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郭家的族长和当代的话事人,郭正国昂首挺胸端着架子站在当场,面色冷肃。从郭阳母子三人进门开始,他一直用冷厉的目光上上下下予以审视,即便谢玉芝主动向他问好,他都没有理会。
郭阳心里难以避免地生出几分愤怒来。
郭家的这些人无论长辈还是晚辈,对他来说统统都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也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不要说母亲没有错、就是有错,过了这么多年,母子上门贺喜终是客人,郭家人如此缺乏基本尊重,让他无法保持平静。
其实仅仅是态度上的冷漠倒也罢了,在接下来的席位安排上,郭正国将三人排在了最末的席上,与本村郭家的一些远亲晚辈同列,就连心态恬静从不计较长短的周冰都觉得有些过分。
见儿子有拂袖而去的冲动,谢玉芝赶紧一把抓住郭阳的手,暗暗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郭阳咬了咬牙,沉默了下去。
周冰坐在他身边低低柔声道:“阳阳,别太介意了,反正我们就是来随个礼,然后就走了,今后大家也不来往,没什么的。不过,我看你那个妹妹郭琳琳还不错呢。”
郭阳轻叹一声,捏了捏周冰的手,无语而坐。
一个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高挑女子兴冲冲拉着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走进门来,这男子二十七的笑:“小姐贵姓啊?我叫彭越,你也是向阳村的人吗?”
其实彭越已经猜出周冰是郭阳的女朋友。不过,对于彭越来说,他眼里只有感兴趣的女人,根本不管这女人是谁的女人。
此人家境的确不错,加上自己在市广电局混到了科级干部的位置上,便自觉风流倜傥,泡妞乐此不疲,也确实桃花运连连看,郭玉玲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周冰面色一冷,轻轻道:“我姓周,不是向阳村的人。”
周冰肯回答,无非是看在郭阳和谢玉芝的面上,当着郭家这么多人的面,勉强敷衍。
彭越继续斯文地笑,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名片来递了过去:“周小姐,这是我的名片,今天在这里认识,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这是彭以往泡妞的套路,规定动作。先搭讪,再递名片,最后套近乎询问联系方式,错过今日,就展开疯狂进攻——好上钩的许以小恩小惠自然而然就占了便宜,不好上钩的就死打烂缠紧贴不放。
周冰起身来跟郭阳换了位置。像彭越这种自以为的风流人物在周冰眼里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下三滥,这厮喋喋不休地在身边套近乎,目光又是如此的不轨,如果不是为了维持面子,她早就怒形于色了。
郭阳捏了捏周冰的小手,周冰回握,示意自己不生气。
倘若到此为止,就没有接下来的风波了。但不想想,彭越这种花花肠子,见到周冰这种美女,就像是无头的苍蝇,怎么还能控制得住?
“还没请教小姐芳名呢?!”彭越又满脸堆笑地凑了上去,他这次不仅有言语上的撩拨,还伴有肢体上的小动作,郭阳大怒,反手就推了他一把。
彭越措不及防,被郭阳推了一个趔趄,脸色一变,怒道:“你干嘛?你谁啊?”
郭阳神色不变,声音冰冷:“我也想要问问你要干嘛呢?”
郭玉玲一个箭步窜过来,恼火道:“你什么态度?你怎么跟我男朋友说话呢?能让你坐在这里,是看在我四叔的面上,你算什么?你们娘俩还有脸进我们郭家的门啊?”
郭玉玲声色俱厉。
她把彭越看得很重,这可是她费尽心机靠上床才拴住的一个钻石王老五,家世优越富裕,彭越自己也在政府部门工作,年纪轻轻已经是正科级,前途无量。更何况,今天郭家还把彭越的父母邀请过来了,此刻正作为贵宾在正屋内的主席上坐着,等候陪伴准新娘郭琳琳的未来公公婆婆。
彭越为什么来到郭阳这边对她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郭阳一个郭家不承认的“孽子”,凭什么敢对自己的男朋友如此无礼?
如果光是郭玉玲一个晚辈,尤其是郭玉玲这样庸俗的女子,叽叽歪歪两句,郭阳也不至于发作。但郭玉玲的话音未落,郭正国作为郭家当家人,竟然也大踏步走过来,扬手指着郭阳沉声道:“怎么说话这是?真是有人养没人教的东西!”
郭正国护卫自己的女儿或许没有错。甚至他当众说话说得过分一些,念在他是生身父亲的大哥,一笔写不出两个郭来,郭阳也能忍受三分。但郭正国这话不仅羞辱了他,还羞辱了母亲谢玉芝,这当即让郭阳怒发冲冠!
谢玉芝也涨红了脸,气得嘴角都哆嗦起来。她开始后悔不该来向阳村自取其辱——今天的一幕幕,她应该早就想到的才是,郭家的人对她极为仇视,根本不认郭阳这个郭家的后代!