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

聂长欢是被柳懿叫醒的。

柳懿看着她脸上挂着的眼泪,急得差点跟着掉泪了。

聂长欢也觉得自己出了一趟国,身体和情绪都变得非常奇怪,花了好大的力气安慰好了柳懿,就没再睡了。

距离开学只有十来天时间了,也就是说正式的特招生考试、即主要的复试、面试环节,在十天后。

一想到这个,聂长欢就没心情再顾及其他的了,甚至连即将要订婚这事都忘了,接连几天都在紧张学习,直到傅行野来到华城,提出接她和柳懿以及小丑丑一起去鲸城,她才从学习中抽身,开始跟着柳懿一起收拾整理。

原本聂长欢以为,柳懿这次去鲸城,光是收拾整理东西就要花个两三天,而且柳懿的绝大部分东西都在聂家、回聂家拿东西又要生出许多波折,结果柳懿说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且那都是用聂家的钱买的,她也不想再要了。

柳懿大概是下定决心,彻底决裂,再也不回了。

柳懿嫁给聂悦山二十几年,如今将要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远赴他乡,想来,也是唏嘘。

聂长欢原本以为,保密工作已经做得很好了,结果在离开的前一晚,聂悦山还是找来了。

但是被楼下抽烟的成釜给拦住了。

成釜给傅行野打电话:“三少,要放人上来吗?”

傅行野看了眼聂长欢,又看向正在哄孩子的柳懿:“伯母,聂悦山来了。”

柳懿连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没有,挺客气地跟傅行野说:“麻烦傅三少让人帮我拦着。”

聂长欢没说话,那个男人,再怎么也是她的父亲,而且聂悦山要见的,也不是她。

傅行野就按照柳懿的话做了,只是原本以为聂悦山被拦个一时半会儿就会自己走了,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一行人拖着行李箱抱着孩子下楼的时候,聂悦山还坐在楼下的木质长椅上,他脚边,一堆的烟头。

听到声音,胡子都冒了出来的聂悦山立刻就站了起来。

看到那几个行李箱和柳懿怀中的孩子,他猩红的眼眶都颤了颤,拦在了柳懿面前。

聂长欢立刻就上前两步,挡在了柳懿和聂悦山之间。

聂悦山看了眼聂长欢,梗了梗,声音沙哑地开了口:“你还真打算走?”

这一句,让聂长欢微震:在她的印象中,聂悦山从未这样好语气、甚至语带卑微受伤。

而且他此刻殷殷地看着柳懿,像是一副终于迷途知返的模样。

见柳懿像是没听见,聂悦山不顾颜面,又补了句:“我在楼下等了你一夜,你带着儿子跟我回家,行不行?”

这就是真的在求人的模样了。

聂长欢心情复杂得厉害,害怕柳懿那样柔软的性子会因此动摇。

她不由得偏头去看柳懿。

柳懿这才慢慢抬头,既没有笑也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特别平静地说:“聂悦山,我们赶时间,还请你让一让路。”

聂悦山听见这话,惊了,好几秒没说出话来,像是不认识柳懿了。

柳懿见他不让,抱着孩子往一边绕了几步,就又要走。

聂长欢赶紧跟上,但傅行野站在原地没动。

几秒后,聂悦山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柳懿,你要走就走,把儿子给我留下!”

柳懿没停,反而抱紧了怀中的孩子走得更快。

聂悦山猛地转身:“柳懿你给我站住!”

柳懿已经上了车。

因为小丑丑还太小,这次去鲸城,没有选择乘坐飞机,傅行野在咨询了专业人员的意见后,选择了豪华房车用以出行。

其实按照小丑丑这个月龄的孩子,现在是不适合出远门的,但形势所逼,出此下策。

原本还站在原地的聂悦山瞬间急了,就要冲上去,结果被傅行野一侧身、就给挡住了。

下一秒,成釜就将聂悦山完全制住了。

聂悦山红着眼睛瞪向傅行野:“我知道你位高权重,可你管不了我的家事!你也没资格管我的家事!”

“您高看,我没时间管您的家事。”傅行野淡淡一笑,“因为您没有收到请帖,所以不知道,我跟聂长欢已经是未婚夫妻,所以聂长欢和伯母的事,就是我傅行野的家事。”

聂悦山蒙了,等他回过神来,连傅行野都已经坐上房车后面那辆黑色轿车了。

聂悦山看着一行车子缓缓启动,终于反应过来,朝着房车狂奔。

房车降下的窗户后,露着柳懿完全没在看他的半张侧脸,依旧美得那样惊心动魄,放眼所有他毕生见过的同龄女人、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与她勉强比肩的了,这让聂悦山一下子就想起了刚认识她的场景。

那时候她是鲸城书香世家柳家的天之骄女、而他不过是一个地方城市的小小富二代,当时在宴会上,他渺小到甚至都没有被她看过一眼。

只是柳家属于她家的那一支落魄后、他花费心思把她娶回家后,慢慢地也就觉得她美则美矣、久了也腻人,以至于到今天之前,他都觉得柳懿不过是一个依附于他生存的聂太太,而已。

他没想到,她是真的敢离开聂家、离开他。

可这会儿,车都已经走远了,望都望不到了。

聂悦山抬手抹了一把脸,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可很快,他就想到柳懿带走了他日盼夜盼、盼了很久的儿子。

柳懿竟然真的敢把他聂悦山的儿子带走!

所以当郑舒英焦急地打电话来问、并且知道了实情后,差点连柳懿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的时候,聂悦山没吭声,只觉得烦躁无比,也愤怒异常。

但在郑舒英没完没了地尖酸刻薄的怒骂指责中,聂悦山忽然道:“对了,傅行野要跟长欢订婚了、连时间都定了,这事您是不是早就知道?”

他没收到请柬,傅家再不讲道理也该通知郑舒英这个奶奶才对。

哪里知道,郑舒英比他更惊讶:“上次在宴席上他确实送了个戒指给长欢,但我以为就是……你从哪儿听到的消息?”

之前有打算,和真正定了订婚日期,那可是两码事!

“原来您也不知道!”聂悦山冷哼,“他们也太欺负人,要想娶我聂家的女儿,还不得我点头说了算?!”

况且,他还出钱在鲸城给聂长欢买了一套价值不菲的房子当嫁妆!

母子俩彼此沉默无话,还是郑舒英先开了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总归是别人家的。悦山啊,咱们得想想,我的宝贝孙子该怎么抢回来!”

“我怎么知道?!”

郑舒英被他吼了,也没发火,只哭着叹气:“不过她到底没敢跟你离婚,估计也就是拿孩子闹脾气,总有办法的。悦山,你先回家休息休息,我让厨师给你做些吃的。”

……

车子行驶到岔路口,在路边缓缓停靠了会儿。

因为傅行野有太多工作要忙、而且要跟陈心岚一起准备订婚事宜,而聂长欢马上就要考试了,所以是没办法跟着柳懿的房车一起慢慢往鲸城走的。

聂长欢担心聂悦山的出现会给柳懿的心情造成不小的影响,更担心今天吃瘪的聂悦山会在路上给柳懿找麻烦,所以临时想要反悔,不跟傅行野一起回去、而是陪着柳懿坐房车了。

但最终,在柳懿的反向威胁下、加之那个考试真的很重要,聂长欢还是跟着傅行野坐车前往机场。

等傅行野和聂长欢乘坐的车子走了,成釜才恭敬请示柳懿:“丈母……不,柳女士,咱们也继续走。”

柳懿笑着点头:“麻烦了。”

等车子继续匀速行驶,抱着孩子的柳懿才偏头去看车窗外。

窗外是并不熟悉的、但是是属于华城地界的风景。

风景飞速倒退、眨眼之间,上一处的风景模样,瞬间就在脑海里模糊了。

柳懿收回视线,垂眸去看怀中熟睡的孩子时,一滴眼泪落下,她轻声说:

铮儿,你没有爸爸了。

抱歉啊,我的铮儿。

……

聂长欢自从从国外回来后,就一直忙碌紧绷着,这会儿上了飞机,原本打算继续啃书的,结果刚把书打开,书就被傅行野抽走了。

聂长欢转眸看他:“你给我,我不看就紧张。”

傅行野将她的书往自己的小桌板上一扔,挑了挑眉:“这么久没见面的未婚夫坐你面前,你还有心情看书?”

“……”聂长欢盯着他的脸看了眼,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后往他靠了靠,本想挽住他手臂,结果头等舱的座椅之间距离太远,她没成功。

她抿唇,有些脸热尴尬。

傅行野倒是笑了。

聂长欢瞪了他一眼,傅行野立马就做出投降的姿势。

看着他一副害怕实际却是宠着自己将就自己的模样,聂长欢原本压抑疲惫的心情瞬间就好了,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几秒。

可是看着看着,就不由得又想起柳懿了,原本舒展的眉眼不知不觉就又皱了起来。

傅行野抬手,轻易摸到她的眉毛:“不许皱眉。”

聂长欢朝他笑笑:“我只是想到我妈和我爸了。”

也许一开始,聂悦山和柳懿也是相爱的,聂悦山对柳懿也定然是很爱护的,不然柳懿不会甘愿嫁给他。

可后来,到底是什么消磨了爱情、又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竟以柳懿带着孩子决绝离开而收场呢?

是不是每一对最初明明很相爱的恋人,到最后都会被时光磋磨得对彼此失去耐性、失去感情甚至互相憎恨呢?

那她和傅行野,会不会……

大概每一个女孩子,都会有这样因为触景生情而患得患失、迫切想要寻求一个答案的时刻。

聂长欢斟酌犹豫了下,竟然就真的问出口了。

但她问的是:“你说我和你要是将来有一天也……”

“要是有那一天,我就任由你提条件,你先跟我说说看,你是想要用不完的钱还是住不完的房子,或者是戴不完的珠宝穿不完的衣服?”傅行野截断她的话,并且笑眯眯地反问了一大串问题。

聂长欢看着他虽然笑着但是明显冷凝的双眸,知道他生气了。

她垂了垂眸,哼了声:“我只是随口一问嘛,还真生气啊?”

傅行野眉峰一压,伸手过来,重重地掐了一把她的脸蛋儿!

聂长欢的皮肤又白又嫩的,被他都捏红了,痛得她眼泪花花的。

傅行野还以为自己话说重了,忙松了手,有些无措地用指腹轻按了按她的眼角,无奈放柔语气:“你是不是小傻子?胡思乱想什么?”

聂长欢瞥他一眼,原本想追问他以后到底会不会这样对她,但转念一想,自己这样也算得上是无理取闹了,也就打消了念头,假装生气地撇开视线。

“我错了,别生气了。”傅行野捏住她的下巴强行扳过她的脸,“作为赔礼,我跟你说个好消息,听不听?”

聂长欢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说话,傅行野又快速说:“不想听?那算了。”

说完,还将聂长欢放开了,并且不再看她。

“……”聂长欢拿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等他看向自己了,才微抬着下巴、有些别扭地问,“什么好消息?”

“你这是求人的姿态?”

“……”聂长欢的手下移,用小指轻轻勾住他的一根手指,轻摇了摇,“我想听,求你说嘛。”

她眼睛还有些水濛濛的,这会儿认真一撒娇,傅行野立刻被酥得脑袋都木了,怔怔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没什么反应。

聂长欢看他没反应,以为是自己的撒娇没到位,于是硬着头皮把自己的脸往他凑了凑,睁着一双大而弯的眼睛,朝他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

有那么几秒钟,傅行野有一种快要溺毙的感觉。

以前,他也就觉得聂长欢这双眼睛漂亮、极其地漂亮,可今天,他才发现双眼睛能吞心噬魂。

他的喉结滑动了下,生硬地撇开了视线,装作挺勉强的样子说:“关于唐斯淮的。”

他一提到唐斯淮,聂长欢的表情倒不自然了,连忙收了故意撒娇的姿势表情,虽然这阵子她心里一直记挂着唐斯淮的伤情,但之前既然已经跟傅行野说好了,她怕傅行野多心,就一直忍着没再问过。

所以这会儿,她脑子里有点乱,不知道该不该追问。

傅行野半天没听到声音,转头看她。

聂长欢一下子就紧张了,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表情才合适,感觉想笑又想凝重的。

傅行野看笑了,心里却因为她这复杂的小表情而愉悦得不行。

他道:“之前陈焰川来电话,说唐斯淮这几天都有醒转的迹象,距离完全苏醒,应该也快了。”

“醒转的迹象,是指……手指头动一动那种么?”聂长欢很紧张但强压着不敢高兴,忍不住追问。

傅行野盯了她一眼。

聂长欢立刻清了清嗓子,问傅行野:“那个……你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可飞机上,哪儿需要她倒水。

聂长欢懊恼地垂了垂眸。

好在傅行野继续说:“这是一方面,主要是看检查的数据结果。”

聂长欢原本还有一大堆问题要问,但最后都憋着了,只说了句:“那挺好的。”

傅行野自然也没再提有关唐斯淮的话题。

聂长欢也累了,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直到飞机落地后才被傅行野叫醒。

到了鲸城,聂长欢要直接回聂曼霜那里她跟聂曼霜约好,第二天就去聂长欢位于市中心的那套小平层打扫布置房间,顺便购置小丑丑需要用的婴儿床等物品。

在机场分别前,聂长欢几次偷看傅行野的侧脸。

在第四次被偷看的时候,傅行野转头看她:“你想去看他?”

“……”被猜中心思的聂长欢鼓起勇气,“可以吗?你要是不放心我,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傅行野不说话。

聂长欢等了一会儿:“就当我没说过好不好?我不去了。”

那毕竟是为了她才在病**躺了那么久的唐斯淮啊,就算没有男女之情也该有恩情在,不偶尔去看一眼还是应该的吧?

不过目前,这件事她决定还是先照顾傅行野的感受。

原本以为这件事没戏了,结果聂长欢都坐上车了,傅行野双手搭靠在她降下的车窗上,弯着腰看她:“让聂老师陪你去。”

说完,他起身要走。

顿了顿,他又弯腰下来:“我是怕你再受唐家人的欺负,不是不放心你,懂?”

“嗯嗯!”聂长欢立刻点头,朝他仰着脸笑,“傅行野你真好。”

“……”傅行野偏过头微眯起眼睛,不自在地咳了声,“回公司了。”

说完,他就真的走了。

聂长欢把头探出车窗外,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在心里说:傅行野,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

等她卖画的钱到手了,她一定要好好地挑一份礼物,一方面为还傅行野和陈心岚这次为柳懿花的钱,一方面也是她个人的心意。不对,也得为陈心岚好好挑一份。

她那五十万,到手估计也就四十万,留下十万当生活费和给林文玹聂曼霜买礼物,其他的她准备全都花在傅行野和陈心岚身上。

想想,还有点激动。

不过这激动,很快就在车子启动后,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最近晕车晕得越来越厉害了,有几次都差点直接吐了。

大概是最近事情太多,又各地奔波,实在太累了。

……

傅行野直接回了公司。

他一进大门,陈焰川就用一副抱歉的眼神迎接了他。

陈焰川鲜少这样失态且惶恐,说话时看都不敢看傅行野。

他弯着腰说:“三少,那个,傅……傅太太在你办公室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