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受伤了......”

眼眸中的泪水直打转。

秦疏桐撇过脸去,惨然道:“长途跋涉下来,体内真元不济,这样下去的话,还未到大沽镇,你就可以替我收尸了。”

闻言。

丹青子猛地一怔,无奈之下只好带着秦疏桐落在了最近一处的山崖上。

正常来说。

从青莲山脉赶往大沽镇,若是用走的,起码也要个三四天的脚程。

倘若是驾驭遁光飞行的话,半日时间便能赶到。

可正如秦疏桐所言。

她之前在子母阴阳谷中被同门围攻,如今伤势一直未愈,加上来回长途奔波,早已有了恶化的前兆。

倒不是丹青子不解风情,他心中自然对秦疏桐十分关心。

只可惜。

当年的误会犹在,正邪不两立的规矩,就仿佛是一杆标尺,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他可以为了秦疏桐冲冠一怒,但却不敢与其过多的接触。

想爱,又不敢爱。

因爱而生迷惘,因情生出彷徨,世人往往皆是如此。

正如他人对丹青子的评价一样,他活得太累,远不如有些人过得潇洒不羁。

“这些丹药,你先服下。”

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些调理经脉的丹药。

丹青子递到了秦疏桐的面前,却是压根不敢对上佳人的双眼。

起身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注意到秦疏桐迷离的眼神,丹青子连忙撇过头去,故作冷静道:“这个地方还算比较安静,咱们今晚暂且就在这儿歇息一下,明天一早在继续赶路。”

服下丹药。

秦疏桐盘膝而坐,立马入定,开始默默调息体内的伤势。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两人在山崖上暂且休整了半晌,一切都显得安静异常。

忍不住瞧了眼身边正在打坐的秦疏桐。

却见佳人鼻梁挺直而秀气,朱唇不点而绯红,微微上扬时,如同春日里的花朵,既妩媚又不失端庄。

一头青丝如瀑,随意挽起,几缕碎发轻拂过脸颊,更添几分不经意的风情。

霎那间,丹青子不由得愣了神。

天生丽质,风姿绰约。

过去了一甲子的岁月,眼前的秦疏桐依旧美丽动人,亦如当年两人初见时那般,几乎没有任何的改变。

“看够了么?”

缓缓收敛气息。

秦疏桐突然睁开双眸,冷冷地看向了正在偷窥自己的丹青子。

“没,我没看你......”

猝不及防之间。

丹青子老脸一红,连忙东张西望起来,故左右而其他道:“我刚才只是观察了一下四处的动静,担心这里不够安全。”

耷拉起眼皮。

秦疏桐故意凑了过去,单手搭在了丹青子的肩膀上,问道:“此话当真?”

霎那间。

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顿时令丹青子浑身僵硬,愣是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你还是和当年一样......”

媚眼朦胧,口吐舌兰。

秦疏桐默默摇头,几乎贴在丹青子的耳畔边,轻叹道:“一说谎,耳根子就会变红,你脸皮太薄,压根就不会骗人。”

心中骤然一顿。

丹青子愤而起身,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甩袖背过身去,沉吟道:“秦宗主,还请自重!”

一个不慎,趴在了地面上。

秦疏桐抬头看向男人的背影,昔日的回忆涌上心头,一时间感到无比的委屈。

“丹青子......”

轻咬朱唇。

秦疏桐苦笑道:“到了如今,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明白,又能如何?”

眺望着远方的山谷。

丹青子并没有回头,语气惆怅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难道不是么?”

时过境迁,一切都不似当年。

即便两人身为修士,容貌和身材没有任何的改变,但岁月早已在他们的心中刻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身份上的迥异,经历上的不同,造就出了如今的丹青子与秦疏桐。

正如丹青子所言,一旦错过,有的事情就回不了头。

“我不想听这些!”

皱起眉头。

秦疏桐暗自咬紧牙关,大声质问道:“你敢说,你如今对我一点儿情谊都没有么,如若不然,你为何又要暗中护着我?!”

“够了!”

猛地回头。

丹青子的眼眶中布满血丝,终究是没能忍住,摇头质问道:“当年,你在『洛水镇』大肆作乱,勾引了多少男修士,利用采阴补阳之术祸害了多少人!?”

微微一愣。

秦疏桐瞪大双眸,辩解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那是因为......”

“我不想听解释!”

近乎蛮横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丹青子气急攻心,追问道:“我只问你一句,当年你有没有背着我做过这些事儿?!”

沉吟了良久。

面对强势的质问,秦疏桐整个人瘫坐在地面上,低头应道:“有......”

闻言。

丹青子惨然一笑,仰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秦疏桐,我可以不去理睬正邪之分,也可以违背宗门的命令,哪怕是被全天下的人所诟病,我也不在乎......”

背过身去,双肩颤抖不止。

丹青子咬牙切齿道:“可是,我偏偏爱上的,却是一个干尽伤天害理之事的女魔头,你让我如何自处?”

此话一出。

秦疏桐整个人都颓废了下去,不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

时隔数十年的岁月,她终于明白了对方的心结所在。

正邪之分,不重要。

宗门的意见,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丹青子心中有一杆秤,黑白善恶,泾渭分明。

他真正在意的并非自己的身份,而是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难以令人启齿的恶行。

采阴补阳,敲骨吸髓。

这在『合欢宗』的门人看来,其实是十分寻常的一件事儿。

但在丹青子的是非观念之中,却无法容忍这样极端的做法。

疾恶如仇,也不过如是。

丹青子只能压抑自己的感情,甚至有一段时间变得自暴自弃。

这其中的因果,瞬间一目了然。

耷拉起双肩。

一口气说出了埋藏在心中最大的芥蒂,丹青子踉跄着步伐,走向了悬崖的另一边,冷冷地开口道:“秦宗主,还是好好歇息吧,天亮之后,咱们继续赶路......”

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远。

亦如两条永远不可能交汇的直线,看不到任何重归于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