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我被卖了

我被伍大财紧紧抱着,根本没办法反抗。

伍家人就像是鬼子进村扫**一样,一个个口袋地掏,不遗漏一丝一毫。

大冬天的,几乎把我全身的衣服都给扒光了。

当秦翠花看到我**里鼓囊囊的一块时,眼睛是亮得发光的,而我,吓得浑身哆嗦,使劲儿想往后躲,却被伍大财抱得死死的。

秦翠花高兴地把手伸进我**里,把我和齐阳用命换来的钱,全都收了去。

我嚎啕大哭,拼命想去抢我的钱,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在伍家人面前,我自从知道越哭越会挨打以后,就再也没有哭过。

这一次,我却哭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她们拿了钱以后,又暴打了我一顿,原因是我吃里扒外,竟然要跟野小子私奔。

他们看到我就觉得心烦,却又绝不会让我离开伍家。

这一次,我被他们打得鼻子、嘴巴里都往外冒血。

打够了,姑婆就随手丢了一个抹布给我:“擦擦你的脏脸,擦完快去给我端洗脚水,记住啊,水不要太烫。”

我觉得,我那时一定是被伍家人给打怕了,不然,我怎么可能看着秦翠花夫妻俩笑得眉眼弯弯地数钱时,还能耐着性子做他们安排下来的家务活儿?!

那是我第一次品尝绝望的滋味儿,做完活,裹着破棉絮躺在门外冰冷的地面上时,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齐阳!

第二天,到了约定的时间,我鼓了极大的勇气去了武馆后面的荒地。

天边冒出鱼肚白,世间的一切都在期待光明的来临。

我到时,齐阳已经等在那里。

一看到我,他就开始笑,晨曦中,他的笑容那样暖,那样好看。

我却不敢再走向他,只低着头,两眼通红地站在原地。

齐阳等了一会儿,见我不走向他,就朝我这边走了过来。他每朝我走近一步,我心跳就加快一分,最后,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去了。

齐阳拍拍我的肩:“伍悔,你发什么呆呀?我们快走吧,第一班去火车站的公交车就快来了。”

他越是兴奋,我就越是痛苦。

他多问一句话,我就再也撑不住了,蹲下身子,双臂抱着膝盖,猛哭。

齐阳被我吓坏了,一个劲儿问我出了什么事,安慰我说:“没事了,没事了,等我们去了海城,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仍旧把脸埋在双膝之间,哭得呜呜央央:“齐阳,我们……走不……了了。他们……把……钱拿走……了!”

齐阳一开始没听清楚我说什么,我又重复了两遍,他才听懂。

听明白我的话以后,他眼睛里的光芒一瞬间完全消失了。一屁股跌坐在我旁边,慢慢地用手换成一个圈儿,也抱住膝盖,跟我一样,把脸埋在双膝之间。

我们俩的动作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我一直在哭,齐阳却自始至终一声都没有哭过。

太阳迅速从天边升起,照亮了世间的一切,但却好像永远照不到我和齐阳身上。

我们俩,就像是两只蜗牛一样,伤心的时候,想要把自己藏进壳里。

只可惜,我们两个,连壳儿都没有!

我特别怕齐阳会怪我,可是,一直到离开,他都没说一句责备的话。更确切地说,他是一句话都没跟我讲。

再后来,我就很少能见到他,每次见到,他身上也都带了大大小小不同程度的伤。

听别人说,齐阳最近变坏了,总爱跟别人打架,而且,他还打了他的后妈——何红梅。只不过,何红梅打他打得更狠。

我很替他担心,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讲。

直到大年夜的深夜,春晚都结束了以后,我睡梦中被人推醒。

醒来时,看到齐阳一脸都是血地坐在我旁边的台阶上,很神经质地冲我笑。

我吓了一跳,差点儿就尖叫出声,幸好被齐阳捂住了嘴巴。

齐阳小声跟我说:“伍悔,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我要走啦!”

他从兜里摸出一沓零钱出来:“看,这二百块钱,是我从何红梅柜子里偷来的,够我买一张去海城的火车票。”

一听齐阳要走,我就着急了,拉着他的衣角,问他可不可以不走。

他说不行:“伍悔,我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我真怕我有一天会控制不住我自己……杀了她!”

我知道那个她是指谁,何红梅打他打得越来越狠了,齐阳脸上的血肯定也是她的杰作。

既然留不住齐阳,我就求他带我一起走。

齐阳摇摇头,说:“伍悔,这些钱只够我一个人用。你放心,我一到海城就会给你写信。等我在海城安顿下来,就回来接你。”

我还记得自己一直抓着齐阳的衣角不肯撒手,最后,他是强行掰开我的手,才脱了身。

他说他会给我写信,还说一定会来接我。

我哭着追着他坐的那辆公交车,一口气追出了两站地。在结了冰的雪地上,不知道滑倒了多少次。

齐阳走后,我就像是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心里空落落的,浑身都不舒服。

每天都盼着能收到他的信,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希望每一天都会变成失望。

对于孩子来说,一天时间,其实很漫长。

对于我来说,那些日子,度日如年,我甚至开始有些恍惚起来。

几个月后,伍家人晚饭后,我正在厨房刷碗。

伍家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条被拐卖儿童被人贩子打断双手双脚,扔在街上行乞的新闻。

秦翠花突然说了一句:“那个齐阳,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个人跑出去。我看啊,他八成也是这么个下场!”

我脑袋里轰得一声,手里的碗“啪”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在秦翠花尖叫着跑过来打我时,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那次昏迷以后,我生了有生以来第一场大病,持续高烧,就算去诊所吊瓶也不起一点儿作用。

连续几天的高烧,烧得我整个人浑浑噩噩,虚弱地躺在地上,浑身都像是骨头被打断了一样疼。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秦翠花和伍大财大吵了一架,姑婆好像是站在秦翠花这边的。

后来,就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来看我。

他们站在我身旁,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菜市场买东西一样。我听到他们每一个人都跟秦翠花讨价还价,谈不拢就悻悻而去。

我虚弱地站都站不起来,伍大官似乎很不习惯,肥大的屁股坐在齐阳之前坐过的那个台阶上,拿着一根树枝拨弄我。

“伍悔,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啊!你再不站起来,我妈可就要把你给卖了。”伍大官说得很小声,一副通风报信的样子,似乎还很舍不得我?

我特别想说,伍大官,你换个台阶,别坐那儿,那是齐阳的台阶。

可是,张张嘴,嗓子却疼得厉害,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

后来,有一个女人隔三差五地来了伍家好几次,秦翠花从她手里接过一沓钱以后,让她把我带走。

女人就开开心心地抱着我,去了她的家。

经过河堤的时候,我看到柳树都冒出了绿芽,竟然已经到了春天。

从冬天等到春天,等了这么久,都没等来齐阳一封信。

女人的家是三间阴暗潮湿的茅草屋,那时,就算是农村,也几乎见不到茅草屋了。

她一把我抱回家,就高兴地招手,招来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儿啊,快看,娘给你买了个媳妇儿回来啦!”

少年蹦蹦跳跳地拍手叫好:“噢,有媳妇儿咯,我有媳妇儿咯!”说完,伸手就拽住我的头发,力气大得很,直接把我从女人的怀里给拽了出去。

我头皮疼得厉害,却虚弱地几乎睁不开眼睛。

女人一巴掌拍在少年的手背上,他才松开手。

“去去去,不通人事的东西!”她把少年轰出去,又用热水给我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又请赤脚医生来给我看病。

那个医生没穿白大褂,我不知道他到底算不算是医生,不过,连续来了几天后,我居然退烧了。

一看到我退烧,女人开心坏了,跟他男人讲,说这回花钱花值了,出个病怏怏的价格,买回来个好女孩子。

女人笑眯眯地给我介绍了他们家里人,让我喊她妈,喊她老公爸,还有她那个傻儿子,说是我未来的丈夫。

我瞪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这陌生的一家人。

八岁那年,我被人贩子给卖到苏家,还能明白自己是被拐卖了。那会儿,我还不到七岁,根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起来,都觉得好笑。那么小的我,竟然两次被别人买去当儿媳妇儿。难道,我天生长了一张当媳妇儿的脸?

若是那些人知道我现在的职业,会不会觉得自己眼瞎了呀?!

只能怪世事弄人,天道无常。

女人逼我开口说话,我听话地张张嘴,竟没办法发出一丝声音。

两次三番之后,当确定我真得没办法说话后,女人气急败坏了:“我还当自己捡了个便宜呢,原来是个哑巴呀!”

从那天起,我就不能说话了。

齐阳走了,我也不想跟别人说话,所以,不能说话这件事,对我来说,并没造成多大影响。

我在茅草房里的生活,几乎跟在伍家一样,干同样多的家务,吃同样少的饭,时不时也会被痛打一顿。

我曾经有几次想要逃回伍家,我怕齐阳写信来,我会收不到。

每次逃跑,都要被吊起来痛打一顿,直打得皮开肉绽,女人才会轻声细语地劝我认命,说人活在世上,跟谁都能争个输赢,可是,唯独别跟命争。

他家那个傻小子,每天都会揪我头发,像是现在那些虐猫虐狗的变态一样,往死里虐我。

我以为,我就要这样过一辈子了,可是,转机却在那个女主人不在家的午后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