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宋世杰就将遇见南宫剑的事说了。谢天刀也是大吃一惊道:“这人如此奸诈,险些被他骗了过去。”又沉吟道:“一年前,我在孟尝府时曾会过这个铁无痕,剑法甚是了得。这人竟是南宫剑的另一个化身。”南宫无情道:“其实还有一事。南宫剑也有意收归谢大侠,后来从欧阳来风那里知道谢大侠定然不会屈服于他,就想设计陷害谢大侠。那日,谢大侠去刺杀杨家堡的堡主杨任,在嘉陵江上被此刻袭击,以及后来在孟尝府又遭江南武林围攻,都是南宫剑的计谋。”

谢天刀道:“那日我去刺杀杨任也是南宫剑的计谋吗?”南宫无情点头道:“那滴血团东宗的就是南宫剑。谢大侠去杨家堡的前一个晚上,南宫剑要将谢大侠去的时间告知了杨任。”谢天刀道:“南宫剑为什么要杀杨任?”南宫无情道:“那杨任虽没什么了不起的功夫,却有不小的家财。南宫世家开支巨大,你道这银子是哪里来的?”谢天刀道:“原来如此。这南宫剑想接我的手杀了杨任,以便霸占杨家堡的家财,要是我杀不了杨任,死在杨家堡,那南宫剑也除了一个心腹大患,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南宫无情听谢天刀说的就如亲眼见了一般,心下很是佩服,道:“这南宫家也确是当年的皇家之后,原本姓李,那王屋山中的地道本是他们家皇族的陵寝。”宋世杰看了她一眼心道:“你那日说是无意中找到机关救了我与大哥。现在想来其实你是早就知道里面的机关。”谢天刀道:“果然又是南宫剑搞的鬼。”

三人聊了一阵,对南宫剑的行径大致已经了然于胸。有知客僧来请谢天刀与宋世杰。两人结伴来到大雄宝殿,原来也是关于南宫剑易容铁无痕的事。宋世杰料想是志元被少林寺僧众救回后,将前因后果对方丈志林说了。宋世杰将自己如何与南宫剑相斗的经过说了,只是删去了自己如何放走南宫剑一节,只说南宫剑受了重伤。三人商议一阵,志林派弟子通知丐帮等各大门派南宫剑未死之事,并告知要是遇上了铁无痕便是南宫剑。南宫剑众叛亲离,武功又大打折扣,量来也不能再怎么为祸。

宋世杰久离望帝宫,放心不下,与谢天刀告辞了志林方丈,下了少室山。

六人在嵩山下的许家集大吃一顿,谢天刀道:“二弟是打算回望帝宫吗?”宋世杰道:“小弟已经出来二月有余,再不回去,师父她人家该担心了。”李瑶瑶幽幽的道:“是呀,是该回家了。”欧阳春儿道:“二妹,你也想家了吗?”李瑶瑶眼圈一红,点了点头。欧阳春儿抚摸着她的头发道:“是呀,王爷也回去一阵子了。你也该回西夏了。”李瑶瑶道:“姐姐,你与三哥陪我去西夏不行吗?”欧阳春儿就看向谢天刀。

谢天刀微微一笑,道:“我原是答应过王爷,亲自将二妹平平安安的送回去。”李瑶瑶登时眉花眼笑,道:“那就好了,西夏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呢。等到了,我一样一样给姐姐和三哥看。”

六人出了许家集,谢天刀道:“二弟你与南宫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那再好没有了。下次,我们再见面大哥就吃你的喜酒了。”宋世杰哽咽道:“我在宫里时时盼望着大哥来望我。”心中却想:“这欧阳姑娘与李姑娘都对大哥有情,只是不知道大哥更喜欢哪一个。唉,大哥处处为别人着想,就是真正喜欢了哪一个,也只会憋在心里。”谢天刀又送了宋世杰与南宫无情一程,这才洒泪而别。

欧阳春儿道:“宋公子虽然年纪轻轻,但有情有义,被那些江湖上追名逐利的虚伪家伙强了百倍。”谢天刀叹了口气,道:“人生在世,聚少离多,本是如此。”一干人上嵩山时是六人,下得山来还有四人,心头都觉黯然。

谢天刀四人半月奔波,不日来到兴庆府。

兴庆府虽地处西陲,但此时为西夏国都成。大夏开国以来,历任皇帝不惜重金从各地聘请能工巧匠,遍植奇花异草,又鼓励农商,扩大贸易。此时兴庆府内道路如织,买卖繁盛。其繁荣昌盛实在不中原任何城府之下。

依照李瑶瑶的意思,是打算让谢天刀等人先去王府拜见父王李德明。谢天刀不耐烦那些官场的繁文缛节,只是推辞。李瑶瑶无奈,只得先让人安排一处客栈,让欧阳春儿、谢天刀、胡可暂住。她思父心切,自行先去拜见濮王。

胡可是个好吃之人,欧阳春儿是好打扮之人,三人围着大街小巷,好一番串游。眼见一处酒楼冲天而起,里面锅勺乱响,老远就闻着香气扑鼻。胡可喜道:“三哥、五妹咱快去好好吃他一顿。”也不等欧阳春儿、谢天刀回话,早一溜烟的窜了进去,那速度与兔子想必也不遑多让。欧阳春儿笑道:“就是一吃货。”谢天刀道:“那你呢?”欧阳春儿道:“我什么?”谢天刀将手里的一包袱衣服一举,笑道:“五妹是穿货了。”欧阳春儿脸面一红,举手欲打,道:“人家……人家穿的好看了些,还不是……不是为了你。”抬头再看时,谢天刀已经与胡可要了一桌子饭菜。欧阳春儿道:“哼,全是肉,也不知道腻不腻?”胡可眯着眼道:“我呀,是一天不见着肉,就浑身痒痒。”欧阳春儿啐道:“吃死你。”

谢天刀不管他俩斗嘴,饮了一杯酒,叫了一声好,道:“这葡萄酒与之江南的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却是为何?”忽听一人道:“这诀窍全在此地的葡萄之中。”谢天刀抬眼看时,这人道衣峨冠,一缕长须,是个道人。谢天刀

笑道:“原来是诸葛道长,可别来无恙?”此人正是“小诸葛”诸葛真。谢天刀在滴血团西宗时,这诸葛真曾受东宗宗主史三拳之托去西宗请谢天刀杀杨家堡的杨任,可算是旧相识。之后在苏州南宫世家,谢天刀与宋世杰还见过诸葛真的妻子白芙蓉,知道这位虽是出家之人,但喝酒、吃肉、娶妻样样不禁。

谢天刀道:“还没请教,这兴庆府的葡萄有什么特别之处?”诸葛真道:“在这兴庆府西面,有一处地方叫吐鲁番。那里常年烈日曝晒,是天下最炎热的地方,出产的葡萄与众不同。用这种葡萄酿出的美酒入口醇香,是酒中的圣者。”

谢天刀看杯中的葡萄酒,银红似血,香气扑鼻,果然是酒中极品,道:“难道说,这就是吐鲁番的葡萄酿出来的酒吗?”诸葛真点头道:“正是。”谢天刀道:“不过在下还是有一事不明,这吐鲁番葡萄酒甚是易得吗?”诸葛真道:“要是易得,那就称不上是珍贵了。这吐鲁番的葡萄每年出产不过万斤,用于酿酒的也不过千斤。酿出来上成美酒的也不过是百斤。大多进贡给皇室贵族,弥足珍贵,寻常百姓难得一见。”

谢天刀道:“既如此,在这兴庆府的一个酒楼里,怎的也有这等美酒?”诸葛真笑道:“这整栋楼里,也就只此一瓶。”谢天刀心中一动,道:“莫不成是诸葛兄将这壶美酒赠给在下?”诸葛真道:“在下也是偶然在皇宫里得了这瓶吐鲁番美酒。早就听说过,北刀除了好武外便是好酒,便请谢兄品尝品尝。”胡可听得着葡萄酒有这么大的来历,也倒了一杯来喝,大声称赞。欧阳春儿道:“吃人东西最短,我三哥也没欠你什么,你怕是有什么事求着我三哥吧?”诸葛真躬身道:“欧阳姑娘真是快人快语。”谢天刀:“诸葛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诸葛真瞄了几眼前后,道:“谢兄,在下在上面备了一厢雅间。这里人多嘴杂,还请谢兄弟进一步说话。”胡可道:“什么事?这么鬼鬼祟祟。”诸葛真道:“此事确是非同小可,我这也是怕隔墙有耳。”欧阳春儿道:“三哥,我随你同去。”谢天刀点了点头。

两人随诸葛真上了两层楼,进了一处甚是宽敞的厢房。

谢天刀道:“诸葛兄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诸葛真道:“便是关于那厮南宫剑的行踪之事。”谢天刀道:“诸葛道长已经知道南宫剑的行踪?”心想:“就算你要告诉我南宫剑的所在,也没必要这等鬼鬼祟祟。”诸葛真道:“不错,东宗的弟子多方勘察,最后在一处极隐秘的的地方找到了那厮的藏身之处。”站起身来,续道:“这南宫剑的功夫超凡入圣,我们东宗虽然找到了这厮的行藏,可是动手不得。大伙儿商议,唯有请的谢大侠来,才能将那厮擒下。”谢天刀道:“不然,前些日在嵩山,南宫剑被我二弟的钻骨手所伤,功夫已废。诸葛先生大可放心。”诸葛真道:“原来如此,只是那南宫剑的爪牙遍布四处,这厮又精于算计,这一招也不可不妨。”欧阳春儿道:“诸葛道长,你说来说去。那南宫剑现下藏在哪里?”诸葛真道:“谢大侠,这个我得和你说。他在那个……”他凑近谢天刀,似乎生怕别人听了去。

谢天刀暗暗好笑,也将耳朵微侧。突觉耳后“风池穴”与背心“神道穴”上一麻,情知不妙,左臂急忙挥出击去。哪知这两大要穴被诸葛真拿住,登时全身酸麻。哗啦几声,从窗外闪进两人一男一女。女的徐娘半老是白芙蓉,男的居然是义父欧阳来风。同时听得欧阳春儿一声闷哼,显然是也受了暗算。嗖嗖两声,又从床底钻出两人竟然是在南宫世家曾见过的包氏兄弟。擒住欧阳春儿的一位尖嘴猴腮是那个南宫剑的家将邓六。谢天刀也无暇思想这五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为何突然设计来擒他,大喝一声,只震的屋顶灰尘簌簌而落,诸葛真耳膜一阵嗡嗡乱响。但是谢天刀穴道被拿,任他有天下武功、百般神通,却已是半点施展不出。

原来诸葛真的武功虽未能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但他有一项家传绝技,却是人所莫及,那就是二十三路“龙爪擒拿手”,沾上身时直如钻筋入骨,敲钉转脚。不论敌人武功如何高强,只要身体的任何部位给他手指一搭上,立时就给拿住,万万脱身不得。这几人也素来狂傲,不是江湖上的小角色。但一想起谢天刀在孟尝府时显露的武功,无不惊怖。放手不做吧,又实在放不下那诱人的酬劳,这“小诸葛”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一计,要是凭借这二十三路“龙爪擒拿手”能出其不意的突施暗袭,便有些成功之机。

但谢天刀号称武功天下第一,奇变异险,一生中不知已经历凡几,岂能如此束手待毙?当下大喝一声,一低头,腰间用力,竟将诸葛真一个庞大的身躯从头顶甩了过去。欧阳来风等齐声呼叱,拔刀拽剑,抢了上去。

诸葛真被谢天刀甩过了头顶,但他这龙爪擒拿手如影随形,似蛆附骨,身子已在谢天刀前面,两只手爪却仍是牢牢拿住了他背心穴道。谢天刀眼见四下里有人窜出,暗想:“我一生纵横江湖,今日阴沟翻船,竟遭小人毒手。”只见包天扑上前来,张臂抱向他头颈。

谢天刀盛怒之下,无可闪避,脖子向后一仰,随即脑袋向前一挺,猛地一个头锤撞了过去。这时他全身内劲,都聚在额头,一锤撞在包天双眼之间,喀的一声,包天登时毙命。余人大吃一惊,本来一齐扑下,忽地都在离谢天刀数尺之外止住。

谢天刀四肢无力,头颈却能转

动,他一撞成功,随即横颈又向诸葛真急撞。诸葛真吓得心胆俱裂,急中生智,一低头,牢牢抱住他的腰身,将脑袋顶住他的小腹。谢天刀四肢活动,一足踢飞一名迫近身旁的包月,包月哇哇大叫,摔的脑浆迸裂。此时此刻,生死攸关,谢天刀哪能再容情?毙了包氏兄弟,立即伸手往诸葛真背心拍去,哪知手掌刚举到空中,四肢立时酸麻,这一掌竟然击不下来,原来诸葛真又已拿住他腰间穴道。

这几下兔起鹘落,瞬息数变。欧阳来风知道诸葛真的偷袭只能见功於顷刻,时候稍长,谢天刀必能化解,当即抢上前去,伸指在他笑腰穴中点了两点。他的点穴功夫出手迟缓,但落手极重。谢天刀嘿的一声,险险晕去,就此全身软瘫。

诸葛真钻在谢天刀怀中,不知身外之事,十指紧紧拿住他穴道之中。欧阳来风笑道:“诸葛真,你立了奇功一件,放手了吧!”他说到第三遍,诸葛真方始听见。他抬起头来,可是兀自不敢放手。

白芙蓉从囊中取出精钢铐镣,将谢天刀手脚都铐住了,诸葛真这才松手。

诸葛真对谢天刀极是忌惮,只怕他竟又设法兔脱,那可是后患无穷,从侍卫手中接过单刀,说道:“谢天刀,非是我姓诸葛的不够朋友,只怨你本领太强,不挑断你的手筋脚筋,我们大伙儿白天吃不下饭,晚上睡不著觉。”左手拿住谢天刀右臂,右手举刀,就要斩他臂上筋脉,只消四刀下去,谢天刀立时就成了废人。

欧阳来风格开诸葛真手臂道:“诸葛先生,慢着。南宫剑只让我们抓谢天刀可没让我们伤她。”诸葛真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做老好人吗?我们已经答应放过你女儿,已经给你面子了,你还待怎的?”白芙蓉道:“我们把谢天刀送到南宫剑手里,他也是个死,只不过是持些而已。若是不废了他武功,万一让他逃了或是给他的结拜义弟知道了,天下虽大,怕也没我们的藏身之处。”邓六道:“我们家公子恨这谢天刀入骨,只是想亲手杀了这厮报仇。三日之内,我们家公子要是见不到谢天刀,那几本秘籍你们是想也休想。”

欧阳来风吃他们一顿抢白,闪身退在一旁。欧阳春儿道:“爹爹,你莫要伤害三哥,他可是你的义子啊!”

欧阳来风心下微微歉疚,但一想起南宫剑曾答应给自己《南宫剑法》,独霸武林的想法登时盖过了心中的愧疚,道:“那日在苏州,我们的父子情分早已经断了。”欧阳春儿道:“那……那您要是伤三哥,先将女儿杀了?”欧阳来风道:“他不值得你这样,在青城山时,他当面拒婚,你这时就忘了吗?”欧阳春儿道:“我没忘,他要不要我,我管不着。我只知道要是三哥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谢天刀听她这般说,心头巨震:“一直以来,我是冷落了她。五妹处处为我,深明大义,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还贪图什么。五妹天姿国色,待我又是情深意重,要是我能脱此困厄,我一定……一定……”忽听白芙蓉插口道:“这小丫头倒是痴情的很。算了,我们几个日夜轮班看守,我没半个时辰就给谢天刀封一次穴道,量这谢天刀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脱不了。”

白芙蓉说完,十指连挥,点了谢天刀上下十二处穴道。这六人使这计谋捉拿谢天刀,可谓用心良苦,饶是如此,还是搭上包氏兄弟两条性命,对谢天刀的武功又惧又怕。

四人押着谢天刀下了楼房。欧阳春儿叫道:“爹爹,你救救三哥。”欧阳来风只哼了一声,跟着下了楼。整个厢房就只剩欧阳春儿一个,忽的想起一事,大声喊道:“四哥!四哥!”只喊的两声,就听胡可道:“五妹,轻声点儿。”从门外快步钻了过来,又朝下张望了几次。

欧阳春儿哭道:“三哥……三哥被爹爹他们捉去了。”胡可道:“你轻着点,我看到了。”欧阳春儿道:“你看到了,怎不出来帮忙?”胡可道:“说胡话了不是?我要是出来了,还不是搭上一条命?我搭上一条命不打紧,谁来救你和三哥?”朝窗下又打量了下,道:“你就当你自己关心三哥啊!刚才那几位,光你爹爹一位我就打不过,何况再加上另外的四个。”欧阳春儿一时激愤,现下一想,胡可说的也不错,此时她已经方寸大乱,道:“四哥,你如何救三哥?”胡可道:“五妹莫急,我是这么想的。”欧阳春儿道:“快说,快说。”胡可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听的欧阳春儿不住点头。

诸葛真夫妇、欧阳来风、邓六押着谢天刀一路东行。这一日,来到一处寺庙。谢天刀一生之中,还不曾有过这等待遇。

白芙蓉拿出些干粮给四人吃了。白芙蓉道:“这次包氏兄弟那两个蠢货死在兴庆府,南宫剑答应给他们的少林秘籍,怎么算?”欧阳来风不答反问:“那依照贤伉俪的意思呢?”诸葛真道:“那自然是归我们所有了。”欧阳来风道:“正和我意。”顿了一顿道:“只是我听说南宫剑是答应给包氏兄弟的是一本少林《无相神功》,这该给谁好呢?”诸葛真道:“这个……”但凡武林中人能学得高人的一招半式借以保身立命,一生受用不尽,是以不少人为了一本秘籍往往争的你死我活甚至与门派火并。南宫世家那么大的家底,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南宫世家藏匿多种江湖秘籍而引起各路高手垂涎的缘故。这《无相神功》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谁不想要?但秘籍只有一本,分给谁确是难事一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