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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李睿把碗筷洗刷干净后,两人就真的调换了床铺,换成了李睿去西屋火炕上睡,凌书瑶到堂屋的钢丝**睡。
两人入睡后,凌书瑶睡不惯钢丝床,辗转反侧,弄得钢丝床吱吱作响。李睿睡觉耳朵轻,外间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叫道:“实在不行就换回来吧。”凌书瑶想到刚才见到的那只大蝎子,屁股上面就针扎一般的疼,哪敢回土炕上睡,忙道:“不用不用,你睡吧,我不动了。”
接下来,凌书瑶果然没有再动,强忍着保持一个姿势,可是保持一个姿势躺久了,浑身不得劲,就又想换个姿势,但又怕惹得李睿质问,只能继续硬扛,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就爬起身出去解手。
这些日子,晚上睡觉之前,凌书瑶都不敢上茅房,生怕再被蝎子蛰了屁股,当真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本想在屋里准备一个尿盆,可又怕小便的声音被李睿听了去反惹难堪,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跑到院里猪圈旁边的空地上排泄。
这次也一样,她静悄悄开了老旧的木门,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到了猪圈边空地上,脱下秋裤放水,方便完了之后,仰头看到满天星斗,一下子就给痴了,之前在青阳市区,经常性的看不到星星,晚上头顶天空聚拢着一层雾气,黑压压雾蒙蒙,连月亮都别想轻易看到,哪里见过如此繁多如此明亮的星星?呆呆的看了一阵,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这才往北屋走去。
她摸到屋子里,反身把门关了,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可能是困了的原因吧,大脑意识有些模糊,竟然忘记自己已经跟李睿调换了位置,径自走进西屋,来到火炕前,一屁股坐在炕头,片腿上了炕,撩起被子就往里钻,下一刻已经躺在了李睿的身边。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因为枕头位置不对,伸手在脑袋左右触了触,摸到枕头边,就凑头靠了过去,身子也往那个方向移去,于是不可避免的,终于与李睿半光的身子碰到了一起。
“咦,这是谁?”她脑袋里还有些糊涂。
李睿一直没有睡熟,凌书瑶钻进被窝里的时候他也发现了,但是半天没明白过味儿来,不知道她过来干什么,是主动侍寝还是搞错了位置?等她脑袋撞过来,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
凌书瑶大吃一惊,一下子从被窝里坐起身,惊叫道:“你……”李睿道:“你什么你?咱俩已经换床了你忘了?”凌书瑶羞得满面通红,爬起身就往炕下跳,灰溜溜的逃回外屋,躺到钢丝**兀自砰砰的心脏乱跳不停,心说今晚上可是糗大了,这要是传出去,说我凌书瑶晚上钻他的被窝,哪还有脸见人?
第二天早上,凌书瑶本想嘱咐李睿一下的,不要把昨晚上的尴尬事到处乱说,可见他跟没事人似的,对于昨晚上的事情只字未提,就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天,李睿联合乡村干部,在村子里召开了扶贫工作动员大会,打算召集全村村民都来听听这个大会,借机向村民讲明开展此次扶贫试点活动的重要意义,使广大村民对扶贫工作有个初步认识,为全面推进扶贫活动奠定坚实的思想基础,但参与大会者人数寥寥。
李睿来村里这些日子,已经了解到,村子每逢周二五有个大集,这种大集类似于临时性的贸易市场,从生产生活用品到各种瓜果菜蔬全部有卖,就跟一个小型的庙会也差不多。每逢大集的日子,村民们几乎全部出动,在大集上逛来逛去,这也是他们平时最主要的休闲购物活动。令他非常沮丧的是,这次召开的动员大会,参与人数连逛大集的人数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与会人员太少,这个大会就没有什么召开的意义了。
但李睿也没有轻易将会议取消,而是趁机将此次当做了排练的好机会,跟参会的村民们苦口婆心的讲了一大套,最后弄得口干舌燥,等会议结束之前,又告诉村民们,大会明日继续召开,号召他们回去以后把邻里街坊都叫过来,等明天开会的时候会有小礼品赠送。
这一点,他是想到了国人都爱贪小便宜的毛病,打算通过小小礼品来吸引村民们对此次动员大会的关注。
会议散场后,一个三十五六岁的汉子找到李睿,问道:“你们这回是真心来扶贫的?”李睿微微一笑,道:“难道还有虚情假意的?”
村支书王铁魁冷着脸问道:“胡立权,你来干什么?”这个名叫胡立权的汉子说:“咋啦?市领导下到村里来扶贫,召开扶贫动员大会,我过来听听不行吗?”王铁魁道:“可是大会已经结束啦,你赶紧走,走吧,别给市领导添乱。”说着连连挥手轰他。胡立权道:“我跟市领导问扶贫方面的问题,关你啥事?你管不着我。”王铁魁哼道:“我管不着你?你出去问问,村里谁最大?我管不着你?真是反了天了。”
胡立权也不理他,问李睿道:“大领导,我要请教你一些扶贫的问题,你有空吗?”李睿笑着说:“有空,你问吧。”胡立权说:“那你去我家里坐一坐吧,我给你沏茶,咱们好好聊聊。”
王铁魁喝道:“胡立权,你到底想干吗,要绑架市领导吗?”胡立权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个村支书管得真宽,我跟市领导请教问题,关你啥事了?你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瞎管。”王铁魁被他当着李睿的面讽刺,脸上挂不住了,问道:“你说啥呢?啥叫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瞎管?你给我说明白咯。”胡立权哼了一声,道:“你在村儿里都干了啥,你心里清楚,我都懒得说。”王铁魁气得红了脸,道:“胡立权,你今天必须给我说个清楚,我在村里都干了啥,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找地方让你说清楚去。”
李睿咳嗽一声,道:“王支书,我看胡大哥也没别的意思,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去他家里坐坐。看得出,胡大哥是个有想法的人,我们这次扶贫就是要找胡大哥这种有想法的人,先树立一个典型,等他富起来,也就好带动村里人共同富裕了。”王铁魁撇了撇嘴,道:“他?他胡立权家能富起来,我姓倒着写。”
胡立权道:“你姓王,倒着写还是王,哼哼。”王铁魁吹胡子瞪眼的叫道:“那好,你要是能富了,我名字倒着写。”胡立权哼道:“这可是你说的,市领导给做个见证,看我改天富起来你名字倒着写不倒着写。”王铁魁道:“你少给我废话,我告诉你,市领导工作忙着呢,你不要耽误他的时间。”胡立权丝毫不让,道:“你拦着我不让我跟市领导说话,这才是耽误市领导宝贵时间呢。”
李睿笑着插口道:“好了,胡大哥,走吧,去你家里谈一谈。”
胡立权在前面带路,李睿与凌书瑶一起,往他家里走去。
王铁魁望着三人远去,脸上现出沉重的神色。
来到胡立权家里,他请二人落座,吩咐媳妇沏茶倒水。
胡立权家是典型的山村农户,家在村子西边的半山腰上,家里除了一间土坯老房外,连院子围墙都没有,就用树枝打了四面简陋的篱笆墙,墙上爬满了丝瓜秧与葫芦秧。此时这个季节,丝瓜与葫芦已经落了秧,叶子都已枯白泛黄,数不清的老丝瓜与葫芦挂在篱笆墙与地上,走进这个院子里,就能感受到一股非常新鲜的农家味道。
至于土坯老房里面,更是破旧得不像话,进屋就能看到房顶大梁椽子之类的被土灶烟火熏得焦黑无比,屋顶角落里挂着的都是蜘蛛网,网上都是油烟子。进屋右手边是一座土炕,炕上躺着一个老人,是胡立权的老母亲。正对门靠墙的地方摆着一个老式的橱柜,柜子表面漆皮脱落了大半,还有无数的虫洞。这样的柜子,就算扔到垃圾堆里也没人要。堂屋里除去这个橱柜,还有一个大圆桌,还有几把简陋的木凳,除此之外,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西面还有一个屋子,应该是胡立权夫妻住宿的地方,门上挂着肮脏的门帘子。屋子地面上没有瓷砖,甚至没有用水泥铺地,就是用碎石块铺好而已。
坐在木凳上,看到房子里这已经不能用简陋来形容的破败环境,李睿直以为自己回到了旧社会,内心非常震惊,真是想不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竟然还有人住在这种房子里。说句难听的,就算市区人家养的狗,所住的狗窝也要比这间屋子强。
他与凌书瑶对视一眼,两人都能看到彼此眼神里的震惊与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