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啊,你娘亲一直在身边!你娘亲临终前,最遗憾的事情,一是不能看着你长大,还有就是没有得到娘家人的谅解,如果你娘亲在我们身边看着,应该很希望你舅父能够金榜中的,光耀门楣吧!”

枫红鸾微微一笑,心底却是有些咯噔,爹爹这么说,莫不是——

“舅父若是自己有本事,肯定能考上的。”

“你娘生前,爹爹没有什么能给她的,她跟着我的时候,爹爹不过是一届莽夫,家里唯一的家当,就是你祖父留下的那堆不能卖的酒,还有一个你年迈多病的祖母,你娘毅然决然的跟着爹爹,吃苦受累,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却……”

枫城红了眼眶,枫红鸾伸手给他擦拭,他吸了吸鼻子,勉强笑,“……不说这些,徒惹伤悲,倒是叫你也心里难过起来,爹爹想说,你舅父这次科考,爹爹想要帮他一把。”

果然,爹爹是要用私权帮衬韩慧卿。

“爹爹,殿试非同小可,历届选拔,都是经皇上之手,亲自审核,皇上对于选拔国家栋梁,十分上心,你要如何帮忙?”

枫城似乎也还没有想到办法,只是道:“这个,爹爹也还没有具体的法子,反正春闱殿试还早,也不急于一时,你舅父既能中贡士,其才学,必也不容小觑,或许没有爹爹的帮忙,对于这次春闱殿试,他也游刃有余。”

“上次,舅父来找你,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

枫城轻笑一声:“不是,就是上京,过来拜访一下而已,你母亲虽然去了,但是我们总归是亲戚,多走动还是好的,爹爹这边,家遭瘟疫,兄弟姊妹全部都不幸去,你祖父和祖母也相继离开了人世,如此孤门独户,总显清冷,如今有你母亲娘家兄弟亲戚常过来走动来往,家里也添些热闹。”

枫红鸾微微一笑,父亲总是这样宽宏,对凌家如此,对韩家亦然。

当年外祖母狗眼看人低,百般作践父亲,不允许父亲和母亲的婚事。

没想到父亲能这样以德报怨,但是以德报怨没有关系,只愿那些人也能真心改过,感激他父亲便好,可偏偏那些人不识相。

董氏母女,凌家,如今还来了个母家舅父。

且也不愿意多谈这些人,枫红鸾等枫城到这么晚,是有关粮草的问题,想到了一个好法子,想来问问枫城可行否。

“爹爹,官运天定,你也不要过多帮衬,免得落人口实,说你公权私用。女儿在此等待爹爹,其实是关乎上次粮草运输图的事情,想来问问爹爹具体有何打算?”

“此事,我同洛河还有你肖叔叔商量过,不妨来一个将计就计,运送一堆空箱子,从原路线走,引大将军上钩,然后,真正的粮草,来一个金蝉脱壳,走另一条道运走。”

其实,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但是:“爹爹可有想过,按照原先走的运送将士,那可是去送死啊。”

枫城面色沉重,语气却非常的坚定:“这个,我如何没想过,但是我总不能向皇上告发。且不说没有真凭实据,就算皇上相信了,孩子,大将军这个人,你不了解,他定然会来一个置身事外,反正土匪强盗抢劫粮草的事情十分常见,他必定会推的一干二净,到时候,反状告爹爹一个诬告。他毕竟是大将军,手握军机大权,朝中威望又甚高,党羽众多,皇上都有忌惮他几分。到时候爹爹抓他不成,反倒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那爹爹就放任将士送上门去,此次,虽然能躲过大将军的兵马,来个金蝉脱壳,从另一条路顺利把粮草运到,但是下一次呢,大将军一次不得逞,必定知道你对他起了防范之心,行事会更加小心,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女儿私以为,此举,不明智,白白送了将士性命不说,也不能彻底的解决大将军这个隐患。”

枫城有些陌生的看着枫红鸾:“红鸾,爹爹尽不知道,你有如此韬略,和爹爹去年春天走的时候,完全是判若两人,你说的对,大将军是个隐患,若是除不掉,爹爹一辈子都只能东躲西藏,却还不一定防得住他每一次的暗箭伤人。”

“爹爹,眼下最要紧的,不是顺利把这批粮草运送到前线,而是……”枫红鸾压低了声音,“以后每一次粮草,都能顺利的运送到战地的,而要每次都能顺利,大将军这个人……”

看着枫红鸾冷冽的眼神,枫城一惊:“要除掉?”

“是,爹爹,官场仕途,爹爹比我了解,尔虞我诈,所有人都是笑面老虎,勾心斗角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若是妇人之仁了,那就是自寻灭亡。”

“可是,那是大将军!”枫城也知道这一点,关乎枫府和自身安慰,这些事情上,他是绝对不会妇人之仁的,他早就知道,大将军把他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把不得拔掉他,处之而后快,而大树枯死,树上树叶和果子岂能幸免于难,他若是遇难,那就是整个枫府罹难,但是大将军,怎是如此轻易就能除掉的。

“爹爹,蚍蜉撼大树,身弱力薄,自然是不行的,但是那是因为蚍蜉没有找对地方,树之源,根也,就像大将军,他之所以能日益嚣张,能让皇上也忌惮他几分,便是他手握的兵权,在朝里朝外,亲信众多,这些就是他的根蔓,如今这些根蔓龙蟠虬结,才成就了他的枝繁叶茂,本盛末荣。如果能除掉这些根蔓,再是参天的大树,也会枯萎。”

枫红鸾眼底,哪里还有一个小女孩的天真娇柔,俨然,是一个运筹帷幄,深谋远虑的女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