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筐的新衣新鞋,程嚣墨这个大男人泪光闪闪,千言万语化成对母亲默默的支持。看着那双起茧的老手始终没将线穿进针眼里,他便上去帮着母亲。

程姨娘这才抬头看了一眼,露出宽慰的笑容。那笑容沧桑淡却如梨花一样纯洁美丽,程嚣墨退去平日的腹黑纨绔模样,转而露出孝顺乖巧模样,挨着坐在母亲身边。

“娘,您又在做衣服?”

“是啊。在家里没事做,多做一些没什么不好。墨儿,过来瞧瞧。这里有你爹的还有你的衣服鞋子。”说着仔细瞧了瞧程嚣墨的衣服和鞋子,宠溺的责备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皮。才给你做的新鞋子就破了。”虽说是责备的话语却听不出任何责怪之意,反而饱满着满满的欣慰之情。

因为在这满满的一筐新衣服里,只有儿子是天天穿着自己的衣服。程姨娘很高兴,每天这样不知疲倦的做着针线活总算有穿出去的时候。反而是……哎,老眼一斜看着手上和筐里的那些属于程老爷的衣服,都多少年了未曾动过。这些布料在当时也是十分受欢迎的,可日子一久就成了陈年货。程姨娘盼望着老爷能来房里走动走动,可盼着盼着盼来的只是满面愁容,花白的头发都打了叉也没人在意。

哎,想到此处忧伤的老眼泛起泪花,暗暗又叹了口气。稍微平复些心情之后又挤出一个笑容抚摸着儿子的头。

“瞧这些衣服,都是娘亲手做的。这里还有些漂亮的姑娘家的衣裳是留给未来儿媳妇的。还有以后的孙子孙女,娘呀恨不得将所有的后世子孙的衣裳都做齐了,哈哈。”程姨娘淳朴的笑着,虽然极力掩饰内心的情绪。

懂事的儿子还是看出母亲笑容底下的惆怅,程嚣墨觉着自己很不孝什么也不能做无法向正常儿子一样到了合适年纪娶一个媳妇平平淡淡的生活。在这深宅之中自己的幸福注定要跟商场连在一起,哎,偷偷叹了口气。

“墨儿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冲喜的事情想要说服娘?”

程嚣墨认真的点点头,反手握着母亲的手“是啊,娘。程顾也与红袖的所作所为你也知道的,我没办法才想到这么一出。娘,我们已经忍了二十年了难道还想再忍吗?难道你要看爹把我赶出去才开心吗?”

“我”楚姨娘听得心惊肉跳“墨儿,谁人不想过得和乐的日子。可是这种日子实在奢侈,我们自己做不到的就不要在残害别人,叫别人也跟着我们一起苦。你若是不喜欢年姑娘,不论什么理由都不能那么做,娘反对你将婚事当儿戏,害了人家姑娘!”程姨娘说的绝决,不容许儿子有半分的反驳。

“娘……”程嚣墨叫了一声母亲,随后又顿了顿,头埋的很低,没人知道此时的他是何表情。但程姨娘以为儿子因为自己不赞成这个计划而不高兴之时。

程嚣墨却说出了惊人的话“如果我说我是真心喜欢她的,您还会反对吗?”

“什,什么?此话当真?”程姨娘惊的目瞪口呆,手里的绣品掉了也不知道,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再说一遍,可是你的肺腑之言?千万别为了计划埋没良心!”

“是,千真万确!”程嚣墨点头,这句话说得十分严肃又庄重,程嚣墨做了多年的纨绔子弟,第一次如此认真严肃一丝不苟的说了这番话。那眼神真切诚恳又带着责任心,仿佛一夜长大一般。

程姨娘很欣慰,安抚的摸着儿子的头,又时而拍拍他的手。

“其实娘也觉得年姑娘为人不错,与其他女子不太一样。她个性爽朗心直口快是个单纯的姑娘。娘就喜欢这样的女子做儿媳妇。不过喜欢归喜欢,你还是要跟人家表明心意,若是人家愿意,我不就反对了。若是人家不愿意千万别强求,知道吗?”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字里行间都袒护着年晓鱼,搞得好像她才是娘的亲闺女一般。

程嚣墨暗中吃醋,不过又觉得十分幸福,这样的母亲才是自己所喜欢的。

“知道了,娘。我一定妥善处理此事,不让您担心。”

……

母子两人说了好长一会话。程嚣墨这才依依不舍回了自己房间。

然而,谁也没想到那封信真的弄到了公堂之上。程嚣墨的计划还来不及实行,自己先叫衙门的人带走了。来的衙役各个绷着脸,正义凛然的模样,昂首挺胸推开程府的家丁,就往里闯。

因为是带着官府的通缉令,家丁们没一个敢上去阻拦,眼力劲强的几个,立刻退开,找老爷去。消息也很快传到程姨娘和程嚣墨的耳里。

程嚣墨气得牙痒痒,年晓鱼啊年晓鱼,没想到你这女人这般狠心,居然干出这种事。事情还没明白就先将自己告上了衙门,他总算是看明白了女人不可信。什么好兄弟,铁哥们都是屁话,关键时刻没插你两刀就已经三生有幸了。

衙门的人来得很快,穿过大堂直接奔向后屋,很快就踢开程嚣墨的门要把他带走。程姨娘张开手挡在儿子即便不能真正的保护住,也是拼了命的。

“各位官爷,你们这班无缘无故抓人是否太过分了些。大綮国还没有王法了不成?”

几位衙役听了,笑得更奸诈了,各个双手叉腰挺直了腰杆中气十足的警告道“王法?在泉州城我们家老爷说的就是法。再说我们也并非无缘无故抓人,不是你家公子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让人高上衙门了,我们又怎会抓人!”

“就是就是!”另一位衙役补充道“天下有哪只猫儿不偷腥,只是吃干净了麻烦擦擦嘴。你这般不管不顾的见啥都吃,也难怪让东西卡着了喉咙。如今可是有人告到衙门里头,上面还有一份你写给那娘们的信。哎呦那字句……啧啧啧。我都没脸读,你还

是自己回衙门看看吧。”

衙役几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将程嚣墨可是酸了个透。任凭程姨娘怎么求情都是没用。

程姨娘迅速掏出一手镯交到那头目处想求求情“这位兄弟,小小心意请兄弟们喝茶。我家墨儿昨日生了怪病,今日还觉着浑身无力疲惫不堪,你们能不能通融一下?”

衙役收礼的速度倒是快,程姨娘一伸出手话还没说完,他就很不客气的收下了。至于情面嘛倒是一点都不讲,当真是铁面无私。

“不行,不行,不行!这是老爷的命令。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若是为了一个破镯子坏了规矩倒是我们几个都得倒霉。我们家也一家老小的等着养呢,可不能因为你们丢了饭碗。所以这个事绝不可能,不过看在程家一向助人为乐的份上,我倒是可以保证令郎在牢里安乐无忧。好了闲话多说,哥几个把他带走。”

一声令下,身后几个衙役立刻强行拖着程嚣墨出去,路过大堂,此时程老爷已在此处。见家里出这事,想开口又不知说些什么,嘴巴长了半天最后吃奔出那么几个字。叫衙役们别太为难他。

程嚣墨听得清楚,心中也是五味杂陈,父亲这是什么话,连他也认为这一切都是真的?连他也如此看自己的为人?

哼,程嚣墨苦笑,没错,父亲何时高看他一眼。一次都没有,也罢,也罢。只要有母亲心疼自己就足够了,他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也能过得很好。

事情闹成这样,连李弗清都看不下去了。立刻去找年晓鱼理论,年晓鱼正在家里忙活生意不知道发生何事。见李弗清绷着脸凶神恶煞的走过来便觉得气氛不对,谁知自己还没开口他就一顿开骂,把她骂的狗血喷头。

“好你个年晓鱼,我真是看错你了。当初你家过穷日子的时候,我和公子也没少帮你。如今你是富裕了,会过日子了就把友情跑到九霄云外了是不是?为了一个红袖你就这般不顾朋友情谊竟然真将公子告上衙门。年晓鱼,你真狠,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根本捂不热,我真是看错你了,你跟你姐姐没得比!”

李弗清上来就是一通狂骂,唾沫星子一通狂飞,额头青筋暴起,眼珠子摆满血丝。认识这么久从未见其如此愤怒过,年晓鱼看的诧异,知道是出大事了。

只是方才所说之事,自己可是一件也没做呀。那封信还在自己身边,她哪想真的将程嚣墨告到衙门。毕竟大家都是朋友,而且她不相信程嚣墨真能做出此等之事所以一直犹豫着没敢告诉别人。又何来方才一说,定是有什么误会。

年晓鱼递了杯茶上去,让其听自己解释“你听我说,这件事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封信就在我这里又怎么会出现在衙门。不信,你自己看。”说着,她把那封信拿给李弗清看,这下李弗清也不懂了。既然只有一封信,那么究竟是谁在造第二封?是红袖?她本人?是她告上衙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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