轻轻在他脖子上一砍,道:“当然是一刀砍下你这油嘴滑舌的异教徒的脑袋。”

她话中含笑,但眼里却带着欣慰,当是庆幸无心没被咬伤,他这颗异教徒的脑袋不至于真个被砍将下来。无心一把抱住她,笑道:“好哇,你砍下我的头,我就是飞头蛮,天天跟着你!”飞头蛮的故事也是小汪跟他说的,说这一带有一种飞头蛮的野人,晚上会把头飞出去,早上方才回来。他听了甚觉奇异,顺口便拿来与莎琳娜调笑。

他们在船上说笑,远远的,在港口上,荀明赞看着蓬莱号远去,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对左右道:“我们回去吧。”

他是国师,又是代理净海王,旁人自无二话。一行人回头向净海王府回去,对那些人来说,以前那个女子净海王每天不是深居浅出,就是要骑象到山里打猎,一打猎便半天不见人,眼前这个国师爷却要安静得多,更好侍候。只是他们谁都没有发现,荀明赞眼里带着的一点笑意。

那是种有些阴森,也有些快慰的笑意,仿佛经过千辛万苦,大愿终于得偿。如果无心看到的话,他一定知道,那并不是荀明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