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是从最远处的房子蔓延过来的。就好像是一只吃人的猛兽一般,速度之快,蔓延之广,超乎想象。

只是眨眼之间,就引燃了十分之一的城镇。

浑浊的运河,慢慢的升腾起蒸汽出现了白色的泡沫,无数的尸体在运河之上来回的漂动,有些尸体,甚至泡成了巨人观,慢慢变得沸腾的河水,就像是一口冒着热气的大锅,开始慢慢熬煮这一切。

说是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邬宫被炽热的空气烧灼了一下皮肤,立刻睁开了眼睛。

旁边,安安静静熟睡的李莫愁也同时被惊醒。

他们竟然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睡在了屋顶之上。

天上的繁星已经彻底看不见。

倒并不是说天快亮了,实际上现在应该还是深夜。

之所以星星都不见了,是因为那耀眼的火光遮盖了一切。

院墙之外。

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男人女人的尖叫声,呐喊声,世界从宁静到吵闹,从平和到烦躁也只是一瞬之间而已。

远处的火更近。

紧接着还有各种各样马蹄疾驰的声音。

院子里的人们也都行。

赵天佑被王语嫣拖着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苏荃飞上了屋顶,看向了火焰袭来的方向。

她的脸色有一些严肃。

特别是当她看清楚这火焰燃烧的方向,居然是来自北方以后。

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更加的严肃了。

“是北边烧过来的火,难道是满清打过来的?”苏荃话音刚落,黑乎乎的天空之上,尖锐的箭矢呼啸之声从天空之中落下。

邬宫的手臂在这一刻飞速的膨胀,像是大伞一样护在了身边女人们的头顶,略微有一些陡峭的屋顶随着邬宫的身体急速的膨胀,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呻吟之声。

躲过了一轮箭雨。

李莫愁捡起了掉落在屋顶上的箭矢。

只是看了一眼,她就肯定的说道:“是满清达子没错,他们南侵了!”

苏荃突然摇了摇头,:“不对,很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南下劫掠,他们经常会做这种事,这些年基本上每隔个两三年都会发生这种事情,并不是大规模的南下,而是小股部队的劫掠和屠杀朝廷如今和吴国公开战了。

满清说不定是想试探一下,看一下这边的兵力部署。

其实,满清现在也不好过。

他们在北边和红毛鬼开战。

红毛鬼拥有着大炮和火枪,实力不比八骑兵差,甚至要更强一些,听说已经连下满清十一座城池了,双方现在正在草原之上对峙。都在不断的积攒兵力,这时候如果南下的话,很可能会出现兵力不足的情况。”

邬宫听到这里也点了点头:“照你这么说的话,这还真有可能只是一次打着劫掠的名头的试探。

或者说,是一种警告也不为过。”

李莫愁在旁边静静的听着。

过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有马匹朝这边来了。”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话语。屋顶所能看到的街道上,突然扬起了白色的灰尘,铺天盖地,就像是浓雾一样。

马踏扬尘。

这是群马在快速奔跑当中,马蹄和地面相接触时所扬起的漫天灰尘。

这也代表着象直这边跑来的最少不下于五匹马,不然又怎么可能代替如此醒目耀眼的马蹄声。

“我去看一下,你们准备一下,实在不行就先离开这里。

毕竟,我们还带着天佑和语嫣,她们的安全比较重要一些。”邬宫缓缓地缩回了手掌,向着身边的两个女人说道:“咱们这一次的目的,是去天山找毒手药王拿解药,不要节外生枝。”

“实在不行,就绕路从成都府走吧!”李莫愁再一次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好!”邬宫点了点头,:“如果这条路确实不好走的话,咱们就宁愿绕路。虽然可能会漫长一些时间,但是安全和稳妥最重要。”

邬宫一边说着一边跳下了屋顶。

向着院外走去。

其实,不论是苏荃还是李莫愁的轻功,都要比邬宫好,但她们也都没有想抢邬宫风头的意思。反而是一脸温暖的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

“莫愁,咱们的小夫君,真是一个体贴的人。虽然,他年纪没有我们大,但他却能替我们撑起了这片天。”

“那是自然,不然,我们又平时不会看上他!”李莫愁说着也跳下了屋顶,:“语嫣,你带着天佑先进去吧,我去准备马车,等邬郎回来再决定是走是留。”

“好的莫愁姐姐!”

赵天佑哈气连天,竟然像是完全听不到那吵闹的声音似的,靠在王语嫣的身上,竟然在打着瞌睡。

邬宫用脚踢断了插在地面上的箭矢,走出了小巷子。

一轮箭雨过后。

肉眼看见的地方都插满了箭矢。

大量出门逃难的百姓,没有屋檐的阻拦和保护,都变成了刺猬倒在了地面上。还有不少,甚至没有死,身体仍然在不断的抽搐,鲜血从伤口之上向外流淌,浓郁的铁锈味充斥鼻孔,让人觉得有一些头晕目眩,十分的难受。

邬宫无视了那些尸体。

把目光放到了远处,奔跑而来的马匹之上。

七八个穿着红白蓝三种不同颜色盔甲的骑兵,正在追逐着四五个身穿着白衣的白莲教徒。

这些白莲教徒,身上都带着伤。

并且也没有骑马。

而是依靠着轻功,暂时奔跑在这些骑兵的前方。后方的骑兵因为有着马匹的协助。

因此丝毫不慌。

他们不断的对准前方逃跑的白莲教徒弯弓射箭。

锋利的箭矢像是雨点一样,让前方本就狼狈逃窜的白莲教徒们雪上加霜,苦不堪言。

他们只是普通的教徒。

面对着这些装备精良的八旗铁骑,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分开逃!”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

白莲教徒们立刻四散而开,各自找了一个临近的巷子,准备分散逃跑。

身后的八旗铁骑们哈哈大笑。

没有丝毫的犹豫,也分散的去追。

他们在狭窄的街道之上横冲直撞。

不管前方有什么,都会扬起马鞭,直接冲撞上去。

即使,站在前方的是一个人,也毫不例外。

邬宫才刚刚窜出巷子,一匹高头大马就向着他的脑袋撞了过来。

听着那沉闷的声音,感受着马蹄在地面上践踏的震动,邬宫没看都知道,普通人要是被撞一下,恐怕脊椎都会给撞断。

但他不是普通人。

甚至连膨胀身体都没有做。

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高头大马朝着自己冲撞。

坐在马背上的清兵,嘴角勾勒出了残忍的笑容。

他几乎已经预见到了,那即将被撞的血肉模糊横飞出去的汉人。

邬宫面无表情的抬起了手。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身穿着铁甲的高头大马,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扭曲弯折,巨大的力量让整个身体都扭曲弯折爆裂。内脏骨头似散飞溅,好似天女散花一样渐落的到处都是。

邬宫就像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墙壁一样。

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移动分毫。

马背上的清兵,也被巨大的力量所裹挟,因为折断而变得异常锋利的马骨,深深地没入了他的胸口,巨大的力量之下,几乎将他从胸口一分为二。

骨裂碎声伴随着内脏破裂的声音同时响起。

他身上,那看上去十分坚硬的盔甲,却并没有起到半分的作用,同时无法对延缓他的死亡起到任何的贡献。

邬宫轻轻的抿了抿嘴。

甩了甩溅落在自己身上的血液。

看了一眼,那已经严重变形的脑袋上依旧清晰可见的老鼠辫子,默默的抬腿,一脚将那颗脑袋踢飞。

“嗖!”

一根箭矢扎进了他的后背。

邬宫回头看去,是一个戴着狗皮的帽子,手上拿着弓箭的满人,他的腰间挂着两三个圆溜溜的东西,并且还在不断向下滴着鲜血。

他的身上并没有穿着战甲,而是穿了一身用兽皮缝制而成的狩猎服,打扮的不像是一个士兵,倒像是一个猎户。

那个猎户看到邬宫没有倒下凶狠的,目光之中闪烁了一抹意外,但是紧接着就弯弓搭箭射出了第二箭。

一根箭矢飞得更快。

在远处火光的映照之下,就好像是从天边划来的一颗流星,直扎向邬宫的咽喉。

邬宫随意的伸手弹飞了箭矢。

随后抓住了插在自己后背上的箭羽,一用力就轻轻将它拔了出来。

最后在那个满人惊骇的目光之中冲向了他。

猎户打扮的满人,不断的拉射箭,一根接着一根,速度也很快,那准头就好像是自带着瞄准镜,每一根箭都直插向邬宫的身体要害。

可邬宫要么就是躲都不躲,要么就是用手隔挡开那些射向双眼的箭矢。

当他冲到这个满人猎户身前的时候,他的身上已经被七八根箭矢所贯穿,但邬宫却好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一样,一伸手将这个满人猎户从地上举了起来,也没有做其他的动作,只是用力的向着高空之中抛去。

手臂急速的膨胀。

满人猎户上升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眨眼之间,他就好像彻底的融入了天空之中的黑暗。

但是没过多久他就掉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四肢扭曲,口吐鲜血,歪动了一下脑袋就此死去。

邬宫看了一眼他腰间那两颗狰狞被粗暴的从脖颈上割下来的脑袋。

一脚踩在了他的脑袋上。

爽朗的骨裂声里。

满人猎户的脑袋被直接踩爆了。

邬宫转身向着来时的小巷子走过去。

满清为了更好的统治北方有一项措施叫做人头赏,这是割下敌人的脑袋换钱。

是这个满人猎户腰间的脑袋很显然并不是士兵的脑袋,而是普通平民的脑袋,可他却郑重其事地把他们挂在了腰间,显然不是为了装饰,最有可能的目的是为了拿去换钱。

拿普通老百姓的脑袋去换钱,这就足以证明这并不是满清南侵,而只是一场有目的劫掠或者说是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