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是那个南宫剑是谁,他左手持剑,右手指着宋世杰道:“小子,适才偷看的就是你么?”宋世杰反问,“你怎么知道?”南宫剑冷冷地道:“我当然知道,要不然,我故意引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宋世杰听了这话,又是一惊,“你是故意引我来的?”南宫剑道:“若不然,我为什么要留下脚印让你看到。”身子向旁边移开,他适才从石头后面扑过来时,竟没有在地上留下脚印,宋世杰看到这情形,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我也真是笨,早该想到他那么厉害的轻功,肯定能做到踏雪无痕,却还上了他的圈套。”

就见南宫剑仰起脸来,满面的狞笑,月光下瞧来更是渗人,听他阴恻恻地道:“小子,你坏了我的好事,这便上来送死吧!”左足一点,朝宋世杰扑来。宋世杰左掌一摆,硬碰硬的接了他这招,南宫剑蹬蹬蹬退了几步,宋世杰却只晃了几晃。

南宫剑此番被逼的亡命在外,这是万分机密之事,要是不杀了宋世杰灭口,实在是寝食难安,他南剑的名号可不是虎来的,在江湖上能和他对上几招的没几个人,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小子竟然有如此功夫,自己能否对付的了实在是个未知数。他脑袋转的极快,立即有了主意,道:“阁下是谁?竟有如此本事。”宋世杰道:“我叫宋世杰。”南宫剑登时满脸堆笑,道:“我道是谁,有如此功夫。原来是望帝宫的掌门。”

宋世杰没料到南宫剑竟然认识自己,道:“你识得我?”南宫剑道:“宋少侠少年英雄,年纪轻轻就做了一派掌门,这在江湖上并不多见。在下原是佩服的很。”宋世杰道:“说到望帝宫,我倒有一事不明。一个月前,望帝宫被不明来路的人偷袭,南宫世家怕是有份吧?”南宫剑脸色一变道:“宋少侠万万不可误会。在下对望帝宫的宫主素来仰慕,交好还来不及,哪里会心存不敬。那全是松鹤二老的主意,不过还好,那两个老贼合该死在宋少侠的手里。”瞅了四周一眼,低声道:“在下有一言相告,不知道宋少侠可否见听?”宋世杰倒也想听听这人能说出什么来,道:“你说。”

南宫剑道:“在下遍观江湖上的豪杰大侠,唯有宋少侠最称得上人物,是以欲想与宋少侠联手,共图大计。”宋世杰道:“你我联手?你南宫世家当下闹得冰消瓦解与我与莫大的关联,你还肯与我联手吗?不记我的仇吗?”南宫剑道:“据我所知,大辽萧太后与在下的密函就是宋少侠手下交给少林、丐帮的。常言说的好,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等小事在下也不放在心上。”宋世杰笑道:“南宫兄倒是大度的很。”

南宫剑道:“方今天下,北有契丹吐蕃、西有西夏回鹘虎视耽耽,大宋江山的根基已经摇摇欲坠,你我便应该乘机登高呼振,联络诸方势力,揭竿而起,重建邦国,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宋世杰道:“南宫兄胸怀大志,只是小子年幼,一介武夫又能帮的上什么忙呢?”南宫剑道:“宋少侠此言差矣。你望帝宫实力雄厚,教众遍布江南各省,宋少侠武功盖世,再加上在下从中策应,不数年间必有斩获。”宋世杰心道:“你南宫世家败了,又打起起了望帝宫的主意。”说道:“南宫兄这一番计较原是巧妙之极,只不过为你我一私之利就大兴刀兵,在血海里洗马,尸体上插旗,将来却不知道将会有多少汉人惨遭杀戮,多少无辜百姓死于非命。”南宫剑道:“大丈夫欲成大事,又岂能心存妇人的见识,心慈手软?”

宋世杰气往上冲,道:“我说南宫兄,我冒昧的问一句,你是不是汉人?”南宫剑道:“在下当然是汉人。”宋世杰道:“南宫兄既然是汉人,怎么老是想着扳倒汉人的江山,伤害汉人的子民?”

南宫剑停了一会儿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宋世杰听他突然吟起词句来,且语气哽咽,奇道:“这是李后主《虞美人》里的句子

,莫非你……”南宫剑道:“你猜得没错,我便是南唐皇族一脉,后主李煜最小的兄弟。他赵匡胤以卧榻旁岂容他人鼾睡为由,灭了我南唐。”

“金陵失陷后,我皇兄肉袒出降,被奉违命侯,受尽屈辱,我因浪迹江湖,改姓易名,倒是逃脱此难。而我皇兄此后便被幽居汴梁的一所小楼里,过着以泪洗面的日子,饶得如此,他赵家还是没放过他,终在七月七日他生日这天,用牵机药将他毒杀。你听到的这首词,其实便是我皇兄的绝命词。”

宋世杰听到这里,神色也不禁黯然,道:“作个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王。唉,这首词当真是字字血泪!”南宫剑道:“宋少侠你说,这般血海深仇如何能不报?”宋世杰道:“所以你便想借异族之手,来觊觎他赵氏天下?”

南宫剑语气变得兴奋起来:“不错,现今,契丹、吐蕃、西夏均有东犯之意,大宋江山的根基已经不稳,在江湖上也多有旧部,若是乘机登高呼振,联络诸方势力,揭竿而起,不数年间,自当能建立一番不朽功业。”

宋世杰原本只想是这南宫世家只不过是想一统江湖,做武林至尊,不成想其志远不止此,还觊觎这天下的皇帝,这一番计较听起来也是惊心动魄。再不愿听他胡诌漫扯,道:“南宫兄是找错人了。小子素无大志,胆子更小,您还是寻别人吧?”忽的一想:“不对啊,我怎么被他绕进去了。江湖上的诸般争端都是这厮惹出来的,这次好不容易找着她,岂能让他跑了?”忽听南宫剑道:“既是如此,那在下告退。来日方长,宋少侠慢慢考虑不迟……”蓦然出手,一掌插宋世杰前胸,一掌拍他小腹,狠辣无比。

在危机间,宋世杰胸腹急收,险险避开,跃开一步笑道:“适才南宫兄说做事当不择手段。你眼见我不从你,就用少林寺的金刚手将我毙了。一来是杀人灭口,二来是,嫁祸给少林。我大哥与望帝宫的人听说我死在少林绝技上,岂肯与少林寺干休?这样江湖上风波再起,这不正是您南宫兄所希望的吗?好好,果然是不择手段。”南宫剑脸色发青,狞笑道:“你倒也不笨。”

宋世杰忽的又想起一事,道:“那日,我与大哥在王屋山的地洞里险些丢了性命,怕是也是你的手笔吧?”南宫剑脸色一僵,心道:“此事万分机密,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只听宋世杰道:“你的龙刀凤剑没了,就又想出这条毒计来。利用江湖上的一些传言,还到处发放那些假地图,诈称王屋山有后唐宝藏,残害武林同道。借以除去你起事的绊脚石。”南宫剑嘿嘿几声冷笑,不住打量地势,一旦不敌就此逃遁。

宋世杰恼他卑鄙,五指一曲,挟雷霆之势抓出。南宫剑噌的一声抽出长剑,画了个圈,似曲似直,变幻无方。两人一上手,就知道是遇上了生平劲敌,非片刻能决出胜负。那南宫剑处是非之地,加上与志元交手时费力不少力气,百招一过,剑法难免虚浮,长剑被宋世杰一拳打断。他虽然这学了几门少林七十二绝技里的本事,不过用起来不够得心应手。对付宋世杰这等高手根本用不上,没了长剑,他擅长的剑法也用不上,渐渐落在下乘。蓦然间,双手连挥,几把蓝汪汪的钢针掷了出去,又快又密。宋世杰运足气力,震天一掌,蓬的一声,钢针被震的四散。

再看时,南宫剑已经逃出数仗。宋世杰哪里能饶得过他,劈空掌凌空直击。南宫剑背心一痛,跌出几步。宋世杰抢上几步,叫道:“今日叫你罪有应得。”左掌跟着拍下,忽然脑后生风,掌力凭空转过与身后那人对了一掌。

那人吃宋世杰这刚猛的一记,嘴角流下一线血丝,说道:“公子,是是……婢子。”宋世杰慌忙上前扶住她道:“无情,你这是……”救下南宫剑的这人正是南宫无情。南宫无情道:“公子,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要是婢子求你一件事,你一定会答允的事吗?”宋世杰道:“我自然记得。”南宫无情道:“我只……只求你,今日饶了

他一命。”说罢,指着南宫剑。宋世杰给他渡入些真气,道:“此人最大恶极……”南宫无情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他就是南宫剑。”宋世杰道:“你……你们……”南宫无情道:“婢子原是不该瞒着你。婢子从小受南宫老爷的养育之恩,三年前,甘愿潜入望帝宫做内应。”宋世杰顿时大悟:“南宫世家筹谋数年,派卧底潜藏在各大门派。这南宫无情也是其中一位,无怪前几日看她,听说南宫世家陨灭,就一直心神不宁。”道:“那日,给南宫世家通风报信,放他们上望帝宫总舵穿云峰的就是你吧?”南宫无情点了点头。

宋世杰一阵心痛,在望帝宫中她与南宫无情最是交厚,结果两人居然是这般水火不容,道:“风护法曾说,你的老家就是苏州,又姓名南宫,怀疑你就是南宫世家的人。我只是不信……谁知道……谁知道……”再也说不下去。

南宫无情道:“公子,婢子虽然是南宫世家的人,但自公子坐了宫主之后,婢子佩服公子的为人,没做一点对不起公子的事来。”宋世杰道:“我本就奇怪那日护送老宫主去青州,怎的不断有人来追杀。”南宫剑道:“你早就不是南宫世家的人了,我多次让你在谢天刀、宋世杰的饭菜中下毒,你怎的不听?”

宋世杰一凛,“南宫无情与我形影相伴,要害我原是不易提防。”随即心下大慰:“南宫无情毕竟不与南宫剑一样丧心病狂。”只听南宫剑又道:“我早就知道你看上了这小子,我还能信你吗?真没用。”宋世杰喝道:“你给我住口。”

看南宫无情时,红晕在她脸上闪了闪,随即苍白,半低了头,随即明白:“她对我有情,不忍心下毒害我,已经与南宫世家断绝了关系。只是受南宫世家的养育之恩,才请求自己放过南宫剑。”略加思虑,已经打定了注意,扶南宫无情坐下来歇息,道:“好了,我答应你,今日就饶这厮一命。无情啊,无情,谁说你无情?”缓步走到南宫剑面前,照着南宫剑拍了两下,他顿时惨叫起来。宋世杰道:“这是望帝宫的独门手法,钻骨手,以后你是用不了剑了。”南宫剑听了这话,一阵眩晕,右手微微用力,登时痛入骨髓,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宋世杰道:“你走吧。我奉劝你一句,你要是改写归正,尚能保全一条命。”南宫剑恨恨的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宋世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道:“什么千秋大业,独霸江湖终究不过是黄粱一梦,这是何苦来?”忽见南宫无情也慢慢向南走去,道:“无情,你……你去何处?”南宫无情道:“婢子对不起起望帝宫,还……还骗过公子,还有什么脸面留在公子身边?”宋世杰道:“我……我不怪你便是,你的伤的没好呢。”南宫无情道:“婢子……婢子知道公子待我好,可是……可是……”再也忍受不住,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落将下来。宋世杰道:“人孰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你那日在南宫世家替我挡了一剑,说起来我这条命本就是你给的。”南宫无情道:“其实,在蓬莱的时候,我就想劝你离开望帝宫,也好……也好不与你成了敌人。”

宋世杰一想,当日南宫无情在蓬莱密林里确曾劝告过自己,轻轻帮她擦去腮上泪珠,柔声道:“你还记得我曾在苏州时对你说的话吗?”南宫无情道:“你说你不想坐什么宫主,宁愿在江湖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宋世杰道:“是呀,其实这你早就知道,我本不是坐什么掌门、宫主的材料。要不然,不是早和这南宫剑联手了。”南宫无情破涕为笑,道:“你呀,就还是只会逃跑的主?”宋世杰道:“我只会逃跑有怎的,那你是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当贼吗?也不比我强了了多少。”南宫无情以手做剑道:“那好,看我的宝剑。”两人重说起初识时的对话,倍加珍惜对方的情谊,疑忌全消。一直以来,南宫无情因为出卖过望帝宫的事,愧疚在心,有意疏远宋世杰,实在是心中万般痛苦,这下讲明了苦衷,两人再无隔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