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炎不知道去了哪里,好在宴席开了之后,他还是回来了。

看着父亲牵引着一身红妆的陆颖拜天地,枫红鸾心里说不上的不舒服。

她强忍着,脸色却依旧难看。

不过倒是这份难看,更让人以为她和枫城的关系十分的糟糕。

拜完天地,不知道哪个人先了哄。

“右相,也不是娶新媳妇了,新夫人长什么样,叫我们饱饱眼福吧!”

顺着声音望去,是以前他父亲的麾下,同她父亲很是要好。

枫城笑的憨憨的。

“这于理不合,于理不合,现在挑开头巾了,像什么话!”

“就看看,能够迷倒我们右相大人,必定是貌美无双啊!”

那人虽然是坚持,不过显然的是开开玩笑而已。

枫城自然是不会生气,笑容更为憨厚:“兄弟,要看,明天自己来我府上看个够吧,这会儿,可别把陆颖给吓到了。”

枫城的呵护,让枫红鸾心底很是难受,似乎,枫城不仅仅是要负责那么简单。

“好好好,那明天,我可就不请自来了。”

玩笑有尺度,这一两句,无伤大雅。

司礼官已经唱到了“送入洞房”,枫城牵着陆颖,往里走。

走了没三步,冷不防的冲出一个孩子,跳起来调皮的一把撤掉了新娘子的红盖头,甩着盖头欢快的转圈圈:“哦,哦,新娘子,看新娘子喽,都来看新娘子喽。”

全场顿然安静下来,只有一个美艳的妇人,惨白着脸色匆匆跑出来,一把抱住了扯了红盖头的小娃,一巴掌就冲着小娃的屁股落了下去:“叫你调皮,叫你调皮。”

小孩委屈的哭闹起来,大家却没这个心思去的看那孩子,趁着机会,往新娘子身上瞄。

显而易见的,有几个人眼中,露出了几分失望的神色。

外头不是说是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吗?

怎么,眼前这女子,看上去好说也有三十大五了,虽然生相还算不赖,可是和外头传的风华正茂的美娇娘也太有差距了。

原先以为右丞相不惜和女儿决裂也要娶进门的,必定是和原配夫人一样温柔陷阱,美艳动人的女子。

再不济,也得和那二夫人一样,端庄雍容,美丽华贵。

可眼前这新娘子,涂脂抹粉甚浓,看上去俗艳的紧,就算是五官轮廓还过得去,但总归是与传闻差了许多。

枫城似乎并没有发现大家的异样,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新娘,第一反应就是赶紧上前挡住了调皮小娃母亲的手,宽宏大量道:“不碍事不碍事,不要把孩子打坏了。”

那妇人一脸惨白,眼看着就要哭了:“右相,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教子无妨, 是我家教不严,右相大人若是要责罚,就罚我好了。”

看来,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家夫人,大约是哪个小官妻子。

枫城平易近人,笑的宽容:“哪里哪里,小孩子都这样,我家红鸾小时候也这般调皮。老弟,这下,可把你嫂子好好看看吧,明天也省下我家一顿饭了。”

心头忽然一暖,鼻子瞬间泛起一阵酸楚,眼泪就要夺眶而下,索性,泓炎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她才能依旧端着一副冷漠的高高在上的态度。

枫城自己却浑然忽觉,还很慈爱的蹲下身,抹去了孩子的眼泪:“想看伯伯的新娘子,这下看到了,好看吗?”

说完,笑意盎然的转身,看向了一身凤冠霞帔的新娘。

一瞬,他的笑容凝滞了。

不是陆颖,居然是她。

眼底一沉,他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那带着孩子妇女,又一副担惊受怕到要哭的表情:“右相大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凝滞在枫城嘴角的笑容,片刻后又回来了,拍了拍小娃娃的肩膀,从小娃娃手中取过红盖头:“没事,没事。”

起身,一步步走向新娘,虽然他在笑,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笑容里,隐怒蓄势待发。

“送入洞房!”

司礼官再度唱诺,枫城把红盖头盖上了新娘俗艳丽脸颊,硬着头皮,一步步将这个不是陆颖的新娘,牵进了后院。

*

宴席开,觥筹交错。

枫红鸾推说身子不适,没等到枫城来敬酒,提前离席了。

倒是很不给枫城面子,不过现在她也管不了这许多,从新娘子红头盖掉落的瞬间,她就背着一肚子的疑惑了。

怎么会,新娘居然掉包了。

她知道,这必定和泓炎脱不了干系。

马车上,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开口:“怎么回事,怎么不是陆颖?”

她眼底里,泛着惊喜的色彩。

因为那个曝光在众目睽睽下的新娘子,不是叫她生厌的陆颖,而是另一个让她很是喜欢的女子——花三娘。

只是花三娘今天这新娘妆不知道是谁给上的,活脱脱的猴子屁股,太红了,俗气的不得了。

泓炎故弄玄虚:“我怎么知道呢!”

一拳嗔怒的捶在泓炎膝盖上,枫红鸾送了他一个白眼:“不说,好,停车,我自己走回去。”

说着,作势要下车,却被泓炎从身后一把抱住,埋首在她的脖颈之间,讨饶道:“我说我说,大晚上的,大冷天的,你就折腾,让我心疼。”

嘴角一勾,对付泓炎最好的法子,她岂能不知道。

把她放在膝盖上,她的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居高临下女王一般看着他:“老实交代。”

泓炎腆着脸:“有何好处?”

“嗯!”她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心情着实因为看到花三娘的出现而高兴,所以,给的奖励倒也诱人,“若是你告诉了我,今天晚上,我就帮你那个那个!”

“哪个哪个?”他故意戏弄,却换了枫红鸾羞赧的一计粉拳。

“讨厌,烦人,赶紧说你和花三娘这是做了什么?”

“呵呵!”她迫不及待想知道,他却使坏的非要她亲口说出那些羞人的话。

“那得你先告诉我,是哪个哪个?”

“你……”她挣扎,“放我下去,不说罢了,我自己走回去。”

方才这威胁还有效,可现在,身子被他牢牢的禁锢在怀抱中,甚至,他的一只大掌,已经隔着她的衣衫,有意无意的,在她柔软的某处,来回摩挲。

身子滚烫起来,她面红心跳,这是在路上啊,外头还有车夫在赶车。

“放开!”压抑着的娇吟,她嗔一句。

他的动作,却更为大力了,脸上,一脸促狭:“乖,告诉相公,是哪个哪个。”

偶尔他总是这般“下流”,但都是关起门来在家里,如今,可是在路上。

他不依不饶的,动作越发的叫人羞赧。

大掌,甚至顺着她的衣领,揭开她第一第二颗盘扣,一下下撩拨着的她精致的锁骨。

指尖的,比她的肌肤还滚烫,一小片的接触,都几乎能将她的身子灼烧起来。

娇嫩身体,在他熟稔的撩拨下,激了一层层鸡皮疙瘩,尤其是那手指,顺着锁骨,勾勒着她的肚兜边缘,一点点往下的游离的时候。

她已经是娇喘连连,星眸微醉,面色酡红了。

而他,喉结涌动,从最初促狭的逼问,到此刻,显然也被点起了火,烧的浑身滚烫,尤其是某处,更是好像要涨碎一样的痛楚。

“坏东西!”

终究,是他先投降了。

咬着她的耳朵,力道让她微微发疼,那已经到达了她娇柔之处的大掌,从她衣服里,一点点的退却了出来,指尖,残留着她身体的味道和温度。

但是他知道不可以。

他不能在这种地方要求她。

强压抑的欲火,临近奔溃边缘的理智,折磨他,只能咬着她玲珑的耳朵,让自己恢复过来。

退却,身子空虚的紧,他灼热的气息,一口口的喷吐进耳蜗,微微的痛楚,倒更是暧昧。

好半晌,他终于松开了她,脸色比她还红,可见忍的有多辛苦。

“不许撩拨我,知道吗?”

“是你自己……”

“小东西,还敢顶嘴了,看我回家不收拾你。”

他把“收拾”两字,咬的极重。

枫红鸾粉面俏红,抡拳捶他:“放我下来。”

“别动。”他咬牙切齿,一把按住她的身子,“再动,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去逛妓院了。”

“你敢!”

她杏眸圆睁。

不过旋即莞尔一笑,很是无所谓道:“算了,也行,你去吧。”

这回,换他怒目相视了:“小东西,你惹我是吧。”

“我可没有!”她笑的贼,御夫之术,上辈子她没有用武之地,学了许多结果在凌澈身上,也均无用处。

上辈子的她傻傻的以为是凌澈特别。

如今才晓得,不是凌澈特别,撒娇胡闹宽严并行欲擒故纵都没用。

而是,那个男人根本不爱她。

如果那个男人爱她,大约此刻也会像泓炎一样,在她怂恿泓炎去逛青楼的时候,会露出这般恼羞成怒的表情。

当真是可爱呢!

“呵呵,呵呵呵!”她咯咯轻笑起来,他咬牙切齿,轻捏住了她粉嫩的脸颊,“小东西,好你的,今天爷不高兴,不给你讲花三娘是怎么出现的事情了。”

他一提起,枫红鸾才惊觉忘记了正事,忙松开抱着凌澈脖子的藕臂,边系上被他解开的盘扣,边讨好道:“臣妾下次不敢了,王爷不要生气吗,告诉臣妾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她第一次,撒娇的自称臣妾,尽别有一种暧昧滋味。

泓炎心情大好:“给爷笑一个。”

枫红鸾恼了,得寸进尺是吧!

可秘密在泓炎口中,她也只能委曲求全,扯了一个干干的笑容。

泓炎摇摇头:“爷要甜美的笑容。”

“你也不怕腻死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没个正经。”

“快甜笑个,腻死爷!”

那贱模样,枫红鸾终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他赞许送上了一个亲吻:“乖!”

当真是想捶他一拳,不过河还没过,桥怎么能拆。

“可以说了吗?”她撑着甜甜的笑容,扑闪着大眼睛看着他。

“嗯!”泓炎稍许收拢了一些贱贱的笑容,徐徐的,将事情的始末全部告之了枫红鸾。

直把枫红鸾听的,瞠目结舌的。

原来,花三娘居然早就和泓炎“勾搭”上了。

泓炎一直瞒着他,就是要给她今天这个惊喜吧。

是挺惊喜,她甚是讨厌陆颖此人,不过惊喜之余,却开始担心。

今天她父亲的洞房花烛夜,该不会出现什么血腥暴力事件吧。

*

枫红鸾的担心其实是多余,枫城从来不打女人。

不过枫城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枫城不打女人,不代表花三娘不打男人。

这个洞房夜,注定鸡飞狗跳。

枫城喝的酩酊大醉才回来,一回来,不停喜婆说什么,就把人赶出了洞房。

倒是让人以为新郎官迫不及待要洞房呢,不过这态度也着实恶劣了些。

喜婆们悻悻的在门口站了会儿,揉着被枫城推搡疼了胳膊,小声嘀咕抱怨着离开了。

“没想到右相大人年纪不小了,还这么猴急,真是的,喝的熊醉,疼死个人,真是个领兵打仗的,我这是识趣走的快,不然可不给捏成粉渣渣了。”

回头,看一眼婚房,虽说是抱怨,不过想到枫府给的那些银钱,又裂开了嘴。

“好好洞房吧,最好多娶几个,我就多赚一些,果然是右相,阔绰,阔绰。”

好好洞房!

谁能知道,如今洞房花烛夜里,会是这般景象。

繁复的凤冠霞帔,压的花三娘脖子疼,成亲,原来是这么累的事情。

盯着这十多公斤的珍珠银凤冠,只不过的两个时辰,她差点都要背过气去。

要不是的想着一辈子就这样一次,她真恼火的要把脑袋上的东西揉成珍珠粉。

好容易,一颗娇羞的心,等来了枫城。

按着接下去,就是挑喜帕,喝交杯酒,脱衣服下“铁头”睡觉了,她哪里想到,枫城进来后,她足足端着耐心等了 一盏茶的功夫,结果响起的是枫城均匀起伏的鼾声。

“你个老家伙!”

花三娘没恼火,只是手痒,一拳,看着枫城的大腿就揍了下去。

不重,可着实不轻。

枫城嗷嗷大叫,吃力的睁开眼睛,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大吼一句:“谁,谁偷袭本将军。”

“将军,将军你个屁,起来,挑盖头,喝交杯酒,不然,老娘我今天就将你军,让你满盘皆输。”

酒是因为痛楚醒了一些,不过枫城的神智依然有些的混沌,看着眼前盖着红盖头的女子,他笑嘻嘻扑过去,一把抱住:“慧茹,慧茹,我终于娶到你了。”

“滚!”

“慧茹,我爱你,慧茹,你和我一起吃尽了苦头,我会好好对你,慧茹,哎呦,慧茹,你不要掐我啊,哎呦好疼,慧茹慧茹好疼好疼好疼。”

“你个老家伙,你是存心要气死我是吗?给我抬眼看清楚,我是谁。”

花三娘说着要去撩自己的红盖头,转念却又停住,这只手把住了枫城的手,拇指和食指压住了枫城的拇指和食指,捏住红盖头,一拉一扯,然后,大声道:“你自个儿给我领进洞房的,比自个儿给我揭的红头盖,枫城,老娘我没这个脸给你丢,这个枫夫人,老娘是坐定了,你最好给我乖点。”

枫城傻兮兮的笑,忽然扑过去,抱住了花三娘的,对着花三娘的猴子屁股就啃了下去,一口一口,亲的起劲。

花三娘身子僵了,一动不动。

半晌,有一只大掌,胡乱的开始拉扯她的衣服,她的身子更是僵硬,任由那只大手为所欲为。

只是,那大手也忒笨,她都等的心急了,扣子才开了一个。

猛一把,推开枫城,她大吼一句:“废物,老娘来。”

粗犷的劲,把眼前枫城怔了一下,旋即又一脸迷迷醉醉,晕晕乎乎的样子,往**一躺:“来吧!”

花三娘可不扭捏,也不客气,三十多年的身子都让枫城拿去了,第一次痛的她尖叫,第二次,她还不得好好享受享受。

三下五除二,却掉了所有衣衫,她一个熊扑,倒在了枫城身上。

不过,下一刻,却被枫城结结实实的压在了身下,她还来不及说句“这回你可别弄疼我了”,就陷入了一阵昏天暗地的眩晕之中。

隐约中,她只含含糊糊说了一句话:“哎呦妈呀,第二次,滋味还真不错。”

她可能没发现,身上那个动作的男人,眼角,微微抽搐。

*

枫红鸾见到陆颖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清晨了,陆颖的花轿,半道儿被掉包了,自然是泓炎和花三娘的功劳。

昨儿夜里泓炎就交代的清清楚楚。

他其实早些日子就开始打听花三娘下落,因为花三娘告辞那天,他和枫红鸾在为峰阁外头听见花三娘警告枫城的话,知道花三娘若是晓得枫城娶亲,必定会来闹场。

不过花三娘迟迟未曾出现,大约是她近日甚忙,或者在遥远之处,根本不知京城消息。

这种江湖人士,云里来雾里去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又不喜打听朝廷事,枫城成亲也不过是纳妾,除了京城之中,谁人会关心枫城纳妾的事情。

所以泓炎一直在找花三娘,事实上他虽则开导枫红鸾不要担心,陆颖未必是个坏人,可是暗中调查这个女子,却发现她怀孕怀的蹊跷。

买通了陆颖的丫鬟,听闻陆颖来京城后还来过一次葵水,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是在上京后怀上的。

而他日夜派人跟踪枫城,却从没见过枫城在别苑过夜。

即便过去,也就是去坐坐就走。

而且枫红鸾说过,陆颖是他父亲从营帐中带回来的。

也便是说,这孩子,若要有,也是枫城凯旋之前就有的。

回京后的枫城,忙的连枫红鸾生病了都顾不上来看,别说陆颖了。

左右思量,不管枫城回京后到底有没有同陆颖同房过,枫红鸾不喜欢的,他也不会喜欢。

所以,在花三娘风程仆仆的杀上京后,他就同花三娘策划了这一出掉包计。

自然,婚礼上那个不知道是谁家夫人和谁家孩子,也是泓炎找来的。

难怪,枫红鸾看着眼生的很,如何也想不起来,这到底是哪个大人的家眷。

泓炎运筹帷幄,如今生米煮熟饭,若是枫城当场戳破,倒是还有一丝挽回余地,毕竟谁都知道枫城娶是个叫做陆颖的年轻姑娘,枫城只消道出花三娘非他要娶的女子,是有人掉包了便可。

不过枫城却选择默然接受,这样的态度,倒是让枫红鸾,心底小小贼笑一把。

看来,父亲对花三娘,也并非全然无情。

若是当众指责弄错了新娘,是要至花三娘于何等难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