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第几个日子,那聋哑丫头下来送饭的时候,外头几道阳光照进了地窖,阴冷潮湿的地窖中,多了几分带着寒意的光线,照的他枯瘦的容颜,更为惨白,见到有人来,他猛然一把扑过去抱住来人双腿,不住哀求:“请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求求你,放了我吧。”

来送饭的,正是枫府厨房烧火丫头清尘,但见她不为所动的拨开了凌天恩,放下了饭篮子,便顺着阶梯往上爬。

“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难道忘了,清尘听不见吗?即便她喊的再是歇斯底里,对于清尘而言,都只是一片死寂。

眼看着清尘要离开,他发疯一般,冲上阶梯,坐着最后的挣扎努力,想要逃跑。

清尘却是早有防备一般,在他出地窖口的那个瞬间,死死锁上了地窖门,当阳光再度被阻隔的那刻,凌天恩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地窖口,清尘眉心微微一紧,眼里,几分犹豫,良久,终于还是转身离开,却不是回厨房,而是往凌府大门去。

*

枫红鸾没有想过清尘会来找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清尘来找她的目的,居然是这个。

“小姐肯定想知道,凌天赐那孩子为什么誓死都不肯供出是谁让他做伪证的。”

她对枫红鸾比了下手势。

枫红鸾大为吃惊,也用手势问道:“你是想告诉我什么?”

“小姐,我只想和你说,救救那个孩子,再被关下去,那个孩子会死的。”

“哪个?”枫红鸾其实猜到了,她要说的是凌天恩,因为凌天赐,早已经在的刘大人的手段下,魂归西天了,刘大人只同外头报了凌天赐在狱中染上风寒,不治身亡,凌天赐已死,清尘让她来救的人,大概就只有凌天恩了。

果然,清尘比划了一个手势:“凌天赐的弟弟。”

“你知道他在哪里?”枫红鸾也比划着手势问道。

清尘眉心深锁,点了点:“是!”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枫红鸾原本还以为要找到凌天恩,会废些时候,没想到,清尘居然会把凌天恩的消息,送上门来。

“在哪?”

清尘似乎犹豫了一下, 但还是给枫红鸾比划道:“凌府地窖。”

地窖,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凌澈把凌天恩关在那里?不过凌澈到底有些良心,没有斩草除根,杀了凌天恩,如今的凌澈,羽翼未丰,野心未重,要草菅人命对他来说,却是有些困难。

可枫红鸾不会忘记五年之后,凌澈是如何冷艳活活烧死她的。

哼,他没有狠下毒手,诛除凌天恩,那接下来这场戏,就由她枫红鸾来主导了。

想必要是凌天恩知道自己被关押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恨意,呵,不用枫红鸾挑拨,凌天恩都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吧!凌府地窖,若是她记得没错,就在柴房后面,今日,已是二月二十,凌澈,你的死期将至。

清尘并未逗留多久,走的枫府后门离开,枫红鸾亲自送她过去,枫红鸾虽然不知道清尘为何要来向自己汇报这个消息,不过有些事情,她不想累及无辜,在清尘将走之时,伸手拉住她的衣袖。

“凌天恩,我会救,但是我救出他之后,他会做什么我不好说,清尘,我知道你老家还有一个母亲,这几日,不妨回家照顾老母。”

清尘清澈的目光中,闪过几分难过,良久,点了点头,似乎在感伤悼念什么?

这样的眼光,着实叫枫红鸾有些心慌,莫非,清尘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清尘!”上前拦住了清尘去路,枫红鸾眉心紧锁,“你何以露出这样悲戚的目光?”

清尘抬起头,眼眶中一弯晶莹泪水,比了个手势,着实叫枫红鸾吓的不轻:“小姐,清尘其实懂读唇语,有些场合你们说话从来不避讳清尘,但是清尘都听的清楚,我听到小姐和丫鬟说破坏夫人板凳的事情,我也听到少爷和夫人说要报复凌家的事情,甚至于那天小姐刺伤夫人,别人认不出是你,我从来耳聋嘴哑,眼睛却十分清亮,一眼就看出来是小姐你的身影。小姐与我家少爷和夫人,奴婢知道,面上安好,背地里却早已经失和,甚至彼此想要至于对方死地,清尘耳聋心不聋。”

所以,清尘明明知道,枫红鸾救出凌天恩的目的,绝对不是菩萨心肠发作那么简单,而是要对付凌府,甚至至凌澈和凌母于死地,即便这样,她也还是将凌天恩的消息透露给她是吗?

为何?清尘分明是凌府的人啊。

清尘的心,果是如同明镜一般,只通过面相,就可以把旁人心思看的一清二楚,枫红鸾眼底的吃惊, 她明白所谓何,从荷包里,掏出了一枚小小的铜钱,送到枫红鸾面前,铜钱是普通铜钱,唯独不一样的,是铜钱上系着一根五彩的流苏彩绳。

枫红鸾不知她要作何,但见她比划了一个手势:“小姐还记得这个铜钱吗?”

凝眉,仔细一想,没有任何记忆,枫红鸾摇摇头。

清尘继续比划:“若是问奴婢凌府和小姐二选其一奴婢会选谁,就因为这枚铜钱,奴婢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小姐你。小姐可还记得,十二年前,奴婢穷困潦倒,偷窃了一个馒头,摊主追打了奴婢一条街,把奴婢打的半死不活,是小姐你路过,帮奴婢痛斥店主,并且给了奴婢一枚玉佩,玉佩下,缀着这个铜钱,小姐让奴婢拿了去换钱买吃的。你还说让奴婢去医馆治病,如果玉佩不够药费,只要说记着枫府小姐的帐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