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纵马疾奔,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眼见正中一处院落,红砖绿瓦,甚是气派。门前站着四名侍卫。谢天刀料想这就是西夏的皇宫了。果然,李瑶瑶下的马来,将手中腰牌交给一名领头的侍卫,那侍卫躬身道:“属下见过非烟郡主。”李瑶瑶将白马交给侍卫,领着谢天刀等进了正门。

四人过了四门,李瑶瑶低声道:“三哥,你瞧着比你们大宋的皇宫怎样?”谢天刀笑而不答,心道:“这皇宫虽然宽大,但与徽宗的皇宫比起来,还是欠了些考究,霸气虽足,少了些诗情画意。”

沉思间,早有人通报皇上非烟郡主到了。李瑶瑶在前,谢天刀、胡可、欧阳春儿在后,进了大殿。欧阳春儿左顾右盼,见文物分作两班,濮王李德明也在其中,正中坐着一位粗豪大汉,一身黄衣,想必就是西夏王了。李瑶瑶跪拜已毕,那西夏王呵呵笑道:“瑶瑶快平身。伯父可有日子没见着你了。”李德明是西夏王的亲弟弟,又是国之重臣,李瑶瑶向来得王后、夏王的喜爱。

李瑶瑶道:“侄女也时时想念伯父呢。”西夏王道:“就你嘴甜。想念伯父,怎么不常来皇宫走走。”

谢天刀见着西夏王虽然粗豪,但凤眼豹目,举手抬足见不怒自威,心想,这一位比之那位满身文气的徽宗皇帝强多了。

西夏王道:“濮王贤弟,你此番给大宋纳贡,可有什么收获?”李德明出列道:“臣弟一路东行。所见大宋百姓大多安居乐业,苏杭之地,物阜民丰,甚是繁盛。”西夏王皱了皱眉道:“那徽宗皇帝,与朕相比如何?”李德明道:“大宋皇帝雅好书画,精于书法。要是论英明神武,与黄兄相比大大不如。”西夏王听了这话,脸上皱纹层层舒展开了,道:“朕早就听说,赵佶从下就玩物丧志,果然如此。”谢天刀心想:“大凡皇帝都喜欢听人奉承,就是这西夏王爷不能例外。不过,王爷的评价也算公正。将大宋交给眼前这个皇帝手里多半要不徽宗皇帝要强。”

在武将的一班里,一铁塔似的大汉出列道:“皇上,臣驻守边关。曾听说,大宋这几年接连遭受虫灾、水患,民生凋敝,国库已然空虚。依微臣的意思,现下我大夏国富兵强,岂能再向大宋纳贡?不如趁此时机,派精兵数万,攻进东京,也让那徽宗知道知道我们大夏国的厉害。”

谢天刀心头一凛,低声问:“这人是谁?”李瑶瑶道:“这位是舒王爷李德方。是兴庆府的禁卫军统领,位高权重,向来与我父王做对。”西夏王沉吟半响道:“濮王贤弟,你怎么看?”李德明上奏道:“万万不可,近几年来,大宋确是逐年衰退,但江南一带富庶,仍不失为天朝上国。若是妄自兴兵,胜负之数实在难说呀。”西夏王道:“那依贤弟之见呢?”李德明道:“为今之计,我西夏该当偃武修文,富国强兵,他日若是果真与大宋一战,也可利于不败之地。”

西夏王道:“朕也是如此想。不日就设一品堂,广招天下武林高手,为我西夏所用,再设文思院,开考试选科制度,但凡有利国利民的贤才,不拘出身门第,均收归朝廷所用。”殿下文臣武将齐声道:“皇上圣明。”谢天刀低声对欧阳春儿,道:“这西夏王比大宋皇帝英明多了。”

李德方道:“昨日皇上答应臣下的事……”西夏王一拍脑袋,道:“对了,我差点忘了。”道:“瑶瑶,你可知道朕让你进宫所为何事?”李瑶瑶道:“伯父你说。”西夏王呵呵大笑道:“那便是赐婚了。”李瑶瑶道:“赐婚?”登时愣在当地。西夏王笑道:“对了,就是赐婚。来呀,宣旨。”李瑶瑶慌忙跪地借旨。

就见从屏风后转出两个锦衣侍卫,一侍卫双

手捧着一个黄轴,展开宣道:“濮王、舒王数十年来,殚精竭虑,功在社稷,为朕之左膀右臂。故朕特赐舒王之元朗勇士、濮王之女非烟郡主共结连理,自此以后濮王、王舒王该当戮力同心,共扶社稷。”李德明谢道:“谢主隆恩。”那李德方身后跟着一个腹背熊腰的小伙子,长相甚是英挺,也跪下接旨,想必就是那舒王的儿子李元朗。谢天刀道:“没成想二妹也要嫁人了。”欧阳春儿却是皱眉不答。李瑶瑶忽道:“伯父,恕瑶瑶不能接旨。”李德明大吃一惊,呵斥道:“你说什么,还不接旨。”

西夏王摆了摆手道:“怎么?瑶瑶你有了心上人了?”李瑶瑶心儿一颤,禁不住朝谢天刀瞅了一眼,计上心来,道:“没有。只不过,瑶瑶曾立誓嫁必然要嫁给我大夏国的第一勇士。”西夏王不怒反笑道:“有气魄,不愧是我皇族的女儿。我大夏有十大勇士,你要哪个?”李瑶瑶道:“那些勇士都是自封的,未必有什么本领。”西夏王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李瑶瑶道:“濮王爷在军中挑选两人,皇上挑选两人,我们濮王府也出两个人,再加上十大勇士,明日在较场比试,谁最终得胜,我便嫁他。”西夏王拍手道:“这个主意好。”

朝李元朗道:“元朗,你可敢应战。”李元朗道:“臣自然敢。不娶得郡主,甘愿让出勇士的称号。”这李元朗从小跟父亲练武,弓马娴熟,也是大夏十大勇士之一。濮王、舒王虽然不睦,这李元朗早却早就看上了李瑶瑶,这才央求舒王找西夏王赐婚。西夏王也有心让濮王、舒王和好,共力社稷,就答应下来。只是不曾想李瑶瑶搞出这一处比武招亲来,西夏国一向好武,他也不便过分阻挠,将李瑶瑶强嫁给李元朗。只得答应下来,但想“虎父无犬子”这李元朗武艺不低,其他大夏勇士大多已经有了妻室,料想也会把这比武之冠让给李元朗,只是多废了些周折而已。他可不知道李瑶瑶心中的另一番计较。

一行人出得皇宫,李瑶瑶噌的一声跃下马来,拽住谢天刀的马缰绳道:“三哥,你这次得帮我。”谢天刀:“帮你?怎么帮?”李瑶瑶道:“你明天帮我教训那个李元朗。”谢天刀道:“我与他无冤无仇,怎好找他麻烦。”李瑶瑶小嘴一撅,道:“我不想嫁他。”谢天刀道:“为什么?我看这位,腰直背挺加上年少有为,倒是个难得的人才。”李瑶瑶道:“三哥,你故意气我是不是?我怎能嫁他。”

胡可道:“李姑娘,要不我替你教训他?只是这么一来,你岂不是要嫁给我了。”李瑶瑶道:“谁要嫁你?”胡可道:“你自然是不想嫁我。但你是不是想嫁给我三哥呀。”李瑶瑶一急,眼泪流了出来,道:“我……我谁也不嫁。”欧阳春儿下马道:“好了,四哥你少说两句。”转头朝谢天刀道:“三哥,既是二妹不喜欢那李元朗,你明天就把那郡马抢来。咱们之间的事还不好办,最差不过我们离开西夏。”谢天刀原是怕欧阳春儿介意,正色道:“二妹,我可只替你教训那个李元朗哦。”李瑶瑶笑道:“你还想做别的吗?想的美。”

次日,谢天刀还在睡梦中就被欧阳春儿吵了起来。谢天刀揉了揉眼睛,道:“不是还早嘛。”欧阳春儿道:“小懒猫,还不起身,快走,快走。”谢天刀答应一声,骑上王府的快马径奔皇宫校场。

这校场方圆数百里是皇家园林的一部分,有山有水,各种设施齐备,向来是西夏武士比较技的地方。非烟公主比武择婿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这些王公贵族都是好事之徒,把不得有热闹看。这会儿,一个个衣冠鲜明早在校场外围了一圈,见李瑶瑶纵马驰来,登时高声欢呼了起来。

十几个武士早就一身披挂

,背弓持戟,身骑高头大马,排成一列相候,那个李元朗也在其中,这么看来只有谢天刀穿着最是随便,问李瑶瑶道:“他们这是比什么?”李瑶瑶道:“比骑射。”

西夏党项一族,不论男女老幼都精于骑射。当地向来有一个习俗,就是比赛骑射。这个骑射也颇为讲究。先让专人用木头刻些兔子、雉鸡、狍子之类的野味,从山溪的上游往下放,而比赛的人便相约着在下游等着,看木兔等野味从漂下来时,便骑着马去用箭射它。在半炷香内射中的便是胜者,没射中的便输了,要下马认输并向胜者敬酒,胜者也需在马上将酒饮了。

谢天刀道:“射箭啊,这个我可不会。”李瑶瑶道:“什么?不会,三哥这可太开玩笑了。”李瑶瑶是西夏人,自己就会骑射,她只道凡是会武艺的都必然会会骑射,万万不曾想到谢天刀不会骑射。

欧阳春儿道:“这回可算差了。”胡可也笑道:“唉,这回李姑娘是不嫁也得嫁了。”谢天刀眼见李瑶瑶小嘴一扁,泪珠又要出来,道:“不过,倒是可以试试。输了,我可没辙。”李瑶瑶听他这么说,心知谢天刀虽这般说,毕竟胸有成竹,喜道:“那三哥快去。”

忽听一人高声道:“皇上驾到。”满校场的人一齐跪地,叩拜在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过了会儿,几百名侍卫果然拥着西夏王缓缓而来,舒王、濮王在旁边相伴。

众人都跪下去迎接,西夏王随便说了几句,最后道:“比箭没有彩头哪行,朕人这里有金刀一把,谁胜了便赐给谁,射得最好的,朕跨下这匹万里追风驹也赐给他。”十三名勇士听了这话,谁不想奋力夺魁,就算娶不了郡主,能夺了这宝刀宝马也不错,奋力上马。

有侍卫一声令下,下游的士兵一阵擂鼓时,上游的人便开始顺着水放兔子,李元朗等便持弓搭箭瞧着水面。谢天刀也没弓没箭,正自不知如何是好。李瑶瑶塞给他一张弓,一壶箭道:“好好看着水面,用箭射。”谢天刀哦了一声,接过弓箭,随便搭上。众武士见他此等摸样一阵嬉笑。不一会儿,一个染了红色的木兔果然顺水而下,李元朗眼疾手快,嗖地一箭射去,早中了“兔子”,观者大声喝彩。李元朗骑在高头大马上,左顾右盼,得意非凡,这第一轮他已经有了胜算。

不多时,又有一个“狍子”顺流而下,嗖的一声,一名武士射了出去。谢天刀的箭也弹了出去,力道劲急,插进水里。谢天刀脸上一红,自艺成以来,他还从没这般丢脸过。这骑射原非一朝一夕能练成。胡可一拍脑袋道:“唉,三哥这回可落架了。”李瑶瑶也大吃一惊,谢天刀在他眼里如同神人一般,没料到居然如此不济,恍惚间,还以为谢天刀是假装的,喃喃的道:“你真想让我嫁出去吗?”

眼见半柱香已经烧了大半,已经有七八名勇士射中了兔子、狍子或是野雉鸡。谢天刀也放了七八枝箭,但都没射中,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忽见一个孩子扔出一个石子,吧的一声打在一个木兔子上。谢天刀心下一动:“这箭法我虽然没练过,但江湖上的暗器手法大多精通。”当下将一枝狼牙箭佯搭在弓上,嗖的一声,正中一个木兔子。围观的人也纷纷叫好。欧阳春儿喜道:“三哥射中了呢。”胡可道:“吆,不会是蒙的吧?”李瑶瑶一阵眉花眼笑,不过还是担心谢天刀这一箭是侥幸。适才谢天刀张弓搭箭,射中木兔子,实际是用的一股内劲,甩暗器的手法叫做“甩手箭”,箭虽然在弓上,发劲的其实是手指,并非弓弦。别人见他的箭也是从弓上射出,又隔得甚远,还以为他深藏不露,箭法高强。他惯走江湖,诸般武学烂熟于心,这点小伎俩自然不住话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