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在后院院墙,枫红鸾寻见他的时候,他浑身湿透,发丝冻结成了冰,抱着身子瑟瑟发抖,看到枫红鸾,他有些泛着青紫的唇瓣,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我就知道你会来寻我。”

他虽然在笑,但因为寒冷而颤抖的嘴唇,却叫枫红鸾心疼的不能自已,眼泪断线珍珠一般滑落。

他伸手,冰凉的掌心抚上她白皙的面庞,指腹温柔的揩去她滂沱了一脸的泪水:“别哭。”

再也不顾上什么礼义廉耻,再也顾不上什么对爱情的透彻理解,如今枫红鸾只知道,她喜欢眼前这个男人,很喜欢,很喜欢。

扑入了他的怀中,她压抑着声音,低沉的哭泣。

这次,她主动投怀送抱,却换他主动推开了她:“会着凉的,你赶紧回去,我也要回去了,我若是再不回去,会出乱子。”

说着他便要起身,只是方一站起来,便是一阵巨大的眩晕,高大的身子,终因为体力不支,轰然倒地。

“泓炎,泓炎……”

“泓炎,你怎么这么烫……”

“泓炎……”

*

红鸾阁,薄荷香丸散吃一阵阵淡淡袅袅的芬芳,床榻边上,燃了三个火炭盆子,屋子里,很安静,静的只听得见火塔盆子噼噼啪啪的声音,偶尔,从**传来一阵嘶哑的咳嗽声。

垂着粉色帐幔床榻上,躺着一个男人,面色有些苍白,额上贴着一块白色的棉布,脸上是一层薄薄的汗珠。

熟睡中的男人,呼吸沉重,五官轮廓俊逸的如同刀削一般俊美,偶尔因为难受蹙起的眉头,都叫人心动。

枫红鸾从未想过,自己的床榻上会躺个男人,更是没有想过,这个男人会是晋王。

他发烧了,不知道是怎么从太庙跑出来的,把自己弄的如同一只落汤鸡一般。

他的身子滚烫的厉害,枫红鸾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给他换下了湿衣衫,把屋子里的火炭盆子,都挪到床边,烧水拧帕子给他降温,她想去喊大夫,可又怕惊动的了别人,她不是顾念自己声誉,只是怕皇上知晓谎言偷偷出逃的事情。

已是五更天,她已经打定主意,若是他烧还高温不退,无论如何,她也要去请大夫。

索性,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照顾,加上他身底本就强壮,高烧算是退下,只是偶尔几声咳嗽,还是牵动了枫红鸾的心。

坐在床榻边,端详着他熟睡中沉静的容颜,退却了平素里所有的光环和色彩,如今的他,平凡却更让枫红鸾着迷。

她生平爱过一个男子,那便是凌澈,换来的结果,是烈火焚身,她以为自己已不会爱了,可是这个“以为”,在今天晚上,彻底的亏崩瓦解,眼前的男子,别人看到的或许是荒诞**奢,掳掠妇人,残暴不仁,但是在她眼中,泓炎不过就是个顽劣了一些孩子。

什么荒诞**奢,无耻下流,掳掠妇人,残暴不仁,这些传闻,至少枫红鸾从来没有真正的在泓炎身上看到过。

她看到的,是一个对她痴心不二,至死不渝,非她不娶的痴情种子。

即便他真的是传闻中地狱罗刹一般的男子,枫红鸾此刻心中却也是万分的笃定,是神是鬼,她都要亲自到他的内心走一遭。

“咳咳咳!”他又咳嗽了几声,枫红鸾忙伸手给他顺气,柔荑抚上他的额头,神色中颇有些如释重负,烧总算是退了。

起身,看着外头天色,再过不了一个时辰,整个皇城都会苏醒,泓炎说了他是从太庙逃出来的,如若再不回去,会不会酿成大祸。

皇上虽然疼爱泓炎,但是关押泓炎强逼泓炎迎娶大将军女儿这个举动,分明的,对于皇上来说,泓炎虽是胞弟,却也不过是个政治工具,泓炎的婚姻,注定和怀王一样,由不得自己做主吗?

若是皇上坚持,泓炎定然没有反抗余地,真的可能如他所愿,等个三年,等到六王爷长成再迎娶大将军之女吗?

三年,她可以等,可是她知道,大将军不可能等。

泓炎其实心里也应该清楚,大将军要的,只是五王妃之父的头衔,至于六王爷,不过是个良媛所出,而且太良媛也早已过世,六王爷虽然被封了玄王,但是在众兄弟之中,要靠山没靠山,要权势没权势,大将军岂会委屈自己的女儿,嫁给玄王。

毕竟相较于玄王而言,太后是泓炎生母,皇上是泓炎胞兄,玄王之于泓炎这个晋王,天差地别。

大将军的目的,显而易见,若是他女儿真能顺利成为五王妃,无异于等同他在大将军的头衔上,多了一个皇亲国戚的美名,身份更为尊贵,而且其女儿,约莫也不是朕的要和泓炎结成连理,不过是大将军安排在皇室的一颗棋子。

枫红鸾只是不明白,皇上如此聪颖之人,为何要处处受大将军掣肘,就连泓炎的婚姻大事,皇上都要牺牲进去?

皇上,若非是大智若愚?那便是大将军如今,权势便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翻云覆雨,让皇上不得不忌惮妥协低头的地步了。

想来,虽则大将军昨天才在朝堂上谈起这门儿女婚事,但是想来,暗中,大将军早就和皇上提起过此事,给皇上施加过压力,因为泓炎被关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前,皇上就已经开始说服泓炎迎娶大将军之女,为此不惜将泓炎关押在太庙。

这一个多月,对于生性自由的泓炎来说,无疑是比死还难受的折磨。

而她,还差点误会了他,若是早点让他进屋,许他也不至于高烧晕厥过去。

想到这,枫红鸾心头一阵自责,当真是她不该,对他处处不信任。

门外,有人走动的声音,似乎是留香起来了,枫红鸾微微心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