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刀虽然早就厌恶在滴血团的日子,对团中杀手随意杀人、拿钱的所作所为更是不以为然,但话怎么说欧阳来风对他也有养育之恩,再加上与欧阳春儿、胡可情逾手足,此时乍一听说青城山被血洗,怎能不急?

只听王元问道:“我听说当日血洗青城山时,那北刀想是不再山上。”那范兄范六点头道:“江湖传言北刀南剑,刀剑无双,那南剑是江南的南宫世家的庄主南宫剑,这北刀自然就是这滴血团谢天刀了。这北刀、南剑虽然齐名,但据说要论真实武功,那北刀的武功还要胜南剑一筹。”王元道:“不见的吧,那南宫剑十岁就能修习南宫世家的飞云剑法,十一岁扬名江湖,不仅如此,还精通江湖上十数个门派的功夫,当真是了不得啊!”范六道:“可在下也听说那北刀曾独斗西北十二狼,全身而退,生平不曾有一失,这份功力怕是世间难有。”王元道:“那么说这谢天刀的武功是天下第一的了?”

范六道:“就是因为这谢天刀的武功太高,孟老爷子才放出风去,说是这次江陵之会,谁要是杀了谢天刀,那谁就是天下第一了。想那欧阳春儿在孟尝府那里,谢天刀是必然要来的……”王元拍手道:“孟老爷子这一招移祸江东甚是高明,这么一来,不论与那谢天刀有仇没仇,冲那天下第一的名号,也会去找谢天刀斗一斗了。”谢天刀越听心下越惊:这些人号称名门正派,做事好不奸诈?不错,为了五妹就是龙潭虎穴,我也得去。想到此处,只觉再停留一声半刻也不能够,下楼在铁匠铺随意买了把单刀,别在腰间,打听了那孟尝府的去处,决心誓死救出欧阳春儿。

谢天刀行到孟尝府,差不多已经是傍晚时分,漫天繁星,而孟尝府却是灯火通明,大门两边各站一个门童。进去一人门童就看一下那人的拜帖,谢天刀心道:“这样倒不容易蒙混进去。”双足一顿,弹上了屋顶。

谢天刀伏在屋顶,朝下细看。想来是这几日光顾这孟尝府的江湖豪客甚多,宴席摆了一桌又一桌,也不知道屠宰了多少头牛羊。谢天刀悄悄顺柱子溜下房顶。这大院子里鱼龙混杂,谁也没注意他。谢天刀心下挂念欧阳春儿,绕着院子转了几个圈子,东闯西找,哪里有欧阳春儿的影子?

谢天刀心道:“是了,五妹定是被藏在了一个万分机密的地方。若是五妹果真遭受不测,这小孟尝孟云鹤虽然在江湖上大有侠名,我也要杀了他。”心中思量着找个家仆来逼问。前院都是江湖豪客,中得慢慢踱步进了后院。

忽听一人高声喊道:“好枪法!”谢天刀循声望去,见是在后院的东北角围了一圈人,想是有什么热闹可看。圈子当中两人均是拿着长枪,看样子正是在比武较技。谢天刀武功高,也第一等的嗜武之人,胆大心细,这与他能练成卓绝武功密不可分。

人群中两个小伙子长枪舞的呼呼风响,劲风大起。只听一马脸汉子赞道:“两位令郎好功夫啊!”一白发老者甚是得意,说道:“可还入的白发兄的法眼?”那马脸汉子白发一翘大拇指,道:“这就叫强将手下无弱兵,孟老爷子教子有方,不出十年,令郎单凭这路枪法,就可以名震江湖。”谢天刀心道:“满嘴喷粪,这等三四流的枪法就是再练上几百年也只能是庸手,这孟云鹤以一手断魂枪也曾名震江湖,可说是后继无人了。”孟云鹤沉吟道:“依老兄所见,明日这天下第一的名号,会花落谁家呢?”白发笑道:“那还用说?自当非您孟老爷子莫属了。”顿了一顿又道:“孟老爷子恩泽惠及大江南北,早就有小孟尝的美誉,现今再加上那武功天下第一

的名号。放眼天下,要论威望武功,还有谁能与您相比?”孟云鹤双手乱摇,说道:“这可真是不敢当,不敢当。”他话虽如此说,但满面红光,显然也是对这天下第一志在必得。

孟云鹤共有两子,就是适才练枪的两个,大儿子叫孟波风,二儿子叫孟波云。孟波风早已经收起了长矛,说道:“孩儿只是担心这北刀贪生怕死,明日不来府上。”白发道:“断断不会,要知道这江湖上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人物都十分在意自己的威名,何况是这威名素著的北刀?”孟云鹤接口道:“再加上我们手上不是还有一个欧阳春儿吗?”众人都点头称是。

忽听一人道:“孟伯父,我们用这个欧阳春儿来要挟北刀,侄儿觉得不甚光明。”

谢天刀心下一喜,心想:“自我进江陵城一来,从没见过什么有些胆识气概的人物。这位能说出这句话来,不失为光明磊落之辈。”抬眼观瞧,说话的手捧两支长枪,廿二岁上下,做仆人打扮,是个眉目清秀的少年。那少年又道:“侄儿觉得大家不妨直接找那北刀比武,这样真刀真枪的比上一场,对大家都好……”

他话还没说完,孟波云就说道:“世杰不懂武功,还敢妄谈武功?”孟波风等也跟着哄笑了起来。宋世杰这句话确是戳中了孟云鹤的软肋,心中恼怒,哼了一声,转身走了。白发朝孟波云道:“这小子是谁?怎的如此没规矩?”孟波云道:“这是我过世大伯的儿子,一直在我们家赖着……”白发惊讶道:“就是二十年前铁枪王宋云龙的令郎吗?”那少年宋世杰说道:“宋云龙是我爹。”

白发顿时肃然起敬,叹声道:“二十年前,宋大侠一柄铁枪打遍江南无敌手,那是何等的英雄,兼之仁义播于天下。就连我也也受过他老人家极大的恩惠。只是不知道他为何后来突然隐退江湖,现下居然已经仙逝……”

说着悠然神往,似乎又想起了当年宋云龙纵横江湖的场面来。孟波云从来以自己的父亲为傲,最爱炫耀。这时听白发说起自己伯父,言语之间,似乎对伯父的赞许犹在父亲之上,心下渐渐不耐。他虽然与宋世杰是堂兄弟,但他兄弟二人从来瞧不起宋世杰,不但不教给宋世杰武功,还把他当成仆人对待。

宋世杰忆及家父的威名,又见孟氏兄弟取笑自己,知道自己没有武功不免堕了父亲昔日的威名,心下恼怒,将手中的长枪猛的扔出。噗噗两声,都插入假山之中。谢天刀心道:“这一干人中竟然是这个宋世杰的内功最高,为人也正直,大合我的脾胃。”果然白发也道:“宋公子的内功不低啊!”孟波云道:“他就这点内功,是当初我伯父教的。别的一概不会……”

谢天刀不再偷听,展开轻功,转到后院一角,抓了几个家仆逼问欧阳才五妹的关押之处。抓了三个家仆居然还是劳而无功,这一下子激发了谢天刀的怒气,心道:“这批奸诈无耻之辈不知道把五妹藏在了什么机密的地方,我明日就正大光明的上门来找罢了,杀他个人仰马翻,再把五妹救了,也让他们看看我北刀的手段……”想到这里意气勃发,翻身上屋,离了孟尝府。

谢天刀径自回客栈,想到明日定会有一番龙争虎斗,要了一坛竹叶青,几盘子牛肉,狼吞虎咽一顿,蒙头大睡。

次日,谢天刀出的店来,随便买了一张拜帖放在腰间,奔行半盏茶的功夫,远远望见孟尝庄前围了一群人。他北刀的名头虽然响亮,真正见过他的人确少。随手把拜帖递给门童,那门童读道:“北刀谢天刀拜会孟云鹤孟前辈……”吓了一跳,还道是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

睛,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脸色煞白,连话也说不全了。

另一个门童抢过拜帖一瞧,也是脸色大变,跌跌撞撞的奔了进去禀告。谢天刀心道:“我本是怕你这孟尝府有什么机关陷阱,出来了那是最好不过。”退到门前的一座亭子里。只听一人气急败坏的道:“你说的是真的?果真是那北刀登门了?”那门童颤声道:“小人不敢欺瞒大师……”

呼啦一声,门里涌出一堆人,当先一人手持长枪,一头白发正是孟云鹤,在他身后是他的两个儿子,再后边是两个秃头和尚。谢天刀认得其中一个是少林寺的慧明,谢天刀在杨家堡杀杨任时曾会过的。

一人叫道:“北刀在哪里?好大的胆子!”一人道:“那么说这北刀果真没将咱们瞧在眼里。”另一人道:“过会儿见了他,咱只要一拥而上,累也累死他。”又一人道:“不会是假的吧?就咱这阵势,北刀还敢来?”七嘴八舌,乱成一团。

那门童出的门来指着谢天刀道:“他……他自称是谢天刀。”恰巧这时,谢天刀转过身来,群雄人人都瞧清了他的面目,均想:“武功怎样先不说,这人虎背熊腰,双眼之中精芒迸射,像极了燕赵的豪杰之士。”

此番孟云鹤是东道主,首先开言道:“这位壮士可是谢……谢天刀?”谢天刀一抱拳道:“在下正是谢天刀。”一听此言,群雄都是耸然而动:“今个真是见了天下第一的真面目,好歹不枉此行。”要知道这一批人多半与谢天刀并无恩怨,之所以如此热衷于这次聚会。相当程度上是为了一睹谢天刀的风采,也好知道这江湖上的“绝顶高手”的武功到底高到了什么程度。

谢天刀道:“谢某此来,实是对孟前辈有一事相求。”孟云鹤也颇出意料之外,哦了一声,道:“老朽无才无德,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为堂堂的北刀效劳?”他这句话虽然说的谦逊,说到北刀两个字的时候故意把语音脱的极长,意思是你北刀既然天下无敌,还有求于别人吗,不无讽刺。谢天刀故作不知,说道:“晚辈只求孟老爷子能网开一面,放了我师妹欧阳春儿?”孟云鹤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谢天刀,你以为今天是什么日子?”谢天刀道:“晚辈不知。”王元抢着道:“今天是你的死期……”忽的看见谢天刀了凌厉的目光,浑身一颤,后面的话就不敢说下去了。

谢天刀道:“晚辈若是所记不错的话,谢某与孟老爷子并无过节?”孟云鹤道:“不错,你我今日只是初见……”谢天刀道:“既是如此,还请孟老爷子放了我师妹。”沧海派的向大海道:“还说什么废话,我先领教……”话没说完,牛犊一样的身躯竟然远远飞了出去,噗的一声摔在假山上,直跌的的七荤八素。别人竟然连谢天刀怎么出手的都不知道,快刀杨登叫道:“妈的,向大海你搞什么鬼?”孟云鹤等武功稍高的却知道一定是谢天刀出手惩治了向大海,摔了他一,跤只是没看清是怎么出手,想必是一擒龙功、控鹤手一类的功夫,暗自全身戒备。

只听谢天刀道:“谢某早已经不是滴血团里的杀手了,滴血团的事情原是与在下无关。只是欧阳春儿与在下情逾兄妹,谢某就不会撒手不离。况且我师妹年幼,从未杀过人,想来与各位也无深仇。”忽听一人冷笑道:“没有深仇大恨的人就不能杀么?”说话的是少林慧明,他那日被谢天刀打败,一直怀恨在心。慧明又道:“那杨任杨施主与阁下也是没仇怨的了,到底还不是死在阁下的手中?”谢天刀一时语塞,心知以前自己在滴血团里造的杀孽,到头来毕竟要算在自己头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